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玨囂離開寢宮後,魏德庸望著紫芸湘,忍不住輕歎口氣。
「太子妃請先換回嫁裳吧!」
「不,我不想換!」紫芸湘拒絕。
「唉,太子妃請不要為難手下們,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場婚禮是不可能不舉行的。」
言下之意,是叫她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紫芸湘皺起眉心,不滿地抗議道:「從沒人在乎我的感受、從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哼,我才不想嫁給那個劊子手!」
聽她這麼說,魏德庸的眉頭皺得死緊,內心陷入一場天人交戰。
就在紫芸湘以為他要放棄說服她的時候,卻見他左右張望了下,眼看沒有其他人在附近,他便壓低嗓音開口。
「太子把,令兄的死,其實並非主子造成的呀!」
紫芸湘一怔,驚愕地問:「你說什麼?」
她大哥的死不是司徒狂囂造成的?難道事情另有蹊蹺?
魏德庸歎了口氣,說道:「事已至此,就算太子會責怪我多嘴,我也一定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
「你快說呀!」紫芸湘催促著,心急地想知道一切。
魏德庸點了點頭,用著更輕的聲音說道:「其實先皇並不是得了怪病而死,先皇是被毒害的!」
「什麼?!」紫芸湘掩住差點發出驚呼的嘴兒,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怎麼會有人敢這麼做?」
「當然有,而兇手,就是現今皇上!」
是皇上引紫芸湘先是一陣驚愕,隨即想起剛才司徒嘯天陰毒的神情,心裡也開始相信了魏德庸的話。
「皇上不僅毒害先皇,順利登上了帝位,又處心積慮地想廢掉太子,只是一直沒有能夠說服眾人、杜絕非議的借口。但,這不表示皇上就此放棄。他一不做、二不休,曾不只一次地派人前來刺殺太子!」
一回想起司徒狂囂胸膛上那道明顯的傷痕,紫芸湘的心就驀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刺痛。
父親被叔叔給毒死,自己又面臨著未知的凶險,司徒狂囂到底是在什麼樣的壓力之下長大的?
紫芸湘想著想著,眼眶不自覺地濕熱起來,忍不住要為他感到心疼。
魏德庸見了她的反應,緊皺的眉心總算鬆了開來。
「令兄和太子是莫逆之交,平時雖不常見面,卻有著深厚的情誼。在知道當今皇上是這樣一個陰很殘暴的人之後,令兄義憤填膺,支持太子為先皇報仇,奪回原本就該屬於太子的江山,甚至還說只要時機成熟,或是太子有需要,他隨時可以調動手上的兵力進京來護駕。」
聽著魏德庸的話,紫芸湘不禁感到一陣驕傲。
她大哥的確是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只是……卻被人給害死了!
「那我大哥……是怎麼死的?」
魏德庸歎了口氣,說道:「或許是因為有一陣子太子和令兄的往來過於頻繁,引起皇上耳目的注意,因此有什麼風聲傳進了皇上耳裡,於是皇上便召令兄進宮,在他身上安了個叛逆罪。」
叛逆罪?真如皇上那天所說的?那可是非殺頭不可的大罪呀!
紫芸湘一陣暈眩,難以承受這樣的事實。
「那……為什麼……會說是司徒狂囂下的手?」
魏德庸先是一陣沉默,猶豫許久之後,終於還是開口了。「令兄……的確是死於太子手中的長劍。」
「什麼?!」紫芸湘的步伐一陣踉蹌,原本心裡希望大哥不是司徒狂囂所殺,但這希望終究還是破滅了。
既然大哥是司徒狂囂所殺,叫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嫁給他?
「你先聽我說,太子妃。」魏德庸忙著解釋。「令兄雖然是死於太子之手,但卻是皇上下的手。」
「到底是怎麼回事?」紫芸湘哽咽地問。
「當時,皇上憤怒地質問太子和令兄之間的關係,當眾質疑太子也參與密謀叛逆。你也知道,皇上這些年來處心積慮地想廢除太子,更希望能夠殺掉他永絕後患,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那……所以……」
「所以,皇上其實是打算一舉除掉太子和令兄。要知道,叛逆罪可是非同小可,即使是太子也是只有死路一條。」
紫芸湘震驚地掩著嘴,已經可以想像出當時驚險的情景。
「當時,當著在場眾大臣的面,皇上要太子親手殺了令兄來證明他和令兄不是同一夥的。」
「所以他就下手了?」紫芸湘一陣心痛。
為了保全自己,他就毫不猶豫地揮劍砍殺大哥?倘若司徒狂囂真是這樣的人,那他根本就不是重情重義的人!
「不,不是這樣的!」魏德庸說道。「當時我也在場,我看得一清二楚。其實,太子根本不打算動手,可令兄……」
「我大哥怎麼了?」紫芸湘追問,心裡隱約猜到了當時的情況。
「令兄為了保全太子,為了要幫太子撇清兩人之間的關係,故意拔劍攻擊太子,最後甚至還以自己的胸膛硬生生地迎向太子手中的長劍……」
聽到這裡,紫芸湘早已淚眼汪汪,心痛得無以復加。果然被她猜中了,是她大哥自己決定以性命來顧全大局的。
如果事情的真相果真是如此,那大哥的死該要怪司徒狂囂嗎?不,若要怪,全都該怪皇上!
一想到那個殘酷無情的罪魁禍首,紫芸湘的胸口就驀地燃起一把憤怒的熊熊烈火。
「我要去殺了那個該死的暴君,替我大哥報仇!」
魏德庸見狀,連忙將她攔下來。
「太子妃,稍安勿躁!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要你衝動行事呀!」
「可是在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你叫我怎麼能平心靜氣地看著那個可恨的暴君,安穩地坐在不屬於他的皇位之上?」
「你現在去,只是送死啊!」
「但是……」
「相信我,太子此你更想要殺掉皇上,不僅為先皇、也為令兄報仇。你要是現在衝動行事,只會壞了大事,不但無法替令兄報仇,甚至還會白白賠上你和太子的性命呀!」
紫芸湘咬了咬唇,不得不承認魏德庸說的沒錯。憑她的力量,想要去刺殺皇上,無異是以卵擊石,必死無疑。
她歎了口氣,頹然坐在椅子上。
「那我到底該怎麼辦?」
「按照太子的計劃,嫁給太子。」魏德庸說道。「太子說得沒錯,只有在他身邊,你才是安全的。」
紫芸湘輕蹙著眉心,無法否認魏德庸的話。
看來,眼前除了依照司徒狂囂的安排,等著和他拜堂成親之外,她已沒有別的選擇了。
「你只管放心嫁給太子吧!據我所知,令兄臨死之前曾悄聲交代太子,要太子代為照顧你,所以只要你待在太子的身邊,太子一定會竭盡所能保護你的。」
聽了魏德庸的話,紫芸湘的心忽然感到一陣沉重。
她不禁要猜想--司徒狂囂之所以決定娶她,該不會純粹只是因為對她大哥的承諾吧?
在司徒狂囂的計劃之下,紫芸湘和他拜了堂,成為眾女子眼中最最令人欣羨嫉妒的對象。
紫芸湘心情複雜地坐在床沿,靜靜地等待,而當她頭上的喜帕被揭開時,她仍舊低著頭,沒有抬眼望向她的夫君。
從魏德庸的口中得知一切的真相之後,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司徒狂囂。
「怎麼了?還是滿心不願嫁給我?」司徒狂囂問。
紫芸湘猶豫了會兒,終於還是抬起頭來直視著他。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
「問吧!」
「你是因為對我大哥的承諾,所以才娶我的嗎?」
這個出乎意料的問題讓司徒狂囂愣了愣,隨即猜出是什麼人多嘴的。
「魏德庸告訴你了?」
紫芸湘點了點頭,並不否認。
「你之所以娶我為妻,只是因為對我大哥臨死之前的交代嗎?」她忍不住又追問了一次。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
「為什麼?」司徒狂囂反問。
「呃?那……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你在乎我,所以不希望我之所以娶你,只是因為我對你大哥的承諾,對吧?」
被輕易看穿心事,讓紫芸湘的俏臉不由得浮現羞窘的紅暈。
「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你不要轉移話題!快點說,你是不是純粹為了對我大哥的承諾,才決定娶我的?」
「不全然是。」司徒狂囂坦白地回答。「就算你不是宸御的妹妹,我也早就打算將你永遠留在身邊了。」
聽見他的話,紫芸湘不禁回想起前陣子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前,的確就已說過要將她永遠留在他的身邊,不讓她離開。
她輕蹙的眉心總算舒展開來,一顆心也終於感到踏實些。
「那你為什麼一知道我的身份之後,就急著要立刻和我成親?」她忍不住還是想問個清楚。
「你還不懂嗎?我這麼做,當然是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
「嗯!」司徒狂囂肯定地點了點頭。「你大哥被安了叛逆的罪,那可是誅連家族的重罪,但因為當時皇上是不由分說就將這個罪名把在你大哥身上,沒有直接的證據,而你大哥又……又在當時就死在我的劍下……」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司徒狂囂的臉色驀然變得沈鬱。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皇上沒有當場下令誅殺你們紫家,正是因為當時有幾位朝中老臣為你求情,說紫家只剩下你一個女孩兒,不可能再有辦法叛亂,再加上皇上那邊其實又提不出直接的證據足以證明你大哥真的謀反,所以皇上才勉強答應『網開一面』,留你一命。不過,要是讓皇上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他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可是,就算我嫁給你,成為太子妃,皇上若想要殺我,仍舊是易如反掌的事,不是嗎?」
「話雖沒錯,但是你成了太子妃之後,至少他不能像隨便誅殺一個普通百姓般的就地除掉你。他肯定會先將你關進牢裡,這麼一來,我還有機會救你--當然,最好是他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之前,我就已經將那該死的傢伙給解決了!」
「但……你娶了叛逆罪犯的妹妹為妻,皇上肯定會藉此大作文章,將你也一併安上叛逆的罪名,這不啻是正中他的下懷,難道你不怕被我牽連嗎?」紫芸湘忍不住要為他擔心起來。
司徒狂囂輕撫著她那張寫滿憂慮的小臉,俊臉揚起一抹微笑。
「這麼多年來,司徒嘯天處心積慮地想要除掉我,什麼樣的凶險我沒經歷過?對我來說,司徒嘯天並沒有什麼好怕的。」
「那你害怕什麼?」
「我只怕失去你而已。」
聽見他的話,紫芸湘不禁訝異地怔住了。
原本以為這世上大概沒有什麼能令這個高大俊美的男人畏懼,想不到他卻說害怕失去她。
一股甜蜜的感動在紫芸湘的心底蕩漾著,讓她渾身都因此熱暖了起來。
「那你要快點除掉那個心狠手辣的暴君,讓我大哥不至於白白犧牲。」
「會的,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差不多是司徒嘯天該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的時候了。我一定會用那傢伙的鮮血,來祭慰父皇和宸御的在天之靈!」
一想到司徒嘯天,司徒狂囂的黑眸就泛著冰冷的光芒,直到他的視線落在她嬌美的容顏上,目光才瞬間放柔。
這個美麗的小女子是如此的勇敢、如此的甜美,他縱有鋼鐵般的心,也要在她面前化為繞指柔。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呃?那不然呢?」紫芸湘愣愣地問,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她那疑惑不解的可愛神情,讓司徒狂囂不禁勾出一抹笑。
「你忘了嗎?今天是我們成親之日,現在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呢!」他笑著提醒。
「啊!」經他這麼一提醒,紫芸湘的俏臉在瞬間脹紅。
雖然他們之間早已有過肌膚之親,但是在司徒狂囂的面前,她依舊羞澀得像個純真嬌怯的處子。
司徒狂囂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她那羞澀心慌的嬌媚模樣,讓他俊臉上的笑意又更深了幾分。
她那無助而羞澀的神色,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瘋狂,司徒狂囂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慾火一發不可收拾地竄燒起來,讓他像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只想將她撲倒在床上。
「紫兒,咱們已經是夫妻,沒什麼好害羞的了。」
紫芸湘猶豫了許久,明白他的堅持,只好牙一咬,伸手解開兜兒。
司徒狂囂順勢抱起她輕盈的身子,將她放上身後的大床,自己也跟著卸除身上的衣衫。
很快地,他們便在床上裸裎相對,赤裸的身軀親匿地交疊在一起。
「紫兒,你真美!第一次在溪邊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美麗的水妖,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擁有你。」
聽見他的話,紫芸湘不禁回想起當初的情景,一想到自己的初夜竟是在無人的溪邊草地上,紫芸湘就不禁羞紅了臉。
當初,他轉身離開客棧時,她還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和他見面,豈料他們不但在遙遠的京城再度相遇,現在更成了夫妻。
如此巧妙的緣分,除了是上天刻意的安排之外,只怕沒有別的解釋了。
一陣感動湧上心頭,紫芸湘情不自禁地伸手環抱住司徒狂囂的頸項,將自己的身子與心魂毫無保留地獻給他。
從今以後,她在這個世上多了個親人、多了個摯愛,那就是她的夫君--司徒狂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