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連瑛直視面前的女孩。
「你和騏健是在英國認識的?」
「嗯,應該算是吧!」含糊不清是佟童一貫地作答方式。
「你對他瞭解多少?」她的冷靜精明壓迫著人。
「嗯……」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健哥哥會陪她看星星、坐雲霄飛車、放風箏,在她難過的時候安慰她,他真的很疼她,像哥哥一樣。「我知道他對我很好,這樣算不算多?」
這就是騏健喜歡的女人嗎?單純稚氣得像孩子,頭腦簡單得像智障。
「鄭媽媽,你為什麼請我來你們家?健哥哥知道我來嗎?」
「你不知道他不跟我住一起?」鄭連瑛態度莊嚴地試探道。多少女孩盼著麻雀變鳳凰,她不信佟童如外表單純。
是嗎?佟童環視四周,鄭家大廳有著寧靜、莊嚴的氛圍,果真是如此,豪門如深宮,好冷!難怪健哥哥不住這裡。溫柔的健哥哥應該有個溫暖的城堡。
「我希望你離開我兒子。」鄭連瑛眼神銳利如一道探照燈,她要佟童無所遁形。
「為什麼?」佟童搞不清楚狀況。
「騏健是鄭家的獨子,是『巖士』企業的繼承人,他的對象不該是一般家庭的女孩。」強勢了一輩子的鄭連瑛,不但主控了自己的人生,主宰了許多企業的盈虧生存,也希望主導兒子的將來。
佟童一臉困惑。「健哥哥是不是獨生子,是不是什麼企業的繼承人很重要嗎?就算他是乞丐的兒子,他還是我的健哥哥啊,難道鄭媽媽就因為他是獨生子所以不讓我們做朋友嗎?」
她真的不懂?鄭連瑛凌厲的眼光緊盯著佟童的無邪。
「你們不適合。」她要佟童知難而退。
「原來你擔心我為了你們家的錢才跟健哥哥做朋友?」再單純的她也會瞭然。人性就是如此,老是懷疑別人奢求你什麼好處。「你問我瞭解他嗎,我想我現在可以明確一點回答你了。」
鄭連瑛驚覺佟童並非她想像得愚昧。
「我現在才瞭解健哥哥為什麼那麼多年不肯回來。」她迎向鄭連瑛的利眼。「因為,他有個不體貼也不瞭解他的母親。」
鄭連瑛嚴厲眸光瞪視著佟童。她竟敢這麼說!
「你們所謂的門當戶對讓我覺得很可笑。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這種人!習慣用錢去衡量事物的價值,用營利者的角度提防人心,就像電視劇裡的有錢人一樣,鄭媽媽如果也是這種人的話,就不會懂什麼是最簡單也最珍貴的幸福了。」
原來!她原來以為怎樣呢?人人無慾無求、純真如赤子嗎?鄭連瑛想著。
「我慶幸我的健哥哥和你不是一國的。」可以走了吧?該說的都說了。
「佟小姐?」不用金錢衡量的簡單幸福,也曾出自騏健口中。
「鄭媽媽,有些東西就是因為金錢無法換取,所以才更顯珍貴,例如友誼。對不起,我不能如你所願地和你的兒子絕交,再見。」她站起身。
「我讓人送你。」她並非勢利之人,而且她也有柔軟的一面,卸下武裝,她也想當一個平凡的母親,希望自己的兒子得到他想要的幸福。這些騏健知道嗎?
「不用了,謝謝你。」
「你……會告訴騏健我請你來的事嗎?」佟童自始至終的溫和態度令她意外。
「不會。」她環視宛如宮殿的房子。「我會提醒健哥哥常回來看你。」佟童看得見她的寂寞。
「請你——替我好好地照顧他。」在佟童轉身離去前,鄭連瑛說了。
佟童訝異,鄭媽媽不是要她離開健哥哥嗎?
鄭連瑛泛起難得的親切微笑,她終於有些瞭解騏健了。得感謝這個被兒子細心呵護的女孩,她知道自己才是最珍貴的嗎?難怪騏健珍惜她,像天使一樣善良的女孩,也只有她那異於常人的優秀兒子才能擁有這樣的珍寶了。
※※※
「哪裡不舒服?」這是今天第二十個病人了,騏健低著頭翻看病例。沒有心臟方面的宿疾。
「見不到你所以全身不舒服。」他的病人如此回答他。
騏健抬頭,看見了佟童的笑顏,頓時覺得幸福。
「想我嗎?」她湊向前問,無視一旁陪診的護士。
「竟敢假裝病人混進來!」騏健揉揉她的娃娃頭。「小心我讓護士小姐押你下去打針。」
「我是真的病了,才來找你的。」她斂起笑容。好奇怪,一天不見他就覺得想念。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緊張地摸摸她額頭,拿聽診器聽她的心跳。氣喘復發了嗎?都怪自己最近太忙了。
「我呀得了相思病,請問鄭醫生,能開藥方給我嗎?」
調皮,沒藥可醫了,騏健板起臉:
「生病的事也能鬧著玩嗎?你玩夠了沒?我還有很多病人呢。」
她嘟噥:「幹嘛那麼嚴肅嘛!」一點都不好玩。
「我的工作就是這麼嚴肅,因為病人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不像你隨時可以拿生命鬧著玩。」
「好嘛,我知道你的時間寶貴,我知道你的病人比我重要,我知道我不該不分輕重地打擾你看診,對不起啦,我走就是了。」她起身要走,難過他的漠視。
騏健拉住她的手,起身攬她進懷裡。
「你又想哭了?」輕歎。不管多忙,想她是每天必做的功課,她知道嗎?
「如果我真的生病了你是不是就不會罵我了?」
他罵她了嗎?不該給她委屈受的,他想。推開她正想細心安慰,佟童卻眼神一轉,驚歎:
「哇,健哥哥穿醫生服的樣子好帥喔!」挺拔的騏健套上醫師專屬的白色長袍,連病人都要小鹿亂撞了。
騏健對她來去匆匆的孩子情緒沒轍,只要她忘了委屈便好。
「護士小姐,請問還有幾個病人?」他問。
「兩個。」鄭醫師有女朋友了!醫院裡有不少女醫師和護土要回家哭了。
「你現在乖乖地到外面等我,看完這兩個病人我們一起吃午飯。」他哄她。
護士小姐一副要將她剝皮拆骨的樣子,佟童竊笑著,看來健哥哥在醫院有不少愛慕者。
※※※
「沒有消息嗎?都半個月了,障叔究竟會去哪裡?」佟童問。
騏健有不少醫界的朋友,他托人打探,也許會有於障然上某家醫院治療的紀錄。
「放心,沒有消息也是好的,那表示他的身體還撐得住。」站在醫生的立場,他希望障然能快點上醫院,早期治療才能多分希望,但為了佟童,他說了違背專業的話。必須轉移話題了,否則她又將淚眼汪汪。
「我有聽你的廣播節目喔,很不錯。」
總算找到她的專長了。佟童甜美的聲音聽來舒服而討喜,善感的她很適合深夜節目。「都會之音」是「巖士」的關係企業,有他的護航,沒人會去為難她,何況佟童的笑容和善良很容易收買人心。
障叔會不會聽到?佟童大口吃著巧克力聖代,吃掉擔憂。
「吃慢一點。」他拿紙巾替她擦拭嘴角。
她扮個鬼臉。健哥哥愈來愈囉嗦了。
「你不怕胖嗎?」他糗她。
「為什麼怕?」
「女孩子大多會為了某種理由節食吧?」她嬌小的身材沒節食的資格,但他不贊成她老是吃一堆垃圾食物。
「我又不是一般女生,我呀都這麼笨了,變成豬一樣肥也沒關係。」
這是什麼說法!她認真的表情好可愛。
「何況,節食會遭天譴的,應該把那些動不動就減肥的人送到非洲去。」
騏健會心笑了,不得不認同。
侍者引著夏-芯來到他們桌邊:「嗨,我遲到了。」
騏健見她微笑。「美女有遲到的權利。」
侍者替她拉開椅子。「我不知道你還約了別人。」
「佟童,這是-芯,我們是老朋友了。」
「彗星?衛星?」佟童舔舔嘴唇。
夏-芯一襲米白色套裝,長髮盤成髻,額前飄下一綹卷髮,姣好的面容畫上合宜的彩粗,十足的都會女子,不失溫柔嬌媚。
「你好,我是夏-芯。」-芯伸出手。「夏天的夏,心豎旁加恩惠。草字頭下有顆心」
「這樣會不會太多心了?」一口吃掉手上的冰淇淋,佟童伸出手-
芯笑眼睨了騏健一眼:
「我是一個多心的女人嗎?」名字裡有三顆心自己從未注意。
「我是佟童。」她回以熱情的笑容。
佟童?就是讓騏健想停泊的人。
侍者拿菜單放在他們各自的面前。
「真叫我驚訝,你竟然會決定留下來!」-芯說。可惜她的「多心」無權用在他身上。
「工作順利嗎?聽說你進了你爸的公司。」
「你還會關心我呀!」等待他這個偶爾的關心好難熬啊。
「我們是青梅竹馬喔。」騏健玩笑說。
哦?健哥哥有女朋友了!佟童安靜地打量兩人。他們很配嘛,健哥哥真不夠意思,還騙人家說沒對象。
「我們這樣是不是冷落人了?」-芯看佟童。
「你們就當我是燈泡好了,有助於氣氛,別在意我的存在。」
「哪有這麼大的燈泡?」騏健咧嘴笑得窩心-
芯敏感地溢出失落,他眼裡笑裡多了什麼?只容得下一個人的溫柔?她以為他不會為任何女人流露的深情。
騏健的手機響了。
「抱歉,醫院裡有急事,我得先走。」他忙站起來。
兩個聲音同時發出:
「可是你還沒吃飽呢。」-芯說。
「要為了病人加油喔。」佟童說。
「我不能送你回去了,自己小心一點。」他對佟童說。
「我可不是你的病人,我會照顧自己的,忙完了記得把肚子填飽喔。」
「-芯,保持聯絡。」他說著轉身大步離去-
芯有說不上來的悵然。
「真的很忙耶,以後要對醫生伯伯好一點。」佟童說。「以前呀我只要上醫院就會擺著一張臭臉,我真的很討厭看醫生喔,現在才知道遇見我的醫生伯伯真可憐,當醫生真的很辛苦。」-
芯凝視著佟童的靈活表情。
「你和騏健很要好嗎?」
「健哥哥對我很好,我對他也不賴。」大口喝著湯。
鄭騏健對誰都不壞吧?-芯想。總是淡淡地保持著距離,禮貌上的好,這和佟童所謂的「好」一樣嗎?
「噢!你別誤會喔。」佟童的刀叉停在半空。「我們只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你別想歪了。」可別給健哥哥添麻煩了,她提醒自己。
「騏健……也只當你是很好的朋友嗎?」
「那當然,你是他女朋友,你不知道嗎?」佟童笑容燦爛。「你不能跟我吃醋喔,除了是朋友,健哥哥還當我是妹妹一樣喜歡,就這樣而已。」
「他跟你說我是他女朋友!?」即便是謊言也會感到驚喜。
「沒有哇,我猜的,他騙我說他誰都不喜歡呢,是我太聰明了,被我猜出來了吧。」佟童自以為聰明地略顯得意-
芯笑,笑得悵然若失。
「他沒騙你,以前他真的誰都不喜歡。」-芯坦然,儘管面對著自己的失敗,她亦不自欺欺人。「我記得我跟他表白時,他很殘忍地對我說:愛對他而言很陌生,如果非愛不可,他只想愛他的病人,他寧可我認定他是冷情寡義的人,愛上他會是我的不幸。」
「噢!健哥哥一定在感情上受過傷。他告訴我他喜歡的那個人已經當天使了,他一定很愛很愛那個人,所以她死了他的心也跟著死了。」
什麼!?-芯笑,她太天真了。
「如果他喜歡的那個人還活著呢?」-芯看見他所說的天使。
「真的嗎?那太好了!天使?會不會是醫院裡的護士?-芯姐姐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芯姐姐?頭一次聽到!感覺並不刺耳,她確實大佟童三、四歲,有這樣可愛的妹妹也不錯。
「我不知道。」愛上天使很辛苦吧?因為天使很難懂得凡間的愛。
「他怎麼會說愛上他是不幸呢?」佟童不能理解。愛人與被愛都是幸福的,即便是單戀也有著淒惻的美感。
「你認識我爸爸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爸跟我提過你,那次他和鄭伯母一起用餐遇見了你和騏健。」
「喔!我想起來了。」原來-芯是夏俊寰的女兒。
「鄭伯母和我爸其實也是青梅竹馬,他們相愛過,」-芯想幫她走入騏健的世界,「愛」不見得是佔有。可以是成全。「但,鄭伯母卻嫁給了騏健的父親,因為那時候我爸只是一家小電器行的老闆,鄭伯母卻是富家千金,只有嫁給鄭伯父才算門當戶對。」
什麼嘛,又是門當戶對!
「我母親去世得很早,而我爸經過十幾年的努力,從電器行老闆擴展到貿易公司,終於到現在是『旭升』的總裁。鄭伯父幾年前去世後,伯母才又跟我爸走在一起,我想他們的感情是很特別的。」
「健哥哥不喜歡這樣嗎?」
「我想他最早不喜歡的是那個沒有溫暖的家,後來好像無所謂了,家、感情好像都可有可無,我知道他不想重蹈父母的無情婚姻,所以我也很認分地只當他永遠的朋友。」
「如果健哥哥和心愛的人結婚,然後搬回家裡住,再生一堆可愛的小baby,鄭媽媽一定很開心,他們家就會很溫暖很溫暖了。」
「他和鄭伯母一直保持著生疏的距離,我想他不可能搬回家裡住。」他們形同陌路的母子關係-芯難掩落寞地笑笑。
「大概是上天有意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吧,可惜,騏健不喜歡我爸爸。」鄭伯母待她如親生女兒,她瞭解一個看似強勢的女人所承受的孤寂。
難道他要自己的母親孤單到老?
「其實,不喜歡這種字眼不曾出自他嘴裡,如果他知道我這麼說大概會覺得我自以為是吧?但我總覺得他確實在抗議自己的生命,用一種冷漠的方式。從他身上我知道了,愛所相對的不是恨,而是漠不關心,就像他對鄭伯母的態度。」
太可惡了!怎麼可以這樣對自己的母親呢?
「我常懷疑他誰也不關心,包括他自己,一直到我看見他對你的態度。」佟童的真誠讓她放下了成見。「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對不對?」-芯面對著情敵,竟然無法說不喜歡。
「當然,我們會是好朋友。」佟童喜歡和所有人做朋友。
※※※
騏健到電台接佟童下班。
「怎麼知道我今天播現場的?」她問。
騏健穩健地扶著方向盤。她看不見他的用心嗎?
「我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工作不那麼忙,好讓我可以天天見到你。」
「這樣不行喔,你明天早上還要看診對不對?那你就不要來接我了嘛,你這樣子很累耶,我自己坐計程車回去就可以了。」
他怎麼放心讓她坐計程車回去?
「說好了,下次你別來了。」她說了就算。「你還是多陪陪你的天使吧。」
「我的天使?」
「對啊,你怎麼可以把女朋友晾在一邊,老是跑來找妹妹呢!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要安定下來了……」她學著佟母對佟家兄弟說的那一套。
騏健無奈地笑笑,虧她想得周到。
她側頭打量他。他真像-芯所說的冷漠無情嗎?
「健哥哥真的不喜歡-芯姐姐嗎?如果你和-芯姐姐結婚,鄭媽媽一定很高興。」
他喜歡她每個表情,開心的、迷惑的、難過的……全都牽動著他一顆心,他不想只是守候了。
「我和-芯是很好的朋友。」
「那健哥哥喜歡的人究竟是誰?我認識嗎?天使一樣對不對?醫院的白衣天使嗎?嗯,醫生配護士,向來都是這樣的。」
誰說的?
「你會帶她回去看鄭媽媽嗎?我覺得鄭媽媽好可憐喔,你結婚後會搬回去跟她住嗎?」她想念起家裡的溫暖,每個人都會想回家才對啊!
結婚?是遇見她之後才開始夢想的美好將來。
「如果結婚,我會建築一座城堡,不會太大,但會很溫暖。」
「意思是說你想都沒想過搬回去嘍?」他害怕婆媳問題嗎?
他是沒想過。「跟人不一定要住在同一屋簷下才能彼此關心。」
「你真自私!」她絕不會讓媽媽一個人孤單地住在一間屋子裡。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懂嗎?」她今天是怎麼了?
「不懂。」根本是借口。
「每個人的生活態度不同。」他無奈地側頭看她,她在生氣?
「我懂了,」她真的生氣了。「意思是說我不該管你家的閒事!」
他無語。他現在才知道和天使溝通有多困難,人類的是非糾葛她能用平常人的視野看待嗎?而不是一味地體諒。
「你根本是不肖子!」她脹紅臉。「去你的天使,我看她一定是什麼驕縱的千金大小姐,八成是她慫恿你,所以你不跟長輩住。鄭騏健,你真讓我失望!」
騏健感到頭疼,第一次看到佟童的忿怒不平,是針對他。
他漠然壓抑著怒意,停下車。
「我想不到你是這種人,你就只顧自己的感覺,完全不管別人的感受嗎?」
她以為他是那種人嗎?
「你根本是多面人,我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你能在每個人面前表現出不同的態度,在病人面前專業而冷靜,在朋友面前友善但疏遠、在自己母親面前有禮卻冷漠,在我面前假裝關心我……」
她認為他對她的用心是假裝!
「原來你根本在演戲,你根本是可惡至極、道貌岸然、沒心沒肝……」
「夠了!佟童。」他的眼裡淨是血絲。好累!
她眼中的他竟是這麼不堪!
「你怕人家知道嗎?你怕面對自己的良心嗎?你連自己的母親都可以棄之不顧你還算什麼東西?你冷血!」她還是要說。
「個人的難處旁人無法理解,我想無知的你當然更加不會懂得他人的處境。」
「我無知?你……」
「你不但無知,而且幼稚得可笑,你就只會發小孩子脾氣嗎?」他氣她的不諒解。
「對,你成熟有思想,將會是心臟外科權威,有身份有地位是嗎?哼!根本是虛偽,表面做一套私底下又是另一套,連自己的母親都不關心還口口聲聲說關心病人……」她又氣又難過,他對她的好也是假的嘍?
「抱歉,你的蠻不講理讓我無法跟你談下去。」他悶悶地說,看著前方,生氣的他不想和佟童多說。她的天真竟會是他們的阻力!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推門下車。
望著天使的背影逐漸遠離,騏健掩不住悵然,究竟生什麼氣呢?
她想哭,不善長吵架的她,今天的對手是她最信任的人。
他推開車門。
等待不至讓他失去耐性,但不該是這種結果。
「童!」他在她身後喊住她。
斗大的淚珠從睫毛上滴落,佟童心軟了,他溫柔地呼喚,使她驚覺自己的任性。
她一直當健哥哥是完美的人,而忘了他也有平凡的一面。佟童覺得自己確實無知,怎能要求健哥哥依循她的標準而活呢?他孤單而不快樂的童年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吧?
「我喜歡你。」他堅定的語氣。
佟童驚愕地抹去淚水,這時候還能開玩笑嗎?她倏然轉身。
兩人隔著十步遠的距離相望。
「我不只喜歡你,我愛你。佟童,你還不懂我為什麼回台灣嗎?」
「我不懂。」她的聲音顫抖,好震驚,完美的健哥哥應該有完美的情人。
「我們只是在找另一個自我,你忘了嗎?你就是幾千幾萬年前從我身上分離出去的那半……」他曾以為自己不能付出真心喜歡一個人,直到遇上她。
「不是吧!?」
如果我們找到了,為什麼還要放棄呢?這是他想說的。
但她不願相信的神情使他無法說出口。
「你是我的健哥哥,應該……只是哥哥而已。」太突然了。
只是哥哥而已!?
她是這麼定義他的!他無話可說。愛情無法強求,他知道。
佟童倉皇地轉身跑進屋裡,她不敢面對他,單純的關係不再了。
騏健在漆黑的夜裡望著佟童的窗口,亮了,又暗了,像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