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山,一座詭異的深山。時常濃霧密佈,讓許多路過之人尋不著來時路而迷失在此山中,徘徊打轉。從無人活著出去過。後來,過路人為保住一條小命,就算費些力也會繞山而行,說什麼也不願穿過此山。
原本此山並沒有被世人定名。據說十七年前,山中突然開始傳出狂傲的笑聲,時時不曾停過,再過了些年竟還出現了女孩銀鈴般的笑聲,聽了直叫人悅耳。有的人認為山中有巫女與鬼王的存在;也有人認為是神仙下凡居留此山,因為極為喜愛此山,所以笑聲至今仍然有些傲氣。所有認識此山的百姓便管它叫笑傲山。
十七年來不斷的猜測,卻從沒人願意去笑傲山中尋找發出笑聲的兩人。因為,他們喜愛聆聽那彷如與世無爭的笑聲……
※ ※ ※
天剛破曉,旭日東昇,雀兒吱吱的叫。
笑傲山中的濃霧竟漸漸散了,也見著了原本被霧包圍住的涼亭。用竹子製成的亭裡有兩人靜坐在那兒。
其中一人手中抓著黑棋子兒,動也不動,臉上直冒汗,蠟黃且多皺紋的瘦臉不停地抽動著,炯炯有神的眼盯著佈滿黑白棋的棋盤上。
另一個人手中抓著白棋子兒,臉上佈滿勝利的微笑,靈活且似會說話的雙眼直盯著眼前白髮蒼蒼的老者。
他們這個姿勢從昨夜至今晨未曾換過。
這時老者突然大笑道:「哈哈哈,我神算子怎會輸給你這不成氣候的黃毛丫頭,簡直是笑話!」
女孩也跟著大笑,「笑話,自我懂得如何走棋以來,您已整整輸了我十年,這笑話也跟著您十年了。」
神算子漲紅著臉,硬著頭皮說:「那是我故意讓你的。」
「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爺爺您就認輸吧!難道要我將手中的白棋子兒擺在棋盤上,那麼您可就沒面子嘍!」女孩自信的笑道。
神算子突然一掌擊破棋盤,棋子兒全散了。
他立刻大笑,「這下沒輸沒嬴,你能奈我何?」
女孩氣得瞪眼,「死老頑固,你耍賴,小人!總之,今日三餐你負責。」她不再對他恭敬,使出她原來的脾氣。
「我是你爺爺,你總不該叫爺爺伺候你三餐吧?」
「比賽是你訂的,規矩是你訂的,賴皮的也是你!」她洩氣的扯他的白鬍子。再道:「有種比賽我訂,規矩我訂──」
「賴皮的換成你!」神算子揚揚眉。
「怎麼?不敢?」
對於鬼靈精的孫女,他不是「不敢」接受她的挑戰,而是──簡直怕的要死。賴皮她可說是高上他一成,而且賴的讓他心服口服;但以他目前的自尊來說,他絕不能退縮。
「比什麼?」
她猶豫了一會兒,笑道:「就比輕功。」
神算子立時狂笑,傳遍整座山中,「你該不會是腦子燒壞了吧?若要跟爺爺比輕功,恐怕你是輸定了。」
「哦?那就試試看,不只比輕功,還要看誰先到家中。」
「好。」他大喝一聲,縱身飛出樹林之上。
瞬間,神算子已橫掠數十丈外,輕功快的無法形容,就連身形也瞧不見。
「月牙兒,你是追不上爺爺的,哈哈哈……」能夠千里傳音的,武林之中屈指可數,而神算子便在其中。
「這個老頭兒,死到臨頭還這麼傲。」月牙兒喃念。
語畢,她箭步如飛,身形如旋風般在樹林間席捲而過,但仍是無法及得上神算子。
神算子忽然放慢速度,「這丫頭明知自己武功不到家,輕功哪及得過我……該不會又在耍什麼把戲……」他喃喃道。
登時,一片竹葉如破竹般向他射來。他迅速截住了竹葉片,將對折的葉片打開,葉上寫著秀氣橫飛的幾句話──
月牙兒已明白功力不及爺爺,早已燒只香雞在家中讓爺爺享用。
神算子嘴角抹上得意的微笑,心中不再猶豫。因為月牙兒的手藝之巧,就算神仙也會忍不住食指大動,更何況燒雞是她最拿手的。
彈指間,他即到達宅院前。只見他仰天長笑,才走一步,身形忽地下墜。掉入一個大陷阱裡。
他抬頭一看,所站之處離地面約有三尺,「月牙兒,這洞是你挖的吧。」
沒人吭聲。
倏地,洞口被人用板塊蓋住,連一絲的光線也沒有。
月牙兒吃力地推著圓滾大的石頭,氣呼呼的喃喃自語,「這個奸詐的老頭,老是願賭不服輸,他日定遭天打雷劈。」喘喘氣,對站在她身旁雄赳赳的老虎說道:「虎子,還不來幫我!」
那碩大的老虎似乎聽懂人的語言,吼了一聲,便幫著月牙兒推擠起大石頭。
神算子聆聽到「刷刷」的聲音,接著又聽到洞口上的木板被巨大的東西壓住的聲音。心想,月牙兒未免也太小看他的功力了,他只需縱身一躍,再以掌破木而出,便可又站在地面上揚揚得意。
「出去瞧瞧!」
一念之下,神算子縱身上衝。
木板是讓他以掌力擊破了,但卻沒想到還有個大石頭壓在上面。他也只估算到擊破木板的力道,卻沒估算到那大石頭……
一時還未來得及反應,頭先撞了它。
神算子哀嚎的掉下來,揉揉額頭,驚覺,「血!我流血了,這死丫頭簡直要我命,沒人性,沒人性哪!」
※ ※ ※
冷傲騎著千里駒,在高峻的山崖上。春之意和他冷冰的神情成了強烈的對比。
雕刻完美的俊臉,卻沒有絲毫令人想親近的感覺。
他若有所思的望著手中的半片玉珮。這吉祥玉帶給他的恨有十七年之久……
當年,八歲的他茫然的收下指腹為婚的定情物,又懵懂的接受了親爹娘被人暗殺的事──暗殺的人竟是他指腹為婚對象的父母!
「莊主……還在想報仇的事?」
開口的是陪在冷傲身邊多年的護衛──洪倚岳。兩人的年齡相近,所以無話不談,友誼也比一般人深了許多。
冷傲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語。
「這麼多年了,也許他們也已經死了。」洪倚岳沉聲道。
「就算他們死了,我也要尋他們的墓,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冷傲狠狠的道。
洪倚岳歎道:「就憑當年你二叔的一面之詞,就認定是花家的人殺害老莊主他們,這未免──」
「二叔從不對我撒謊,花家的人嫉妒爹得到武林盟主的位子,便下毒殺害我爹娘,況且服侍我娘的婢女雁兒,也親眼瞧見他們在酒裡下毒。當年武林大會,每個武林中人都處心積慮的想得到武林盟主的位子,而花無痕不甘心被我爹冷顏擊敗,所以下毒殺害我爹,冷不防讓娘瞧見,花無痕便用他們名滿天下的蝴蝶劍刺穿我娘的胸口……留下的蝴蝶劍就是殺死我爹娘的證據。」
「莊主,有些事必須親眼看見才足以為信。」
「事情不是發生在你身上,你當然說的輕鬆。」冷傲揚起鞭子,「我是不會放過花家的人的。駕!」
冷傲騎著馬怒奔回山莊。
洪倚岳快馬加鞭迎頭趕上,放聲說:「那麼同你指腹為婚的女孩,你要怎麼辦?當時還是嬰孩的她,並不知情,現在也該是十七歲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難道找到她之後,你不娶她,反欲將她置於死地?」
冷傲猝地拉緊韁繩,馬嘶叫一聲後便停下腳步。
冷傲冷冷的瞪著洪倚岳,「她終究是花家的人。」
※ ※ ※
「下山?」月牙兒震驚的拍打桌面,桌子上的菜盤跳動了下。
神算子處之泰然的吃著飯,額頭上還包著布條,因為昨日額頭撞的皮破血流,不得不包紮起來。
「老頭子,好端端的要我下山做啥?」月牙兒見神算子仍是吃個不停,不耐地直敲桌子,「你倒是說話呀!」
他緩緩開口,「你腰際上的半塊吉祥玉,它的緣由你可知曉?」
「當然,你說娘在我還是嬰孩時便把我指腹給冷家做媳婦,到了十八歲時就得嫁給冷傲做妻子,難不成……你是為了這件事要我下山?」
「一半一半。」他悠然的道。
「一半一半?什麼意思?」
「我要你去保護他。」
月牙兒眼波流動著,笑道:「聽你這麼一說……他不會武功嘍?!」
神算子搖搖頭,「不,他不僅會武功,而且功夫了得的可做武林至尊。」
「也高過爺爺?」
「沒錯。」他斷然道。
月牙兒睜大眼,她以為爺爺的武功已稱得上一絕,竟然還有人比爺爺高上一等。
「既然他武功稱霸天下,為何又要我去保護?」她茫然問。
「不久之後,他將遭人暗殺。唉!四肢敏捷的人,頭腦卻不盡然。」
「爺爺的意思是說他很笨嘍?」月牙兒取笑間。
「不,他很聰明,只是……要暗殺他的,是他料想不到的人。」
月牙兒沉思了好一會兒,問道:「我是否要現出玉珮找他?」
「千萬不可。」神算子慢慢由袖中掏出一支金簪給月牙兒。
「這是冷傲他娘生前送給我的,你只要拿這金簪給他瞧,說你是他娘的遠房親戚,千里迢迢來投靠他,於情於理,他會相信的。」
神算子接著道:「你萬萬不可透露出是他未婚妻的身份,否則你的性命會有危險。」
「為什麼?」
神算子肅容道:「他會殺了你。」
月牙兒震住,吼道:「為什麼?既然他會殺我,為何又要我保護他?」
「總而言之,照我的話做。」
月牙兒詭異地邪笑,悄聲問:「倘若保護他成功的話,我是不是可以不必嫁給他?」
「哦,原來你在打這鬼主意呀!這等事,待你成功之後咱們再商量。」
「那就是沒得商量。」月牙兒扁起嘴,極不情願的道。
神算子大笑的走到庭院,依靠在兩人合抱的松樹前。
月牙兒氣呼呼的跑到他面前,吼道:「總之我是不會嫁給他的。」
她來回踱步,喃喃自語,「既然他要殺我,怎又要我保護他?要如何保護呢?又說他武功高,又說他聰明,怎麼會笨得想不到有人要殺他……」
神算子背負著雙手,也學月牙兒踱起步來。他正色道:「你只要注意一個人。」
「一個人?誰?」
※ ※ ※
眾說紛紛──江南美女、才子甚多。
事實上,的確不假。在繁華且熱鬧的街上,只需將首一偏,兩眼一望。哪個不是蓮步輕盈的美女;哪個不是瀟灑過人的才子。街上女子銀鈴般的笑聲,不知迷倒天下多少男人。
突然,一個老虎吼聲,嚇住了所有的人。眾人紛紛尋找發出吼叫的地方。
竟有一名長得非凡脫俗、芙蓉之面的年輕女子,蹲在碩大的老虎旁,撫著它的頭。
眾人一致肯定──她和老虎是一夥的。
「虎子,沒事可別亂吼。難得爺爺給我情面,讓我帶你下山,你可別給我出亂子。」月牙兒低聲對虎子道。
一些人滿心好奇的漸漸走近月牙兒和虎子,懼然問:「姑娘……這……這可是山中的老虎?」
「是不是傳說中會吃人、凶……兇惡的老虎?」有個老伯顫抖的指著虎子。
事實上,生長在繁華城都的老百姓,大多未曾真正見過老虎,就算有,也都是在書上及書上見過而已。
而今一瞧,才深覺書書上的老虎都顯得溫馴。眼前的,有一雙陰而凶鷙的眼,在周圍彷彿佈滿了恐怖的結界,讓人們膽怯的不敢靠近。
「兇惡的老虎?」月牙兒詫然地瞠目,努努嘴,「我家虎子才不兇惡,只是可愛了點。」
「可愛?」眾人不以為然的驚道。
虎子忽然又長吼了一聲,眾人又嚇得震退,離月牙兒和虎子三大步。無疑是為了保有自個兒的性命。
※ ※ ※
一家規模不小的客棧裡,冷傲和護衛洪倚岳,剛從京都辦完生意回來在飲茶休息。
客棧的掌櫃與店小二交頭接耳。
「掌櫃的,那不是『冷傲山莊』的冷莊主嗎?」小二悄聲道。
掌櫃目光尋了尋,立刻使勁敲了敲小二的腦袋瓜子。「要命的小二,冷莊主來了也不趕緊知會我一聲。你要知曉,冷莊主不僅生意規模龐大,富可敵國,在武林上,更是黑白兩道都極尊敬、畏懼的人物。你莫要忘,若怠慢了他,我就剝你的皮!」
掌櫃見小二呆怔半晌,舉手就擰起小二的皮肉,沉聲罵道:「還愣在這做啥?去去去,叫廚子弄上好的酒菜給冷莊主享用。倘若走味兒了,便叫他們捲鋪蓋走路!」
「是是是,我這就去交代清楚。」小二趕忙走進一扇門去。
掌櫃心想:若是好好巴結巴結冷莊主,同他套點交情,往後便不會常有當差的找他的碴了。
洪倚岳啜了口茶,瞟了欲將走來的掌攫一眼。
「莊主,油頭滑面的人又來討交情了。」洪倚岳低聲道。
背對著掌植的冷傲,早已知道掌櫃的一舉一動,只是垂首默然飲茶。
掌框做揖虛偽笑道:「冷莊主,候您多時了,我已吩咐廚子準備上好的酒菜讓冷莊主您──」
「不必了,我家莊主不喜歡拍馬屁的人。」洪倚岳厲聲打斷。
冷傲直挺地站起身,漫步走向陽台,自二樓俯首探下去,沉聲問:「掌櫃的,你可知曉大街上發生了什麼事?」
「您是說西邊的大街是吧?」掌櫃恭敬的問。
「沒錯。」
「哦,他們團團圍住一名帶了隻老虎上街的姑娘。」
「老虎?」對於老虎,冷傲並不陌生,經常穿山越嶺的他,什麼猛獸他沒見過。但叫他吃驚的是,竟有人帶著隻老虎上街,而且還是位姑娘。肯定的是,那位姑娘長久住在深山中,未曾下山過,不然也不會帶隻老虎叫老百姓大吃一驚。
「是呀!瞧那位姑娘的穿著打扮,肯定不是城裡的人。」
冷傲又看見眾人驚呼一聲,轉身對洪倚岳道:「倚岳,我們下去瞧瞧。」
「冷莊主,先別走!廚子──」掌櫃倏地開口。
洪倚岳將手中那柄創出鞘半寸,森冷的劍影映在掌櫃油滑的嘴上。
他冷道:「你若再開口說半句話,就割了你的舌頭!」
掌櫃嚇得趕忙捂著嘴,直到「冷家莊」的人離開客棧後,才鬆開手。
※ ※ ※
「唔!」眾人又驚呼一聲。
「你要找冷莊主呀?」較年長的男子搔搔頭,皺眉道:「這可麻煩了,前陣子聽說冷莊主到北方談生意去了。」
「不打緊,只要告訴我『冷傲山莊』往哪走就行了。」月牙兒動容笑道。
「姑娘打算到『冷傲山莊』做什麼?」
一句富有男人磁性嗓音的話,自月牙兒右上方傳來。
她轉身一探,得知這男人起碼有七尺之高。而嬌小的月牙兒卻只到他的肩膀,當他開口說話,自然是從月牙兒頭頂上傳來。
十七年來,她唯一見過的男人也只有她爺爺神算子,也不知分辨美醜。她只曉得眼前這個男人,挺順眼的,而且會讓她臉紅心跳。
「再問你一次,到『冷傲山莊』做什麼?」冷傲冷道,卻也仔細打量眼前的她。
玲瓏有致的身軀,白皙的肌膚,芙蓉賽雪之姿,容易讓人誤以為她出生在官富之家,但仔細聽她說話的口氣,就知道她未曾接受過禮教;再瞧瞧她一身紅勁衣裳,兩手腕上又掛著許多叮噹作響的手環,黑髮未鈿加裝飾,只綁著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子擺在胸前,頸上掛著一條月彎型象牙煉子;再加上身旁龐大的老虎,冷傲很明確肯定她是山中之人。
「你……你這樣盯著我瞧做啥?」月牙兒並沒有因他陰冷的雙眼兩害怕,只是十七年來,沒被人這樣放肆的瞧過。
「不許用這種口氣對莊主說話!」洪倚岳閃電般將劍梢狠狠的對準月牙兒,只差半寸的距離就會刺進月牙兒的頸子。
月牙兒的眼睛竟眨也不眨一下,身形動也不動,似乎一點也不懼怕;不過兩隻手心暗地裡卻在冒汗。從不知道,居然會有個出手和爺爺一樣快的人,她只是顯得詫異。
「莊主?」月牙兒凝神望向冷傲。忽然嫣然一笑,「你就是冷傲?!」月牙兒笑問。
「何以見得?」
月牙兒看了看適才圍住她的路人,現在卻已遠離他們三大步。自他來時,大伙就開始靜悄悄的,倘若他不是冷傲,又有誰能使他們又尊敬又懼怕呢?
月牙兒從容的自腰帶裡拿出金簪。
金簪拿出時,冷傲的表情確實有些變化。
「你哪來的金簪?」他驚問。
「我叫月牙兒,是你的遠房親戚。我爹臨死前交給我叫我來投靠你的。」
「我娘和你爹是什麼關係?」冷傲狐疑的瞪著她。
「表親戚。」她笑道。
冷傲若有所思,沉默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騎我的馬和我回去。倚岳,我和你共乘一匹。」
「是的,莊主。」倚岳收起劍答應道。
「用不著,我騎虎子就行了。」月牙兒無邪的笑道。
冷傲瞧瞧虎子,體形高大幾乎到了成人的腰,若真要戴月牙兒跑,對它來說不是負擔。
「隨你便!」跨上馬,冷傲「駕」的一聲,飛逝離去。
洪倚岳和幾名冷家莊的壯丁,緊跟著冷傲。
月牙兒「嘖!」了一聲,看不慣冷家莊人的倨傲態度。她擰著虎子的耳朵,吩咐著:「虎子,你若是追不上他們的馬,我就踢爛你的頭,拔掉你的須!」
虎子似乎聽懂月牙兒的警告,使盡前所未有的力量追去──
※ ※ ※
冷傲山莊
春天不該有的寒氣全都聚集在「冷傲山莊」,一股森冷肅殺之氣。
山莊規模宏大,廳堂的陳設高雅且華美,一塵不染,連院子裡也見不著落葉一片,可見天天有人細心打掃。
月牙兒仰首望向高大拱門上的匾額,橫寫著四個大字──冷傲山莊。她若有所思的打量良久,突然泛起得意的微笑。
山莊裡護院的家丁,一見到冷傲便立即恭敬拱手做揖。
月牙兒看得出那些家丁都有功夫底子,無一不是高手,可見不只冷傲和護衛洪倚岳身手不凡,就連山莊的護院家丁都不可小覷。
「月姑娘,這裡止步。」洪倚岳持著劍擋在她面前。
當月牙兒回神過來時,冷傲已不見蹤影了。
「為什麼?」月牙兒茫然問道。
「這大膺堂是莊主、二爺同賓客開會的廳堂,其他人是不許進人的。」他僵著臉說話。
洪倚岳帶她過拱橋,走康莊卻陰沉的大道。花絮紛飛。
月牙兒不禁問道:「洪護衛,這些花絮哪來的?」
「西邊,大小姐的住處。」
月牙兒挑挑眉,正納悶。
大小姐?爺爺怎麼沒告訴我「冷家莊」還有位大小姐呢?
「大小姐喜愛種植花草,所以這些花絮自然是從她那兒飛來。」
洪倚岳停在一排廂房前,推開最大間廂房的門。「月姑娘,今後你就住在這房間,若有事就吩咐丫鬟們,她們會照做的。」
當洪倚岳要離開時,月牙兒趕忙叫住他,「你等等!」
「有事?」
月牙兒嫣然道:「你不曉得你和冷傲很容易讓女人臉紅嗎?」
「哦?」洪倚岳挑高眉。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月牙兒好奇的問。
洪倚岳故意聳聳肩,淡道:「我只能說,只有你較特殊。」
「這是哪門子的回答呀!」月牙兒揚笑。
「因為你看我時並不會臉紅,只對……」他不再說下去,揮揮手,「休息去!」
待他走遠,月牙兒開始忙找虎子。喃喃道:「這死虎子到哪去了,適才還緊跟著的,難不成為了追馬那一事,怕我踢爛它的頭,躲起來不成?」
「虎子?」月牙兒壓低聲叫喚。
這時,聽到花園假山裡傳來虎子的低吼聲。
月牙兒張望四周,見沒人,立刻如飛燕般橫涼到假山去腳才一觸地,立即震退三步──
怎麼這麼多蛇?難怪虎子會低吼。她身子骨不禁驚悚了起來。
這些蛇頭都呈三角型,比一般的毒蛇還毒上幾倍。究竟是誰懷鬼胎養這些毒蛇?
月牙兒咧嘴一笑,「虎子,想不想多些朋友?」
虎子卻打個大呵欠,懶懶地趴在草皮上,瞪著那些毒蛇。
「原來你沒意見,那好!」
月牙兒從繫在腰際上的袋子裡掏出一支小巧的玉笛,開始吹起奇怪的音階。更奇怪的是,那些毒蛇全都爬向她去……
※ ※ ※
壁上佈滿名人的詩書,看似陰沉的房間卻帶了點書香之氣。
床邊的紫色布幔上,釘掛著一把碧綠的好劍。是一流名匠用上好的玉所鑄成的舉世無雙寶劍。曾有眾多武林高手,不惜賠上性命到「冷傲山莊」偷取那柄第一寶劍。無奈且枉然的是,他們從未活著出去。
冷傲面無表情的擦拭另一柄劍,雖說劍身是用銅鑄成,卻是不可小覷。
「莊主,不知喚我來有何事吩咐?」洪倚岳垂首道。他站在冷傲身後已有半個時辰之久,卻不見冷傲開口,自己倒先捺不住性子。
默然半晌,冷傲緩緩開口:「你覺得月牙兒生性如何?」
「莊主怎麼問我這……」
「你據實回答,不必多慮。」冷傲從銅劍裡看到洪倚岳無措的表情。
「天真無邪。」
冷傲手一揚,手中的劍定在他們身後的木樁上。隨即一轉身,目光直規著洪倚岳,「若是天真無邪又怎會欺騙於人。」
「莊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娘親那邊的親戚個個都是書香子弟,若是要習武,依他們軟弱的身子骨來說,根本吃不消。」
洪倚岳瞠目仔細聆聽。
冷傲又道:「難道你瞧不出月牙兒走路的姿態?依你的功力是不可能瞧不出的。」
洪倚岳仔細回想,恍然大悟道:「是有些奇怪,但也不可說是奇怪,因為她同我們一樣,步伐輕盈的近似無聲且穩健,也只有久年練過輕功的武林高手有這種成就。」
「不錯,所以我娘親那邊怎會出現一位輕功了得的親戚。不過,她又怎會有娘的金簪?」
「所以莊主想讓她繼續隱瞞下去,看她是為了什麼目的潛入冷家莊,若事情揭發後,便能知道她是從何處得來的金簪。」
冷傲自窗外向東邊一排渺小的廂房看去。喃喃道:「月牙兒……你到底是什麼人?」
※ ※ ※
「花弄月!」月牙兒大叫三個字後自床上跳了起來,踢醒床下酣睡的虎子。
「虎子,我記得了,我的真名叫做花弄月。爺爺叫了我十七年的月牙兒,難怪我會記不住花弄月這三個字。唉,現在記得了,卻又不得張揚說:『喂,我叫花弄月,月牙兒只是我的小名。』總覺得爺爺在隱瞞我什麼,也不告訴我他們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只叫我下山保護那個冷面莊主,笑也不笑一下,笑一個又不會要了他的命!」
月牙兒早已把虎子當做半個人來訴情。
「虎子,你能告訴我為何一瞧那冷面的就會紅起臉,還無時無刻的想著他,你能告訴我嗎?」
月牙兒垂首一瞧,怒由心生。虎子竟然睡入夢鄉去。
她揚起腳,狠踹它三下,大叱道:「我在同你說話,而且很認真的同你說話,你竟然睬也不睬我!」語畢,又踹它三下。
月牙兒似乎想昏頭了,忘了虎子根本不是人。
可憐的虎子,無辜的,一共被她踹了六下,這下想睡也無法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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