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夜幕逐漸低垂,一輪明月高掛在天際,四周綴著點點繁星,看起來煞是美麗。
仰望著這般迷人的景致,紫貂兒卻沒有半點欣賞美景的心思。
現在的她,是個被段御極軟禁起來的囚犯,而一個囚犯哪可能會有賞景的閒情逸致?
此時此刻,她不禁對於離家出走的舉動感到有些後悔,一心只盼望能快點回到「定遠王府」去。
要是她沒有離家出走,也不會遇到段御極這個可惡的男人。想來,聽從爹娘的安排乖乖嫁給何紹南,也好過被段御極軟禁在這個鬼地方吧!
「可惡!如果我可以順利出去,將來我一定要他好看!」紫貂兒氣憤難消地嘀咕著。
一想到自己受盡段御極的欺侮,不但被他緊勃頸子、手骨差點被他折斷,甚至……甚至還被他輕薄了唇,紫貂兒就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正當她在心裡幻想著如何狠狠地報復段御極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丫鬟輕柔的詢問聲——
「小姐,夜裡有些涼,要不要多添件衣裳?」
「不用了。」紫貂兒想也不想地就拒絕。
看著走到自己身邊的丫鬟春梅,她的眉心不禁蹙攏起來。
她怎麼也想不到,段御極還當真差了個丫鬟來服侍她,但是坦白說,她還寧可不要這個丫鬟的服侍。
並不是她討厭這個丫鬟,事實上,春梅柔順乖巧、恭敬有禮,是個不錯的丫鬟,但她還是寧可自己一個人獨處。
一來,她早已習慣了小離的陪伴;二來,春梅的態度雖然恭謹,可她總覺得這丫鬟是段御極派來監視她的。
說不定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春梅就會偷偷去向段御極報告她的一舉一動!一想到不無這個可能,她的心裡就覺得極不舒坦。
她的眉心愈蹙愈緊,當下決定轉身回房。
「我想睡了,你下去吧!」她對春梅說。
「是,那小姐早點就寢。」
見春梅離開之後,紫貂兒才終於松了口氣。
其實,她根本還毫無睡意,剛才之所以那麼說,只是想打發掉春梅而已,免得她在春梅的面前,一舉一動都會感到不自在。
她躺上了床,本想乾脆真的睡了,可腦子裡的思緒卻亂紛紛的,直繞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打轉。
她轉頭環顧這間廂房,這兒雖然比不上她在「定遠王府」的寢房寬敞華麗,卻也還算雅致舒適。
哼!對她這個「囚犯」,段御極倒是禮遇得很嘛!
「該死的男人,將來我一定要他對於今日所做的一切感到後悔莫及!」她恨恨地發誓。
在紫貂兒氣憤難消的同時,一抹疑惑忽然浮上心底。
她不懂,既然段御極將她視為囚犯軟禁起來,怎麼還會讓她待在舒適的廂房裡,甚至派了個丫鬟來服侍她?
一個囚犯該待住的地方,就算不是牢籠,也該是柴房之類的地方吧!為什麼他卻這般地「禮遇」她?
這個疑問一浮上心頭,紫貂兒就沒來由地回想起今日被段御極霸道奪去的那個初吻。
那個煽情的畫面讓她的腦子裡突然轟的一聲,仿佛有威力強大的火藥爆炸似的,敦她的思緒變得更亂,雙頰的熱度也不禁飆升起來。
過去十七年來,她從來都不知道與男人親吻是怎樣的感覺,從來就想像不到,光是唇舌的吮吻交纏,就會讓人的力氣全部化為烏有,會讓人仿佛整個心魂都為之沉淪、迷醉……
「天哪!我到底在想什麼?」
紫貂兒緊蹙起眉心,懊惱地發現,自己竟然不厭惡那個吻!
不不不!她怎麼可以這麼想?天哪!她怎麼可以不厭惡段御極的輕薄?
「我一定是瘋了、神智不清了!」
紫貂兒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整個人卻無法控制地因為回想起那個吻而感到燥熱了起來。
「可惡!我到底是怎麼了?難不成是病了嗎?」
身子與雙頰不斷升高的溫度,讓紫貂兒感到有些燥熱不適,她索性掀開被子跳下床,再度到房外去。
「呼——」她吁了口氣,微涼的夜風果然讓她感到舒適了些。
由於毫無睡意,身邊又沒有像是在監視她一舉一動的丫鬟,紫貂兒便也不急著回房。
她佇立在回廊下,望著月光下的庭園,暗中觀察著「段記錢莊」的地形,以便將來若有機會逃跑時,不至於弄錯了方向而錯失機會。
「趁著沒什麼人,好好逛一逛吧!」
她在庭園裡走著,一邊佯裝欣賞月下的景致,一邊在心裡努力記下眼前看到貯格局。
或許是她太過於專心,以至於沒有察覺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就佇立在回廊的轉角,甚至還差點和他撞個正著。
「呀——」她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抬頭一看。
是段御極!
「你怎麼會在這裡?」紫貂兒的眉心蹙得死緊。
可惡!為什麼她這麼倒楣,這麼晚了還會遇到他?
紫貂兒懊惱地瞪著段御極,卻忽然發現沐浴在柔和月光下的他,少了幾分白天的狂傲霸氣,卻多了些許神秘莫測的氣質,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令人不自覺怦然心動的魅力……
紫貂兒咬了咬唇,努力揮開心裡那股異樣的悸動,甚至還故意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瞪著他。
「你干麼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嚇人?」
段御極一瞬也不瞬地睨著她,反問道:「那你呢?不是要睡了嗎?怎麼又跑了出來?」
聽他這麼說,紫貂兒立刻明白那個丫鬟春梅果然是段御極派來監視她的!要不,為什麼他會知道剛才她說要就寢了的事?
「我睡不著,出來透透氣也不行嗎?」紫貂兒努力掩飾自己的心虛。
是她「心裡有鬼」的緣故嗎?否則為什麼會覺得他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彷佛能輕易望進她的心魂深處、能輕易看穿她的心思?
「如果你真的只是出來透氣,當然無妨,但……」
「但……但是什麼?」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嘗試逃跑,因為你不會成功的。」段御極的眸光一閃,語氣充滿了警告意味。
聽他這麼說,紫貂兒的心驀地陷入一陣慌亂,忽然有種在他的面前一切都無所遁形的錯覺。
「誰、誰說我要逃跑的?」她嘴硬地否認。
「最好是沒有,就算有,也最好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因為,你若是逃跑不成被我逮回來,我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他低沉的警告不帶有火爆的怒氣,卻讓紫貂兒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身子更是無法克制地竄起了陣陣輕顫。
她簡直不敢想像,倘若她真的逃跑失敗,再度落人這男人的手中,他……會怎麼對付她?
隔天清晨。
墨黑的夜色仍未被晨曦驅散,一抹嬌小的身影就鬼鬼祟祟地推開房門,探了顆腦袋出來。
紫貂兒屏氣凝神地左右張望,眼看四下無人,她才輕悄悄地閃身而出,順利地溜了出來。
盡管昨晚段御極已經警告過她,要她打消逃跑的念頭,但是紫紹兒偏不信邪,她就是要逃跑!
並不是她故意想捋虎須,只是,要她乖乖地待在「段記錢莊」坐以待斃,那更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哼!『定遠王府』我都能夠順利溜出來了,我就不信這『段記錢莊』的守衛會比王府還森嚴!」紫貂兒輕哼了聲。
經過昨晚的勘查,對於「段記錢莊」的格局她已大致有了概念,只是,畢竟這不是她熟悉的地方,要順利逃脫的困難度自然也增加了不少。
有好幾次,她差點被巡邏的守衛發現,幸好她的反應夠機靈,及時躲了起來,才沒有被發現。
經過好幾次有驚無險的閃躲之後,紫貂兒終於看見「段記錢莊」的大門就在不遠處,只是,門口的那個守衛讓她傷腦筋地蹙起眉心。
「我該怎麼做,才能將門口的那個守衛引開呢?」
當初溜出「定遠王府」時,她是派小離去引開守衛的注意,可現在小離不在她身邊,整個「段記錢莊」又全都是段御極的人,她該怎麼辦才好?
紫貂兒思付了片刻之後,悄悄拾起地上的一個石塊,用盡力氣朝右邊的屋子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石頭撞擊牆壁的聲響,果然引起了守衛的注意。
「什麼人?」
守衛叱喝一聲,立刻轉頭仔細地察看。
紫貂兒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任何聲音。趁那名守衛的注意力擺在右邊那幢屋子的時候,她悄悄拾起另一個石塊,再朝左方砸去。
接二連三的異常聲響,讓守衛的疑心大起,他戒備地抽出手中的長劍,前去察看究竟。
趁著守衛離開大門的空檔,紫貂兒提起裙擺,迅速奔了出去。
當她順利地溜出「段記錢莊」時,滿心的歡喜讓紫貂兒忍不住發出歡呼。
「成功了!太好了!」
她整個人沉浸在極度興奮雀躍的情緒中,因而疏於注意周遭的情況,一個不小心,整個人狠狠撞上了一堵堅硬的胸膛。
「啊——對不起、對不起!」她一邊揉著被撞疼的鼻子,一邊道歉。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因為一點用也沒有!」一道蘊涵怒氣的嗓音在她頭土響起。
這……這聲音?!
紫貂兒揉鼻子的動作一僵,渾身的血液幾乎在瞬間凍結成冰。
她用著極為緩慢的速度抬起頭來,而當她看清楚眼前那張盛怒不悅的俊臉時,一顆心差點停止跳動。
「看來,你根本將我昨晚的警告當成耳邊風了。」段御極瞇起眼,盯著花容失色的人兒。
他早就猜到她不會安分地待著不逃,果不其然,今天立刻就被他給逮個正著。
「你說,我要怎麼懲罰你呢?」
紫貂兒心慌地咬唇,喉嚨像被掐住似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段御極睥睨地盯著她惶惶不安的模樣,說道:「如果你可以允諾我從此不再試著逃跑,乖乖地待在我身邊,我可以考慮減輕對你的懲罰。」
「不!」要她待在他身邊,那是不可能的事!
紫貂兒轉身想逃,卻被段御極輕易地捉進懷裡。
那種被困住的無助感讓她拚命地掙扎,然而下巴卻被他使勁地捏住,在她還想抗拒的時候,他低頭給了她一記火辣辣的親吻。
不!不!他怎麼可以再吻她?而且……而且這裡是街上啊!
紫貂兒驚慌失措地推打著他,怎奈她的力氣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湧上心頭,她豁出去地狠狠一咬,立刻在兩人糾纏的唇舌間嘗到了血腥味。
段御極松開她,黑眸迸射出懾人的光芒。
「看來,要馴服你得采取『非常手段』了!」
聽著他的話,紫貂兒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一顆心驀然揪得死緊。
她不知道他所說的「非常手段」到底指的是什麼,更不知道他究竟想怎麼對付她,但,她直覺自己絕對不會喜歡的!
段御極不顧紫貂兒的掙扎與反抗,硬是將她抓回了「段記錢莊」,甚至還帶進了一個房間。
當房門「砰」的一聲關上時,紫貂兒唯一的逃跑出路也被阻斷了。
她匆匆環顧這個陌生的房間,心裡充滿防備。
「這兒是什麼地方?」
「我的房間。」
「什麼?這是你的房間?」紫貂兒的臉色一變。「你把我帶到你房間裡來干什麼?」
她的心裡雖然慌亂,卻仍決意問個明白。畢竟,知道自己即將面臨怎麼樣的情況,總好過自己一個人惴惴不安地猜測。
但可惡的是,段御極顯然要讓她繼續沉浸在忐忑不安的情緒中,怎麼也不肯把話挑明了說。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我要讓你乖乖地親口承諾,答應我永遠不會再嘗試逃離『段記錢莊』。」
「不可能的!」紫貂兒握緊了拳頭,恨恨地說:「我不可能會答應你這種事情的,你死心吧!」
「話別說得太滿,也別對自己有太大的把握。」段御極的嘴角一勾,仿佛早有辦法能讓她乖乖聽話似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紫貂兒的眉心一蹙,不喜歡他眉宇之間的那份篤定。
「意思是,我自有辦法讓你乖乖允諾。」
「不……不可能的……」
紫貂兒雖然嘴硬地否認,但是在他那看似有絕對把握的神情下,她也不禁不確定了起來。
他到底打算用什麼方法來逼迫她?屈打成招嗎?他應該知道,以她的驕傲和倔強,即便他對她再怎麼粗暴,她也不會輕易低頭的!
「真的不可能嗎?」
段御極似笑非笑地,忽然邁開步伐朝她走去。
「你……你離我遠一點……」紫貂兒連忙退了幾步。
「你確定你希望我離你遠一點?」段御極不但沒有退開,反而繼續靠近。
每當紫貂兒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很快地,紫貂兒就被困在牆壁與他的身軀之間。
「我當……當然……當然希望你離我遠一點,愈遠愈好……」紫貂兒結結巴巴地說。
可惡!都怪他靠得太近了!他灼熱的氣息將她整個人包圍住,讓她幾乎無法正常地思考,就連一句簡單的話也說得不清不楚。
她稍一抬眼,就看見他那張剛毅的俊臉、那雙深邃的黑眸、那對弧形優美的薄唇。
紫貂兒的目光不自覺地停留在他的唇上,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前兩次親吻的情景,思緒也變得更加混亂了。
段御極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眸中閃過一抹勝利篤定的光芒。
這個倔強的小女人大概還不知道,她的芳心早巳被他撩動了。
也許目前的她,只是無法抗拒他的挑逗撩撥,無法應付他所帶來的陌生情欲,但很快的,他會要她發自真心地願意留下來。
現在,他要先取得她的承諾,承諾她不會再試著從他的身邊溜開。
以她驕傲的個性,他相信她是不會做出違背自己承諾的事情。
「告訴我,說你會留下來。」段御極低下頭,與她四目相對,兩人的唇片幾乎快貼在一起了。
紫貂兒的身子一顫,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現在的情況,她只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內仿佛燃起了一把火,整個人變得愈來愈不對勁了。
「快點,告訴我,說你會留下來,絕不會再偷偷地開溜。」
「不……不!」紫貂兒搖頭拒絕,忽然間明白了他的企圖。
這男人莫非打算以情欲為手段,逼迫她承諾不會逃跑?
可惡!太卑鄙了!她絕對不讓他得逞!
段御極看出了她眼底的反抗,忽然間笑了起來。
「你……你笑什麼笑?」紫貂兒忐忑地問。
「我的小貂兒,你知不知道,你那雙美麗眼眸中的抗拒,對一個男人來說是一種挑戰?」
「我不是『你的』小貂兒,我也不許你叫我小貂兒!」紫貂兒氣憤地喊著,拒絕他用這種太過親暱的方式叫喚她。
「瞧,就是這樣!」段御極抬起下巴,黑眸中燃燒著勢在必得的狂霸光芒。「就是你這種倔強不羈的神情,讓我想徹底地馴服你。」
他要卸下她所有的抗拒與防備,要她在他面前變成一個乖順聽話、柔情似水的女人。
「不可能,我不可能被你馴服的!」紫貂兒拚命地搖頭。
「真的不可能嗎?要不要讓我們來賭一場?」
「賭?賭什麼?怎麼賭?」
「如果你在我的撩撥不能不為所動,我就放你走;但倘若你不能,就得乖乖留在『段記錢莊』,別再想逃,如何?」
「這……」紫貂兒遲疑地咬了咬唇。
雖然她很想答應和他賭一場,可是回想起被他親吻時那種意亂情迷的感受,她就頓時沒把握了起來。
「怎麼,你不敢?怕自己無法抗拒我的撩撥?」段御極故意拿話激她,她果然立刻就中計了!
「誰怕了?好!賭就賭!」她忿忿地嚷道。
「很好,願賭服輸,到時候你可不要賴帳。」段御極滿意地勾起嘴角。
他唇邊那抹得意的笑容,讓紫貂兒驀然感到一絲後悔,有種不小心落入陷阱的感覺,但……當他灼熱的唇再度覆下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這場賭局,正式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