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個願意 第七章
    空氣中擴散著涼爽的氣息,一種令人心悸的、令人期待的情愫在言燦俞的心底盤旋,似真如夢的滋味彷彿漂浮在悠柔雲絮間……

    指尖輕撫著被他吮過的唇,渾身火熱得讓她想衝進浴室淋個冷水澡,無奈雙腿虛軟,背脊靠在冰冷的牆上無法移動。

    「傻瓜,你幹嗎?」隱含寵溺的聲音。

    「我……我……」她圓睜著臉,瞪著那分明是導熱器的男人。

    他的舌尖侵略了她的甜美、熱唇溫暖了她的唇瓣,最後還在她粉頰上輕薄了一下,瀟灑自如的抽身,到桌邊繞了一圈回來見她還佇在原地,他交叉起雙臂,笑睨她。

    「我……我沒幹嗎呀。」她強迫自己的雙腿爭氣,離開牆面。

    「拿著。」他習慣性的發出命令。

    她低頭接過他遞上的金卡。

    「這……」

    他滿不在乎地揚眉。

    「你可以隨心所欲,我有的是錢。」

    混沌的腦袋倏然受到重捶,她瞪視他,驚問:

    「你以為我是為了錢才嫁你的嗎?!」

    他臉中閃過一抹驚訝,這才發現她也是有個性的呵!

    「不然呢?」他問。

    「請你不要拿錢污辱人!」她拉他的手將卡片塞給他,轉身。

    他扣住她的五指,不許她走開。

    「轉過來。」溫和命令。

    「不要!」她堅定的挑戰他的權威,預感著他的專橫會在下一秒強迫她的意願。

    他沒強迫她、也不解釋,直接說:「不然,你希望我為你做什麼?像我對你的要求一樣,你對我也有要求嗎?」

    這才是他的語意?!

    言燦俞輕咬舌頭,對自己的過度反應感到羞愧,緩緩的回轉身。

    在外人看來總顯得冷傲的眸為她溘滿了溫柔。

    睫毛一揚,她直視他,期待又怕遭拒絕的低語:「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在我面前轉身?」

    「為何?」他不經心地問。想必是女人無聊的寄望,她的邏輯一向令他費解,他不以為她有合理的答案。

    「我……」她垂下眼瞼,揭開心底的瘡疤:「我五歲那年,爸爸要到香港出差,媽媽和我在機場看著爸爸和我們揮手再見後轉身、走遠。隔兩天,媽媽要到機場去接爸爸回家,把我寄放在鄰居家,也是在我面前轉身、將車開走,結果……」

    她憂傷的低語令他心頭一悸,握她的手不自覺的放柔。

    她抬頭,一雙紅紅的臉瞅他。

    「他們發生車禍,爸爸和媽媽……都沒有回來。」

    心疼她的委屈,他一個跨步,輕輕地將她摟進了懷裡,怕弄疼她似的細膩動作。

    「我不喜歡……我在意的人在我面前轉身,因為……轉身以後……就不再回來了。」她發顫的聲音持續從他胸口傳出。

    「我答應你。」溫柔而堅定的承諾。

    她愣了一下。他答應了?!原來他是好商量的人呀?

    「我是你在意的人。」他重複她的話。

    「嗯?」他在問她嗎?

    他將她的疑問當成了他滿意的答案,平日冷漠的薄唇浮現了柔和線條。

    耳朵貼在他的胸口上,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忘了驚悸,無法相信他是傳說中的可怕獵人;他的溫柔、他的保證、他的懷抱讓她感到踏實、眷戀,有一種……離幸福很近的滋味呢。

    言燦俞傻傻的笑了。嘻嘻……她貪戀起他的溫暖。

    「那你……可不可以常常這樣抱著我?」柔聲問道。這是她第二個要求。

    他輕揚嘴角,答案在他堅實有力的雙臂上。

    女人都需要擁抱呵,而這個男人……有她在懷,才感到自己的心尚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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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每個人都像本書,戚赫然絕對是一本深奧難懂的書!

    言燦俞雙腿縮在沙發上,手上捧著一本書,好奇的眼睛悄悄瞟向左邊單人沙發裡凝神在卷宗上的男人——

    一個看似沉穩、帶著傲慢之氣的獨裁者,外傳他冷漠噬血。

    言燦俞搖搖頭,心裡急急的替他辯解——他才不是呢!

    雖然他霸氣,但不失溫暖啊。每個人都具有多重角色,當他要創造企業奇跡時,當然不能像對她一樣的溫柔嘍,所以強勢者難免受人誤解嘛。

    嘻嘻……那她可不可以說——他的溫柔只有她看的見呀?

    「你看什麼?」他頭也不抬的發出冷聲。

    「喔!」她忙摀住自己的傻笑,反射性的低下頭,心裡嘀咕著:他額頭上有第三隻眼啊?怎麼每次偷看都會被他抓到。

    但再一想,她何必緊張呢?

    鼓起勇氣抬頭,迎上他的臉,她理直氣壯的嘟噥:「我……我看你呀。」

    「我有什麼好看?」他似笑非笑的睨她。

    言燦俞輕咬舌尖,推推眼鏡,調皮的笑著:

    「你不知道自己好看嗎?」他真好看哩。

    敢跟他開玩笑表示她不怕他了?扯出一抹邪魅的笑,他擱下卷宗,直勾勾的瞅她。

    「你可以再近一點,我讓你看個夠。」

    她笑得好甜好甜。

    「才不要呢,我要一次、一次的慢慢看,永遠看不夠。」

    他一愣,灼灼的眼緊盯著她。

    她又說:「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呀,不能現在就看膩嘍。」說著,孩子氣的拿書遮住臉,不讓他看見自己。

    他心頭一顫,她無心的話裡傳遞了重要訊息——

    他們,有一輩子呵!

    「嘿嘿……」熊紹本來到客廳,端著煮咖啡的器具。

    戚赫然瞬間收起情緒,恢復一貫的沉穩,瞥過嘻笑的男人。

    「人家說啊,這個戀愛中的人都像傻瓜,說得一點都不錯喔。」熊紹本意有所指的笑說。

    「哦?」言燦俞擱下書,踩上長毛地毯,傾身問往她對面坐下的人:「你在戀愛嗎?可是你不像傻瓜啊?」

    「不算戀愛啦,應該說……心有所屬。也不算優,就是有點反常。」他細眼瞟向戚赫然,無視他警告的眼神,哼哼笑著:「是不是啊,威先生?」

    「唔?」言燦俞跟著扭頭,滿是好奇的想知道戀愛中的人的心境,傻傻地跟著問:「是嘛?戚先生?」

    「你叫我什麼?」戚赫然眉頭一鎖。

    「戚先……喔!」她笑著摀住嘴巴,不好意思的縮縮脖子,吐吐舌頭:「嘻……因為我們認識不久嘛。」

    熊紹本看著兩人的模樣,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

    言燦俞感染了他的爽朗,跪坐在地毯上,利落的讓每樣器具各司其職,偏頭看著咖啡在賽風玻璃中舞蹈,等待的笑容是沉靜而洋溘光彩的。

    熊紹本樂得清閒,將煮咖啡的重責大任交給言燦俞。

    才一天的時間,言燦俞就和熊紹本建立了友誼。聽說他是威赫然從小到大的朋友,是亞瑞得美國分部的負責人,可言燦俞怎麼看都覺得他不像商人,而且不像在美國長大的。他說他老爸不准他們忘本,在美國家裡只准講中文;他也不當自己是商人,他最大的夢想是經營慈善事業,哪天戚赫然肯放他走人,他就到森林裡去養貓養狗收養孤兒,那才是他的夢想。

    言燦俞很驚奇,戚赫然和熊紹本簡直是兩個極端嘛,怎麼會成為好朋友呢?

    「燦燦啊,你的手藝真不是蓋的耶,比五星級飯店的廚子還能抓住人的胃喔。」

    熊紹本嘖嘖稱讚,自作主張的給了言燦俞一個暱稱。

    言燦俞開心的笑瞇了眼睛。

    原本,熊紹本提議三個人到外面吃晚餐,慶祝他們「新婚」,言燦俞自告奮勇要在家裡「辦桌」的時候,兩個男人還露出懷疑神色呢,這下可真服了她了。

    「韋的好吃?」如果不是他明天一早就要回美國了,她樂意天天為他料理美味,今天的晚餐太愉快了。

    「當然。」熊紹本誇張的猛點頭,驚覺光看她煮咖啡都是件享受的事。一哪個女孩子能又唸書又把家事做得這麼好的,燦燦,你不簡單喔。」

    「我上過烹飪課,用心研究過喔。」言燦俞說得理所當伙——還不是為了莫宇。

    「研究?」說得太嚴肅了吧?

    「做菜是一門學問喔,要很用心才能做的好。」她認真的解說。

    「凡事都『用心』不累嗎?」

    「能讓心愛的人吃出自己的愛心,怎麼還會覺得累呢?只會覺得……」她場起嘴角,滿臉光采的下了註腳「很幸福。」

    「哦?!」熊紹本瞪眼,這女孩簡直是世間的奇跡啊,戚赫然的目光果然精確。

    「幸幅,是什麼?」戚赫然開口,不帶情緒的冷聲,像自問、也像問她。

    言燦俞偏頭想,說:

    「嗯……托爾斯泰說人生的目的是幸福,其實這分幸福並不假外求,它原就深植於人們心中,在生存需求的滿足中。還有位美國哲學家說幸福是……」

    「你說呢?」戚赫然打斷她掉書袋。

    「我說啊……」她直覺的想到莫宇,失神的喃喃。「幸福是水中的倒影。」

    「為何?」戚赫然一貫的逼問。

    「噢!」驚覺她有些失態,她瞥他一眼,提起咖啡壺倒了兩杯咖啡,改說:「幸福就是聞著咖啡香,有人陪伴,像現在一樣。」

    「這麼簡單?」熊紹本問。

    「不簡單的!」她微笑著瞥過牆上的鍾九點半,這是她多年來難得有人陪她吃晚餐、飯後陪她喝咖啡聊天的日子,比起孤零零的生活算是太太幸福了!

    熊紹本啜飲一口咖啡,旋即滿是享受的瞇起眼睛——

    「唔……燦燦的咖啡有幸福的滋味喔!」

    「真的嗎?」言燦俞雀躍的,捧著另一隻精緻的瓷杯到威赫然面前。

    「他只喝黑咖啡。你的幸福滋味跟他無緣啦。」熊紹本說。

    「喔?」言燦俞跪在他身邊,懷疑:「真的不喝嗎?」

    他盯著她的小臉,想著「幸福的滋味」。

    「好吧,給你一杯黑咖啡。」言燦俞將杯子擱在茶几上,困惑道:「可是,黑咖啡有什麼好喝呢?」「簡直像穿腸毒藥。」熊紹本說。

    「嗯,好苦,好難喝。」言燦俞附和的點點頭。

    「咖啡就是要加奶精加糖,又香又甜,像……呵,經過萃取的愛情,才不會傷肝傷肺傷脾傷胃。」熊紹本胡亂說,遞出自己的空杯。

    將一杯黑色液體櫚在威赫然面前的茶几上,忙碌的小手接過熊紹本的杯子,再倒滿一杯黑咖啡。她望著杯裡的黑色液體,跟著隨口說:

    「那……一對幸福的男女就像一杯好喝的咖啡嘍?」

    「怎麼說?」

    她朝熊紹本擺擺手,他跟著跪坐在地毯上。

    言燦俞拿小銀匙攪動兩人中間的那杯黑咖啡,再加入白色液體,奶精沿著咖啡漩渦轉著……一串令人不捨攪混的漣漪!

    「你是說男女的關係就像黑咖啡和奶精?」熊紹本看她垂掛眼鏡的小臉,驚覺她像個挖掘不完的寶藏。她不知道自己潛藏了多少令人驚奇的特質吧。

    「一場溫柔的邂逅!」言燦俞迎上他的目光,燦爛笑著。

    戚赫然盯著靠近的兩人,悶哼:「你們兩個真有默契呵。」

    熊紹本端起那杯解說品,坐回原位。「嘿,你嫉妒我們的默契嗎?」

    言燦俞端起那杯戚赫然放棄的「幸福滋味」,啜飲了一口……嗯!好香、好醇、好好喝喔。

    戚赫然面無表情說:「我要你那杯。」

    「嗯?」發現他盯著自己手上的杯子,言燦俞遲疑一下,將杯子遞給他,心裡嘀咕:還擺酷哩,根本像個霸道的孩子,說要就要。

    他就著她喝過的杯沿和她做了「間接接吻」,灼灼的黑瞳似笑非笑的射向她。

    哦!言燦俞的臉頰倏地緋紅——他存心讓她聯想到早上的熱吻纏綿!

    她忙拿起書本遮住臉,假裝用功,怦然的心跳竟微妙的有些些興奮?!

    「感覺到幸福了嗎?」熊紹本嘲笑。

    戚赫然悶哼一聲,給他一個「別無聊了」的眼神,但是咖啡的香醇滋味卻已從唇舌蔓延到了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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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沉。

    「……韋老頭跟銀行借貸千萬企圖板回頹勢,我看他這種困獸之戰撐不了多久。」熊紹本說。「咳,我說……你要不要乾脆算了,給他一條生路?反正屬於戚家的產業都已經物歸原主了。」

    「婦人之仁。」戚赫然嗤聲道,轉頭看趴在沙發上睡得酣甜的人兒,臉部線條瞬間變得柔和——

    傻瓜,叫她上床睡覺她說不睏,結果還是睡著了。

    「婦人才有大智慧。」熊紹本注意著他的轉變。「柔能克剛,如果不是她,我擔心你早晚要像韋老頭一樣心食惡果。」

    戚赫然一轉頭,眼光再變得銳利。

    「不是嗎?搞垮了毒邦,你敢保證他的兒孫不會找你報仇嗎?」熊紹本悲天憫人的性格總認為得饒人處且饒人。

    「儘管衝著我來,我等著迎戰。」強硬的語氣充滿絕決。

    「別忘了,你現在不是孤身一人。」熊紹本提醒他。

    戚赫然轉看熟睡的言燦俞,心裡有著莫名的騷動。

    「我會加強她的安全防護。」他已經派了兩個保鑣跟隨她,而且她的活動範圍很有限,安全該是無虞。

    「好吧,就算韋家動不了她,你以為她願意跟一個充滿仇恨的人生活在一起?」

    他擰眉,起誓般的聲音迸出牙縫:「她必須願意。」

    「唉,你這不是愛,是佔有。」

    「我不需要愛上他就是想佔有她。

    「卻強迫別人愛你!」熊紹本不覺地提高音量。

    「噓……」他盯著言燦俞側睡的小臉。

    她眉心微蹙,緊閉的眼睛輕顫了一下。

    熊紹本笑著搖頭。他說破嘴還抵不上言燦俞擰一下眉頭,白說了。

    「要我幫你抱她上床嗎?」熊紹本不懷好意的哼說,企圖將一座冰山激怒成火山。

    戚赫然端著酷臉瞪他一眼,起身先拿開她膝上的書,再打橫將她抱起。

    「唔,春宵一夜值千金唷。我也要睡覺嘍,可惜啊……」熊紹本在他背後大開玩笑。「孤枕難眠喔。」

    熊紹本伸個大懶腰想:一物克一物啊,哪需要他多嘴,戚赫然遇上言燦俞,他的人生注定最大逆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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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赫然凝視著懷裡緊偎著自己的人,將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俯身替她摘下眼鏡。她因為冷而挪動身子,習慣了他體溫,睡夢中本能地環上了他的頸項。

    他雙手撐在床上,半身懸空,俯視著熟睡的她,眸裡兩簇光芒耀動著,堅毅的嘴角緩緩上揚。他把身體重心挪上她身畔,和她共枕,拉高被毯覆上兩人,鼻尖和她相對汲取著她的馨香,想就這麼摟著她一覺到天明卻感不捨……

    怕夜太短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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