翌日清晨
幽幽醒來之後,子羽癡傻地盯著天花板約有幾秒之久。撫了撫嘴唇,她想起昨晚那個似真似幻的夢境,好真實!原來在夢裡也會有感覺。
她的王子終於來找她了!雖然那只是個夢,但這樣就夠了。
只有在夢裡,她才能夠擁有屬於她的王子;只有在夢裡,她才能拋開那些根本碰不得的禁忌。
那道伽鎖從她一出生時就存在了,不是嗎?她還能奢求什麼?她又能改變些什麼呢?要怪也只能怪老天爺竟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她愛上了她的親生哥哥!她真的……好愛好愛他,似乎從一出生起,她就愛上他了。
明明知道這是不可以的,但她就是無法克制自己那顆無可救藥的心!這個秘密她會偷偷藏在心裡的某個角落,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永遠。
她歎了口氣,唉!她何時變得如此悲情?
至少她是他唯一的妹妹啊!他們永遠都是同一個屋簷下的家人,不是嗎?
拋開灰色的情緒,子羽終於打起精神,預備迎接嶄新的一天。
此時尚未擺脫宿醉的子羽,正無精打采地走在T大校園裡。
「嗨!」一名她怎麼也想不到的人物,竟在校門口等著她。
「俐麗?」她十分驚訝。「你在等我?」
白俐麗赧然。「我……我……」
這一向冷漠的冰山美人竟主動找她?這可真是條大新聞!不過雖然如此,子羽還是感到很高興,因為白俐麗會主動找她,就表示她當她是朋友。
於是,子羽便主動帶著她四處遊玩。
「俐麗,可不可以告訴我以前你為什麼總是那麼冷漠?」子羽坐在公園裡的鞦韆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冷漠……是避免被傷害最好的武器。」
「你對待你的朋友,也是這麼冷漠嗎?」子羽舔了一口手上的冰淇淋。
白俐麗愣了一下。「我……沒有朋友。」
「你沒有朋友?」她十分訝異。
「孤兒是沒有朋友的。」白俐麗的眼光飄向遠方。「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小孩,不是孤兒是什麼?一個擁有豪華物質生活的獨生女,卻連最基本的愛都得不到,和孤兒有什麼不同?」
「你的父母……不愛你?」
「很難相信是吧?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但他們卻不愛我,真的很可笑!但卻真真實實發生在我身上。」她吸了吸鼻子。「是他們教會我什麼叫冷漠。」
「這怎麼可能?白叔叔他看起來很親切啊!」
白俐麗冷笑。「從很久以前我就已經不再問為什麼了,愈想知道答案就愈是自討苦吃。有時我甚至懷疑我真的是他們親生的嗎?為什麼他們對我這麼冷淡?為什麼他們一點都不在乎我?」
「你還有我。」
子羽將自己最喜愛的手帕遞給她。「送給你,把眼淚擦乾,以後每當你難過的時候,就用這條手帕來擦眼淚,就像我一直陪著你一樣。讓我來當你的朋友,好不好?」
「真的?」她激動地握著子羽的手。「你真的願意當我的朋友?」
「當然是真的。」子羽點頭。
忽地,白俐麗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吞了口口水。「子羽,那個……那個……你哥哥他他好嗎?」她此刻臉上滿是愛慕之情。
然而少一根筋的子羽卻沒發現她的異樣。「他?他很好啊!怎麼了嗎?」
「我可以去你家看看他嗎?」
「當然可以啊!」子羽開心地勾著她的手。「我們這就走吧!」
JJWXC JJWXC JJWXC
「哥!」子羽毫無預警地圈住他的脖子。「你猜我帶誰來了?」
「羽羽!」聶子浩放下畫筆,起身打算看她到底變啥把戲,沒想到卻迎上另一雙充滿愛意的眼眸。
白俐麗向他走近。「子、子浩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隨你!」他聳了聳肩。
白俐麗看著那幅快完成的作品。「好有創意的畫!沒想到你除了是個縱橫商場的大名人,還是個才華洋溢的藝術家,那我以後可以常常來看你畫畫嗎?」她大膽地勾著他的手。
「請你自重。」聶子浩揮開她的手,眼神銳利地審視她。他還會不懂這女人的心思嗎?早在那天舞會時,他就徹底看穿她了!她現在竟然利用羽羽來接近他?這女人的心機可真不是普通的深。
「對、對不起!我只是……」
「很抱歉!我的畫室向來是我最隱密的私人空間,恐怕不是隨便任何人都能來去自如的。」
對於這道無情的逐客令,臉皮再厚的人都無地自容,何況是自尊無上的她?
「打擾了。」白俐麗轉身欲走。
「俐麗,你不要走!」子羽拉住她。「哥,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別留我!我想我該回家了。」白俐麗噙著眼淚頭也不回地跑開。
聶子浩捉住子羽的手。「別追了。」
「放開我!」子羽扭動身軀欲抽回自己的手。「哥,這次你太過分了!你真的太過分了!」
「你以為她真的把你當朋友?」
「這還用說嗎?現在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是禍福與共的好姐妹!」
他撇了撇嘴角。「哼!禍福與共的好姐妹?羽羽,你別傻了!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目的?呵!她難道會貪我什麼、求我什麼嗎?」
「聽話,別再和她來往了。」聶子浩放軟了語氣。「羽羽,我是為你好,別不知好歹!」
「你憑什麼?你叫我往東我就得往東,叫我往西我就得往西嗎?為我好?你是何時變得這麼關心我?」
他深深注視著她。「你真的要知道她到底貪你什麼、求你什麼嗎?答案往往都是最殘酷、最醜陋的……」
「什麼答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她不禁怒火中燒。「放開我,我再也不想留在這裡了。」
「別走……」他磁性的嗓音深深蠱惑著她。「我還有話想對你說。」
感受到了他不同以往的態度,縱然有不愉快此時全煙消雲散,但她還是故意口是心非。「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你……昨晚……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嗎?」
子羽覺得莫名其妙。「昨晚?不就是參加晚會,然後各自回家睡覺了嗎?」
「你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我知道我後來喝醉了,應該沒吐得你一身吧?」他要和她說的就是這些嗎?
「看來你真的醉得徹底,不記得也好,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瞇起眼回想昨晚的種種,但就是想不透他到底所指何事。
子羽不記得是最好不過了,他怎能讓她知道他昨晚差一點……想到自己那野獸般的行徑,他就感到懊悔不已。她是他的妹妹啊!他怎麼能……
「哥,你快點告訴我啊!」她是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
他笑著揉揉她的頭。「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以後別再喝那麼多酒聽到沒?」
「有什麼關係嘛?那酒很好喝啊!喝醉的感覺還挺不錯的!」子羽傻笑。
突地,他眼光異常深沉地盯著她。「答應我,以後別在其他男人面前碰那該死的酒,嗯?」
「不碰就不碰嘛!幹嘛那樣看著人家?」她不明白哥哥到底怎麼了,這樣的眼神她還是頭一次看見。好似有股濃烈,又好似摻雜了些她不懂的情緒。
那複雜的眼神究竟代表著什麼?她百思不解。
JJWXC JJWXC JJWXC
接連幾日,子羽與白俐麗見面的次數日益頻繁,兩人並未因為上次的事情而產生芥蒂,感情反而與日但增、愈來愈要好了,這讓子羽鬆了一口氣。
站在校門口的她瞥了一眼手錶——五點整,今天她們約好要一同出去遊玩。懷著愉悅的心情,她瞟向熙來攘往的人群,觀察人們臉上各式各樣的表情,突地,一張熟悉的臉孔正在不遠處對她微笑。
「白叔叔?」
「你叫羽羽是吧?方不方便和叔叔一起去吃個飯?」
看著他慈祥的笑臉,她真的很想一口答應他。「可是我和俐麗約好了耶!不然,我們等她來再一起去,好不好?」
「俐麗?」那彷彿是個無關痛癢的名字。「等會兒我讓司機知會她一聲不就得了?走吧!叔叔有很多話想問你呢!」他牽起子羽的手,走向那輛象微身份地位的勞斯萊斯轎車。
「可……可是……」子羽頻頻回頭張望。
「別可是了,俐麗不會怪你的!」
現在再多的可是都已經來不及了,被請上轎車的子羽,似乎瞥見後頭那孤單落寞的身影。
JJWXC JJWXC JJWXC
「多吃點!」白宇剛頻頻為子羽挾菜。「還想吃什麼?告訴叔叔!」
「還吃?我都快撐破肚皮了!」她拍拍她的小肚子,臉上的表情十分逗趣。
他呵呵大笑。「羽丫頭,我愈看你愈有趣!有沒有人說你像個開心果?」
「有哇!媽咪說,我就是她的開心果。」
「鈺凡真是好命哪!有個出眾的兒子,還有你這可愛的寶貝女兒。」
子羽乘機為俐麗美言幾句。「白叔叔也很好命!俐麗長得漂亮又有氣質,在我們學校她可是個風雲人物呢!」
「是嗎?」但他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不願多談。「羽丫頭,你知不知道叔叔為什麼特別帶你來這間餐廳?」
「因為這間餐廳的菜特別好吃?」
「其實這個地方對叔叔來說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只要我有空,每隔幾天我都會自個兒來吃上一次。」
「哦?難道這裡有屬於叔叔的故事?」子羽的眼睛骨碌碌的轉。
翻開塵封回憶的盒子,白宇剛想起二十多年前那個青澀的自己。
時空彷彿回到了從前,一幕幕清晰的景象快速地在他眼前掠過。
「曾經有對生死相許的戀人就在這間餐廳、這個座位,相遇、相知、相惜,甚至還在這裡私定終生……」
「那個人……是叔叔的初戀情人?」
「嗯!」他微微頷首。「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的女人,她溫柔、體貼、處處為別人著想,即使是受了委屈也默默承受……」
「原本我們是最被大家看好的一對,甚至在大家的祝福下訂了婚,只要大學畢業後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我父親的事業突然面臨一場危機。」
「什麼?然後呢?」沉浸在故事裡的子羽非常緊張。
「我父親為了挽救他的事業,要我去娶另一個我根本不愛的女人,一向高高在上的他甚至跪下來求我。只要娶了她,就可以要什麼有什麼,權勢、地位、名利,一切都垂手可得,當時我很矛盾,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無助、逃避……」他的表情十分痛苦。
彷彿自己是女主角一般,子羽激動地質問他。「後來你拋棄她了?」
「是的。我還寄了張喜帖給她。」他哽咽。「這是我這輩子唯一後悔過的事,也是我永遠的痛。」
她淚流滿面。
「那她呢?她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當我去找她時,她就像空氣一樣消失不見,我幾乎快把整個台灣翻遍了,還是找不到她的人。我好後悔,我真的好後悔!當時我真想拿把刀殺了自己。」
「白叔叔,你怎麼可以這樣……嗚……」她幾乎泣不成聲。
「羽丫頭,你知道叔叔為什麼特地找你來這裡,還告訴你這些嗎?」
「嗚……嗚……」子羽一個勁兒的搖著頭,久久不能平復情緒。
「因為你太像她了……你真的長得好像她。自從那晚見了你之後,我愈來愈覺得你們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雖然你們的個性、神韻,根本是南轅北轍,但你真的很像二十多年前的她……好像……」
「這怎麼可能?我又不是她生的!要像也應該是像我媽咪呀!」真是一語敲醒夢中人,子羽無心的一句話,對他卻有如當頭棒喝一般。
「白、白叔叔,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鏗鏘!桌上的叉子不小心掉落在地,子羽急忙彎腰將它拾起,卻沒注意一直暗藏在領口內的項鏈,就這麼滑了出來。
忽地,他瞪大眼睛指著她。「你……那個……那個……」
瞥見那條媽咪千交代萬交代的項鏈露了出來,子羽趕緊將它歸回原位。
「那枚古墜……是我送給孟築的訂情禮物,怎麼會在你身上?」白宇剛失控地搖晃她。
「那是媽咪給我的!什麼孟築?什麼禮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舉動已深深嚇壞廠她。
不知哪來的衝動,子羽頭也不回地逃離了他。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害怕,她只知道他——將會帶來危險。
那神秘古墜似乎和白叔叔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關聯,她害怕知道也不想知道,但這才開始醞釀的一場風暴,似乎已悄悄向她襲來。
JJWXC JJWXC JJWXC
白宇剛落寞的回到家中,有片刻的失神。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子羽和消失不見的孟築有什麼牽連嗎?她們為何如此相像?她到底是誰?她真的就只是鈺凡的女兒這麼單純嗎?
一個接著一個的疑問幾乎快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坐在畫桌前的白宇剛面容略顯憔悴。
咬著最鍾愛的雪茄,他翻開夾在畫中的那張泛黃照片。多年來,他總是一個人偷偷躲在畫房裡看著她、思念她。
照片裡的她是那麼年輕可人,他永遠也忘不了那甜美的笑容,她總是笑著對他說,他是她的天!沒有他的日子,她就會像株沒有陽光的小草般枯萎。
現在的孟築是否安好?她還記得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嗎?她知不知道他對她的思念是一天比一天濃烈?
叩!叩!叩!清脆的敲門聲響起,將他飄渺的思緒拉回現實。
迅速將書本合上,他清了清喉嚨。「進來!」
「爸!」白俐麗恭敬地來到他身側。「您找我有事?」
「你和那個羽丫頭很要好?她家在哪裡,你應該知道吧?」他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還想再說什麼的她,將話全吞了回去。
幾乎是公式化的對答,他們就這樣相處了二十年。沒有關心、沒有問候,只有冰冷的對待和無法縮短的距離。這就是她的爸爸嗎?白俐麗不只一次問自己,但又有誰能告訴她答案?
JJWXC JJWXC JJWXC
星期六的下午,天空飄起了陣陣細雨。酷愛雨天的子羽,調皮地像只小白兔在雨中奔跑嬉笑著。
「羽,別這樣!淋濕了會生病的!」汪靖塘撐著傘一路在後頭追逐著她。
「才不會!我身體好的很!」她扮了個鬼臉。
就像個孩子似的,好動的她時而在雨中轉圈圈,時而躲在傘下唱歌,不一會兒又擠在聶子浩與汪彩雲的傘下玩耍。
她總是像個小天使一樣,快樂、開朗、悠遊自在,根本不知煩惱為何物,一路看著她長大的汪彩雲不禁笑了。「子浩,你說羽羽她是不是靖塘的剋星?」
聶子浩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我倒覺得他們可真是絕配!從小靖塘的眼睛就長在頭頂上,什麼東西他都一定要最好的,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喜歡他,他就是怎麼也看不上眼,偏偏就栽在小他八歲的羽羽手上……」她滔滔不絕地愈說愈起勁。「子浩,我真的很期待我們四個人一同走人禮堂的那一天……」
不知怎的,聶子浩竟感到她的話有些刺耳。此刻,他根本無心聆聽她興致勃勃的話語,整顆心只專注於不遠處那對男女的一舉一動。
看著羽羽和汪靖塘親密地靠在一起,還有說有笑的不知在講什麼悄悄話時,他的胸口竟莫名地燃起了一把無名火,他不要他碰她,不准任何男人碰他的羽羽!他不准!他不准啊!
老天!他差一點就要控制不住衝上前去將他推開,意識到自己的荒謬想法時,他覺得可笑至極。
然而,他是憑什麼不准?他又有什麼立場不准?汪靖塘和羽羽早就是公開的一對了,不是嗎?他也只放心將妹妹交給他,不是嗎?但為何他的胸口悶得如此厲害?
「子浩!子浩!」她推了推他。「你今天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我在和你講話,你都沒聽見嗎?」汪彩雲發現了他的異狀。
她並不是笨蛋,其實她早發現聶子浩的心似乎已不在她身上。他這些日子對她的疏忽、對她的冷淡,心思細膩的她早就察覺出來。
只是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變得如此,究竟是誰取代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以前的他明明不是這樣的!
聶子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抱歉!剛剛我在想別的事,你說到哪了?」
「子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最近你老是心不在焉的?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難道你心裡有了別人?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汪彩雲恐慌地拉著他的手。
「你想太多了!」他笑了笑。「怎麼這麼不相信我?難道要我把心剖開來,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你?」
縱然他現在手裡牽著的人是她,但她真的很害怕,怕這只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假象而已,她總覺得子浩似乎離她愈來愈遙遠,就快要不屬於她了。
她不允許!這輩子子浩都是她的,沒有人能從她身邊將他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