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好個秋 第八章
    九月二十六日,星期四。

    「真巧,我正想打電話給你,你就來了。」她掛上撥號一半的電話。

    「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盛勵朝她張開雙臂,她立刻像一隻彩蝶飛舞進他的管彎,他猴急低頭擺吻懷中誘人的紅唇,直吻到兩人有點兒喘不過氣,這才戀戀不捨分開來。

    「難得那塊牛皮糖今天沒纏著你不放。」他口中的牛皮糖就是阿德。

    搞不告這個欠接的阿德究竟是太白目,還是存心搗蛋?每當他約曉凡看電影或者上館子吃飯,他老兄總是「愛哭愛跟路」,從頭到尾夾在他們兩人中間當一顆五百燭光電燈泡。

    「他原本進我去逛街,我趕緊以月底必須核對月報表當借口推辭掉。不過,我找逛街永不疲倦的阿珍陪他一起去,依我看,他們兩個不逛到商店打烊大概不會回家了。」自從有了上回陪阿德血拼的恐怖經驗之後,她發管絕對不再陪他逛街了。

    「呼!謝天謝地!總算甩掉這個陰魂不散的阿德,今晚我們終於可以不受干擾好好享受一下兩人世界了。」他快樂地抱著她旋一個圓圈。

    自從阿德出現後,正在熱戀中的兩人連擁抱玩親親都苦無機會,只能偷偷摸摸趁阿德上洗手間的空檔,迅速抱在一起來個閃電熱吻充飢。盛勵不知道自己直線激升的熱情還能壓抑多久,最最最令他為之氣結的是這個該死的阿德」,已經來台灣一個多星期了,卻還絕口不提返美的時間表。

    「阿勵,明天我必須去一趟高雄。」

    「明天?糟糕!明天我必須親自接待來自日本的重要客戶,恐怕抽不出時間陪你南下。」他明天行程滿檔。

    「事業要緊,你不用陪我下高雄。」

    「呃……等你明天晚上回來,我們一起吃消夜?」

    「我可能會在高雄待上三、五天,這是我家的備用鑰匙,拜託你這幾天到家裡幫花草澆水。」她打開抽屜取出一串鑰匙交給他。

    「你放心!我一定天天過去澆水,保證你回家時有一園子的花迎接你。」他將鑰匙放進口袋,又皺著眉問道:「是出了什麼事,你必須在高雄待上三、五天?」他的手指滑過她的俏鼻,深情勾勒她姣好的輪廓。

    「是高雄分店的店長跟店裡的師傅大後天結婚,我必須參加他們的婚宴。」

    「大後天的婚宴,你又何必急於明天南下?」他捨不得跟她分開這麼多天。

    「我爸爸在鹽理區的店面租約到期,我不打算續約,想收回來開高雄第二家分店,我約好設計師討論裝演事宜,所以會耽擱幾天。」她拉著他並肩坐在沙發上。

    「你還想在高雄開第二家分店?你我每天早出晚歸汲汲營營戾竟為誰辛苦為誰忙?每每想到這裡,還真不得不羨慕阿德對金錢的豁達觀。」

    「我想每個人努力的目標不盡相同,你追逐的可能不是金錢,而是成就感;而我追逐的目標,是讓我的員工生活不虞反乏。」

    「的確,每個人對這個大千世界抱持不同的理想。不過,先不管這些,我只希望那條討厭的跟屁蟲不鄉跟你到高雄。」他對阿德仍保持著戒心。

    「關於這一點,恐怕要讓你大失所望了。因為,那位師傅不愛讀書,初中畢業就到店裡當學徒,那時候阿德一家人還沒移民,他每天放學回家把書包一扔就往店裡鑽,跟當時還是小學徒的師傅玩在一起,兩人可是好哥兒們。這次,他聽到師傅要結婚的喜訊,幾天前就直嚷嚷要去喝喜酒鬧洞房了。」

    「天啊!我必須忍耐到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這條糾纏不清的鬼影啊?」

    「你對阿德成見太深,導至你看不清楚阿德的優點。」

    「阿德整天游手好閒,不是逛街血拼就是吃飯看電影,說好聽一點時樂觀豁達』,說難聽一點葉胸無大志』。很抱歉!我很努力,卻真的無法從阿德身上挖出一毫克優點。」

    「他心地善良,是個無私奉獻的大好人。」她很想告訴阿勵,阿德這幾年慷慨解囊為愛滋病出錢出力,卻又怕自己不小心說溜嘴會洩露阿德是同志的秘密。

    「就算阿德是個好人,憑他玩世不恭的浪蕩性情,鐵定也是個監好人。」

    「我想你之所以這麼討厭阿德,是因為他老愛夾在我們中間當電燈泡,是嗎?其實,阿德是獨生子,從小就怕寂寞,絕非存心攪局。」她趕緊為好友美言兩句。

    「他不是說他在加州有一大票狐群狗黨嗎?他要是怕寂寞,何不早日收拾行囊回美國去?」

    「阿勵……」

    「算了,今晚好不容易擺脫他,我幹嘛這麼掃興猛提他?每逢中秋時節,秋蟹最肥美,等一下我帶你去吃大閘蟹,然後開車上陽明山賞夜景。」他高大的身軀故意將她擠追到沙發角落,多情的吻似繽紛落英,紛紛落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最後落在她的心。

    ***

    十月二日,星期三。

    「是你?」盛勵的眼睛從桌上的電腦液晶螢幕移到款擺柳腰走進來的沈妮妮身上。

    「阿勵,咱們好久不見,你幹嘛一見面就擺張撲克險給我看?」沈妮妮笑咪咪自顧自坐下來。

    「貴行三個月的期限尚未到期,你這位大小姐就迫不及待親自跑來催款?」他淡淡耶克冷眼瞅著她。

    「區區十五億貸款,只要你肯動動手指頭撥個電話求我伸出援手,憑我倆多年的交增,我不會見死不救的。」妮妮扇扇長睫狂兮兮表示。

    「你以為你通伯父指示銀行抽我銀根,我就會像只哈巴狗跑到你跟前搖尾乞憐嗎?」盛勵一臉傲氣。

    「我知道你有副倔拗的牛脾氣,寧願付較高的利息找別家銀行貸款,也不願向我低頭。」妮妮涼涼說著。他甚至不屑打電話跟她哥哥求援,死硬的脾氣令她又愛又恨。

    「抱歉!我很忙,沒空跟你閒話家常。」

    「哎呀呀!做人真難的!我聽說有人暗中放冷話中傷貴公司,趕緊過來表達關切,沒想到你居然不領憎。」她大發嬌喚。

    「你也聽到謠言了?」他犀利的眼光冷冷通視她。

    「連我這個英英美代子都聽到謠言,我相信你要申貸的銀行一定早我一步獲悉這個惡毒的謠言吧?」

    「把你所聽到的謠言說一遍給我聽。」他在她對面座位坐下來。

    「不!憑我的家教、憑我的修養,怎麼可以轉述那麼無聊、那麼惡毒的傳聞?」

    「你是不是聽說我公司所研發的遊戲機設計不良錯誤百出,導至這兩年投注下去的龐大資金盡付流水?還說,我的公司禍不單行慘遭銀行抽銀根,瀕臨破產?」既然妮妮裝模作樣不肯說,就由他自己來說。

    他一直很納悶為什麼申貸的銀行核准貸款的公文遲遲未批示,他央人側面打聽的結果,才知道跟公司往來的幾家商業銀行都收到這份黑函,這也就難怪銀行按兵不動,不肯把款項撥下來。

    「我聽到的傳聞跟你說的如出一轍。阿勵,不利你的謠言滿天飛,你想跟銀行貸款只怕希望會落空。」

    「唉!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挨一記問棍的他,搖頭苦笑。

    「耍不要我出面幫你說項,請銀行展延還款期限?」她扯唇淺笑,內心拚命鼓噪著一一使!快!快求她呀!

    「謝謝你的好意,我相信我一定可以順利度過這個難關。」

    「阿勵,十五億不是小數目,銀行通融的三個月期限轉眼就到了。」

    「我知道,我心裡已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跟我洽談的銀行最後決定不貸款給我,我不惜出脫我名下的土地湊足十五億還請貴行貸款。」

    「你問啦?現在房地產跌到谷底,連政府標售精華地段的土地都一再流標,你卻選在這個時候處分土地?再說,你財務吃緊的消息甚囂塵上,買主一旦知道你需錢恐急,鐵定咬住你狠狠砍價。」

    「我只在乎如期把錢湊足,不在乎賤賣。」

    「只要你肯開金口求我,問題即可迎刃而解。」盛勵愈不肯低頭,沈妮妮愈要征服他低頭不可。

    「俗話說,錢份好還,人借債難償,我不想欠你人增。」

    「你為了賣麵包的丁曉凡不借擔我劃清界線、不惜錢賣土地?哈!你這個傻瓜!當你被貸款、被流富壓得喘不過氣時,你的心上人卻偷偷陪著情郎跑到見了海邊戲水。」

    「我不准你亂嚼舌根,在背後說曉凡壞話!」他粗暴喝止。

    「你不相信你的心上人背叛你?那你先看著這幾張照片再下定論吧!」她從皮包裡掏出一疊照片扔在桌上。

    他冷觀她一眼,掩不住好奇從桌上拿起照片,看著……看著……他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拒不住的怒火狂焰險些將他的心燒成灰燼。

    其中一張照片捕捉住曉凡穿著一襲連身泳裝露出白皙美背,神情俯懶地趴在海灘椅接受阿德為她在背部塗抹防曬油的親呢鏡頭;一張是她跟阿德四眼相覷眉目傳值;另一張則是兩人肩並肩漫步沙灘上……看著照片,他像掉進大醋缸沾染一身酸醋,板著臉孔瞄一眼照片上的日期——九月三十日,是前天。

    「你哪來這些照片?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前幾天我去逛街,正巧遇見她跟照片中的男人有說有笑、勾肩搭臂走在一起,兩個人卿卿我我的熱呼勁兒完全無視旁人的異樣眼光。」她頓了頓,接著又說:「我知道你整天忙著開拓事業版圖,我擔心你被她清純的外表所迷惑,投入全部感情卻不知她腳踏兩條船,我特地找來開徵信社的朋友二十四小時盯梢跟蹤他們。你知道嗎?那個男人已經早你一步住進她家,兩人絲毫不避嫌公然同進同出。」沈妮妮從徵信社手上取得照片,立刻跑來扇風點火,當然也不忘加油添醋一番。

    「他叫陸德,跟曉凡是兩代世交,阿德從美國來台暫時住在她家裡,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曉凡跟阿德狀極親見的合影,像一把利刃無情痛剮他的心。不過,他不想讓妮妮看笑話,不得不克制隱隱作痛的心,代為澄清。

    「你知道陸德是『陸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嗎?」沈妮妮不便找人跟蹤,更找人摸清楚陸德的底細。

    「你是說執國際網路通信牛耳的陸氏集團?」他大感驚訝,近乎自言自語道:「怪不得他的藝席連年虧損三年,他也無關緊要,一笑置之。」

    「昨天晚上我特別查了一下該集團在『那斯達克』掛牌的股價,每股市價高達六十八美金,噴噴!我保守估計這個陸德至少擁有數十億美金的身價,你的財產跟他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難怪丁曉凡選擇琵琶別抱了。」沈妮妮絲毫不憐憫他的感受,恣意地在他心中裂開的那道傷口抹鹽。

    「曉凡不是你說的那種勢利女孩。」

    「她背叛你的照片清清楚楚擺在你眼前,你還睜眼說瞎話為她掩飾、為她辯白?我看你——你根本是愛她愛到腦袋秀逗了!」沈妮妮當場氣得七房生煙。

    「我約好買主三點半到內湖重劃區看土地……」他婉轉下逐客令。

    「她跟陸德大清早就趕赴小港機場搭機回台北,現在已經下午兩點半,她還沒打電話跟你聯絡?可憐的阿勵!醒醒吧!他們兩個卿卿我我的模樣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沈妮妮拋下一朵同情的笑容,扭腰踩著三寸高跟鞋「蹬蹬蹬」地離開。

    「該死的!」背叛在耳邊嘶吼,忿怒在心底沸騰,盛勵口罵髒話,隨手抓起桌上的玻璃煙灰缸朝牆壁摔過去——

    「碰」!粉碎的玻璃碎片像炸開的水花飛濺一地,彷彿他破碎心情的寫照。

    ***

    盛勵從內湖直接驅車回家,他衝進浴室扭開蓬蓬頭讓嘩啦嘩啦的水花不斷沖洗他緊繃的軀體,可惜沁涼的冷水只能冰徹肌膚卻澆不熄胸口那把熊熊怒火。

    他像在跟自己嘔氣似的扯下浴巾胡亂擦抹一頭濕德德短髮,披上寶藍色浴袍光著腳丫子走出浴室。

    打從看見照片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便壞到不行!他覺得累覺得悶覺得煩,他渴望安靜獨處,乾脆關掉手機、拔掉電話線,斷絕外界所有干擾。

    他打開酒櫃取出一瓶干邑白蘭地隨手用尾指勾著一隻高腳水晶杯,郁卒地跌坐沙發,悶悶地旋開軟木塞將曉月色的液體倒人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可惜,酒人愁腸,愁更愁。

    這時候——

    叮咚!叮咚!惱人的門鈴催命似的狂叫,他打著酒嗝不情不願地起身開門。

    「阿勵——」她甜美的笑靨頓時凝結僵硬。

    分開幾天,她原本打算在他開門後鑽進他的懷抱溫存,好一償相思之苦,沒想到她抬眸碰觸到的竟是兩枚涼如冰柱的冷眸。

    「不速客?」他譏消地扯扯唇,很意外她這個時候出現在門口。

    「你關掉手機?你沒接聽我在語音信箱請你回電的留言嗎?你……你該不是故意躲著我吧?」他冷淡的態度,令她的心不由自主敲起警鐘。

    他兩眼直直瞅著她,不說一句話。

    他尚未決定該用什麼態度面對她,是直接拿著照片罵她個狗血淋頭然後一拍兩散,還是繼續裝聾作啞就當作她不曾背叛過他?忍氣吞聲等阿德這個瘟神返美,或許就雨過天晴

    他傲慢的態度惹火她,不甘示弱目瞪他。

    「你打算材在門口跟我大眼瞪小眼嗎?」他扁扁嘴,側身讓她進來。

    「謝謝。」他家采黑白強烈對比裝演,她來過好幾次,她卻第一次感到黑白色調讓偌大的房子顯得異常冷硬,有點無奈。

    「請坐。」他做做的磁嗓漫不經心招呼著。

    「你有心事?」她在豪華的白色沙發坐下來。

    「我愛情事業兩得意,哪來心事?」他自嘲道。露出一個艱澀的苦笑,逕自在心底重重歎氣道:什麼愛情事業兩得意?應該說是愛情事業雙雙面臨危機才對。

    「你騙我!你若沒心事,為什麼一個人躲在家裡喝悶酒?」她指指幾上喝剩半瓶的白蘭地跟空了的酒杯。

    「我習慣睡前喝杯小酒。」他打死不承認。

    「是嗎?是喝杯睡前酒,還是酗酒?我應該送你一面鏡子,讓你看清楚自己滿臉通紅滿身酒氣的德性!」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以為你是誰?盛太太嗎?」酒精開始在他體內蠢合作祟,徘徊臨界點的脾氣再也按捺不住,像火山瞬間爆發開來。

    「我……」她被他毫無預警的暴怒嚇了一大跳。

    「當我還拿不定主意之前,你為什麼來?你來,等於逼我跟你攤牌……」他深達的星眸發出低人的精光。

    「攤牌?你跟我攤什麼牌?」她一頭露水。

    「你背著我做了些什麼,你自個兒心裡有數!」他臉色一沉,冷冷掛在嘴角的譏消笑紋烙深。

    「我背著你……阿勵!有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2」

    「誰你看看這些照片……」他將裝在牛皮紙袋裡的照片全掏出來塞到她手上。

    「你不信任我?你找徵信社跟蹤我,偷拍我?」她迅速看完照片,不敢置信地抬眼潔問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至於,我為什麼握有這些照片……告訴你也無妨,照片是沈妮妮找人跟拍的。」他從齒縫冷冷進出話來。

    「相愛不僅貴在相知,更要以互信做基礎。」她的心已然涼了半截。

    「你不要扯遠話題模糊焦點,我還在等……不過,我的耐心已經快被你磨光。」

    「你還在等?等什麼?」

    「等你給我一個合理,且令我滿意的解釋。」

    「好,那我能不能請你先回答,有哪個人在海灘玩不預先塗防曬油的?」

    「你大可請旁邊的女生幫忙!知道嗎?當我看見照片時,

    「前天下午我們趁設計師閉門畫設計藍圖的空檔,跟幾個同事一起開車到墾丁海邊玩。阿勵!我跟阿德之間真的沒什麼,你為什麼就是不信?如果,我跟阿德真的兩情相悅,憑我們兩家的交情早被雙方父母送作堆了。我跟阿德從小情同姐妹——」她邊解釋邊呼冤枉。

    「哈……你跟阿德情同姐妹?這是本年度我聽過最爆笑的笑話。」他任腔怪調怪叫,苟地正色拔高分貝,問道:「曉凡!是我眼睛脫窗,還是你睜眼說瞎話?請你行行好指正我,照片裡的阿德他那張臉那副胸膛那條惡惡的秋褲,哪一點像女人了?你居然強詞奪理說他跟你情同姐妹?」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難怪他暴跳如雷。

    「其實,阿德他……他是……」她猶豫地嚥了嚥口水。

    為了消除阿勵心中的疑竇,她該把阿德同志身份說出來嗎?

    不!不行。

    無論如何她都應該信守小時候對阿德所做的承諾,她不能為了取信阿勵而出賣阿德。

    「阿德他是什麼?你說不出口?沒關係,我來幫你說!事實上是阿德跟你舊情復燃,阿德是你的舊愛,也是你的新歡。對嗎?」該死的酒精搞得他頭昏腦脹,連說話都不經大腦。

    「你說什麼?」她難堪得血色褪盡。

    「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喜歡臉色蒼白有點女性氣質的病態男人?不過,依我看,陸氏集團數不清的財富才是他擊敗我的主因吧?」

    「你——你喝醉了,醉得語無倫次!醉得含血噴人!」她火冒三丈。

    「誰說我喝醉啦?我清醒得很。曉凡!我承認我的財富比不上阿德,但,我敢拍胸輔保證供你衣食無虞,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他也斜著醉眼,將一張微回的俊臉湊進她的界尖。

    「你……你放開我!」他的斜然浴袍裸露出麥色胸肌,性感的男人味令她冷靜的腦袋頓時轟成一月漿糊,不能、不想,也無力抗拒他的誘惑。

    她下意識想逃,微回的他臉上浮出危險、狡償、戲渡的邪就笑容,像貓戲鼠般使蠻力拿俊偉的身軀將她牢牢壓在身子底下。

    「放開你?行!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放開你。」

    「你……」

    「你究竟喜歡阿德哪一點?他的陰柔秀氣,還是他口袋裡麥克麥克的美金?」

    「你以為我跟阿德好,是看上他的錢?」她氣得全身顫抖,想不到自己在他眼裡竟然是個拜金女。

    「向錢看的女孩,比比皆是。」他不斷拿德濕的舌尖舔科她的耳翼。

    「求你冷靜下來講講道理,好嗎?阿德家不是暴發戶,我真要看上他家的錢,何必等到現在?」他老練的挑逗,逗得她的背脊游過絲絲戰慄。

    「我花了一整個下午時間,勉強幫你找到一個理由。」

    「你真體貼啊!居然幫我找到一個變心的理由?」她挖苦。

    「我計算過了,你一個麵包賣三、五十元,就算拼十輩子也拼不到阿德的數百億身價。現在,你只要釣到阿德這隻金龜婿,立刻臍身豪門少奶奶的行列。」

    「你——算了!我做得跟你這個不可理喻的醉鬼計較,一切等你酒醒之後再說廣她氣得咬牙切齒。

    「你背叛我,還敢罵我不可理喻?」他火焚的軀幹轉為僵硬。

    「你真的很『魯』耶!光憑幾張照片就一口咬定我背叛你?」

    「問題不在照片所呈現的影像,而是照片背後所衍生出來的想像空間,試問,公開場合你跟阿德都能表現得卿卿我我,那麼……四下無人時呢?更何況,阿德就住在你家。」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瞪眼怪叫:「哈2這下子我全弄明白了。怪不得你不肯讓阿德住我家、不肯讓阿德住飯店,原來,你這麼做是為了近水樓台,為了貪圖方便。」

    他臉色冷凜,被壓在底下動彈不得的她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騰騰怒氣。

    「我貪圖什麼方便?你簡直鬼扯!」

    「方便他半夜爬上你的床,跟你……」他沙嘎失笑。

    今晚他的心情糟透也壞透,外界盛傳他財務亮起紅燈,接洽貸款的銀行唯恐踩到地雷紛紛作壁上觀,重新審慎評估核貸事宜。他苦心經營的事業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他心愛的女孩卻在這個節骨眼兒背叛他?他對叛徒絕不留情,他要拿激烈的詞鋒傷她個遍體鱗傷;她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要加倍還擊!

    「住口!我自問沒做錯事,更沒對不起你,我不需要可憐巴巴留在這裡任你羞辱!你放開我!讓我走!」她拚命掙扎,想掙脫他的鉗制。

    「你不想嘗嘗我的床上功夫?我相信我一定比那個陰柔的阿德更能滿足你。」她無謂的掙扎益發撩撥他潛藏的獸性。

    「放我下來!」她揮舞著兩枚小拳頭驟雨般捶打他的胸口。

    「哈……」他全然不在意,狂笑地抱著打鬧不休的她大步邁向臥房,他拿手肘頂開虛掩的房門,極不溫柔地將她扔在大床。

    「你……你要做什麼?」她還來不及起身,他整個人又撲到她身上。

    「我要你……知道嗎?我從來不曾這般渴望佔有一個女人……」他混濁的磁嗓夾雜著刺鼻酒味,他蠻橫、挑釁的吻帶著濃濃的懲罰意味。

    他滾燙的熱唇順著她的臉頰滑向她的細頸……鎖骨……經他的唇掃過之處,她的肌膚莫不像野火燎原般燒炙,感覺整個人都快起火燃燒;他的兩隻點漆黑眸在澄黃的燈光下,折射出激情眸光……

    「阿勵!求你放開我……如果,你使用暴力佔有我……我發誓!我會恨你一輩子!嗚……」他的手放肆地在她曼妙的嬌軀遊走,意亂情迷的她好想隨他一起縱情慾海,但冷靜的理智卻不斷在心裡提醒她——他佔有她不是因為愛,而是存心懲罰她、羞辱她,她不禁潛然落淚。

    「你……你怎麼哭了?」他的手碰觸到她冰冰涼涼的淚水,整個人震了下,霎時酒醒大半。然而,她的拒絕重挫他驕傲的男性尊嚴,顏面盡失的他,尖酸問道:「你為了阿德拒絕我?哈!好一個貞節烈女啊!」

    他嘲弄的口吻深深螫痛她的心,她像只受到驚嚇卻急於弓背反擊的野貓,噙住汪汪淚眼不客氣地抓著他的大手,對準虎口用力咬下去。

    「哇嗚!你——你咬我?」他痛得附牙瞪眼,受傷的虎口留下兩排整齊的齒痕,滲著淡淡血紅。

    「我咬醒你這個借酒裝瘋的醉鬼!」

    「你走吧!我盛勵不屑以暴力逼女人上床!」她這一咬果然令他完全清醒,他懊惱地瞅著她被他粗暴吻腫的唇瓣,心疼地恨不得一頭撞牆。

    他今天究竟怎麼了?就算心情陷入空前低潮,他也沒道理憑幾張照片就對她發酒瘋,拿她當出氣筒啊。

    她如釋重負吁了一口氣,忙轉身背向他,用抖籟籟的手穿好被他輕解的羅衫。

    舒適的臥房肅寂得連一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窒息的寧靜令他呼吸遲滯;他傾身從床頭櫃摸出一包洋煙,取一根點燃,神情沮喪地坐在床上吞雲吐霧……

    「我再說一遍,阿德跟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淘,我跟他有著深厚的友誼卻不涉男女情愛。」她憂色凝視大口大口猛抽煙的他,鄭重再次澄清,希望他心裡能夠釋懷。

    「你這番話去說給念幼稚園小班的小朋友聽吧。」他鋒利的刀子嘴依舊逞強。

    「也許……有一天,你會發覺事情的真相。」

    「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是一個愛情騙子!你背叛我!你滾!滾回娘娘腔的阿德身邊去2」

    「唉!」她語重心長歎嚥了聲,決定不跟這顆偏執的頑石繼續耗下去,她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他無語抬眸目送她的情影消失在臥房外。

    他起身捻熄煙蒂,揉著眉心疲憊地思索著,明天他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一場攸關他公司存續與否的硬仗。他看得出來今天的買主對他在內湖重劃區中心地段的土地頗感興趣,接下來雙方即將展開議價攻防戰,他必須心無旁騖才能全力以赴。

    事有輕重緩急,他決定先解決事業危機,待心情沉澱之後,再考慮該如何解決跟曉凡、阿德之間這道惱人的三角習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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