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數日,舒沂彤的生活從天堂猝不及防地跌到地獄。
「NO.53!」一大清早,粗暴的腳踹進她那小得可以的房間,廚娘扯開嗓子吼叫,「還睡?!給我起來!別以為你是新來的就可以偷懶。」
掀開滿是補丁的毛毯,舒沂彤揉著眼皮,睡眼惺忪地睨了胖嘟嘟的廚娘一眼,頭疼地哀求。
「可以麻煩你小聲一點嗎?我耳朵很健康,沒有重聽。」要是在台北的朋友聽她說出這般低聲下氣的話,鐵定嚇掉下巴。
NO.53,她的新名字,在海盜巢穴裡,她這無名小卒和其他一干奴僕一樣,只配稱呼代號。
媽的!她真想朝那對變態姐妹痛快咒罵,這招真夠污辱人!
「居然討價還價?!」廚娘更加火大咆哮,彷彿上天賜給她喉嚨不是用來說話,而是用來吼的,「大伙早餐都吃完了,你還敢賴在床上,自以為是大小姐嗎?」
「噢!」舒沂彤呻吟歎氣,她血壓低,一向難早起,而這已經是她錯過的第三次早餐。
「噢個屁!馬廄的糞便要是沒給我清乾淨,你午餐就不用吃了!」廚娘撇下話後轉身離開。
舒沂彤連歎息的時間都沒有,套上襯衫和圍裙,急忙梳洗。
馬糞?唉,真是報應不爽。
她舒大小姐在澳洲牧場騎馬時,還曾經嫌過馬臭,要求她老爸請馴馬師在馬上噴香奈兒五號香水呢!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那群四隻腳的動物已經折磨得她一身稻草,外加噁心的屎臭,這絕對是以往愛美的她萬萬不能容忍的,但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頭。
「這……這就是午餐?!」
瞪著那清淡得撈不到一片肉屑的馬鈴薯燉肉湯,和一塊硬得可以用來K人的蕎麥麵包,舒沂彤終於難以隱忍地大叫。
「噓!」一隻大掌搗住她嘴巴,小心翼翼地告誡她,「小聲點,你叫得那麼大聲,待會廚娘聽到,又要把你的份拿去餵狗。」
原來她舒大小姐在此存在的價值等同於狗。
她欲哭無淚地哀嚎。「威爾,不是我挑剔,已經連續一個禮拜吃這種東西,你難道沒有絲毫想殺人的衝動嗎?」
威爾,代號NO.52,二十六歲,早她幾天成為奴僕的馬來西亞籍英國人,因為在賭場輸了錢,只好賣身價債。
「忍耐吧,總比餓肚子好吧?」棕髮藍眼的威爾安慰她。
舒沂彤可不記得自己虐待過僕人,甚至還讓他們豐衣足食,她頂多對他們頤指氣使、偶爾耍耍威風。所以跟她一比,那對姐妹真是沒良心到極點。
待她吃完後,廚娘又不間斷地派給她工作,「這堆碗盤晚餐前給我洗好,要是打破一隻,你就死定了。」好像折磨她是她此生最高職志。
在壓抑了一個禮拜後,舒沂彤說出心中話,「喂,難道沒人去給那對姐妹花一點智慧的建議嗎?你應該知道,這世界上有種機器叫洗碗機。」
「我什麼都不用知道。」廚娘冷冷地瞪著她,「我只知道你再不洗,晚餐就別想吃了。」
可惡,又用食物威脅她!
舒沂彤憤恨地想對那死胖子咆哮——那種垃圾,求我我也不爽吃!
但她不敢,現在的舒大小姐已經可悲到為了食物犧牲尊嚴。悲哀啊!一邊搓洗著瓷碗,她一連默默哀悼自己廉價的自尊。
「啊!」她低呼一聲,呆愣地望著自己的雙手,「斷了。」右手無名指,最後殘存的指甲彩繪終告滅絕。
清潔液泡沫裹著她過去不曾打理雜務而起水泡的手指,以往潔美姣白的十指已傷痕纍纍,更別提修剪保養得像寶石的指甲,全都斷裂歪曲。
以清水沖去泡沫及脫落的指甲,苦澀在胸腔不斷發酵,舒沂彤用力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許掉淚。
她卯起勁用力洗刷碗盤上油漬,想像這是那對姐妹噁心的臉……
晚餐餐桌上,威爾頂頂舒沂彤的肩膀,語氣開心不已,「哇!不錯耶!晚餐是牛排,還有蕃茄奶油濃湯,真棒!」
他心滿意足地拿起刀叉,並又催促她快吃。
「喔。」舒沂彤懶懶應了聲,以刀叉翻攪著盤中滿佈牛筋的肉排。在以前,這種東西拿來餵她家的看門狗都不夠格呢!
月上樹梢,辛勞了一整日,好不容易可以回到屬於自己的小小空間休息,但蚊子不停在耳畔嗚叫,床墊還發出霉味,舒沂彤渾身骨頭疼痛,怎麼也無法入睡。
起床走到懸在牆上的鏡子前,鏡面映出被莎莉剪短的髮絲委靡地垂在肩膀,她忍不住紅了眼眶。尊貴如她,何時曾吃過這些苦、受過這般委屈?
一切都是為了陶德,她難過得好想哭。
「陶德……」撫著鏡中佈滿淚水的臉龐,她再也無法壓抑地啜泣呢喃,「你在哪裡呢?陶德,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在受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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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沂彤絕對難以想像,陶德的生活有多愜意愉快,他悠遊穿梭於兩位個性迥異的姐妹間,將她們耍得團團轉。
凱薩琳喜歡刺激,陶德衝浪騎馬無一不精,將凱薩琳迷得魂都快飛了。莎莉則喜歡書生,陶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張鑽石嘴哄得她心花怒放。
於是乎,姐妹倆首度鬩牆,就僅僅為了陶德的初夜該獻給誰。
「陶德,快張開你那性感的唇瓣。」莎莉嬌嫩嗓音在他耳畔輕揚起,四周活動式書架環繞,幾本厚重的古書隨意攤放著。
舒適地將頭枕於美人大腿上的陶德樂於聽命行事。他一向尊重女性,女權至上嘛!
莎莉拈了顆青葡萄,輕柔地送進他口中,她眨著濃密的睫毛,期待地瞅著他。
「好吃嗎?」
「你喂的都好吃。」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讚美。在他的字典裡,可沒有太過噁心而說不出口的情話。
「真的嗎?」莎莉笑得花枝亂顫。
「千真萬確。」陶德深黝眼眸綻出電死人不償命的迷人光芒。
砰地一聲,藏書閣桃花木門被推開,他勾起一抹興味盎然的微笑,莎莉則蹙眉回頭。
「誰?」哪個不識相的敢打擾她與陶德獨處。
「是我,妹。」凱薩琳大剌剌領著一群光裸著上身的健美男人走進藏書閣,她一見陶德臉色驟變,「原來你在這裡,我找了你一上午。從來沒有任何男僕敢讓我乾等,你是第一人!」
她一臉的怒氣騰騰。
她們姐妹倆給了他太多特權,例如,她們必須直呼他名諱而非代號,還有,他可以省略敬稱,直接叫她們兩姐妹的名字。
但他一點也不感激,對她們倆更無絲毫懼意,可就是因為如此,她們才會對他更加迷戀。難道真是太過放任,讓他騎到她們頭上啦?
「別氣,凱薩琳。」陶德撐起上身,撩了下性感髮絲,盈滿笑意的眼神令人難以拒絕,更別提生他的氣,「是莎莉說她無聊,我才陪她唸書,如果你喜歡,我也願意為你朗誦一首古拉丁文情詩。」他一臉無辜地說。
他的溫柔解釋,並沒澆熄凱薩琳的怒火,反讓她火氣直往上升。
哼哼,她就知道,陶德哪來的膽子違逆她的命令,一定是妹妹強迫他,他出於無奈只好從命。
「莎莉,別太過分了,今天明明輪到陶德陪我。」凱薩琳興師問罪,親暱的姐妹情消失無蹤。
「你才別太過分了!」莎莉不甘示弱,「已經那麼多猛男陪你,還不滿足嗎?偏偏要跟我搶陶德。」
「那好,這些男人全都給你。」凱薩琳可以為了陶德這棵小草,放棄整座森林,「NO.28到NO.37,通通留下來陪二小姐。」
「哼,不必。」莎莉才不領情,「他們全是空有蠻力的草包,是你才喜歡,我根本看不上眼。」
「是啊是啊,你當然看不上嘍。」凱薩琳撇撇唇,諷刺道:「因為你自己也是空有蠻力的草包嘛。」
「凱薩琳!」莎莉憤怒咆叫。
「怎樣?我難道說錯了嗎?」她冷冷地睨著親妹妹。敢跟她搶男人,真是無知到極點。
聽聽這對白,令人難以想像一周前,這兩個女人還是感情好到不行的姐妹,這會為了一個陶德,居然惡言相向。
然而「肇事者」一點罪惡感也沒有,他慵懶地睨了窗外一眼,拉丁古文看太多,眼睛感覺有些酸澀。
「天氣真好,出海去玩風帆如何?」他隨心所欲地微笑提議。
凱薩琳喜出望外地咧嘴而笑,「再好也不過了!」然後轉頭板起冷臉對那群猛男下命,「NO.28到NO.37,限你們五分鐘內準備好風帆,快!」
「別走,陶德。」莎莉噘起豐唇,大失所望地拉住他的臂彎。
「抱歉了,美麗知性的莎莉小姐,你知道我身不由己。」他低啞嗓音旁若無人地對她調情,就是要激得凱薩琳火大。
「他是我的,還不放手。」她用力拍掉莎莉的手。
「什麼你的?真是大言不慚。」勝負還未定呢!莎莉推了她一把。
「你厚顏無恥!」凱薩琳叫罵,還以顏色地反推親妹妹。
「你卑鄙小人!」莎莉顧不得姐妹之情,伸手拉扯她的紅髮。
兩姐妹你來我往,樂得一旁觀戰的陶德看好戲,他拈起水晶盤中的葡萄,放進口中,鮮美多汁的甜味令他綻出微笑。
啊!日子實在太好過了。看著她們打架,他只覺心情愉快,壓根不記得還有一個女人為了他正在受苦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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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頂端,四周是重重疊疊的花圃,前可眺望碧草如茵、繁花似錦的山嶺,後有海盜村莊縈繞港口,遠處海天一色,晴空乾淨如洗,蔚海白浪磅礡。
整個上午兩姐妹陪著陶德玩輕航機,下午凱薩琳吩咐下人撐起陽傘,擺好桌椅備妥茶點,以慰勞他的辛勞。
「來,試試看,這可是中國的雨前龍井,茶葉得由處女以唇瓣銜下,再放進奶兜中偎著,非常珍貴的。」凱薩琳從女僕手中接過茶壺,親自為陶德斟茶。
女僕見狀駭得倒退三步。這……這真的是那位詭計多端的凱薩琳大小姐嗎?居然溫順得像只波斯貓。
「陶德,吃吃這塊提拉米蘇,這可是用黑手黨故鄉西西里島西端——馬薩拉所生產的甜酒製成的唷。」莎莉搶下女僕端來的甜點,獻寶似地捧到他眼前。
這下女僕更是瞠目結舌。孔武有力,向來崇尚以暴制暴的莎莉二小姐,居然嗲聲嗲氣地說話?!媽啊,天要下紅雨了。
陶德輕啜了口熱茶,口氣敷衍地回答,「唔,不錯。」接著他又咬了口甜點嚥下,態度隨便應付道:「嗯,很好。」
不,一點也不好,他無聊得想逃跑了,這兩姐妹一下子就被擺平,沒一點挑戰性,他很快便厭煩了她們。
陶德莫名其妙地感覺焦躁,心中像是懸念著什麼,就連使計讓兩姐妹大打出手都無法解悶。
他隨口應付兩個女人層出不窮的噓寒問暖,眼神四處飄移,倏地,他眼色一凜,差點認不出遠處正在清掃花園落葉的舒沂彤。
她肌肩曬成健康古銅色,雖比之前瘦了點,但動作俐落,秀髮隨風晃動,沒了炫目亮眼的性感時髦,卻平添一股清純素靜的美感。
剎那間,他的心跳快了下。
「陶德,你都沒在聽我說話。」凱薩琳不滿地抱怨。
「有,你們在討論米蘭服飾展嘛。」陶德不耐地應了聲。
該死!早該是宣告結束的遊戲,他在心動個什麼勁?
「那你說,我們該選擇哪個品牌的服飾,比較符合我倆的形象呢?」莎莉撒嬌地發問。
陶德根本懶得回答,他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舒沂彤身上。可惡,那個粘在她身旁的男人是誰?他憑什麼貼在她耳邊說俏俏話?
「陶德!」莎莉嬌瞠喊著,「你說啊。」
「說?說什麼?」他火氣頓時上升。這兩個花癡幹麼一直打斷他的注視?「你們姐妹倆不穿衣服最符合形象。」
「這樣啊。」凱薩琳咯咯地笑,「你很想看我的裸體嗎?」
「哼,他是想看我的好不好。」莎莉瞪了姐姐一眼。
「才怪,是我的!」凱薩琳立刻反駁。
兩姐妹又開始爭吵不休,陶德不予理會。多虧她們無意義的爭吵,他才有機會好好打量舒沂彤。
她和一個男人在花叢間低頭說話,他們喁喁交談,不時交換眼神相視而笑,狀似熟稔,交情非凡。
陶德的眼睛不悅地瞇了起來,開始胡亂猜想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然後再暗自咒罵自己,他幹麼介意啊!
可是……真該死,他就是很介意,十二萬分地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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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時候,舒沂彤在威爾身旁的空位坐下。
等不及用完餐點,她忍著飢腸轆轆的感覺,緊張又期待地低聲問:「怎樣?你打聽的結果如何?」
「呃……這個嘛……」威爾有些為難。
下午在花園時,舒沂彤再次詢問之前他打包票一定能采聽到的消息,結果打腫臉充胖子的下場就是牛皮吹破,其實他根本什麼都打聽不到,只好一拖再拖,但眼看這會是拖不過了。
「怎麼樣?」她小心翼翼觀察著他的臉色。都已經一個禮拜了,不管好壞,都該有結果了吧!
「你知道那兩姐妹身旁有很多男人陪伴,而你又不知要打聽的那個人的代號,這實在有點困難。」威爾開始找借口推托。
「沒有消息嗎?」舒沂彤非常失望。
原以為威爾曾是那兩姐妹的玩伴,應該會有管道得知陶德的下落,她才托他打聽的,沒想到還是落空。
「有,有啦。」威爾不想自己在舒沂彤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事到臨頭他只好扯謊。
「他好嗎?」舒沂彤飛快地問,內心卻深受煎熬。
當初她也是倒貼找上陶德的,現在她淪為階下囚,他成為那兩個女人的入幕之賓,難免他會變節、變心,她不應抱太大希望的,可是她卻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不好。」
既然要扯謊,威爾乾脆把自己的經驗拿來講,「那兩個女人挑剔又麻煩,他沒辦法討好她們,日子當然不好過嘍。」
舒沂彤既鬆了口氣,卻又不免為陶德擔心,「他現在情況怎樣?那兩個女人該不會變態地虐待他吧?」
一想起莎莉報復性地削斷她長髮,她就毛骨悚然,天曉得她們會怎樣對付無法討她們歡心的玩物。
「虐待倒不會,吃不飽、受排擠卻是真的。」說起切身慘痛遭遇,威爾有感而發,「男人間的競爭意識很強的,沒人會同情失敗者。」
吃不飽、受排擠?舒沂彤一顆心揪得死緊。她就已經夠淒慘了,難道陶德比她更慘?
一定是的,哪個男人可以容忍女人把他當作玩物,且不順意就一腳踢開,更別提相互競爭誰較能取悅女主人了。陶德如此驕矜,絕對無法忍受的。
舒沂彤偷偷藏起一塊僵硬的蕎麥麵包,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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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舒沂彤不敢掌燈,摸黑溜出傭人房,躡手躡腳奔往城堡主樓,以她的僕人身份,除非打掃,否則一概被禁止進入主樓。
趁戒備森嚴的守衛一時不察,她終於進入主樓,但主樓房間多,她根本不知道陶德住哪問。
「陶德……」揣緊懷中溫熱的食物,舒沂彤暗自祈禱,「給我一點暗示吧,讓我知道你住在哪間房。」
也許是上天憐憫她歷經許多苦難,陶德趁夜潛入海盜窩的電腦營運中心,折回房間時,正好撞見她身影。
「舒沂彤。」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還真大膽,居然敢夜闖主樓,一旦被抓到,鐵定要受到嚴厲的懲罰。
「陶德。」舒沂彤怔怔望著他,眼色迷濛。
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眼前,而她就像被攫獲釘住翅膀的蝴蝶,絲毫無法動彈,五味雜陳湧上心頭,眼眶一熱,她努力逼回眼淚。
「我……聽說你過得不好。」她聲音哽咽,激動得快哭了,「我很擔心你。」
月光幽幽,她一襲單調儉樸的連身白衫,哪還有昔日高貴大小姐的驕氣,但她真摯的情意、熱切的關懷,卻令她美麗雙眸在黑夜中閃閃發亮。
「舒沂彤,你……」你誤會了。
罪惡倏地湧上陶德的心口,他穿著上等絲質睡袍,趿著羽絨拖鞋,整日悠哉玩耍,日子過得可好咧,所以他說不出口。
「喏,這給你。」舒沂彤從懷中掏出一塊硬邦邦的麵包給他,然後露出靦腆一笑,「我知道很難吃,不過將就點,總比餓肚子好吧。」
「你就為了給我送一塊麵包,深夜闖進這裡?」陶德不可置信。她是傻瓜嗎?難道不知道是誰害她走到這步田地?
「嗯。」舒沂彤眨眨眼,俏皮地吐吐舌頭,「我聽說你吃不飽,怕你餓肚子。你因為我而被綁到這裡,要是害你餓死,我不就罪過了。」
陶德全身一僵,硬如石塊的麵包上猶有她的體溫,熱得幾乎灼傷他手掌。
不,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這笨蛋,為什麼還那麼堅持對他的愛意?這只是個該死的遊戲,她還不懂嗎?
「舒沂彤,你錯了,大錯特錯。」陶德思緒混亂,口不擇言,「你怎麼如此天真?你為何分不清對錯?為什麼你不是那種世故的女人?」
如果她是,她會恨他無情,他就可以瀟灑離去,偏偏她不是,她的純真讓罪惡感快淹沒了他。
「你在說什麼?」舒沂彤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你餓昏啦?」她踮起腳撫摸他臉龐。
陶德反手握住她小手,發覺原本纖細白嫩的手指變得粗糙,漂亮的彩繪褪色,修長指甲斷裂,這全是他造的孽。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沙啞地問,心折且心痛。
舒沂彤柔柔地微笑,「對你好是應該的嘛,因為我喜歡你啊!」
陶德頓覺喉頭哽咽得無法言語。他知道他該殘酷地將真相說出,他應該敲碎她夢境,想盡辦法送走她,但為何現在的他想緊緊擁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