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大嘴,只能發出困獸般“咦”的嘶叫聲。
全身痛不可當,仿佛所有的鮮血汩汩在流。
生命的兩種結局,全在一念之間。
*****
我要吐血。
陳默猶如垂死野獸般緊緊抱住我的場景被奉為經典友情,歌頌的滿校園用追逐革命烈士的眼光看我們,就連班導都揉著我倆的腦袋,憶往昔崢嶸歲月愁,“年輕時代的朋友,要珍惜啊……”
我都快瘋了,陳默很掙扎的忍住,等回到寢室,擰著眉頭笑得打滑,“……再感人一回給他們看看?”
我直接抓起臉盤往他懷裡塞。
受到這樣的矚目讓我煩躁不堪,罪惡感在心裡直抽,尤其每遇杜京菁。
那晚,我把書頁翻的嘩啦直響,陳默終於受不了,一巴掌拍過來,“……給我老實點!忍你一天了!”
我咬緊牙看他,心裡有亂七八糟的火在串,想叫又叫不出來,崩潰似的狠狠把頭摔在桌上。
聽到他火大的磨牙,手一熱,被用力抓住,“……你腦子太空是不是!管他們干嘛!……媽的!你拗夠了沒有!別想我寫小紙條哄你!”
我忍不住噴笑,一抬腿繞過他身後,壓低聲音:“……散步去不去,祖宗?”
他一嗆,狠狠劈了我一掌,跟著站起來。
繞著校園走了一圈,我不時借著月光看住他笑,沒幾下他就毛了,瞅沒人注意,直接揪起我領子遮住兩人的臉,伸進舌頭翻攪。
一路跟做賊似的晃到布告欄,我無意中抬眼,頓時——
“這是什麼!”瘋狂噴血。
是賽場上他緊抱住我的那瞬間,被搶拍的照片。
鏡頭是我的側面,那絕望中的幸福表情讓我滿臉滿頭都在冒煙,難怪連食堂打飯的大媽都會沖著我笑,我還真他媽的成明星了!
他抿緊嘴不聲不響的呆看了會兒,突然伸手就撕。
“干嗎!”我被巨響驚了一下。
“你不是不樂意嘛!”他回眼瞪我,理直氣壯的仿佛在揭黃榜,“……貼這兒招搖,有意思啊?”
他撕的驚天動地,就怕別人不知道我倆在做賊似的,我只能上去幫手。
“誰!誰……干什麼呢!”
遠遠的,果然有校衛聽見動靜跑過來。
我發現我越是在這種險境中越能急中生智,拖住他就沖上一旁的校車,正探頭張望時,猛地被他一個狠勁壓倒在最後排位子。我驚怒的蹬他小腹,咬著嗓子,“……要動物也給我看著點時間,想丟人別拖老子下水。”
他痛的抽氣,耍恨把膝蓋硬插入我的雙腿,“……不用丟人我也照樣能拖你下水。”掐緊我下巴,“張嘴,否則我弄出動靜你信不信。”
我當然信,抓住他的頭發就乖乖張嘴。他舌頭伸進來的時候,我吮著嘰咕笑,“……以後再也不坐公車最後一排了。”
*****
有些話在於我倆之間,不可能清清楚楚的說出來,即使互相明白。
所以日子過的也沒什麼改變,依然你踢我咬,互不相讓。
只不過在清晨張開眼睛,我會馬上打開手機,等著他的短消息,“過來!老子想吻你。”
陳默是本地生,常常抽空溜回家辦事,大三下學期時,他興奮的甩著一竄鑰匙來抓我,說是他父母搬去臨近郊外的地方享受安逸生活,空出房子他一人住。
我站在窗前,一眼眼看他呆了十幾年的屋子,干淨,簡單。深深的呼吸,空氣裡全是他細致末節的味道。
他有些無聊的甩著長腿坐在床沿,歪著頭眼光幽深的看我。我開始呼吸急促,閃著臉勾嘴,背過身看風景。
忽然衣服一緊,他在身後繞過手來拉住我的前襟,我懶洋洋的裂開笑容,仰著後背,由著他拖住腰把我轉過去。
他看住我懶散愜意的笑,伸著舌尖吻了一下,然後撩起耳塞給我帶上。
耳邊響起悠揚舒緩的旋律,他圈緊我開始慢慢的挪步。
只是隨意的晃著身體,音樂讓我陶醉的瞇起眼睛,他情色的用舌在我口腔裡舔了好久,然後低下頭,張嘴咬住我衣服的拉鏈,抬頭笑著看我,眼睛黑亮,我跟醉鬼似的前後搖晃,拱著背讓他順勢咬著拉鏈往下撕開。難受的低哼,卻又無法抗拒隱隱快意的燥熱。只能不停的弓背,伸出雙手拉他的腰,磨緊倆人的下半身。
他抬頭擱住我肩膀,一邊拖緊腰轉漫步,一邊不停喃喃著什麼。
耳邊的音樂輕柔浪漫,我斷斷續續聽見他的低語裡不停叫著“秦瑞……秦瑞……”忍不住想摘了耳塞。
他用手掌一把蓋住,握緊我的手繞到他身後。
我乖順的用雙手抱他,不知晃了多少時間,他突然抬頭沖我一笑,扯下耳塞。
“餓了?”我兩眼亮晶晶的看他。
“餓得要死。”他一憋嘴,橫腰抱起我,就往床上摔。
那天晚上,我堅持要回學校,他不樂意地癩在被窩裡橫過手攔著我的臀,死活不讓。
“……別給我鬧,明天、明天再回去,收拾了東西就行。”他有些困了,語聲咕噥的。
“你說什麼!”我一愣,硬扳起他的臉,“收拾什麼東西?”
“你說我說什麼!”他呼地掙開眼睛,有些火氣的看我,“搬出來,我倆住這兒。”
我愣了一會,皺著眉頭掙開他,“不要。”
他臉色陰暗下來,蠻橫的扯過我的衣服往地上扔,“敢不要!你憑什麼不要!”
我懶得吵,認真的看著他,“我不想搬出來,我喜歡朱蕭和寧遠安。”
他猙獰的一擠眉頭,對准我的小腿就是一腳。
“混蛋!”我痛叫,惱火地掐緊他脖子。
“是男人你都喜歡吧!媽的,聽了刺耳!”
“刺耳?”我怒極了的笑,“那你把耳朵割了多省事?我要說沒了誰就活不下去,你是不是還去殺了那個人?”
他被我卡住脖子,硬是咽著聲音,“你別以為我不會。”
我喉嚨一哽,抓起他的手就摔,“自殺去吧。”
天色越來越暗,我拗起脾氣穿衣服,他臉色難看得很,渾身冒火的一踢,“隨你!”轉過身子面牆睡了。
走在路上,渾身發涼,驚覺已經很久不曾獨自走一段長路了,近三年來,不論處在怎樣曖昧的糾纏的情況下,手邊總是有個陳默。
眼睛發痛,恨他也恨自己。
耳邊響起突來的動靜,我一回眼就愣個徹底,他騎在單車上,雙腳支地神色陰霾的盯著我。
“一周兩次!就這麼定了。”他粗魯的抓住我往後坐上推,攔住我的張口欲言,“閉嘴!再說我就翻臉。”
我還沒來得及笑,就被車子顛的下身震痛的激嚷。
“媽的!”他煩躁的拉住我手繞他的腰,“害臊啊!”
*****
日子過得飛快,大四下半學期,許多同學落實了工作,我不存在經濟上的壓力,陳默陪在身邊,壓根沒去考慮就業。
時間多了,我們重回阿南的酒吧,阿南還是當年那個兄弟。
寧遠安捧著他特意調的酒,喝的紅佗佗的大著舌頭。
朱蕭嚼著花生米,沒有表情的看著,突然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姓寧的,汽水好喝,還是這個好喝?”
然後低眼大笑,“別答了,一堆廢話。”
我和陳默窩在角落,他們的對話模模糊糊灌入耳朵,但根本沒有心思聽,燈光很暗,他的身上卻火燙的把我擠的不停笑。
“我今天拿到一個offer,估計就定那個公司了。”
“噢……”我心不在焉,只顧著用腳尖滑著他小腿看他呼呼咬牙。
“你也快點吧,少爺。找個離家近一些的公司。”
我登時一愣,“離家近一些?”
“廢話!”他眉頭皺緊,眼看要冒火。“你當然過來住我這兒!你腦子在想些什麼?”
突然結舌,我的腦子真的什麼都沒想過,因為知道我爸絕對不答應我不回家繼承他的事業。現在卻被生生扔在眼前,逼我二者擇一。
我的閃神顯然讓他激怒了,他狠逼過來,揪住我頭發,“你敢告訴我你壓根沒想過要留下來,就試試看!”
我被扯的生疼,更被他話語中的蠻橫和自私惹得發怒,冷笑起來,“我憑什麼不敢告訴你!”
“好啊……”他眼神迅速陰沉,砰的一拳頭狠狠砸在桌子上,杯碟被震的激響,“那這幾年算什麼?玩我?!”
全酒吧都被嚇到,我摔開他冷笑著往外,“……難道你玩的不爽?”
“不許走!”他怒吼著,狠狠一腳踢上我的小腿,攔住不讓我走,“把話說清楚。”
我痛的彎下腰,不客氣掄開他,“講清楚?可以。陳默,你有沒有想過跟我回我的城市?沒有吧……你把我為你做任何事看作理所當然,但你從來不會想過為我放棄什麼,對不對?”
他抿緊嘴,眼光凶狠的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我冷笑著捂住腹部推開他,他這次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對阿南作了個致歉的手勢,頭也不回的離開。
那天晚上,我呆在陽台上看,直等到宿捨樓關門,他也沒回來,我咬緊牙進屋,才發現忘了加外套,渾身冷的徹骨。
次日,我們收到一張粉紅色的邀請函。
“邪門了。”朱蕭左看右看,“杜京菁要出國,居然把我們全請上?”
“人家有錢樂意折騰唄!”寧遠安痛苦的看著大包小包的食品,死活忍著不吃,要留著胃口去赴宴。
朱蕭看看他,大感有趣的撩起一把在他鼻尖誘,“嗯,杜京菁那老子可是什麼醫院院長,姓寧的……這雞腿多香啊……”
我大笑起來,看寧遠安很掙扎的堅持著。
晚上赴宴,剛喝了幾口酒,我立時眼花發暈,揪著嗓子犯惡心。
看見陳默在那邊和杜京菁滿臉慎重的不知說些什麼,突然怒氣上沖,想大叫那個小崽子過來。
“呀……”張嘴才懊惱的發現喉嚨痛的連咽口水都困難。
沒有人注意到我,陳默卻突然聽到什麼似的,猛一回頭,看見我臉色鐵青的瞪他,凶怒的轉過去,不再搭理。
“……王八蛋。”我力氣盡失,靠著牆坐下,閉上眼睛,就覺得一片昏花,連動的力氣都沒有。
手突然被抓住,我在劇痛中被一股力氣拖起來,不用睜眼也知道這如同燒火的溫度來自於誰,不掙扎的任他拽。
“……你昨晚干什麼了!”他一路用胳臂攏著我,以免撞上周圍的牆。
“徹夜狂歡。”
“……媽的!”他惱火的低咒,停住把我往沙發推,拿著外套蓋上來,“等回頭看我撕欄你這張沒句真話的嘴。”
我睜開眼睛,順著他的背影,看見杜京菁神色復雜的瞧過來。
昏昏沉沉的躺著,周圍的熱鬧在耳邊恍惚的閃,不知過了多久,氣氛莫名其妙達到了頂峰,陳默被硬灌了倆杯,一群人圍著他和杜京菁起哄。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睜大了眼睛瞪得滾圓。
“陳默!”有人喝的舌頭打結,“你今晚一定得親一口!”
陳默笑瞇著眼睛身體直晃,只有我知道他在裝醉,他的酒量可以喝的全屋子人都倒下,“……好、好、親。”
我瞪大眼睛看他裝醉的樣子。頭越來越暈。
“親誰?親誰?”
起哄聲越來越響,我看到杜京菁紅了又白的臉蛋。
她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她從來沒有說過任何不利於我倆的話,她沒有再接受過其他男生的追求。她很漂亮……
我腦子哄哄亂響,心煩的閉上眼睛。
“……親……親……”
滿屋子亂七八糟的聲音,突然一股熟悉的氣息向這邊沖了過來。
我的身體比腦子更快意識到那是什麼。
他的身體壓下來時,我心口一痛,乖乖張開嘴唇,他溫暖的舌尖快速的在我口腔裡吻了一圈,滿滿的酒意嗆得我想咳嗽。
“哈哈!”大家哄笑起來,過來抓他,他把臉擱在我的身側,裝出一身醉意。
“陳默……”朱蕭笑的喘不過氣來,“你小子真是醉了也不吃虧,可惜吃錯了豆腐。”
“就是就是!”不知誰把他拉起來,“看你明天清醒不懊惱死,滿屋子女生你不親,跑去非禮個男的。”
他配合的被拉起來,醉醺醺的嚷,“不可以啊?媽的不可以啊!”
大伙兒再度哄笑,我咬緊嘴唇,拉起身上的衣服蓋住火痛的眼。
那天晚上,他送我去地鐵站趕末班車,地鐵呼嘯著過來,我拖著身體走入最後一節車廂,站在門口看著他。
嘀嘀嘀——
地鐵關門的指示燈開始在響。
我站在門口。
他的眼睛裡沒有活著的光。
嘀嘀嘀——
最後三聲響。
我捏緊手掌。
他依然不動。
嘀——
門開始緩緩地關。
……
我狠狠閉上眼睛。
……
地鐵門夾住了我的身體。
……
我發了瘋一樣的硬生生拽出自己。
……
沒有人的地鐵站,最後一班列車呼嘯而去。
……
我對他直沖過去。他狠狠得一把用力抱住,我們身後的柱子冰冷的烙的後背發疼。他像瘋子一樣掐住我的臉,狂亂的接吻,暴躁的不停抓對方的身體,無法喘息的掠過對方的每一個溫度。
*****
我花了整整三個月,每晚一個長途電話,才舒緩了我爸對於我執意留下這件事的怒氣。
我倆都閒散慣了,不在乎薪水多少,輕松自在就好,但繞是如此,還是常常初入社會的不適應折騰到精辟力盡。
好幾次都是關上房門,狠狠揪住彼此又吻又咬,然後滿臉疲憊的泡著碗面,你撩我扔,湖的都一張花臉。我倆就像活在真空裡的野獸,撕咬和撫慰只有對方能給。
朱蕭他們只當我們是合租,常常來噌飯,然後玩會兒牌。
寧遠安公司有個女生長的特像杜京菁,總問陳默有沒興趣,陳默笑著推了幾次。後來某天,不知怎麼突然來了什麼勁,頗有些興致勃勃的,“好啊!”
“秦瑞!”朱蕭氣血攻心的大叫起來,“你出什麼臭牌!姓寧的上一圈就沒紅心了!!”
“呃……呃呃……”寧遠安自己都迷迷糊糊的,但又很逞強的順著朱蕭的吼叫趕緊點頭。
“噢……”我恍惚回神,狼狽的迎上陳默邪笑的眼神。
頓時惱羞成怒,桌下一腳狠狠踢過去,他早有防備,手掌侯在那兒用勁捏住,我痛的褶緊眉尖,忍著不吭氣。
朱蕭他們走後,我冷著臉摔在沙發上,他有些心虛的扯扯耳朵,過來挨著坐下,“真生氣了?”
我一擰眉,“滾!我不和禽獸說話。”
他打量著我的腳踝,小心翼翼的按上去被我甩開,陪著笑,“別啊,不就是故意惹你玩嗎?”
我想起他剛才興致勃勃的動物樣就憤怒,“是啊,你還不知道有多少事故意惹我玩呢!”
他一呆,被我堵的發悶,暴躁起來,“真他媽的煩!”
一摔手,沖進廚房辟裡啪啦鬧出嚇死人的折騰。
我把腦袋擱在窗沿,從口袋裡捏出幾枚硬幣。
一分的,倆分的,五分的。無聊至極,手漫無目的的把它們拋出去。
廚房裡不停的巨響,他的怒氣顯然還一點沒有平息。
一會兒,他狠狠的跺著腳跟出來,看著我的呆相,眼稍凶狠的瞇了起來,抓起沙發上的大浴巾劈頭蓋腦就仍。
“發什麼傻!著涼了別指望我給你當老媽子。”
說著,隔開我趴過身體去關窗。
“秦瑞!”猛地用力大叫起來。
我一嚇,看著他懸在窗外的大半身,心髒險些跳出來,蹦起來攔腰橫抓住他,“干嗎!”
他稍稍挪回來些,壓我低頭,“瞧!那……那屋頂上有硬幣!”
我一下子岔氣,不敢笑出聲,臉辛苦的憋的通紅,“我還當作是金元寶呢!碗全都洗好了?”
“一半……氣得胃痛,不洗了!”他心不在焉得瞪了瞪我,又繼續轉頭看下面,“……如果那裡面有枚什麼絕版的,就可以帶上你去環游世界了……”
我實在忍不住,咧嘴大笑起來,硬把他轉過來,狠狠在他嘴唇上鑽了一下。
*****
三月初的時候,我爸轉郵過來一封寄去老家的信。
有個人不知道我留在這個城市,呆在陳默的身邊。
原之靖。
我呆看了那封信好久,直到倒背如流,他在那邊作個鎮上中學老師,過的安寧平淡,問我想不想去看他?我沒有理由不去,他是我這輩子最虧欠的人。
我不敢告訴陳默實情,只說是去出差,倆天就回來,他不樂意了大半天,擠在床上拗了好久,直惹到我埋在枕頭裡又笑又叫加上喘不出氣,他才得意洋洋的跑去煎了倆個蛋,用被子裹緊我抱住撩起來,“張嘴!”一筷子伸過來,“早點回來聽見沒,否則吃不到這麼鮮美的煎蛋。”
我哭笑不得吐出夾雜著的蛋殼,拉下他脖子用力的吻。
走之前,我把行蹤告訴寧遠安。“陳默和原之靖以前那件事的陰影還在,所以……”
寧遠安咕噥著點頭,知道知道,陳默那火爆脾氣。
*****
我來到那個小城鎮,原之靖臉上平和的笑容讓我無顏以對,但看著他平靜的生活,也只能微笑給他祝福。
晚上,他送我回旅館,在門口輕輕拉住,路燈下一言不發的看著我。
我無言,他的眼神讓我真想抽死自己,踏入了社會,經歷了工作,我更明白當日的自私怎樣斷送了他的前程,他遠不該留在這個地方過平淡清苦的生活,他什麼都沒做錯,偏偏遇見了我。
我只能閉上眼睛,主動吻住他的嘴唇,他一如當年那般溫柔,輕的好像怕碰碎了一個夢,我死死閉緊唇瓣,腦子裡湧現無數和陳默瘋狂的接吻。
溫柔的很少,和陳默之間,僅僅是吻,都象是火,舌頭是火苗,非要纏著對方燒死才肯甘心。
耳邊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他推開了我,我依然死閉眼睛,渾身發抖。嘴唇上癢到痛,我用力捏緊拳頭不去擦。
“……你啊……我沒這麼可憐,我只是想你,才請你來……”他輕聲說,那種了然和體貼更讓我覺得自己可恨。
睜開眼睛,想對他說些什麼,卻在看到他後方的身影時,一下子驚的沒有了呼吸。
我就像個死人,可以感受到自己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
原之靖看我不對勁,疑惑的轉過身去——
是陳默。
他在路燈下,雙手插著褲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我控制不住的顫抖,身體軟的必須伸手撐住牆壁。
四年多來,我從沒見過他這種絲毫沒有表情的樣子,他的臉孔象死的,他的眼睛也是死的,沒有黑亮黑亮的光了。
我瘋了一樣的拼命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看著我狂亂的樣子,漸漸唇瓣一硬,緊緊咬死住牙,一步一步走過來,嘴角慢慢勾起。
那種嗜血的殘忍我太熟悉了,我沖上去欄在原之靖面前,恐懼的大喊“……不行,陳默,不行。”
“——你怕什麼?”他開口,聲音象是硬器在金屬表面化過,“我不會再打他。”
我喉結一梗,毫不掙扎地任他一把掐緊我脖子。
他的力氣用的很大,我知道他在此刻是真的想我死,我甚至想放棄呼吸,原之靖著急的伸過手欄,卻被我眼神裡流露出的絕望驚呆不動。
我的瞳孔開始渙散,他的眼神裡也滿滿是撕裂的絕望,“你玩我……你玩我……”
“……不是。”我屏出最後一絲力氣。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陳默,不是!
“……不是?”他冷笑,捏緊我的臉,揚起手來,狠狠摑下一巴掌,重的我連掙扎都沒有,砰的就摔倒在地。
嘴角有血。
我受不了那種再也看不到出口的絕望,躺在地上沒有力氣爬起來。
陳默掉頭就走,原之靖著急的扶我起來靠牆坐好,滿臉的震驚,來不及說什麼就去追陳默。
我像個破碎的死人那樣呆了良久,渾身疼痛的爬起來打開門。
剛進屋,我就跌坐在玄關上,一片漆黑,我什麼都看不出,眼前只有陳默那再也不黑亮黑亮的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哎……”原之靖開門,險些踏在我身上。
他嚇了一跳,趕緊蹲下身來,“秦瑞,你別嚇唬我,你沒事吧?”
我抬眼看他,突然不知哪來的力氣,緊緊揪住他的衣領,張開口只有“撕……撕……”的掙扎聲。
他忙著輕揉的我腫的恐怖的嘴角,歎著氣說,“放心吧,我送他去的車站,還有最後一班車,他能趕上回去。我和他解釋了很多,他很平靜。真的,我……我才知道你們在一起……否則我不會……”他甩甩頭,哥哥一樣拍我的肩,“他先回去了。放心吧,等氣頭過了會慢慢好的。”
我茫然的搖頭,他不停的扶著我勸,“你相信我,當年那樣……你們還是走在一起了。我把剛才的情形全對他解釋了……他比以前成熟很多了……相信我。”
我還是搖頭,揮開他,他看著我歎了口氣,說對不起,我真的不該叫你來,說著帶上門走了。
整整一夜,我閉上眼睛就覺得脖子被卡住了無法呼吸,睜開則是陳默死了般的表情。
嘴角的血早已止住,可我就是覺得它一直在流,神經質的不停用手背擦了又擦。
第二天一早,我留了張字條,獨自去了小鎮的車站。
“陳默——!”看見那癱在地上的一團黑影時,我歇斯底裡的叫起來,沖上去緊緊抱住他。
“你怎麼在這!”我瘋了一樣的抱他,“他說你回去了!我以為你回去了!他說有車……我以為你回去了……”我語無倫次,大腦全是止不住痛的空白,我以為他回去了,我不知道他還在,否則我不會放他一個人在這裡整整一夜,我不會。
“混蛋……”他的聲音虛弱的讓我心慌,才注意到他的身體軟綿無力,猶如溺水,他的臉色死白,拳頭痙攣的捏在心口……
……就像當年在宿捨裡,他被我抱在懷裡發作時那樣……
“……你休想我先回去,放你一個人……我要去打斷你的腿,捏斷你的手……媽的……它又發作了……秦瑞……我、我走不動……”
我徹底瘋了,緊緊抱住他越來越軟的身體,像瘋子一樣大叫大嚷,全身痛的被火活活焚燒,車站上一個中年男子有些擔心的走進,我像要殺人那樣沖他吼,火車呢火車呢!
他害怕的看看表,最早一班也還有會兒呢……
我抱緊他……他微弱的喘息……
他脫下帽子,眼睛黑亮黑亮的沖我笑。
他遠遠跑開,邊走邊說秦瑞生日快樂。
他在月亮底下只沖我一個人笑,拖著我的腰轉圈。
他拍著我臉的吻,任我把指甲掐進他的背裡。
他抱緊我,痛楚的說同性戀就同性戀,我認了。
……
“秦瑞……”他的口氣越來越模糊,他意識昏迷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你不許玩我,當年我認了,你現在不許玩我……我玩不……”
他臉色死白的一陣劇烈痙攣,拳頭都沒有力氣捏緊。
我用盡了力氣抱住他,張大嘴,只能發出“咦”的幼獸般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