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光華亦無法穿透凍霜的樹林。
背著新娘走在後面的夏午,沒有能再看到白允的臉。
想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儘管他剛才笑得如此大聲,但他總覺得總覺得前面走得很快的背影……在哭。
要超過他的腳步並非不可能,哪怕他背上背著一個沉重的人。
但就算看見了,就算確認了,他又能做什麼?
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做些什麼……
白老爺說得對。他只是少東家僱用的一個小小護院,不可能永遠待在少東家的身邊。
有一天,少東家會像他今日一般娶個漂亮的小姐,他們會像神仙一般生活在一起,身邊不需要一個像他一樣普通的凡人……
沉默,割裂著兩人的心。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終於回到了城內夏午的家。
一群慌張的人們見到夏午把新娘子搶了回來,頓時歡呼起來。
「阿午,你回來了啊!快讓我看看那姑娘!」夏午的娘親急忙迎了過來,查看了新娘子一番確定沒被搶親者傷害了,便馬上招來幾個婆娘將她抱回屋子休息去了。然後她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白允,連忙招呼道:「白少東家,您怎會跟夏午一同回來的??」
白允淡淡的看了夏午一眼,沒有回答,似乎等待著他的審判。
那一刻,夏午也是抬頭去看,眼神交雜之時,他沒有看到如玉的腮邊有絲毫淚痕,只是那雙眼睛的漠然,扭痛了他的心。
娘親轉過頭來問他了……
「是……是少東家幫我把新娘搶回來的……」
是嗎?……
他的話,讓白允又有大笑的衝動。
老實的夏午,從來不曾說謊的夏午……為了他,說謊了。
也罷,也罷。算是一個補償吧!好歹他白允從不做虧本生意,就當是少少的賺頭,別讓他因為這點虧記掛了一輩子。
夏婆聽了夏午的話也不懷疑,當下就拉住了白允感動的說道:「白少東家,實在是太感激您的幫忙了……若不是您給他多方照應,這傻小子怎會有娶媳婦的本事?我們一家子對您的恩,今生來世做牛做馬也是還不清啊!……」
眼前這位慈祥的大娘,一輩子為了夏午這個兒子可謂是費盡心血吧?那眉間的皺紋層層疊疊,握著他的雙手全是粗糙的老繭,一個女人將孩子拉拔大,求個什麼呢?不就是求他快快樂樂,娶房媳婦,生個胖小子,供奉她到老嗎?
下意識的,他轉過頭去看向夏午,卻從他的眼中看到慌張。
呵呵……他是怕他將兩人的事情告訴他娘親吧?他白允要一個叫夏午的男人,可以用的手段多的是。因為他的弱點太多,要保護的東西太多,只需要任意的破壞其中一樣,他都會乖乖的順從。
可是……怎麼會?他怎會傷害一個如此善良純樸的老人?
這麼不信任他嗎?在他眼裡,白少東家就是個這麼壞的人嗎?呵呵……
「呵呵……夏大娘不要這麼說嘛!夥計好,就是我們這些做東家的好咯!您就放心吧,夏午是個有本事的人,我不會埋沒了他的。」白允安慰了夏婆一番,又轉過頭去對夏午說道:「瞧我,剛才記掛著趕回來,倒忘了給你道喜呢!」
看了一眼被紅色渲染得充滿喜氣的屋子,蒼白的臉上似乎也染上了艷麗的紅暈:「恭喜你了。」與往日不容的笑容,那般燦爛、美麗、沒有絲毫瑕疵。夏午突然想起曾經在山林之間看到過的一種雪白色的花朵,他不知道那種花的名字,只記得當他看到那絕色美麗的瞬間,那花朵便在那刻凋謝,連一個讓他記憶的時間也不允許擁有。
「少……」
不待夏午再說什麼,白允又轉過身去跟夏婆道別:「夏大娘,時候不早了,樓裡還有些事要我辦。就此告辭,晚些我會命人將賀禮送來,夏午是我們的夥計,也算我的一翻心意。」
「哦哦!少東家,不喝杯喜酒嗎?」
「不了,要是啥時候有了孫子,滿月酒可別忘了請我來喝!」
「少東家請慢走!」屋內傳來喚她的聲音,夏婆連忙走了進去。
那抹不該屬於這裡的藍色,飄然的離開了渲染著過分紅色的世界。
喧囂的世界突然寂靜了下來。
忽然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他,覺得有些東西破裂了,有些東西消失了……
好像懂了……
卻又好像,遲了……
「允弟,你放得下啊?」
坐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弟弟收拾著遠行的包袱,白許若有所思的問道。他知道白允倔強的一面,得不到的東西,他從來都喜歡強求,但此次卻輕易的放手了……
收拾著行裝的手頓了頓,但很快便更順利的動起來。
「放不下最後還是得放,對吧?」
「允弟……」
白允打好了包袱,又去找了小疊小面額的銀票放在包袱裡,另一疊大票貼身收藏好,收拾妥當,抬頭看見白許那一臉的擔憂,歎了口氣。知道若不讓他哥哥放心,說不準他不會讓自己離開臨安城半步。
「哥,並非我賭氣。說起來,還要感謝他讓我知道什麼叫做『強摘的瓜不甜』這個道理。」白允的笑容依然真實動人,卻在釋然當中藏了一絲的苦澀,「想當日我為了一點點義氣之爭跟歐陽家、林家的少爺結了仇,單方面的討厭人家,現在看來真是幼稚之舉,還跟爹一起爭什麼二富,實屬無聊。今日我算是看開了,有些事情,有些東西,並非強求可得。」
看著弟弟今日成熟了的表情,白許知道這個弟弟已經不再需要他費心了。只是在失去中成長,未免令人感傷。
白許沒有再說什麼,他從懷裡掏出一塊小巧玲瓏的鐵塊,遞給白云:「這塊東西雖說沒有什麼呼風喚雨的能力,但若你遇到什麼禍事,拿著它到各地落雁門堂口,便能得到他們的幫助。」
白允接過鐵塊,仔細地翻看一編,然後問道:「這東西能不能多次使用啊?還是用了一次就要還給人家的?可不可以用來借錢的?權限去到哪裡?有沒有時間限制的啊?」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恐怕穩重這一點跟這個弟弟是無緣了……
「拿去用就成,反正落雁門的少主會把賬單給我的了。」
「啊呀,還要自己花錢啊?」嘟囔著將鐵塊丟到包袱裡,害他還以為這是那些傳說中的一次性或者多次性的報恩令牌,如果是要花自己的錢,還不如不用……
「你啊……」看穿了他的心思,白許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放心用吧。落雁門少主方曉天跟我交情不錯,不會收很貴的。」
「什麼嘛……反正還不是用自己的銀兩。」
離別的落莫被兩人的對話衝散得一乾二淨,畢竟白許這個當哥哥的也是常年在外,拐了妻子到處遊歷。今次這不過是換了是白允而已。
「對了……」白允突然想起些什麼。
白許不待他說完便擺手道:「知道了啦,我會照顧宴客樓,照顧老爹的了。有我在還不放心嗎?」
「不是啦,我是說……」
「行了行了,夏午那邊我會照顧著,不會讓你擔心的。」
「倒不是那個……」
「如果是我的話你就更不用擔心了,我跟你嫂子……」
「得了吧你!你可不可以聽我說完啊?!」
白允受不了的吼了起來,嚇得白許連忙閉了嘴。嗚,弟弟吉凶哦……人家不是都說離別之際都是悲悲切切,淚灑衣襟的嗎?為啥他弟弟這般不解風情,都不肯對做哥哥的他溫柔一點點……
白許也不知道自己經常連道別都跳過,就直接連夜走人的惡行,早就深入人心。
「我是說明天魚檔的蝦子李要送三十斤桂魚過來,你要把價壓到六成左右,如果他不肯就範,就跟他說以後我們就找別家的魚檔供應海鮮!誰讓他上次元宵節前敢送那些死蟹過來?!想渾水摸魚,哼!他當我白允是何許人也?!」
離愁別緒都讓這位白少東家給丟到九重天外了吧?說到銀兩恐怕他連老爹親哥也能拋諸腦後……
「知道了啦……在你回來之前我至少不會弄跨宴客樓就是了。」
「最好如此。」不信任的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看他一臉的吊兒郎當,想要信任他還真是難。不過既然自己要去遊山玩水了,就暫時不要再記掛這些事情了。「走了。」當下白允瀟灑的將包袱一拋上肩,邁開闊步離開了他多年未曾走出的白家大宅。
「早點回來哦……」
嗚,他那四十歲前遊歷大江南北的大計啊……完蛋了……
允弟啊,我好捨不得你啊……
因為想到自己要背上白允瀟灑拋下的宴客樓大包袱,白許這才感覺到對他親親小弟的極度不捨。
****
時間的快慢取決於每個人心中的計算。
就白大少爺──白許的計算中,這短短的三年對他來說簡直是差不多過來三十年。
每天面對這宴客樓一大攤子的事情,他深刻的反省了自己將整個酒樓丟給弟弟的行為是多麼的罪惡,並日夜祈禱他那可愛的弟弟可以早日歸來。
至於白少東家的出遊,開初的時候確實是惹來了不少的風波。
就拿白老爺來說吧,最心愛的小兒子離家出走,還隻字也不留給自己,足以說明做爹爹的他有多失敗。他常常都神經質的竄到人走樓空的白允房間看看可愛的小兒子是不是回來了,失望之際還會努力的發誓以後再也不插手他的事情。
至於宴客樓內的夥計們,對於白少東家走了都十分難過,儘管平日沒少挨他的罵,但畢竟他是個不會剋扣工錢的好少東。知道白許大少爺這個更加和藹可親,除了不會剋扣工錢,還會關心夥計的新東家出現了之後,大家也就差不多把可憐的白允給忘了。人啊,果然還是現實的……
而坊間不知道實際情況的閒人們,又開始揣測少東家出走的原因,說什麼因為爭奪家產而被踢出門、又說什麼跟對不上戶的丫鬟私奔……總之是五花八門,樣樣都有。
但真正的原因,卻鮮有人知……
「大少爺,這是這個月的帳單。」老當益壯的張掌櫃將一疊剛從落雁門送過來的賬單遞給白許。
「又來了……」白許哭喪著臉一張張的翻著厚厚的一疊賬單,他那個弟弟從來都是苛刻人家不苛刻自己的,月月從落雁門送過來的賬單張,張都能嚇死人。雖說以宴客樓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財富,讓白允再這樣揮霍個十年八載也只是個小問題,可出去玩的不是辛苦工作的他,可付賬的卻是三年沒邁出臨安城的他……嗚,天理何在?!
早知道就不把那個令牌給他了,本來等到哪天他把身上的盤纏用完了就會回來,現在可好了,這些賬單足以說明,白允當日隨身攜帶的銀兩恐怕是一個銅錢都沒用過……
「大少爺,怎麼了?」
「沒……沒事……」才怪……誰來救救他啊……
****
「呵呵……」
一想到自己哥哥看到那一疊厚厚賬單的表情,美麗依舊的嘴角浮現出艷麗的笑容,攝了不少路人的魂兒,更有不少流了口水有不自知。
抬眼望去這座雄偉的都城,真不愧是皇帝住地的地方,果是最為繁華之地。小販吆喝之聲不絕於耳,酒樓食肆林立四旁,熙來攘往的各地商人帶著自己的車隊趕進城,都期待著將自己的貨物買個好價錢。
「冰糖葫蘆!好吃的冰糖葫蘆!」不遠處傳來吆喝叫賣的聲音,引得白允饞勁大作。這裡的冰糖葫蘆是否能比得上臨安的呢?
摸了摸懷裡完好無損的銀票,正是當日從家拿出來的,手上的他捨不得花,反正大哥給他的黑鐵令牌好用得不得了,所以他還真是沒花過自己的銀兩。如果再不花一點點好像對不起,當日將錢櫃子搜刮一空的自己吧?
好吧!難得來到京城,今日就奢侈一點好了!!
「老闆,給兩串!」
一手拿著一串紅艷艷的糖葫蘆,他左舔一口右咬一下,過癮至極。
「走走走!別再看了!滾開,小乞丐!」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
吵鬧的聲音引了他的注意,看過去見那買糖葫蘆的男人正驅趕著一個矮小瘦弱的小男孩。那小男孩雖是衣衫襤褸,頭髮蓬亂,但那雙光華奪目的眸子銳利無比,像顆未經雕琢的鑽石無法掩蓋光芒般燦爛。
臉上被污垢弄得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但從臉型也能分辨出應該是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大概只有三、四歲的年齡吧?
旁邊有一個正要買冰糖葫蘆的大男孩似乎覺得他礙了自己的道,伸手粗魯的將小男孩一把推開。若是換作任何兩歲大的孩子早就哇哇大哭起來,但那被推倒在地的瘦小身體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瞪了那些欺負他的人一眼,然後拍拍身上的灰塵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小孩!」突然對這個小男孩產生莫名興趣的白允連忙追了過去,「喂!你等等啊!小孩!」
可那小孩卻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他的叫喚,只一個勁的往自己要去的方向走去,害白允一個勁的跑了過去才得以攔住他。
「我說你這個小孩怎麼越叫越跑啊?」
一種對陌生人特有的防備充斥了那雙本應只有天真的大眼睛裡,小男孩打量了眼前的大人,在未能確定對方是否有危險的前提下,他並未開口回答任何問題。
白允小時也是個混世魔王,小孩子的心思哪能不知道?他晃了晃手上的冰糖葫蘆,誘惑道:「想吃嗎?」
「不想。」倔強的拒絕,卻因為眼神中流露的渴望出賣了他。
「啊呀,那就算了,反正也是拿去扔的東西。」白允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小男孩奇道:「為什麼要扔?這可是用銀子買的東西!」
「我已經吃了一串,另一串是買多了的。吃不下,就只好扔咯!」
那孩子舔了舔嘴唇,畢竟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抵抗得了這種誘惑呢?
白允得意地等待著孩子自投羅網,其實他也沒啥想做,只不過這孩子的倔勁跟某一個人太像了,讓他忍不住想逗逗這個孩子。
怎料這小男孩猶豫片刻之後,冷淡地說道:「爹爹說過不許隨便拿陌生人的東西。」說完,再也不看那串紅艷艷的冰糖葫蘆,再度往自己要走的路前進。
愕然的看著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白允這才回過神來。
「這孩子還真有意思……」
小小的插曲沒有影響白允大好心情,他找了家看上去十分闊氣的酒樓,然後將黑鐵令牌丟給掌櫃的。
那個本來在打瞌睡的老掌櫃一看這黑鐵,頓時精神一振,這可是江湖第一信譽保證的落雁門貴賓令牌,持此令牌可通行各地,蓋上此印的賬單隨時可以到落雁門的堂口取錢,決不拖欠。這下可真是來貴客了!!
「阿五,快帶客人到天字第一號房!!」
阿午?!這個名字讓白允的心臟登的猛跳一下,卻在看到來帶路的那個矮小男人之後,苦澀之味泛滿心田。
搞什麼啊?這麼久了,還對那個傢伙念念不忘……踏出臨安城的那一天,不是已經決定要忘記了嗎?
隨那小二來到酒樓後面的客房,果然不愧是京城的地方,連住宿的地方也是不凡。
雕欄閣樓相互結合,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存在,看得出是名家手筆。亭台之間潺潺流水讓幽靜的環境更顯高雅,栽種著的各式名花艷麗奪目,讓人不禁幻想紫禁之內大概也是這般吧?
「客官,請這邊走!」小二將白允帶到一間房前,推開門戶,只見裡面雖無金碧輝煌之飾,但檀木桌椅、高床軟枕一應俱全,令人有樂不思蜀之感。白允也是個酒樓少東,當然知道讓客人賓至如歸的重要之處,不禁滿意點頭。
打發了小二,正打算休恬片刻,突然從窗外傳來吵鬧之聲,這一片寧靜的靜止被破壞殆盡。
白允不悅地皺起眉頭,推開窗子看去。
見剛才那個小二扯著一個小乞丐,惡狠狠的要把他丟出去。
「快點滾!!你又來這裡搗亂!」
「快放手!!我是來找我爹爹的!」
「爹?誰是你爹啊?」
「爹爹就是爹爹!」
「我管你!你再吵我就揍你!!」
白允本就不具自我表現的正義感,更是將「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信條高掛堂前的人,便打算關窗不管閒事,卻在看到那小乞丐的臉時頓住了。是那個進城時看到的倔強小孩?!
「喂!你們在幹什麼啊?」白允托著下巴,好整以遐的看著爭鬧的二人。
「啊,客官別擔心,我馬上把他趕走。」怕是騷擾到客人,那小二粗魯的揪住孩子的衣領,要把他丟出去。
「唉……原來不關我的事啊?」瞇著眼睛看著那個小孩,他擺出一副「求我我就幫你」的表情,等待那個倔強小孩的屈服。
但那小男孩根本就不甩他,無視他的存在,扭動身體掙扎著要擺脫小二的手,無奈小孩跟大人的力量相差懸殊,任他如泥鰍般攢動還是無法掙脫。
見他如此不是好歹,以白允的個性早就關窗走人,可看著這般倔強的孩子,卻好像透過他看到了另一個又倔又鈍的人,怎麼,都沒辦法視若無睹。心中暗自歎了一句,他向那小二揮了揮手,吩咐道:「你去忙你的吧。這孩子交給我了。」
「可是……」
「沒有可是。」真不愧是白少東家,雙目一瞪,那氣勢即使這兒不是他的地盤,那小二也只得乖乖的點頭離開。
白允就是這般在窗邊托著下巴跟那小孩對峙起來。
剛才的吵鬧停止了,突然安靜下來的空間讓那個小孩開始不自在起來。
最後還是小男孩沈不住氣了:「謝謝你。」
語氣中難讓人感覺到誠意,但看得出這孩子的家教甚好,還知道要禮貌的道謝。
「我說小孩,你叫什麼名字啊?」白允越來越覺有趣。
「……」孩子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叫夏允。」
「唉?真巧,我的名字跟你一樣哦!」
「真的?」小孩子的眼睛一亮。
「騙你是小狗!」白允嘻嘻一笑,感覺到那孩子已經卸下了防備,又再問道:「你是來找你爹爹的?」
「是啊!我爹爹是在這兒打工的!」
「哦,那你娘親呢?」
亮晶晶的眼睛突然一震黯然:「我沒有娘親,只有爹爹。」
「哦……我也是一樣啦!」跟這個孩子好有緣的感覺,如果這孩子不是有個老爹,他還真想把他拐了去。「你這樣去找你爹的話,一會兒恐怕就又讓人給轟出去了。」
「那……那怎麼辦啊?」畢竟是個孩子,皺著眉頭苦惱的樣子恁是可愛。
「我帶你去找吧!」
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是個大好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