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夜,在水瀑下的海神石雕像前,瓦都的一番告白,就把江雨藍的思緒整個給打亂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子裡,全是瓦都那深情款款而風度翩翩的身影,如排山倒海般的湧來。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好些天。
就連她到公主房去探視貝露絲,也是整日心慌意亂,魂不守舍。
「不行!」她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我和瓦都分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他是出生不凡的帝國君王,而我只是一個平凡而不知人間世事的民間女子,我終究會回到原來的地方,又怎麼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怎麼能陷瓦都於不義?」
這一天,她親自為貝露絲煮了桂花酒釀糖水蛋,又來到了公主房。
一見到她的出現,貝露絲馬上街上前去,緊緊扣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暖幛前,急切的說:
「我終於盼到你來了!」
面對她的一臉著急,江雨藍充滿了疑惑。
「怎麼了?你有事嗎?貝露絲,別急!等先吃完了桂花酒釀糖水蛋,你再慢慢告訴我。」
「不了,雨藍。」貝露絲搖搖頭說:「我不吃什麼桂花酒釀糖水蛋,我只求你幫我一件事。」
「什麼事?」
貝露絲立刻拿出一封信箋,塞到她的手中。
「你要我帶信給安德烈?」江雨藍慧黠的問。
「是的。」貝露絲用肯定的聲音回答:「我有一些訊息要傳達給安德烈,但是我的一舉一動,都受到我哥哥的監視,我不想害了安德烈,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幫我,雨藍,我求求你,答應我這一次吧!」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找到安德烈?」
「你放心!」貝露絲說:「安德烈的地址我早就畫在信封上了,你只要到了日落大橋的左岸,就能找到白將軍的官邸,你千萬千萬要注意,務必親手把它交給安德烈,因為這封信,決定了我的一生。」
不知怎的,江雨藍竟感到一陣愴惻。
「好!」她點頭說:「我們情同姐妹,不管是上山刀下油鍋,我都會幫你走這一趟的。」
於是,她來到了白將軍官邸,也親手把信箋交給了安德烈。
只是她萬萬想不到,這張信箋,卻帶來驚天動地的震撼。
那是三天後的早上,她才梳妝完畢,準備到後花園去-些月下香回來,只見朵拉匆匆跑進寢室裡,急急躁躁的說:
「不好了!雨藍姑娘,貝露絲公主失蹤了!」
江雨藍一聽!整個人大驚失色。
「怎麼會呢?」她慌亂的說:「貝露絲好端端的在公主房,怎麼會無緣無故失蹤呢?」
「是真的。」朵拉拚命點頭說:「我剛剛聽公主的侍女小丹說,公主昨天半夜留書出走,現在,陛下就在公主房裡大發雷霆呢。」
不禁,江雨藍激凌凌的打了一個冷顫。
「天哪!」她發生一聲驚呼,「這是真的了,朵拉,公主出走,那該怎麼辦?她天生嬌貴,弱不禁風,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就會引來一場雷滾九天的風暴,那該怎麼辦?」她慌了,「不行!我一定要去見瓦都,他一定急瘋了。」
然後,她奔到了公主房。
瓦都正懊惱而垂頭喪氣的坐在一張椅子裡,手中緊緊握著貝露絲留下的信紙。
江雨藍立刻走上前去,急聲的說:
「你告訴我,瓦都,貝露絲為什麼要離宮出走?」
瓦都慢慢的抬起眼簾看她,眼裡盛滿了紅絲,盛滿了怒氣。
「都是該死的安德烈。」他突然奮起身子,從椅子裡站起來,嘶吼的叫:
「是他帶走了貝露絲。」
「安德烈?」江雨藍震驚而惶然,「怎麼會呢?這些日子,貝露絲宛如被你囚禁在皇宮裡,她一步也未曾離開公主房,而安德烈,也讓他的父親白將軍嚴加看管,她們怎麼會一起雙雙逃走?」
「不信你看!」
瓦都猝然把信紙遞到江雨藍的手中,她定睛一看,那上面用娟秀的筆跡,清晰而工整的寫著:
親愛的國王陛下哥哥:
請你原諒我的不告而別。
下這樣的決定,我也有多麼痛苦和不捨,我真的未曾想過要離開你,離開夏爾柔皇宮。
但為了愛情,我情願捨去公主的名份,捨去榮華富貴,和安德烈一起飛奔他鄉,一起情歸大地。
畢竟要把我們拆散,那是一件殘忍的事,何況要我嫁給巴隆納,我千百個不願意,也甘願死掉。所以,我和安德烈相約好了,就算做一對平凡的夫妻,我們也心滿意足。即使是死,也要死在一塊,雖然我們不知天涯何處,又將要到哪裡去,可我相信,處處天涯處處家,青山有夢青山枕,我想,那就是幸福,那就是我們的棲身之處了。
哥,如今和你的關係演變至此,我不怪你,只求你別派兵緝拿我們回來,我就感激不盡了,也請你成全,讓我們做一對閒雲野鶴的神仙眷侶吧!
至於古科拉月牙國的命運,就交給你了,我知道以你的聰明睿智,和過人的膽識,一定可以將王位保存下來,也會把祖先留下來的基業,發揚光大。
那麼,再見了,哥哥,希望你找到一個愛你和你所愛的皇后,千萬別跟我一樣,為情所苦。
最後,我要告訴你,我有一種預感,雨藍將會是唯一可以拯救我們古科拉王朝前途的人,也只有她才可以幫你分憂解勞,才可以讓咱們的月下香,永遠花開燦爛,傳香萬里。
貝露絲留
忽然間,江雨藍怔了,也呆了。
尤其,當她讀到其中的句子,「我和安德烈相約好了,就算做一對平凡的夫妻,我們也心滿意足,即使是死,也要死在一塊。」她更是震動萬分,手中的信也握不牢,就這樣讓它飄落在地上,她喃喃的說:
「原來他們的逃跑,我是幫兇,原來那天貝露絲要我送信去日落大橋,她早就決心要和安德烈雙宿雙飛了,而那封信,也就傳遞著他們的計劃,而我竟然沒有發現……」
瓦都悄然的走過來。
「你怎麼了?」他關心的問:「是不是你也在為貝露絲難過,也在為她擔心?」
「是的,是的。」江雨藍扣住他的手,迭聲的說:「我雖然欽佩貝露絲的勇氣,但是,她到底是個公主,從小在皇宮長大,嬌生慣養,又怎麼吃得了苦,萬一她發生什麼意外,那該怎麼辦?」
瓦都愈聽愈心慌。
「沒錯。」他悸動的說:「你擔心的正是我心裡所想的,雨藍,是我逼走了貝露絲!是我逼走了貝露絲!可我這麼做,全是為了保全古科拉王朝,全是為了祖先的千秋大業,我又有什麼錯呢?」
江雨藍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淚,她哽咽的說:
「我想,如果要說有錯,那也應該是貝露絲,是她不該生在王室,不該生為古科拉月牙國的公主,連婚姻的自主權都沒有。」
「不!」瓦都突然狂喊了起來,「那不是貝露絲的錯,而是安德烈,是他不該招惹貝露絲,是他不該蠱惑公主,私自帶她逃走,上演一出『流亡公主帝女夢』的戲碼,存心和我過不去。」他咬咬了嘴唇,恨恨的說:「安德烈,你真的不把我這個國王放在眼裡嗎?看來,我非得派出千軍萬馬去把你抓回來,非得要將你碎屍萬段不可!」
接著,他就帶著滿腔的憤怒,匆匆離開了公主房。
就在瓦都派出騎兵追緝的同時,安德烈和貝露絲早早換了平民百姓的傳統服飾,儼然一對平凡的小夫妻,乘坐一輛馬車,正奔馳在一片曠野中。
草原的盡頭,聳立著一座灰白色的火山。
「你瞧!你瞧!」
一見到火山的出現,安德烈突然雀躍三丈的對身旁的貝露絲說:
「前面就是阿魯娃娃火山了,只要我們越過這片草原,就可以找到火山下的小湖,那兒有一片桃花林,就是我們的棲身之處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快馬加鞭的飛馳過去。
半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阿魯娃娃火山下的小湖畔,
一下了馬車,貝露絲就被眼前的湖光山色所吸引,而忘了一路趕來的勞累和風塵僕僕。
「真沒想到,」她沉著氣說:「在咱們古科拉月牙國的邊境,有這麼漂亮的景色,安德烈,你說它叫什麼娃娃火山?」
「阿魯娃娃火山。」
「對,阿魯娃娃火山。」貝露絲淒楚的笑著說:「從今以後,我們就要在這裡共渡一生了。」
「那麼,」安德烈從後面抱住她,低聲的說:「你後悔了嗎?貝露絲,如果你後梅了,我馬上送你回夏爾柔皇宮去。」
「不!」貝露絲飛快的轉過身子,尋找著他的眼光,「我沒有後悔,安德烈,只要能夠和你廝守在一起,就算要我死,我也心甘情願。」
她的真摯情意,讓安德烈感動極了,就更深更深的把她擁進懷裡,低綿的說:
「貝露絲,你的這片深情,我不知道要拿什麼來回報,何況要你拋棄公主的身份,我和一起吃苦受罪,我就有多麼的罪惡感,和對不起你。」
貝露絲搖搖頭。
「我不許你這麼說。」她一臉平靜的,「能愛上你,是我這一生的傳奇,我不怕和你一起吃苦受罪,我只怕老天爺太沒有同情心,而讓哥哥找到我們。」
「你別擔心,貝露絲,」安德烈安慰的說:「阿魯娃娃火山一帶人煙稀少,是個神秘地帶,我們逃到這兒來,是既隱密又安全,我相信陛下不會找到我們的,就算有什麼事情發生,我也會好好的照顧你,好好的守護你,一直到老到死。」
「可是……」貝露絲環頤四周,「我們要棲身這裡,萬一有一天火山爆發了,那底怎麼辦?」
安德烈笑了。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這阿魯娃娃火山,是個死火山,它再也不會爆出滾滾的熔漿來,否則,這兒怎麼會有這片清澈的小湖,怎麼會有這麼美麗,而生生不息的桃花林?」
貝露絲的眼光,不經意望向那片開得燦爛的桃花林。
那一樹樹綻放著粉紅色的花蕊,有蝴蝶的纏繞,有淡淡的幽香,遠遠望去,就好像一片充滿詩情畫意的花海,她不自覺的飛奔過去,站在那紛紛飛飛的桃花中。
「你看!」她突然驚喜的叫:「這桃花林裡,還有一棟小木屋。」
安德烈一臉陶然的走過來。
「這小木屋,是我大學時期,和學長們到這兒來冒險,我們合力蓋的,所以,我才把你帶到這兒來,只是料想不到,當年的無心,卻成了我們今後遮風擋雨的庇所,也是我們共同的『家』。」
聽著聽著,貝露絲垂下了頭。
「你怎麼了?」安德烈詫異的間:「是你不喜歡這個地方嗎?」
「不是。」貝露絲一臉正色的看著他,「這兒美麗得就像個桃花源,有山,有水,有蝴蝶,有花落,我怎麼會不喜歡,只是……」
「只是什麼?」安德烈追問。
貝露絲看了他一眼,眉尖深鎖的說:
「只是我們有了家,問題又來了,我們家徒四壁,今後要靠什麼來生活?」
「把這個問題交給我吧,其實我早就準備好了,馬車上有許多你意想不到的日常用品,至於食物方面,你更不用煩惱,要是我們帶來的乾糧吃光了,可以到附近的城鎮去買來?何況這兒遍野,有山雞、野兔、雁鴨,可以獵來燒烤,而野花、野果、野菜,可以用來做羹湯,以及小湖裡有鮮美的七星鱔魚和蝦蟹,要怎麼料理都可以隨心所欲,甚至這桃花的花辦可以做蜜花鹵,泡茶伴粥,都美味極了,還有還有……等春天一過,桃樹給滿了果,我們可以釀桃子酒,你說,這麼多,這麼源源不絕的東西,還不夠我們用一輩子嗎?」
安德烈的每一句話,就像一串串編織的美夢,聽得貝露絲既甜蜜又感動,她陶醉而興奮的說:
「太好了!安德烈,我們終於有屬於我們共同的家,共同的天地了。」
「是的。」安德烈再度抱住了她,「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把我們分開了。」
「那麼趁著太陽還沒下山,」貝露絲說:「我們快把小木屋打掃乾淨,晚上就可以一起坐在這個窗口下,看滿天的星星,和一片片的桃花,在眼前飄來飄去。」
就這樣,小木屋在他們精心打造下,變成了一座嶄新而美麗的「織夢園」。
這個名字,是貝露絲取的,她對安德烈說:
「既然我肯拋下一切的榮華富貴,為的就是能夠和你一起織夢天涯,一起相守到白髮如霜,那麼就把這小木屋叫做織夢園吧。」
於是,這裡開始有了氣息,有了炊煙,有了呢喃。
每天每天,他們晨昏共渡,一起採擷朝花夕露,一起踩遍古道斜陽。
每天每天,他們一起做飯,一起游小湖,一起編織美夢……
在夏爾柔皇宮,江雨藍整天愁眉不展。
就連皇宮的氣氛,也是陰暗沉沉,而瓦都,更是心情低落得有如掉進了萬丈深谷。
才短短幾天,他就變得憔悴了。
這天午後,瓦都派出去尋找貝露絲的人馬,依然一點訊息都沒有傳回來,急得江雨藍心煩意亂。
「也許。」她對朵拉和蜜兒說:「貝露絲和安德烈走得不遠,還留在皇城附近的某個地方,我們不妨到街上或市集去碰碰運氣,說不定,真的會找到他們的蹤影。」
因此,她帶著朵拉和蜜兒,來到了中央市集裡。
那兒,商店林立,人潮洶湧。
一攤攤賣著蔬果、花卉、山產、銀器、布匹、竹籃、雜貨的小攤販,擺滿了整搽大街。
江雨藍的出現,吸引著大家的目光,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你們瞧!她就是瓦都國王從冰湖上救回來的那個女孩。」
「聽說她是從外太空降臨而下的。」
「而且她長得真美,簡直像個仙女。」
這些話,聽進江雨藍的耳朵裡,讓她感到有些面紅耳赤和不自在,就悄聲對朵拉說:
「我身上有什麼不一樣,為什麼我走到哪兒,他們就用不尋常的眼光看著我?」
朵拉笑著說:
「你當然不一樣!你來自外界文明的國度,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即使你穿上了我仞雪桑那布達族的服飾,你的舉止,看在那些子民的眼裡,自然很新鮮,也很容易辨認。」
「何況,」蜜兒也說:「陛下救你回夏爾柔皇宮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古科拉月牙國,如今你出現在這個市集裡,大家當然對你另眼看待,你就別大驚小怪了。」
正說著,旁邊賣花的小女孩,突然走到她面前,把一朵粉紅色的玫瑰花塞到她的手中,微笑的說:
「仙女姐姐,這朵花送給你。」
江雨藍還不及驚喜,賣銀器的婦人,也把一隻銀製的花瓶送給她。
「這是我家打造的銀器,又亮又精緻,你別嫌棄,就請收下吧。」婦人笑嘻嘻的說。
接著,賣水果,賣布匹,壹拾籃的小攤販,也一一把他們的貨品送過來,親切的拉著她的手說:
「仙女姑娘,你真美麗,跟以前艾薇雅皇后一樣,是個善良的美人兒,這些東西,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歡迎你在古科拉月牙國住下來。
面對這些熱情的子民,左一句仙女,右一句仙女,江雨藍有些受寵若驚,就不由自主的望向朵拉。
「收下吧,雨藍姑娘。」朵拉微笑的說:「這些子民的誠意,你就別辜負了,他們熱誠歡迎你,就表示對你的喜愛,看來,他們是真的把你當成由天而降的仙女,也將你當成了艾薇雅皇后,而把對她的那份尊敬和愛戴,全轉移到你身上來了。」
「這怎麼說?」江爾藍訥訥的。
「因為艾薇雖皇后的善良美麗,親民愛民的完美形象,一直深植在所有子民的心目中。」朵拉解釋說:「雖然她死了,但她的親切和甜美笑容,也一直是皇室的象徵,而你和艾薇雅皇后有幾分相似,再加上你又住在皇宮裡,他們不免也會用同樣的心情去愛護你。」
「可是他們需要靠這些東西維生,我不能平白無故收下來。」
「別急!」蜜兒旎轉的說:「這就是我們古科拉月牙國人民天生的熱情,雨藍姑娘,你就照單全收下了,回頭我再拿幾個『盧比』給他們就行了。」
盧比,是古科拉月牙國貨幣的單位。
「好吧!」江雨藍笑笑的說:「蜜兒,朵拉,我就聽你們的,否則,要是丟了瓦都的面子,那就太失禮了。」
然後,她親切的和那些婦人與小販們寒暄交談……
驀然間,一個少女的叫聲,淒厲的從前頭一處小攤子傳過來:
「不可以!你們不可以帶我走,我求求你們,放了我,放了我吧!我不要做你阿達裡的老婆,我不要……」
那叫聲,尖銳的利進江雨藍的耳朵裡。
「走!」她本能的回頭說:「我們過去看看。」
說完就拉著朵拉和蜜兒,一股腦的往叫聲處走去。
一下子,她被那混亂的場面給怔住了。
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一個粗聲粗氣,滿臉鬍渣的男子,正帶著幾個彪形大漢,將一名少女押住,準備要把她強行帶走。那少女又驚又怒又害怕,不斷掙扎喊著:
「不要呀!我不要跟你們走,阿達裡,你不可以這樣胡作非為,目無王法。」
那個叫阿達裡的男子,忽然橫眉豎目,不由分說的就對那少女甩去一個耳光。
「哼!」他從鼻子裡冷冷哼了一聲,「我能看上你這個賣栗子榛果的貧窮女孩,是你的造化,你還敢說我胡作非為,目無王法,再說,你老子欠我四千盧比的賭債,有借據為憑,說今天若是不還錢,就要將你讓我帶回去,做我阿達裡的第四個老婆,你告訴我,我這麼做,究竟觸犯了哪一條法律?」
「我……」那少女啞口無語,眼睛無助的看向站在一旁畏畏縮縮的父親。
「女兒呀!」那父親終於開口了,「都是爸爸不好,才害了你,才會寫下那張要命的借據。」
「可是我不要嫁給阿達裡,」少女淚流滿面的說:「他財大氣沮,脾氣暴躁,他的三個老婆都被他當成了奴隸,每天被凌辱做粗活,我要是進了他家的門,鐵定也會不好受,爸爸,您快想想法子救救我,救救我啊!」
面對女兒的哀嚎,那父親既自責又不忍心,就跪在阿達裡的腳下,哀求的說:
「阿達裡大爺,我這條老命求求你,求你行行好,別把我女兒帶走好不好?」
「好什麼好?」阿達裡一腳踹開他,生氣的喊:「你欠我的賭債,就是要拿你女兒來還,這樣才算公道,要不然,即刻拿四千盧比出來,我就馬上放人。」
那父親面有難色。
「這麼大的數目,你現在叫我上哪兒找?不然這樣,阿達裡,我給你磕頭。」
立刻,他對著阿達裡磕頭如捂蒜,
阿達裡不為所動,磕得他額頭部冒出了斑斑血跡來。
「不!」那少女大叫一聲,就奮不顧身的從那些彪形大漢身邊掙扎開來,飛快的衝向她父親,阻止的喊:「您不要再磕了,爸爸,就算您磕死了,阿達裡也不會心軟,不會放了咱們父女倆一條生路。」
「哈哈哈!」阿達裡狂笑了一聲,就用力拉起那少女,盛氣凌人的說:「還是你聰明,知道我阿達裡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那麼,你就乖乖跟我走,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說完,他回頭喊:
「來人哪!把她帶走。」
幾個彪形漢很快衝上前來,又牢牢抓住了那少女。
「放開她!」
江雨藍的聲音頓時從空氣中響了起來,圍觀的人群都睜大眼珠,看著她態度從容的走到阿達裡面前。
阿達裡上下打量著她。
「你是誰?」他不懷好意的說:「你憑什麼叫我放了她?」
江雨藍閃動了一下睫毛,輕輕的,細細的,柔柔的說:
「你叫阿達裡是不是?你剛剛說了,只要還你四千盧比,你就放了那女孩,不是嗎?」
「是的。」
「那這裡有四千盧比,」江雨藍從口袋取出一疊印有月下香圖案的紙幣,送到阿達裡的眼前,「我就替他們父女還給你,現在你總該可以放人了吧?」
阿達裡遲疑的看了她一眼。
「雨藍姑娘。」蜜兒忽然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悄聲說:「這些盧比,是瓦都國王給你不時之需所用的,我們還是別多管閒事。」
「沒關係。」江雨藍笑容可掬的,「這也算是不時之需,何況救人要緊,要是陛下問起,我會親自向他說明。」
阿達裡一聽,有些怔了。
「原來……」他低聲問:「你們是打從皇宮來的?」
「是又怎麼樣?」蜜兒看見阿達裡就有氣,她大聲說:「你到底放不放人?」
「你再不放人,」朵拉幫腔說:「我這就去向瓦都國王稟告,說你搶奪民女,要他派兵來抓你去問罪。」
阿達裡一驚。
「好!」他顫聲的說:「我惹不起你們皇宮來的人,這就馬上放了她。」
於是,他手一揮,示意那幾名手下放人,又飛快從江雨藍手中取走那一疊紙幣,就準備逃之天天。
「站住!」江雨藍猛的叫住他,「借據呢?」
阿達裡急急忙忙的把借據交給她,就帶著一行人匆匆跑開了。那少女一陣驚喜,趕緊飛撲到江雨藍的腳下,感激涕零的說:「謝謝姑娘的解危之恩!」
「是啊!」那父親也匍匐過去,激動的說:「要不是有你這麼好心的姑娘,恐怕我的女兒就要遭殃了。」
「你還說呢?」朵拉嘟著嘴,「都是你的好賭成性,才害了你女兒。」
江雨藍馬上扶起了那一對父女。
「別再賭了!」她把借據拿給那父親,語重心長的說:「這張借據,你就把它給撕了,從今以後,好好和你女兒過日子,好好賣你們的栗子和榛果,千萬別再誤了她。」
然後,她帶著朵拉和蜜兒,悄悄離開了市集。
現場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
掌聲中,她似乎聽見有人讚美的說:
「這女孩,美麗善良得就像個女神,也和艾薇雅皇后一樣的仁慈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