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童采衣從封無塵的住處返回項府別業時,夜已過了三更。
由於不想驚擾到已就寢的人們,所以她像個偷兒般輕悄悄地走著,就連推開房門也是小心翼翼的,避免發出過大的聲響。
然而,一踏進幽暗的房內,她立刻敏感地察覺房裡有人!
「是誰?」她低聲叱喝。
雖然房內一片黑暗,但是那個人的存在感卻是異常強烈。
在一聲細微的摩擦聲響後,火光乍現,燭火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項御遙那張冷凝沈肅的俊臉。
「遙?你怎麼會在這裡?」童釆衣驚喜地迎上前去。
項御遙幾乎不曾主動接近過她,所以會在房裡見到他,實在太令她感到訝異了,這意外的驚喜讓她忽略了他異常的神色。
項御遙抿著唇,無意回答她的問題。他不發一言地抓住她的手臂,使勁將她扯進懷裡。
「呀!」童采衣低呼一聲,整個人跌進他的懷抱。
她抬起頭,還來不及開口,熾狂的吻就已落下。他火燙的舌強悍地撬開她的唇齒,熾狂地與她的丁香小舌糾纏翻攪……
項御遙粗暴地吻著她,儘管口中嘗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仍舊近乎蹂躪地吮吻那兩片柔潤的紅唇。
只要一回想到剛才所聽、所見的,他的胸口就有一簇憤怒的熾火狂燒!
先前他本欲回房就寢,卻瞥見一道可疑的人影潛入別業,並朝她所住的廂房方向竄去。
那人的身乎似乎莫測高深,趁夜潛入的動機又十分可疑,他一心惦掛著童采衣的安危,立刻趕了過去,沒想到卻見她和那個俊魅的男子狀似親暱而熟稔。
我本來還以為你足特地來償還欠我的那個吻呢!
她的這句話,和那男人本欲吻她的舉動,讓他差點失去理智地衝上前去,就在他驚覺自己對童采衣的強烈佔有慾時,就見他們一前一後地雙雙離去。
他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在一路尾隨他們的途中,冰冷的夜風令他心底的怒焰稍退,也讓暫時冷靜下來的他,猛然看清了自己的心情——
他,確確實實已將她的身影放進了心底、刻上了心版。
她是他的,絕不容許任何男人覬覦——這是他跟著他們的一路上,滿腦子所想的唯一意念!
當他一路跟到城北的那間宅院時,才發現原來那個叫做封無塵的男人早已有妻子,而且夫婦倆看來鶼鰈情深。
他沉怒的情緒因這個發現而稍微釋懷了些,但隨即又聽見他們的話題轉到了他身上。
而童采衣,那個他前一刻才對自己承認他已愛上的女子,卻說著令他意想不到的話語——
我根本沒有愛上項御遙,我從頭列尾只是耍著他玩而已!
我那是……那只是為了好玩……
我一點也不愛項御遙,我對他根本沒半點真心!
項御遙的黑眸憤怒地瞇起,兩簇毀天滅地般的怒焰自他的眼底進射而出。
她既然膽敢耍弄他,就得承受一切的後果!
他憤怒的大掌抓住她的衣襟,用力—扯,層層的衣衫應聲破裂至腰際,再也遮不住她那美麗無瑕的身軀。
在童采衣的驚喘聲中,他繼續撕扯著她的衣物,很快她身上的衣衫全變成—堆碎布,散落在兩人的腳邊,就連兜兒、褻褲也逃不了被撕碎的命運。
他異常的急迫與粗暴,終於讓童釆衣的理智清醒了些。
「遙,你究竟怎麼了?」她試圖阻止他的舉動,雙手卻被他輕而易舉地反剪到身後。
項御遙無意回答她的問題,火熱的唇燒烙上她的頸子,狂野地啃吮,並順勢將她帶上床去,將她一絲不掛的身子壓制在身下……
激烈的交纏過後,彼此急促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項御遙不許自己留戀在她溫熱銷魂的身體裡,他迅速抽身而退,不發一言地下了床,拾起衣衫穿上。
看著地上那堆已成為碎布的衣物,再瞥向她仍赤裸著身子的誘人模樣,項御遙繃著臉,自一旁的櫃中翻出一件衣裳,扔到床上給她。
童采衣瞥了那衣裳—眼,並沒有拿起來穿上,現在的她,幾乎只剩下拉起被子遮身的力氣。
剛才的那場歡愛來得突然而猛烈,她就像是忽然置身於一場激烈的狂風暴雨中般,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他究竟是怎麼了?今晚的他,實在太反常了!
她疑惑地望向項御遙,卻被他臉上那沉怒的神情嚇了一跳,心中更是莫名地忐忑起來。
「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那充滿關心的神情,令項御遙的怒火在瞬間爆發開來。
「夠了!你不必再裝模作樣,也不必再白費心機,我什麼都知道了!」他咬牙切齒地怒吼。
「知道?」童采衣困惑地蹙起眉尖。「你知道什麼?」
「我全部都知道了!知道你該死的謊言、你該死的計謀、你該死的只是為了好玩!」若不是還殘存著最後的一絲理智,他早就一把扼斷她美麗的頸子了。
謊言?計謀?只是為了好玩?他到底在說什麼呀?
童采衣錯愕地怔了半晌,一個令她心驚的了悟突然閃現腦海。
「你剛才……你看見無塵到這裡來找我,是不是?」
無塵?雖然知道那男人早已成親,但聽她如此親暱地喚著那男人的名字,仍是令他心頭的那把怒火燃得更旺盛。
「對!不光如此,我還一路跟著你們到城北,你和那男人的所有對話,我一字不漏的全聽見了!」
—字不漏?童采衣大驚,趕緊在腦中回想剛才她究竟和封無塵說了些什麼,愈是回想,她的臉色愈是慘白。
「那些……那只是我的玩笑話呀!」她急急地說道。
老天!早知道那些話會被項御遙聽見,她就不會為了不想遭受封無塵的調侃,而刻意說出那些違心之論了。
現在話已出口,來不及收回,她只能想辦法補救,讓他相信自己才行。
「是嗎?」項御遙冷哼一聲,擺明了不相信她。
他的不信任,讓童采衣的心底劃過—絲受傷的感覺,她急切地喊道:「當然是真的,我是真心愛你呀!」
愛——這個字彷彿像把燒紅的利刃,狠狠地捅進項御遙的心口,那痛楚讓他更憎恨起她所說的那些美麗卻該死的謊言。
「真心?」項御遙怒嗤道。「一個滿嘴謊言的騙子,哪會有真心?」
滿嘴謊言的騙子?童采衣的臉色一白,眼前突然湧現一團令她暈眩的黑霧,多年前的那場夢魘,在瞬間朝她當頭罩下。
現在的她,就像當初的娘一樣,陷入百口莫辯的泥沼之中,就算費盡力氣解釋,也得不到半絲諒解與信任。
難道,難道她竟會走上和娘同樣的絕路?難道她將因為一場誤會而斷送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
她的喉間突然感到—陣近乎窒息的疼痛,彷彿當初勒死了娘的那條白綾,又來緊緊纏住她的頸子!
不!不!她不要這樣!她不要重蹈娘的覆轍!
「你相信我!你可以質疑我說的話,但是不能否認掉我愛你的心呀!」童采衣嘶聲喊著,卻得不到他的回應。
她撫著發疼的咽喉,那條無形的白綾勃得她好痛,痛得她忍不住淌下了淚。
見她落淚,令項御遙胸口驀然一窒。
從見面至今,他見過她笑,見過她嬌瞠,見過她嫵媚含情的模樣,就是不曾見過她流露出半點脆弱的神情。
她總是那麼的自信、狡黠,甚至帶點不服輸的傲氣,一點也不像是會哭泣示弱的女子,但是此刻,滾燙的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順著她的面頰淌落。
那一滴滴水珠,彷彿全化成一根根的尖針,扎痛了他的心,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就要心軟,幾乎就要上前將她擁在懷裡,在她耳畔呢喃著安慰的話語。
但是,一想到她和封無塵所說的那些話,沖天的怒焰便再度席捲了他的心,讓他的神情再度冷硬起來。
不管她再怎麼樣也沒有用了!在他聽見她親口說出事情的真相後,她還有什麼是值得他相信的?
既然她接近他只是好玩,沒有半點真心,那麼她現在的淚水一定也只是為了讓他心軟而已,他拒絕再被她耍弄了!
「你連眼淚都虛偽!一個騙子,不配擁有這麼澄澈的淚水!」他咬牙切齒地吼完後,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望著他決絕離去的背影,童采衣的淚落得更凶了。
她的情緒幾乎崩潰,整個人深陷於過去的夢魘中,怎麼也掙脫不開那條緊緊勒住她頸子的無形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