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夫追追追 第八章
    結果還不到九點希凡就主動打手機給丹楓,說他已經到了重慶南路。

    見到面時她問:「你怎麼能這麼早下班?"

    「王姐自願代我的班留守公司,她說反正她回家一個人也無聊。」

    「她說她女兒在花蓮,她老公呢?"

    「她十年前離婚了。為了跑業務她常冷落老公,老公因而有外遇。」

    「哼!男人搞外遇可以有一千八百個借口。」丹楓為王姐抱不平。

    她總共買七本書,每一本都又厚又重。她自己拿兩本,另外五本她的新老闆自願代勞。他還搶著幫她付了幾本的帳,說是答謝她今天臨時上工的酬勞。那些書都不便宜呢!算起來她的鐘點費高得嚇人。聽說是小器鬼的老闆,到目前為止在她面前都表現得滿大方的。雖然他預備給她的薪水不高,不過,他體貼地先給她一張半個月薪水的支票,怕她在他還沒還她三百三十三萬之前沒錢花用。

    回家的路上,他開著車,頻頻轉頭看她,似乎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就說呀!"

    「我買的銀拍屋就在附近,你想不想去看?"

    「好。」

    「電力公司保證今天會有電,可以晚上去看。可是,還沒整理,狀況有點糟。」

    「沒關係,你當我是想買房於的客戶,向我推銷低價的瑕疵品,說服我買。以後我才知道要怎麼遊說客戶。」

    「好。不過,我怕你看了會失望,因為天花板和地上都燻黑了。」

    「啊?為什麼?發生過火災嗎?"

    「嗯……小火災。我老實說吧!前屋主被公司派去大陸工作,隔年他太太發現他在大陸包二奶,跟他吵說要離婚。他答應了,他太太沒想到弄假成真,氣得半夜自焚。睡在客房的先生被她痛叫的聲音吵醒,將她送醫,聽說她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宣告不治。先生辦完她的喪事後,房子的貸款也不繳了,丟下台灣的一切去大陸發展了。」

    「好傻的女人!她尋死只是便宜了大陸的二奶,對她有什麼好處?"丹楓為那個蠢女人忿忿不平。

    「人哪!有時候就是想不開。當時她要是肯找個人談談,有人能開導她,別讓她硬鑽牛角尖,悲劇可能就不會發生。」

    位於七樓的銀拍屋,進門的小玄關有面狹長的穿衣鏡,旁邊是咖啡色高達天花板的櫥櫃,櫃子的底下幾層採用鏤空的木條門,顯然是用來透氣的鞋櫃。客廳足足有希凡舊家客廳的兩倍大,和門口的櫥櫃同色同木質的電視、音響櫃上蒙一層灰,長沙發的皮面一大半裂開又發黑。另兩張單人沙發椅則無恙。沙發桌下附近的地面焦黑得有點可怕,部份牆壁和天花板也黑濛濛的。

    如果不是有火災過後的煙熏痕跡的話,看起來是個曾經精心營造的家。

    「這間是兩年多的二手屋,還相當新,扣除公共設施約有五十五坪。幾個月前銀行準備拍賣這問公寓時清理過,但是沒僱用貨車將大型廢棄傢俱載走。倒是冰箱、電視、洗衣機等家電,聽說早一步被女主人的妹妹搬走了。」

    希凡走到客廳另一頭的落地窗,打開窗子來透氣。空氣中有

    久無人居的灰塵味。

    白天來的話,光線明亮。今天之前沒電,我來試試看冷氣是不是還可以用。」

    他按開冷氣,冷氣發出低微的運轉聲。他把手放在冷氣的出風口。「沒壞,很涼。」

    「太好了!冷氣萬歲廠丹楓歡呼。「台灣什麼都好,就是夏天熱得教人受不了,沒冷氣簡直像活在地獄裡。我好想念雪梨二十五度的夏天。」她走到陽台往下望,附近有個學校的操場。她走回客廳,關上落地窗,再去其它房間探險。

    主臥房的傢俱一應俱全,可是雙人床墊被人用刀劃開好幾道,裡頭的棉絮半露出來,顯然是不能睡了。前任屋主夫妻住進來時,應該曾多次在那張床墊上恩愛過。當情已逝、愛已杳,女主人居然採取如此激烈的手段發洩怒氣,令人扼腕。

    「這顯然是女主人的傑作。」她說。「幸好當時男主人沒有睡在這張床上。」

    「她以自虐的方武報復,絕不是取,徒然使得親痛仇快。」希凡進入主臥室內的浴室,打開水龍頭。「有水了。」他按下抽水馬桶。

    「換一張床墊你就可以搬進來住了。住這種有悲劇歷史的房子,你會不會覺得怪怪的?"丹楓滿欣賞前屋主的裝潢風格,簡單高雅,品味不錯。

    「不會。你會嗎?"希凡看著她反問。

    「剛開始可能會覺得有點怪吧!台灣不是滿流行風水的嗎?你買這問銀拍屋前,有沒有看過風水?"

    「沒有。我剛人行的前幾年,看過幾本講風水的書,對風水略懂一點。後來聽幾個客戶帶來的風水師各說各話,我反倒不信了。反正房子只要采光好、通風佳,保持乾淨,住了就沒病。不能把人的情緒問題,歸咎於無法為自己辯護的無辜房子。」

    丹楓微笑。「言之有理。」

    她走進書房。書房的門是大片透明玻璃的滑鴕門。「這個門的設計很別緻,既可節省空間,又可以從裡面看到客廳和飯廳,關上了門不會被外面的聲音吵到,視覺效果卻較寬敞。」丹楓說。

    書房的窗簾與角落裡小圓桌上的桌巾是同樣的花色,看起來滿舒服的。圓桌旁有兩張椅子,如果桌上擺個小花瓶,幾朵鮮花,和:亞茶,加上音樂的話,氣氛應不亞於咖啡廳。

    L型的大書桌是張兩人份的書桌,因為書桌的左內側和右外側都擺了椅子,桌下也都有可放置鍵盤的滑動木板設計。

    「看看這間書房,就知道這本來是個用心佈置的家。當初搬進來時,他們一定很相愛,連在書房都要相對而坐。」丹楓感慨地說。「他們有孩子嗎?"

    「沒有。聽說女主人是個言情小說作家,她曾流產。流產後不久,她老公就被公司派到大陸去。她可能身體沒有調養好,又長期寂寞,心理慢慢產生問題。一旦得知丈夫背叛她,累積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

    丹楓歎氣。「書寫愛情、販賣浪漫給讀者的人,卻被愛情刺傷,對她而言一定更加難堪。他們的故事好沉重喔!但願女主人沒有對這間房子下詛咒。」

    希凡輕笑。「你恐怖片看太多了。你又不是拐走她老公的狐狸精,怕什麼?女主人如果有靈,她應該會詛咒住在這裡的新主人,永遠愛他的妻子,絕不變心。」

    「你說得好,她要是像你這樣會往好的方面想,努力挽救她的婚姻,也許會有happy ending。」

    他們離開書房,走進客房。客房的床墊完好,還鋪著枕頭和床單。要不是有點髒,看起來彷彿是有人睡的房間。

    最後一間較小的房間空蕩蕩的,沒有傢俱。

    「這一間兩面都有窗,白天光線充足。你知道我想用來做什麼嗎?"

    「不知道。」丹楓凝視著他。他的表情有點複雜、有點神秘,眼神迷離,彷如進入另一個時空。

    「我一直有個心願,希望能在退休後完成。但是今天下午站在這裡,我忽然想,說不定我很快就可以在這裡完成我的夢想。」

    「你的夢想?"丹楓不解地再看看空無一物的斗室。「是什麼?"

    他腆地說:「我想把這裡當成畫室。我有我爸爸的繪畫細胞,以前在學校拿過幾張繪畫的獎狀。自從我爸爸的手受傷後,我就不再熱中繪畫,但骨子裡我還是喜歡畫畫。我也相信我能畫。」

    「你沒想過要當畫家嗎?"

    「沒有。我爸爸無法再作畫後,有一次看到我在畫圖,他忿怒地撕毀我的畫,逼我承諾將來絕不當畫家。他說台灣的畫家沒前途,不被尊重,沒有保障,不知道作品什麼時候能賣出去、又能賣得什麼價錢;沒有年終獎金,也沒有退休金。他要我長大後找份穩當的工作,多賺些錢,買大一點的房子,讓妻小過得好一點。」他的目光又迷濛了。

    「現在你差不多都辦到了。你可以把繪畫當興趣、當嗜好。我相信你爸爸在天之靈會感到安慰。」她柔聲說。

    希凡轉動眼睛,看向丹楓。「是的,可惜我爸媽都走得太早……」他的聲音變得有點哽咽。

    丹楓柔語撫慰他。「我相信他們已經在天上看到你的努力,他們會以你為榮。」

    希凡激動得泛出淚光,他抿唇制止自己情緒失控,凝視著丹楓。這一刻,他覺得他的心和她靠得好近。她懂。他不必說太多,她已明白他的種種遺憾。他好想把她緊緊地擁進懷裡,但是她體貼地走出房間,讓他恢復平靜。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回到客廳,看到她在廚房裡開流理台的櫥門。

    「裡頭全都是空的。」她說。「不過,有這座完整的流裡台就夠好的了,買個冰箱來擺這邊。」她指向流裡台旁的空位。「你的廚房就可以運作了。」

    「那要看你了,我只會燒開水。」他不再掩飾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望著她。

    「我?"她嘲笑自己。「我比只會燒開水好不了多少。何況,我搬來的話,也只是個暫時借住的房客。」

    突然停電,四周變得一片漆黑。

    丹楓尖叫一聲。

    「停電了。」希凡慢慢向她走去。

    「你確定是停電嗎?不是以前的女主人……「她的聲音在顫抖。「啊--」她在他的手碰到她時驚叫。

    「別怕,是我。」他得逞了,堂而皇之地摟抱她。「我確定是停電,可能這一區都停電,連外面也黑黑的,不然剛才看得到對面一個廣告牌的霓虹燈光。」

    「好巧,偏偏在這個時候停電。」她乖巧地窩在他懷裡,吐出來

    的氣吹到他脖子,令他的心跳加快。

    「你知道停電的時候做什麼最好嗎?"他輕聲問。

    「不知道。」

    在黑暗中他的唇尋找她的唇,順利地馬上找到。他的唇在她唇上摩擦,感覺她的呼吸變得淺促。

    「你吃我豆腐。」她軟聲抗議。「你不知道正人君子應該不欺暗室嗎?"

    「這是命運的安排。」看她沒有拒絕的意思,他放膽吻她。本來只是個試探性的吻,哪知欲罷不能,舌頭一探進她口中便有了自主性,成了矯健的游龍,在她芳美甘甜的桃花源中尋幽訪勝。直到感覺燈亮了,他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

    丹楓赧然地轉身,不好意思面對他。勉強抬起發軟的腳,向客廳走去。她連做作一下都沒有就讓他吻了。太便宜他了!他會怎麼想?回台三年來,她至少推開過五個向她索吻的男人,他們都以為住過國外的人比較隨便。柯希凡也是那樣想的嗎?

    他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我打算從明天開始,每天撥一點時間來,自己油漆牆和天花板。地上鋪與櫥櫃同色的紫檀木地板。再買一套顏色較淺的沙發,這樣整問房子會煥然一新。你在家裡喜歡打赤腳,光腳踩在地板上會比較舒服。」

    丹楓聽得心裡暖洋洋的,可見她在他心裡有相當的份量,他才會注意到她的生活細節,也會為她設想。

    「好主意。」丹楓舉高雙手,讓冷氣吹出的冷風吹她的手,也吹吹她發熱的雙頰。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和Ken以外的男人接吻。這絕對是一種心靈震撼。「我覺得最棒的是,這裡有現成的冷氣可以吹。我剛才注意過,每個房間都有冷氣,我現在就想搬來了。」如果她轉身投入他懷抱,要求他再吻她,證實剛才她不是在黑暗中作夢,他會作何感想?

    「明天我找外勞來打掃。你如果不介意客廳還要油漆、鋪地板的話,明天晚上就可以搬來。」

    她轉身,睜大眼睛看他。

    「我自己先搬來嗎?我……」她扮出苦臉。「我會有點怕耶!"

    他微笑。「明天你不必工作可以準備搬家。我沒那麼好命,有很多事情待辦,光是這裡就有得忙了,可是又必須待在公司裡充當接待小姐,沒時間……」

    「如果我明天下午替你代半天班呢?」

    「那我就會比較有空去辦一些,包括申請電話、清走沙發和床墊等雜七雜八的事,晚上可以提早下?班幫你搬東西。」

    「好吧!為了要早一點享受冷氣,我只好做半天義工,到你公司吹冷氣。先講好,以後這裡的電費和電話費我出,因為我無冷氣不歡,還有我每個禮拜會打一次國際電話回家。至於水費、瓦斯費什麼的,由你負責。」

    希凡不語,定定地看著她。她不會假裝剛才黑暗中那旖旎的一刻不存在吧?既然已經有了肢體接觸,睡同一張床是遲早的事,還需要分你我嗎?剛才那一吻使他的身體彷彿長睡了多年後完全甦醒過來。

    驀然回首,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已經那麼多年沒有性生活了。投身房地產業後,他接觸過的女人多得無法勝數,讓他心動過的女人不是沒有,然而被依蘭傷害過的後遺症,使他裹足不前,對談戀愛這檔子事十分消極,一心只想賺錢,總認為自己的經濟基礎不夠,豈能奢談戀愛,談了也不可能開花結果。

    直到葉丹楓出現,幾度近距離的接觸,和她似有若無的撩撥,不斷騷動長久以來被他壓抑得死沉的男性需求。剛才在黑暗中他衝動地鼓起勇氣一試,點燃了慾望的火苗,方知自己以前多傻。這些年來他到底在幹什麼?何必為了一個拋棄他的女人錯失情慾的歡愉?

    「喂!呆子,又發呆了。」丹楓被他看得心頭怦怦跳。被他吻了並不表示她會無條件投降。欲擒就得先故縱,沒人會珍惜容易到手的東西,感情這種東西尤其如此。必須惹得他心癢癢的,完全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將他的慾望轉換成感情,甚至愛情,他們的羅曼史才可能有美好的結局。

    「該走了。」她走經他身邊。他伸手想摟她的腰,她早有提防,滑溜地轉向,讓他的手落空。聽到他在她身後發出慾求不滿的輕歎,她微笑地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出門去按電梯等他。

    下午六點多,丹楓正在享用阿明奉獻的披薩,希凡打電話給她,叫她到公司附近的超商門口等他,他的車馬上到。

    為什麼不在公司的門口?聽說是工作狂,會緊盯著員工工作績效的這個老闆很奇怪喲!一個鐘頭前開晚會的時候他人沒到,只打電話進來跟每個員工講幾句話,令王姐起疑。

    「沒人知道小柯在忙什麼嗎?葉小姐,你知道嗎?"

    「嗄?"丹楓當然裝傻。「我怎麼會知道?"

    「小柯到底在忙哪個case?神秘兮兮的。」王姐搖頭宣佈晚會結束。

    大忙人大概還沒吃飯吧!丹楓跟阿明多要了一片披薩,含笑道謝後,拿了皮包,瀟灑地離開公司。

    等不到一分鐘,希凡的車就來了。她打開車門,坐進去。希凡馬上開動,衝過公司門口,迎向綠燈。

    「阿明在值班?"他問。

    「嗯。你吃過晚飯沒?"

    「沒。」他瞥她手上的披薩一眼。「那是給我的嗎?"

    「阿明買的,我借花獻佛。」她把披薩送到他嘴邊餵他。

    他老實不客氣地咬一大口。「好吃。」

    丹楓盡職地做個存心勾引男人的美眉,餵他吃披薩。等整片披薩都被他吃完了,還抽面紙幫他擦嘴。

    「沒有了嗎?"他嘴角浮現幸福的微笑。

    「沒有了。」她再抽一張面紙擦自己油油的手。

    「要不是在開車,我會幫你舔乾淨。」他顯然也深諳勾引的技巧。

    「噁心!"她拿她擦過手的面紙丟他,再把面紙撿回來,放進車內的迷你垃圾筒。「剛才依蘭打電話到公司找你。」

    「喔,你隨便應付她就好了。」

    丹楓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不告訴他昨天依蘭到公司和她的對話內容。「我們要去哪裡?"

    「量販店,買些必備的家電,洗衣機、冰箱、電視等。」

    「哇!你的荷包要大失血了!老闆,請問一下,聽說你一個月的花費才一萬塊,買那些東西可是要一萬塊的好幾倍,未來的半年你都要勒緊褲帶,不吃不喝嗎?"她調侃他。

    義務代班整個下午,丹楓豈會做白工?她技巧地從喜歡找美眉聊天的阿明和小許口中得到不少情報。包括去年尾牙宴,是「貴族世家」的牛排餐,一客兩百塊左右。不過他倒很夠意思地給員工三個月的年終獎金。「不管吃什麼,還不是要排出來」,那句話是他的口頭禪。

    他賞她一個軟性的白眼。「你不要糗我了。平時節儉不就是為了這種需要用錢的時候有錢用嗎?"

    「我好像前幾天才聽說你周轉不靈,目前至少還負債三百多萬。」

    他吐口氣。「我們可以不要再談錢嗎?我絕對不會賴帳,只是可能會欠久一點。反正利息抵房租,不是嗎?"

    「別以為我在抱怨。你買家電造福房客,我高興都來不及。只是有點擔心,你半夜會蒙著被子偷哭。」她誇張地壓低嗓門學男聲叫道:「啊!我的錢呀!我造了什麼孽,被一個愛享受的長腳巫婆賴上。」

    他輕笑。「現在很熱,睡覺不必蓋被子。你可以說我是小器鬼,可是該用錢的時候,我不會猶豫。你不是巫婆,是個愈看愈漂亮的長腿美女,我心甘情願被你賴上。這樣可以了嗎?"

    不行,她會臉紅。她真的已經升格成長腿美女了嗎?不是債務人在給債權人拍馬屁?"尚可。我會牢牢記住你的新房子是為長髮飄逸、嬌小玲瓏,只吃一點露水,偶爾吐兩口血的美女準備的。我只是暫時借住的房客。」這叫以退為進,女人有的時候實在滿虛偽的。

    「你不能有選擇性的失憶嗎?你高興的話,想永久居留也無妨。」

    車子裡呈現詭譎的緊張氣氛。他們誰也不看誰,各自看著路上前車的背影,兩個人都重重呼吸著。

    也無妨?既不積極,也不夠誠意。丹楓很不滿意。「謝謝你的仁慈,在我找到養得起我的『技尾凱子』之前,我還是暫時賴你一陣子好了,節省房租。」

    他的臉色轉沉,緊閉嘴唇沒有開腔。

    丹楓很想抽一疊面紙來扯個稀巴爛。他有沒有腦袋呀?她是個理財專家,還需要男人養嗎?但是要她永久居留在他家,他至少該有願意不計成本養她的氣魄吧?

    總不能要求她跟著他餐餐魯肉飯啊。她寧可在事情未定局之前,讓他有最壞的心理準備,免得以後兩個人為了觀念的差異而一天到晚吵架。他如果愛她,不是抱著玩玩的心態,那他就該愛這個樣子的她,而不是企圖改墅她。

    教一個節省慣了的男人,在短時間內接受她的享受主義也不容易吧!

    她是個願意努力工作的人,但拒絕做守財奴。她不覺得銀行的存款持續累積有多大的意義。辛苦賺錢不就是為了有錢花用嗎?人不是該活在當下嗎?儲蓄以備不時之需當然是必要的,但也要有個限度吧?聽說他連頭髮都自己剪,那實在省得太過份了。

    他們一路沉默到他在量販店的停車場停好車。

    「你餓了吧?今天換我請你吃飯。」丹楓說。

    「好,我要狠狠地敲你竹槓。」

    事實上他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包括買果汁,兩個人三百塊有找。切成三塊的雞腿,丹楓只吃了一塊就嫌太油不吃。希凡夾過去,啃得乾乾淨淨。

    「吃那麼油,你會不到四十歲就得心臟病。」

    「不會。我不抽煙、不喝酒、不應酬。我認識一個老先生,他已經八十九歲,他最喜歡吃油雞屁股和豬頭皮,他身體還不錯,連皺紋都不多。」

    「你中過樂透沒有?"

    他一楞,不解她為什麼突然有此一問。「沒有。」

    「我就說嘛!你沒有那麼幸運。」

    "他不服氣。「我沒有買過怎麼會中?"

    「反正人家有長壽的天賦異稟,你父母早逝,不見得會那麼幸運。總之,油炸的少吃,容易致癌。綠色花椰菜這種抗癌食物你反而不吃。」丹楓對他沒有健康概念大搖其頭。

    「我吃白色花椰菜不是也差不多。」他用筷子指,不肯盤子裡的綠色花椰菜。「你吃。」

    丹楓二話不說,夾走他的花椰菜塞進嘴裡。

    進入量販店,沿路看到好多東西,丹楓都覺得有必要為他們的新家添購,她一樣樣地往推車裡放。還沒有走到電器部門,推車就已經滿了。

    「你是購物狂嗎?"手握推車把手的希凡兩道眉毛糾結在一起。

    「衛生紙、廚房紙巾、清潔劑、冰箱除臭劑等一些日用品都是非買不可的嘛!"

    丹楓喊冤。

    「我沒用過廚房紙巾、沒用過除臭劑,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嗎?女人真麻煩。」

    他低聲咕噥。「反正,今天夠了,車子會塞不下。明天你再開我的車子來買,拿發票向我報帳。我可以騎摩托車。」

    「我會開車,也有國際駕照。可是,在澳洲開車是英國制,方向盤和台灣相反,所以我還不敢在台灣開車。」

    「你回台灣三年了還沒習慣?"

    「要怪台灣的出租車太方便,停車位太難找,罰單太貴。我何必開車給自己找麻煩?"

    他歎口氣。「你還需要什麼的話,先在附近的便利商店買吧!別忘了我們是要來買電器。」

    他們訂購了冰箱、洗衣機、電視、微波爐、烤箱、電飯鍋、吸塵器、電風扇等等。售貨員答應明天會用一部專車一起送到。

    「你們是要佈置新房吧,結婚了沒?"售貨員以同沾喜氣的笑臉問。

    「快了!快了!"希凡笑著隨便應道。

    「我是他妹妹。」丹楓故意搗蛋。

    售貨員滿頭霧水。

    希凡的手搭到丹楓肩上,附在她耳邊說:「楓妹妹,那我們昨天晚上玩親親,不就是亂倫嗎?"售貨員應該聽不見他的話,但光是看他的肢體語言,也應該猜得到誰的話可信。

    他的話語和他吹拂她耳邊的氣息,令丹楓的臉頃刻之間熱到不行。算他狠!一個本來看似有點 腆的男人,怎麼會突然這麼敢講?悶騷!無庸置疑,他是個典型的悶騷男。平常好像清心寡

    欲,對女人沒多大興趣,其實是因為舊愛受創太重,而把自己的心給冰封了,一旦冰融霜解,窖藏過久的感情即蜂擁而出。

    呵呵!他以為一個吻就能扭轉乾坤,她已在他的掌握中?哼!想得美。她要是這麼快就讓他罩住,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給男人甜頭得一點一點的給,否則他不僅會得了便宜還賣乖,而且會視為理所當然,不加以珍惜。

    她後悔她今天穿的是平底的涼鞋。如果她穿高跟鞋,看他還能不能隨意對她勾肩搭背?

    「你說,我們兩個長得像不像?"她抑制羞意,問售貨員。

    「像,有點像。」售貨員認真地用力點頭。

    「所以嘍!我是他妹妹。」丹楓以勝利的姿態說,順便用手肘撞擊希凡身側,如預期地聽到他的悶哼。她葉丹楓的豆腐是這麼容易吃的嗎?他識相地縮回不規矩的手。

    「也可能是夫妻臉。」售貨員說完,接到丹楓的一記白眼,趕快把眼睛轉開。

    「先生,對不起,你的信用卡刷不過。」

    「什麼?"希凡雙眸瞪張。「為什麼?我一向按時繳費。」

    無辜的售貨員被接二連三的白眼射得結巴。「呃……你有別張卡嗎?"

    丹楓拿出她的信用卡。「用我的白金卡刷,應該沒問題。」

    售貨員一試,果然刷過了。

    「為什麼我的信用卡會刷不過?"大感沒面子的希凡耿耿於懷。

    「一定是因為你平常消費的金額少,突然要簽一大筆金額,信用卡公司怕你被盜刷,所以……」丹楓解釋。

    希凡的手機響起,是信用卡公司打給他,問他是否遺失信用卡。

    他關掉手機,丹楓也簽完帳單。「你應該感謝信用卡公司為你把關。該付錢的時候,我會通知你的。紅利點數我賺。」

    「你不愧是理財專家。」

    「多謝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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