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軒迷迷庚傅乃嫠走向海灘,搞不清自己心裡的感覺。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應該把它當假話的,那樣比較安全,那樣她脆弱的心才不會再一次受傷。可是,她已經抗拒得好累,不想再抗拒了。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暗暗在期待,即使她的理智不允許她那麼做,她心靈的一角仍偷偷藏著連她自己都不確知的盼望,哪知他竟是個雷聲大雨點無、說慣假話的人。當初撂了話說要追求她,結果要不是她去哀求他接受媒體的采訪,他幾乎斷了音訊。
她當然怨他,藏在潛意識裡怨著,不敢明目張膽的讓自己的理智發現。他把她的心攪亂了,然後便袖手,任她啞巴吃黃連,怪自己自作多情,怪自己把他隨隨便便胡扯的一句話拿來吹皺心湖春水,無法給自己的尊嚴一個交代。
原來他是在等她走出情傷的陰影。是嗎?她該相信他嗎?她能相信他嗎?如果她撤去心防,如果她姑且相信他,她會不會再次受傷?上次她是瞎了眼,識人不明。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她還能睜著眼睛往火圈裡跳嗎?她還禁得起再一次更劇烈的椎心之痛嗎?
要下坡走去海灘,子揚伸手來牽她。她可以自己走,但她沒拒絕他的手,因為他的眸光是那麼的溫柔,仿佛在說: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他在她眸中看到迷惘了嗎?她是在誤入歧途嗎?還是尋找幸福?明知這幸福是短暫的,是有殺傷力的,她還要冒險嗎?可是,不管她願不願意,她的心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淪陷了,被占領了。
下了坡,他沒有放開她的手,繼續攜著她的手走上沙灘。夕陽的金光灑在海面上,灑在戲水弄潮的游客身上。游客多半是即將開學的大學生或年輕情侶,也有年輕的父母帶著幼兒在玩沙。
季軒想到,現在她和他牽著手的樣子,也會被人當作是情侶。她矛盾極了,決定不下該順其自然,還是趁早慧劍斬情絲。如果能任隨感情發展,那該多麼快意、多麼美妙!不要考慮太多,不去思考未來的話,陳子揚是個好玩伴,相信也會是個好情人。然而,她一向是個對感情極為認真的人,能夠在與他玩玩之後就瀟灑的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嗎?噢!她不敢太樂觀,她寧可相信自己會墜入痛苦的深淵。
“嘿!你是來度假的,干嘛這麼沉重的樣子?”他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放輕松一點,又不是世界末日。天塌下來的話,還有一些摩天樓頂著。”
她淡淡的微笑。“你把任何事都當作是在玩電動玩具嗎?輕松打,死了就重來?”
“沒有。我知道很多事情無法重來。”他定定凝視著她。“很多時候我都是很謹慎的。設計一個程式要得到大眾的認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次成功是僥幸,每一次都得到不錯的評價,就得靠實力和努力。”他雙手握住她雙手。“我承認我過去追女孩子多半抱著嬉戲的態度,可是,對你,我非常謹慎、非常耐心。我知道你需要時間走出上一次感情的傷痛,幾個月來我強忍著不去打攪你,讓你能夠專心忙於工作。季軒,我想,現在該是時候了。”
她傻傻的眨眨眼睛,努力消化他的話,感覺這一切好不真實,與她做過的幾次夢頗為接近,只不過夢境中的背景是皎皎明月下的幽靜花園,而不是人來人往的黃昏海灘。
她有點震驚、有點感動、有點懷疑、非常彷徨、不知如何是好。該聳肩裝傻嗎?還是悍然拒絕?
她望進他的眸中,想探究他到底是在說真話還是假話,想透視他究竟有幾分真情摯意。
“你們真是你儂我儂呀!”施蓉蓉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在這種地方也能旁若無人的情話綿綿。”
他們同時轉頭去看,看到穿著性感泳裝、乳波壯觀的施蓉蓉。她後面跟著穿著泳褲,也是濕漉漉的許士傑。他們兩個顯然都剛從海裡走出來。
子揚微笑著說:“熱戀的人常常會情不自禁忘了置身何地。兩位是過來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季軒臉頰熱熱的,沒有反駁,任由子揚把她拉近一點。
許士傑的臉臭臭的,像是有滿肚子的怨氣無處發洩。
施蓉蓉則噘嘴,對子揚說:“我們兩個不也熱戀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你曾經情不自禁的在別人面前跟我做過親暱狀?”
子揚尷尬的假咳兩聲。
“蓉蓉,你應該記得我跟你說過,男人通常會害怕說話太坦率、太直接的女人。你這麼說不怕許先生吃醋嗎?”
施蓉蓉瞟向許士傑,笑得有點勉強。“他呀,一開始覺得我的個性與他以前認識的女人都不同,很迷人。現在我覺得他對我的熱情已經減退。他要是吃醋,也不是吃我的醋,是吃別人的醋。”她的眼睛瞄向季軒。
“沒那回事,你別胡思亂想。”許士傑說。“我們走吧,你不是說該回飯店沖洗、換衣服了嗎?”
“OK!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打扮得美美的。”施蓉蓉一手勾許士傑的手,一手勾陳子揚的手。“一起走吧。”
“你們先走,”陳子揚說:“我們想在沙灘上散一會兒步。”
施蓉蓉沒趣的放開陳子揚的手,改為兩手都去勾許士傑的手,撒嬌著對他甜笑。“干嘛板著臉?人家已經另有新歡了,你就大方一點,祝福他們嘛。”她輕推許士傑走,一邊說:“中國人的感情度量太狹窄了,很不健康……”
子揚牽起季軒的手往海邊走,走了幾步,季軒就停下來脫掉涼鞋,用手拎著涼鞋,赤腳踩進水裡。
子揚也把他的涼鞋脫掉,丟在沙灘上。“把你的鞋放在我的鞋旁邊,不然會被海浪沖濕。”
季軒點點頭,把她的鞋丟向他的涼鞋旁,沒丟准,兩只鞋都壓到他的涼鞋上,令她覺得怪怪的,好像太親密了。
海水不熱,涼涼的,泡起來很舒服,讓季軒有點後悔沒帶泳衣來。
“你現在看到許士傑有什麼感覺?還恨他嗎?”
季軒側頭瞥他一眼,再看回前面的海岸線。他們並肩走著,膝蓋以下泡在海水裡。
她聳聳肩。“我想……我還是生他的氣。可是,好像不恨他了。”
“如果他想回頭,求你原諒他呢?”
她停步,瞇起眼睛審視他。“這就是你要我來墾丁的目的嗎?”
他文文的笑著。“是的。我想知道你心裡還有沒有他。”
她挑眉。“如果有呢?”
“那我就要努力把你心裡的他殺掉。”
她轉頭,繼續往前走,心跳頻率加快。
他擋到她面前。“有沒有?”
“有沒有關你什麼事?”
“關我一輩子的事。”他握住她的一只手輕捏。
她瞅著他懷疑。他又在逗她了嗎?“你也許很習慣信口開河,亂開玩笑。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
他蹙眉。
“你從一開始就對我有偏見。為了等待你接納我,為了改變你對我的印象,幾個月來我修心養性,不曾和任何女孩子約會,努力工作,過著和尚般的生活;為了制造和你來墾丁的機會,一再讓步,你卻還當我是在信口開河,亂開玩笑。”他握緊她的手,顯得有點生氣。“我要怎麼樣才能使你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
季軒從來沒有看過他這樣嚴肅又激動的樣子。她啞口無言,錯愕的望著他晶亮的、蘊含著怒氣的眼睛。
一個大浪打來,打得她站不穩,幸好子揚抓著她,她才沒有跌入水裡,不過她還是撲跌到他身上,一手抓著他的手,一手抓著他胸前的衣服,頭輕撞他肩膀。
“對不起。”她站穩,抬起頭來,發現她的臉離他的臉好近,近得她屏息不敢呼吸。
“沒關系。”他的瞳仁燦亮如星,放射出令她心悸的目光,那種好似想將她吞噬的目光。
他的頭仿佛越來越向她靠近,她感到不安,但是渾身被魔法定住了般,一動也不能動,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唇即將碰觸到她的唇。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在呼吸、有沒有在心跳,在這疑夢似真的剎那,她昏眩的感覺自己在融化。
一個孩童笑著跑過他們身邊的沙灘,驚醒了季軒的理智。她觸電了般的彈跳開來,被淹沒她膝蓋的海浪打得搖搖晃晃,幸好她很快就站穩。她低下頭檢視自己被海水打濕的短褲,讓披垂的頭發掩飾自己臊紅的雙頰,依稀聽到他的歎氣聲。
天哪!剛才差一點,差一點就被他占便宜了!她居然沒想到要推開他或抗拒,這會兒還全身軟綿綿的,她是昏了,還是醉了?夕陽曬不昏人的,海風也吹不醉人的,她是怎麼了?
他靠近她,她立即警覺的步出水中,拉開與他的距離。“我的褲子濕了,我要回飯店換衣服。”她快步往放涼鞋的地方走去,知覺他跟在她背後。
“我想去游一會兒泳,你願意等我嗎?”
她拾起涼鞋,轉身看他。他已經開始在解襯衫的扣子,胸膛逐漸裸露。她無端的害羞起來,低著頭說:“我先回飯店好了。”說完她就轉身,逃也似的往坡上爬去。
在階梯的轉角,她看回他剛才站的地方,他已經不在那裡,而在約十步外的淺水裡,背對著她,穿著一件黑色的三角泳褲,正在走入海裡。
她問自己為什麼沒有勇氣面對半裸的他。不過,她的心慌慌亂亂的,沒辦法定神下來思考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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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直到行前她還無法決定今晚該穿哪一件衣服,所以季軒把兩件小禮服都帶來。一件是她大學畢業舞會穿過的,純白保守的改良式旗袍;另一件是她在普吉島旅游時買的,有點暴露的白色滾淺粉紅色花邊的露肩洋裝。
兩件禮服完全不同的味道。改良式旗袍讓她看起來就像個乖乖牌的苗條女生;花邊洋裝顯得較活潑較野性,不僅暴露了她的胸口,也暴露了她的曲線。
她咬著嘴唇,考慮了又考慮。雖然在家裡演練過了,也知道自己穿起那兩件衣服的效果如何,她還是決定不下該穿哪一件。她不想穿得太暴露,以免有招蜂引蝶之嫌,卻也不想穿得像個古板的老處女。
她想起施蓉蓉第一眼看到她時的睥睨眼光,好像在質疑陳子揚怎麼會迷上她這種不怎麼樣的貨色。她因此挺直腰桿,拿起魔術胸罩來換上,再穿上露肩洋裝。
鏡子裡的她看起來青春洋溢,配上今天被太陽曬得微紅的膚色,顯得健康又自然,並不覺得暴露。蒙魔術胸罩之賜而深陷的乳溝,在紗質的滾邊綴飾遮掩下,若隱若現的,引人遐思。
她熟練的把長發編成辮子,然後盤在頭上,用幾根黑色的發夾固定住,任較短的發絲垂散在額頭和脖子,接著再用心的化妝。
等她戴上淺粉紅色的耳環,站到穿衣鏡前審視自己,感覺自已從來沒有這麼漂亮過。她的眼睛炯亮晶瑩,仿佛能流轉生光。她的眉稍、面頰似乎盈著一股喜氣,令她自然而然的桃腮嫣紅,嘴角上揚,看起來嬌柔嫵媚。
她想起她曾在好友彭如芬臉上看到這樣的神采,當時如芬正在熱戀,不久後就成了葉太太。難道她……
季軒嚇得退後一步,不敢相信剛才那個想法,可是那又好像相當接近事實。
她終究還是陷下去了!明知不該愛上那個情場玩家,明知自己玩不起愛情游戲,她的心依舊無可救藥的沉淪。她那該死的心,將她的理智一再一再發出的警告置若罔聞,現在那個冤家已占滿她的心,可憐的理智被擠到陰暗的角落,奄奄一息。
也許她該向自己懺悔,在初見到陳子揚那一刻就被他吸引,只是她一直壓抑著、掩飾著,不肯承認。而今情苗已茁壯成大樹,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再也無法假裝她只是在演戲。
她歎口氣,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皺起眉頭。
是的,她不看好這段戀情,也許會很甜蜜,但是會很短暫、很傷人。
她深吸一口氣,舒展眉頭,勉強對自己笑一笑。既然已不克自拔了,何不順其自然?至少她已有了心理准備,明白這段戀情只是她人生中的一段插曲,不會有結果,那麼當戀曲終了時,也就不致心碎。
門鈴響起,她的心跳陡地加快,手腳發軟的走過去開門,手伸過去要去握門把時,看到自己的手有點抖。
“嗨!”門外穿著西裝的家伙帥得不像話,難怪她會被他迷倒。“七點了,我們該下去了。你准備好了嗎?”
她點點頭,感覺自己呆呆的,像個仰慕男老師的小女生。
他將她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看得她窘迫不安,直到他臉上浮現好誇張的笑容,她才暗地舒了一口氣。
“季軒,我們不要去了。”他突然收斂笑容。
“為什麼?”她緊張的問。
“你太美了,我不想讓別人分享你。”他一副認真的模樣。
她羞澀的瞟他一眼,邊說邊走開去。
“你別胡說八道了,我拿錢包就可以走了。”
她拿起小手袋,轉身時差點撞到他。地毯吸去他的足音,她不知道他已來到她身邊。
他扶住她,握起她的手按到他左胸上。
“每次我想向你吐露真情的時候,你都當我是胡說八道。大概是老天爺怪我大半輩子都玩世不恭,所以罰我在你面前挫折感這麼深。”
“關老天爺什麼事,是你……”
“哈。 泵磐獾慕猩打斷季軒的話。是施蓉蓉站在季軒敞開的門口打招呼。“該走了,要不要一起下去?”
“好。”季軒領先往門口走去。單獨跟他待在房間裡太危險了,她寧可忍受施蓉蓉的聒噪。
四個人一起進電梯,兩個男人談著明天要討論的主題,兩個女人彼此打量對方。
施蓉蓉穿著一件背部露到腰際、前胸幾乎半裸的細肩帶黑色禮服。她那白皙、豐滿、誘人的酥胸,仿佛在向季軒炫耀:她不需要魔術胸罩,渾然天成就有這種美好的視覺效果。
可是,季軒感覺施蓉蓉的神色不太對。也許是因為她粉底的顏色沒選對,使她的臉色顯得有點黑,不若她胸前的肌膚那麼自然白蜇;也許只是季軒太神經過敏了。但她的直覺意識到施蓉蓉有心事,而且是很沉重的心事,雖然沒有愁眉苦臉,似乎專注在聽兩個男人講話,可是季軒看得出她心不在焉,仿佛她的心頭重擔壓得她無法輕松。
施蓉蓉會有什麼心事?在海灘和她分手時,她還絲毫沒有這種跡象。
走入工會包下的夜總會,一開始和人握手寒暄,看施蓉蓉表現得相當正常,季軒就忘了這回事。事實上她忙得很,子揚不斷介紹她和別人認識,那得意的神情好似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這樣漂亮的女朋友。她記不得那麼多人名和面孔,雖然有點煩,但心中卻暗喜。他雖然只是介紹她是兄弟軟體公司的潘小姐,但別人應該可以從他不時輕扶她的背,或低頭跟她講話的親暱神情看得出來,他們的關系不只是生意上的伙伴。
季軒被許多人的恭維和子揚贊賞的眼神哄得昏昏的,她好像還來不及吃幾口東西,自助餐的餐台就被撤掉了;燈光暗了下來,五個樂師就位調整樂器,舞會即將開始。
子揚領季軒回座,他們和許士傑與施蓉蓉共用靠近舞池的一張小圓桌。但施蓉蓉不在,子揚隨即又被鄰桌的主辦人蕭語堂拉去講話,留下季軒不自在的面對許豬八戒。
“季軒,你今晚好美。”許士傑說。
“謝謝。”季軒的眼睛到處看,就是不看他。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他突然握住她的一只手,使她不得不正視他。“看到你和陳子揚在一起我好嫉妒。”
“請你放開我的手。”季軒冷冷的睥睨他。
他放開,可是更急切的說:
“季軒,你不知道陳子揚有多花!他換女朋友比換牙刷還快,他會毀了你。我一向尊重你,不曾強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可是他不同,他會勾引你、誘騙你,等他玩你玩膩了,就會一腳把你踢開,再去找新鮮的,到時候你會後悔莫及。”
她面無表情的瞪著他說:
“謝謝你的雞婆,更謝謝你曾經給我一個教訓,教我認識男人的真面目。陳子揚也不曾強迫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我不是未成年的小女孩,我甘心被他勾引、被他誘騙,關你什麼事?”她露出笑容。“我們很甜蜜、很快樂。謝謝你拋棄我,我才能接受子揚,享受到真正熱戀的滋味。”
“你……你……你會後悔的!他會踐踏你的清白,然後把你當一只破鞋丟掉!”許士傑激動得眼鏡下的鼻翼?動。“季軒,請你看在我們過去的份上,聽我的勸,別被他騙了,堅持守住你的最後防線……”
她冷哼打斷他的話:“你沒有資格講這種話。曾對我嗤之以鼻、把我丟掉的人是你,想踐踏我清白的人也是你……”
“我早就知道我錯了,”他傾身向前更靠近她。“今晚看到你美得不可思議,我更明白我錯得離譜。季軒,讓我們重新開始,讓我好好補償你,我到現在才發現,我始終是愛你的,看到你跟陳子揚在一起,我嫉妒得想揍自己。”
她挑眉睇他。“那你把施蓉蓉置於何地?”
“她……”許士傑尷尬的扶了扶眼眼鏡。“她只是一個玩伴而已,她對我而言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是她主動追我的,我們男人比較沖動,禁不起誘惑。你就當我是誤入歧途的浪子,現在我完全悔悟了。季軒,請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珍惜你,比以前更愛你,盡快開始計劃我們的婚期。”
她眨了眨眼睛,覺得可笑,緩緩的說:“如果,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呢?”
他皺眉。“你是什麼意思?”
“你要我原諒你這個浪子,如果我成了浪女,你會原諒我嗎?”
他的臉色轉白。“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故意歎道:“你的警告恐怕來得太遲了。士傑,即使,我已經上過陳子揚的床,甚至懷了他的孩子,你還是會一樣的愛我、珍惜我,跟我結婚,把他的孩子視為己出嗎?”
他的臉色變得更白,張大了嘴巴,錯愕的看著她,遲遲才發出聲音:“你在開玩笑吧?你是故意那麼說來氣我的是不是?嘿嘿,季軒,你這個玩笑開得太過火了。我跟你拍拖了一整年,你根本沒讓我親過幾次,你才認識陳子揚多久,怎麼可能已經上了他的床、懷了他的孩子?”
“也許,他能引發我的熱情,而你不能。”
許士傑又一次張口結舌。
樂隊已經奏起輕柔的音樂,幾對男女步入舞池。
季軒正要用眼睛搜尋子揚,他適時的坐回她身邊。
“對不起,冷落你了。老蕭太緊張,他說他拙於言詞,希望我能在明天的研討會裡多幫他擔待一些。”他喝口水,發現許士傑以懷有敵意的目光瞪著他。他看向季軒,她卻似乎在微笑。他握起季軒的手。“我們去跳舞吧。”
“好。”她答應得很爽快。
“失陪一下。”子揚對許士傑一笑,就牽季軒步入舞池。
“你們剛才談了什麼?他怎麼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子揚輕摟季軒入懷慢舞。
季軒輕笑。“我想想看他說了什麼。嗯……他要我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說他會珍惜我,比以前更愛我,盡快開始計劃我們的婚期。”
“可是你拒絕他,所以他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子揚稍微拉開他們上身的距離,以便看著她。“你是不是還告訴他你愛的人是我,所以他想用目光把我殺掉?”
她急忙搖頭。“我可沒那麼說!”
他瞇起眼睛質疑。“你一定有提到我,他才會有那種反應。你說了我什麼?”
她訕訕道:“我不想說。”
“為什麼?”他拉開嘴角,愉悅的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說你寧可選擇我,我比他好一百倍之類的話。”
“沒有。”
“真的沒有?那我猜不出來,只好去問他了。”
“不可以!”季軒急得停頓舞步。
“為什麼不可以?”他含笑再領她舞動。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那我只好自己猜測啦!反正你一定是利用我來氣他,說你愛死我了之類的話,你只是不好意思承認而已。”
“我承認我是利用了你,可是我不會說那麼惡心的話。”
“不管你有沒有說得那麼惡心,反正你的意思差不多就是那樣。你不覺得我們該表現得更像一對情侶嗎?”他將她摟進懷裡,緊得他倆胸貼胸,害她的心跳速度驟然加倍。
“你放開我一點,這樣我不能呼吸。”她幾乎無法正常的發出聲音。
他松開她一點,但仍牢牢擁著她慢舞。“你太緊張了,放松的靠在我身上,我保證你會覺得很舒服。”
既然已經覺悟到自己愛上他了,她也就不再徒然頑抗。她試著放松緊繃的肌肉,向他靠去。的確舒服多了。她不記得她曾經如此安然的窩在一個男人的懷裡,她有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可是,這樣的安全感能維持多久呢?
“季軒。”他的聲音柔得令她骨頭酥軟。“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到我的辦公室時,我出去倒水給你,進來看到你站在窗前,你驀然回首對我一笑,那時我就有‘眾裡尋她千百度,伊人原來在這裡’的感覺。”
她芳心顫栗,連身體都哆嗦一下。“這是你灌女人迷湯的台詞嗎?”她僅剩的理智已經不多了,不能再被他哄得神倒魂顛。
他懲罰似的緊抱她一下,再略微松開。“我真想抓起你來打屁股。不,我應該打灌輸你錯誤印象、使你誤以為我是個愛情騙子的家伙。”他一手仍摟著她,一手托起她下巴,逼使她看著他。“你聽好,我記得很清楚,上一次我對一個女人說我愛上她了是十四年前,我初戀的女朋友。”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的星眸漆亮,但聽不出他的話有多少真實性。
“你不相信是不是?或許這就是我以前不甘寂寞、濫交女友得到的報應。當我終於真的愛上一個女人,再也控制不了我的熱情,不想再跟她玩游戲,想跟她說我愛她時,她卻根本不相信我的話。”
她迷惘的望著他,寧可相信自己是在做夢。
她窩回他懷裡。“也許她得過教訓,再也不相信天長地久的愛情了。”
他們同時看向坐在舞池邊的許士傑,他正在跟施蓉蓉碰杯,小圓桌上比剛才多了酒瓶和酒杯。
“他是個傻瓜,”子揚低語。“幸虧他傻,我才有機會擁有你。”他低頭親吻她頸項。
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不要在這裡這麼放肆。”她嗔道。
“你的意思是,等下在沒有人的地方,我就可以放肆,是不是?”
“不是。”她握拳輕捶他胸膛,感覺自己連耳根都發熱;幸好在舞池的微光中,他不可能看到她臉紅。她的話的確有語病。
音樂停止。她輕推開他,向座位走去。
到達桌邊,他紳士的為她拉開椅子。
“我叫了一瓶酒,來,一起喝。”施蓉蓉斟酒進一個空杯子裡。
“我不喝酒,謝謝。”季軒說。
“這種意大利頂級的紅葡萄酒香甜甘醇,微酸不澀,我爸爸生前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喝上一、兩杯。”施蓉蓉說。“你喝喝看嘛!保證好喝。”
雖然燈光不夠亮,季軒看不清楚施蓉蓉的眼睛,但是感覺施蓉蓉好像哭過了。她因此不便拒絕施蓉蓉的好意,拿起酒杯來淺啜一口。甜甜的葡萄味,不辣,真的滿好喝的。
“來,來,來!”施蓉蓉舉杯邀同桌的另外三個人共飲。“慶祝我們四個人錯綜復雜的關系。”
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個個臉上的表情也都錯綜復雜。
“中國人說相逢自是有緣,”施蓉蓉繼續說:“我們四個人的緣分更深。我現任的男友是你前任的男友,你現任的男友是我前任的男友;而你們兩個現任的女友,都是對方前任的女友。是不是值得干上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