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冤家 第六章
    閻紫籐失神地看著桌上的燭火,原本摀住耳朵的手不知何時鬆開了,改而托住兩腮。

    也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忽然響起,讓閻紫籐差點驚跳起來,一顆心突然陷入慌亂與矛盾之中。

    是韓絹兒在敲門嗎?她到底發了多久的怔?

    聽著那一下又一下的敲門聲,閻紫籐一時之間變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門?開了門之後,她又該以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韓絹兒?

    她是該恭喜韓絹兒順利成了雍其磊的人?還是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矛盾而複雜的情緒縈繞在心底,層層地困住了她的心,她甚至想逃避地不去開門,但是敲門聲卻持續不斷地響起。

    她咬了咬唇,踏著千斤般的步伐前去開門。門一開,她整個人詫異地愣住了。

    「是你!?」竟然是雍其磊!

    一看見他,她的神情掠過一絲不自在。

    「你來這裡做什麼?絹兒呢?」她繃著臉,語氣中流露出一絲不自覺的怨怪。

    「她已經睡了。」

    已經睡了?

    閻紫籐微微一愣,腦中不由得浮現韓絹兒與他歡愛過後,倦極而眠的畫面。

    她的心中像是打翻了各種調味罐,又酸、又澀、又氣、又怨的感覺忽地揉雜在一起,使她胸口間得有點兒難受。

    「立刻把你腦袋瓜子裡的畫面給我清除掉!」雍其磊沒好氣地低喝,她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早已明白地顯現在她臉上。

    「敢做還怕別人想?」閻紫籐的口氣沒比他好到哪兒去,完全忘了是她自己慫恿韓絹兒去誘惑他的。

    「我什麼也沒做!」雍其磊氣結地說道。

    什麼也沒做?閻紫籐詫異地愣了愣,隨即說道:「這怎麼可能?」

    這男人又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他的「好色」程度,身為「受害者」的她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自已送上門的軟玉溫香,他怎麼可能平白放過?

    「為什麼不可能?」雍其磊咬牙切齒地反問。

    她真把他當成是個下流的色鬼?只要是女人送上門來,他就會像頭發情的野獸撲過去?

    「是你自己說她已經睡了!」而且,還是睡在他房裡!

    如果韓絹兒的「主動出擊」沒有成功,她早就應該回來了,怎麼還會在他房裡睡覺呢?

    光是想像韓絹兒躺在他的床榻、他的枕上,閻紫籐的嘴兒就不自覺地噘起。

    「那是因為我點了她的睡穴,她當然就睡著了!」

    「你點了她的睡穴?」閻紫籐既詫異又困惑。「為什麼?虧我還費了一番唇舌才讓她鼓起勇氣去找你……」

    「閻紫籐!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雍其磊氣得直想掐住她細白的頸子。

    在一路同行的途中,韓絹兒雖然對他猛獻慇勤,但也沒大膽到如此的主動,她果然是受了這小魔女的挑唆!

    「你真的沒有碰她嗎?」閻紫籐半信半疑地問。

    「當然沒有!」到現在她還懷疑他?真是欠扁!

    「是嗎?」得知他們什麼事也沒發生,閻紫籐心口的窒悶忽然一掃而空。但是當她瞥見他氣怒的臉色時,心中突然升起了警覺。

    喔哦,情況好像有點兒不妙!

    「你……你莫名其妙生什麼氣?我只是……我只是好心讓你享受艷福,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我不需要這種艷福!」雍其磊咬牙低吼,感覺到自己額角的青筋正強烈地跳動著。

    閻紫籐暗暗一驚,像是忽然意識到危險的小動物,轉身就想逃跑。但是雍其磊的動作更快,身形一晃,下一瞬間已將她整個人撲上床去!

    她嬌小的身子被他壓在身下,兩人的身軀親暱交疊,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前幾次那些煽情的情景。

    望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她的心跳忽然失了速。

    「你、你、你……想做什麼?」

    「你說呢?」他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閃動著危險的波光,甚至還故意將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敏感的耳畔。

    閻紫籐臉紅而無助地輕顫,因他的舉動而有片刻的意亂情迷,半晌後,她的美眸忽然驚慌地圓瞠,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難道他……難道他的懲罰方式是……

    「不!你不可以!」

    見她的俏臉上浮是驚慌,雍其磊的薄唇扯開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為什麼不可以?你做了錯事,自然該接受懲罰!」

    「我哪有!我好心讓你享艷福,你不領情也就算了,怎麼還可以怪罪我?」

    閻紫籐拚命地掙扎,卻被他輕易地制伏,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光憑單手就輕易掌握住她的雙腕,讓她像只被牢牢捕獲的獵物,完全沒有逃脫的可能。

    她柔軟而飽滿的酥胸隨著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無法避免地與他的胸膛一再摩挲,床榻上的氣氛頓時變得暖昧而火熱。

    「還嘴硬?」望著一臉驚慌的她,雍其磊的雙眼一瞇,如潭的黑眸流蕩著攝人心魂的幽光。「你是要自已脫,還是我幫你脫?」

    「不!不要!不許你這麼對我!」閻紫籐驚喘,心慌無助地望著他。

    「既然你不動手,那就由我代勞了!」

    「不可以——啊——」

    在閻紫籐的驚叫聲中,雍其磊的大手一扯,迅速卸除她的鞋襪,露出不盈一握的雪白赤足。

    「放開我!放開我!」

    閻紫籐尖叫著,雙腿拚命地踢蹬,卻沒三兩下就被他壓制得服服貼貼,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你知道錯了嗎?」雍其磊問。

    閻紫籐沒空回答他,她拚命扭動身體想掙脫他的箝制,宛如一尾垂死的魚,正在為生死存亡做最後的奮戰。

    「不要!你——啊——哈哈哈——呀——哇哈哈——」

    當雍其磊的手觸及她敏感的腳底時,她的尖叫聲驀然變了調,夾雜著扭曲而痛苦的笑聲。

    「不要啦——哈哈——放……放開我……啊哈哈哈——」

    她從小就極為怕癢,自從被他發現這個小秘密之後,從此她就多了個把柄在他手中。

    在他毫不留情的搔癢下,她像個瘋婆子般狂笑不止,笑得連淚水都迸出了眼眶。

    直到她笑得快喘不過氣了,雍其磊才暫停了這項酷刑。

    「知不知道錯了?」

    「嗚……」閻紫籐咬著下唇,不願示弱卻又怕他再度展開另一波攻擊。

    「嗚是什麼意思?」雍其磊可沒那麼好打發。「下次還敢不敢自作主張的隨便把一個女人塞給我?」

    閻紫籐扁了扁嘴,一副無限委屈的模樣。

    只可惜,她這副可憐相完全勾不起雍其磊的同情心,他太清楚她有多擅長利用那副無辜委屈的神情來騙取同情了。

    「看來你沒得到教訓。」他說著,手指又朝她的腳底探去。

    閻紫籐的尖叫和狂笑聲立刻又驚天動地的響了起來。

    「啊——哈哈哈——哇呀——好啦!我知道錯了啦!」她以分不清是在笑,還是咬牙切齒的扭曲聲音嚷著。

    雍其磊有點好笑地望著她。「喂喂,我都還沒開始搔呢!」

    他甚至連碰都還沒碰到她,她竟也能笑成這樣!

    瞧她雙頰緋紅,氣喘吁吁,眼泛淚光的模樣,雍其磊唇畔的笑意忽然一凝,心像突然被人用鼓槌重重敲了一下,震盪不已。

    有好半晌,他只能盯著她那酡紅而誇張的笑顏,什麼也無法思考,曾經有過的異樣感覺,再度在他的胸臆間強烈地鼓動著。

    回想起與她重逢以來,那些接二連三的失控——不只一次被她輕易挑起慾火、見到她差點被強行擄走時的嗜血狂怒,以及在韓家屋外想吻她的衝動……

    回憶著那些幾乎失控的情景,某種令他心驚的了悟忽然掠過心頭,他的黑眸震驚地瞪大,不可思議、不敢置信地盯著閻紫籐。

    天啊,不會吧?難道他真的對這個愛與他作對的小魔女……

    若真是這樣,上天也未免太愛捉弄人了!

    如果往後的日子,每天都像當初在鬼哭谷那樣,充滿了預期之外的各種「驚喜」,就算是英雄恐怕也不由得要淚滿襟吧!

    閻紫籐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狂笑,一抬眼,就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蘊藏著某種強烈的情緒,讓她的心口一陣怦然。

    「喂,你在發什麼呆,還不快點放開我!」她有些彆扭地嚷道。

    這回雍其磊當真依言鬆開了她,退到靠窗的桌邊坐下。

    房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怪異,讓閻紫籐不自在極了。

    「都已經這麼晚了,明天還要趕路,你不快點回房去?」她催促道。

    雍其磊瞥了她一眼,說道:「今晚,我就留在這裡。」

    他要留在這裡?閻紫籐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為……為什麼?」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雍其磊沒好氣地反問:「難道你希望我回房去和絹兒同床共枕?」

    如果她敢回答是,他非得再狠狠地「教訓」她一頓不可!

    閻紫籐一愣,腦中驀然浮現他和韓絹兒相擁而眠的畫面,令她的眉心蹙得死緊,打從心底感到排斥。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他不和韓絹兒同床共枕的話,難道……難道要跟她……

    閻紫籐的心像匹脫韁的野馬,不受控制地怦跳不止,就連雙頰也瞬間染上了一層紅暈。

    雍其磊好笑地看著她泛紅的臉蛋,輕易看穿了她的心思。

    「放心吧!你睡你的床,我坐我的椅,我不會偷襲你的。」他頓了頓,忽然戲謔地補了句:「不過,若是你邀請我分享你的床,那就另當別論了。」

    「少臭美了!誰要邀請你上我的床?」閻紫籐啐道,忽然一把拉起被子,掩住整張紅透的臉。

    雍其磊低低一笑,不再繼續調侃她,免得她一整晚都將自己悶在被子裡。

    他吹熄了燭火,說道:「別把自己悶壞了,快睡吧!」

    被窩裡的閻紫籐一動也不動,直到快透不過氣了,她才悄悄探出頭來,轉頭望著雍其磊。

    黑暗中,她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基於某種奇異的直覺,她就是知道他也正望著自己,一瞬也不瞬……

    一股帶著暖意的熱潮忽然從心底泊泊湧出,迅速在她的體內擴張蔓延,她沒有去深究那股暖流所代表的意義,唇邊卻不自覺地噙著一抹甜甜的笑。

    ☆     ☆     ☆

    隔天醒來,閻紫籐一看見雍其磊忽然覺得彆扭極了,匆匆扔下一句「出去透透氣」之後,就自已一個人上街去走走。

    雖然時刻尚早,街上卻已有些小販,她心不在焉地走在街上,試圖整理這些日子以來的紊亂心緒。

    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三年後再見,他們之間的感覺會有這樣奇怪的轉變?

    三年的時間,真會讓人有這麼大的轉變嗎?而這些轉變又是為了什麼?

    回想起她因為韓絹兒而氣悶心煩,再想起她好幾次在他的撫觸親吻下意亂情迷,答案其實早已昭然若揭,只是她下意識不願去探究,彷彿一承認了自己的心情,就是對雍其磊認了輸。

    「哎呀!」她太過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不小心擦撞到了一位大嬸。「對不起、對不起!」

    連連道歉後,她拉回心思,這才發現周圍的人似乎愈來愈多,自己也真的逛得太遠了。

    「算了,還是快點回去吧!」雖然見到雍其磊會讓她感到一絲彆扭,但她更不想耽擱了將還魂丹送回鬼哭谷的時間。

    她轉過身,正打算趕回客棧去,卻眼尖地瞥見一個十分眼熟的巨大身影。

    那不是郝大雕嗎?他怎麼會在這裡?閻紫籐暗暗一驚,心中立刻升起了警戒。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半晌,赫然發現除了郝大雕之外,一旁還有幾個看似他手下的男人,看來他們早就盯上她了!

    真糟!都怪她一路上心不在焉,才會沒有及早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

    閻紫籐一面暗怪著自己,一面加快腳步,在人潮與巷弄間左門右躲,試圖甩掉身後的人,但是他們有那麼多雙眼睛在盯著她,實在教她插翅也難飛。

    更糟的是,她一心想甩脫他們,完全沒注意自己竟走到了一處僻靜的巷底,這下可好了,四下無人,這幫土匪自然更加肆無忌憚了。

    「小美人,咱們又見面了。」郝大雕嘿嘿一笑,大搖大擺地走近她。

    「咦?這不是郝大哥嗎?」閻紫籐先是佯裝驚訝,接著露出一臉甜美無害的笑容,說道:「沒想到咱們真是有緣,又在這裡遇上了。」

    趁著眾人被她甜美的笑靨迷得分神之際,她驟然出手想重施故技地襲擊郝大雕,卻被早有防備的他問過了。

    「同樣的花招還想耍兩次?」郝大雕冷冷一笑,吆喝道:「把她抓起來!」

    在郝大雕一聲令下,幾名嘍囉立刻將她牢牢捆綁起來。

    「郝大雕,你到底想怎麼樣?」可惡!他們將她的雙手緊緊地縛在身後,她根本不可能掙脫得了。

    「只要你乖乖地跟我走,乖乖地當我的壓寨夫人,我可以不計較你上回讓我丟盡顏面的事。」

    那天眼淚鼻涕口水齊流的丟臉慘劇,讓郝大雕既難堪又惱火,左思右想了老半天,就只有她才有機會偷襲他。

    栽在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美人手下,還當著客棧所有人的面前大大出糗,讓郝大雕心有不甘,更讓他下定決心——非要將她擄回去好好馴服不可!

    於是,他率領一干手下一路跟著她,等待時機下手擄人,卻發現她的身邊總有一名年輕男子跟著。

    有了上回在眾人面前出糗的教訓,在還沒摸清那男人的斤兩之前,他勉強按捺著性子沒有貿然行動。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她落了單,他立刻吆喝手下將她擒下!

    看著被捆綁住的她,郝大雕嘿嘿一笑,這下子看她還能怎麼反抗?

    閻紫籐的確無法反抗,她的雙手被牢牢縛住,只剩下兩條腿可以跑,但是在這群人團團包圍之下,她不以為自己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閻紫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思索對策。

    正當無計可施之際,她眼尖地瞥見韓絹兒臉色發白,躲在遠處的牆角瑟瑟發抖,看來她是打算出來尋她,結果卻被這群凶神惡煞給嚇壞了。

    她並不怪韓絹兒躲著不敢出來,畢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若真是貿然闖到這幫土匪面前,也只是多一個受害者而已。

    只是,現在她該怎麼做呢?熒亮的眼珠子轉了轉,心頭頓生一計。

    「郝大雕,你口口聲聲要我當你的壓寨夫人,但是你的山寨到底在哪裡呀?」她刻意大聲地問,故出息要讓韓絹兒聽見他們的對話。

    郝大雕聽她這麼問,還以為她終於認命了,不禁露出一臉得意的笑。

    「我的山寨就在惡虎山的山頂。」

    「惡虎山在哪裡?」

    「出了城往南走,大約十里外的那座山就是了。」

    「出了城往南走,十里外的惡虎山上?」閻紫籐清清楚楚地重複了一次。

    「沒錯!走吧!」郝大雕吆喝一聲,已迫不及待地要將她帶回山寨去了。

    閻紫籐沒有反抗地跟著走,臨去前,她向韓絹兒的藏身處投去一瞥,兩個女人的視線有短暫的一父會。

    看見韓絹兒輕輕點了點頭,閻紫籐頓時鬆了口氣,看來韓絹兒已明白她的用意,也聽清楚了那個山寨的所在位置。

    她跟著郝大雕這票土匪往他們的山寨前去,心裡沒有半絲恐懼,因為她確信——只要韓絹兒將她被擄的事告訴雍其磊,他一定會立刻趕來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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