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曙白初現。
一夜輾轉難眠的歐陽劍修起床練功。
為了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他把所有的基本功都著實的操練過一遍,刀、槍、拳、劍各種武器都難不倒他。
在這夏末時分,天氣特別的燥悶,一整套武術操練下來,也令他一身濕熱。
他喘息急促地脫下上衣,走到後院的水缸旁,抓起勺子就衝起水來了,也沒理會前來找他用早膳的彩虹。
看到他半裸且濕透的身子,健壯的肌肉上還沾著許多水滴,她害羞地不敢再往前走,只好站在一旁。
早已察覺她的舉動,歐陽劍修卻不動聲色。
這幾天來,他雖然未跟她寸步不離,但卻很仔細地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當他沐浴後,回頭看她,他故意用一種很曖昧的眼神盯著她,直到她臉紅地低下頭念起佛經。
「哦!偷看男人洗澡,被我逮著了,這可犯了戒規喔!」他調皮地說著,不改淘氣的個性。
被他這一說,彩虹又雙手合十,更專心地念起經來了。
「來不及了!你都看過了還念。」他故意逗著她。這幾天來他最大的樂趣就是逗她,而且還常抬出佛祖來嚇唬她。
「明心,你最近犯了太多的戒律,佛祖快要不收你了,我看你還是還俗好了。看在我曾經救過你一命的情分上,我就勉為其難地收留你好了。」
他這段戲謔的話語,不知是真是假,叫她聽了急忙抬起頭對他搖著手,表示不可如此作為。
「你搖著手是表示不要回禪寺,要還俗了嗎?」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逼得她急得快哭了出來,偏她又無法用言語予以反駁,她這種進退兩難的窘狀叫他不忍心再開她玩笑。
「好了,你別急,我是故意逗你玩的,我們去吃飯吧。」
彩虹這才鬆了口氣,趕忙跑到前廳去等他一塊用膳。
在大桌前,她心想:還好她真的不是佛家弟子,否則這幾天在這裡發生的一些事,早讓她被佛祖踢出佛門十萬八千里外了。
***
晌午過後,有幾位南瑞國的人來到靖廬小築的門前,他們雖是一身便裝,但那種架勢卻看得出非泛泛之輩。
「這位小哥,在下姓白,很冒昧地打擾一下,能否向你請教些事情?」帶頭的白清風彬彬有禮地問著正在前院劈柴的歐陽劍修。
「嗯,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訴你。」歐陽劍修放下斧頭,假裝熱心地回話。師父常說「助人為快樂之本」,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知近日你有沒有見到一位或者三位十多歲的小姑娘在附近出現?」
這句話讓歐陽劍修愣了好一會兒。
「大哥,你到底是要找一位,還是三位?」
「三位。不過她們也可能走散了。」白清風解釋道。
「這位白大哥,小弟在這山裡住了好幾年,沒見過什麼小姑娘,您如果要找『女人』的話,可能要去山下的城鎮,或是對山的尼姑庵。」
他的口氣好像把白清風當敵人似的。不管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他都不會讓任何人把彩虹搶走。
「這位小哥,你誤會了,我只是要找失散的小妹,並無惡意。」白清風急忙解釋著,又道:「上月家妹負氣帶著兩個小婢離家,經多日打探後,得知她潛居在對面山上的禪寺中,未料待我趕來時,她已離去。這兩天我一直附近找尋,卻一無所獲,今日突然在荒山中見著你的屋子,便試著前來打聽一下,希望能有些消息。」
「哦,原來是這樣子。」歐陽劍修附和著說道。他左看右瞧也感覺不出對方是彩虹的親人。「可是,附近方圓數十里內住的人家屈指可數,又少有人跡,我也不曾見過什麼小姑娘,唯一有女人的地方就是山下的小村莊跟對面山上的尼姑庵。而且,你們南瑞國的人應該不會隨便跑到我們北境國來才對,尤其是三個小姑娘,說不定她們還留在南瑞國。」
就在這時,屋後傳來一陣勺水的聲音,白清風好奇地問道:
「小哥,屋內還有其他人嗎?」
「是呀。」歐陽劍修不得不照實回答,免得他疑心。
「那是否方便向你討杯水喝?」
白清風往前跨了幾步,望著門內想一探究竟,卻被歐陽劍修給攔了下來。
歐陽劍修隨手抓起旁邊的水壺往白清風面前一擺,正好擋住了他的視線。
「白大哥,天快黑了,附近又有野狼出沒,你們喝完水就請早下山吧!」
「既然天色漸晚,我想附近也沒有客棧,不知是否方便借宿一晚?」白清風反轉他的語意,想留下來探查一番。
「白大哥,您太看得起我這間小破屋了,我這小屋哪能住得下你們這麼多人。」歐陽劍修打哈哈地說著:「說實在的,我真的不方便留宿你們這些大男人,因為我老爹正巧出遠門,我小媳婦又剛過門不久,正害喜著。」
歐陽劍修原本想說是「小妹」,不知怎的卻說成「媳婦」了,還很順口地胡扯一番。
「原來小哥剛新婚,那恭喜你了。」
白清風試著往屋內瞧,那破舊的木屋實在看不出有任何喜事的模樣。
歐陽劍修也察覺到他的疑慮,便解釋道:
「我們這荒山野地的窮人家,娶個媳婦也沒什麼好熱鬧的,只是多個人吃飯幹活罷了。」
白清風聽了也半信半疑,但又不能強行闖入,這裡畢竟是北境國的地盤。
「那麼,我們就不再叨擾了。」
話一說完,就帶著一團疑惑跟隨從離開了。
閱人無數的白清風,雖不知此人來歷為何,但也知他絕不是山中柴夫之類的泛泛之輩,不過倒也不像是個壞人,若小郡主真的遇見他,應該不會受傷害才對,只怕她被有心人擄走,那就凶多吉少了。
待那一票人走遠後,歐陽劍修趕忙衝回屋內關上門,跑到屋後去找彩虹。他以為她還在做飯,可是屋內卻不見她的蹤影,最後,他才在書櫃後面的密道裡找到她。
「明心,你可以出來了,他們走了。」
看到她充滿問號的眼神,他為了讓她安心,便輕鬆道:
「我也不管他們要找誰,反正不是你就對了。你知不知道我剛剛告訴他們,這裡只有住著我跟我媳婦。」
彩虹不高興地白了他一眼,紅著臉低下頭,走到床上坐著念起經來,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
這兩天師父不在,他老是故意亂說話,而她「說」不過他,只好不理他,以無言的抗議表示她的不滿。
***
次日午後,歐陽劍修帶著彩虹前往彩虹湖附近採集野果跟草藥。
他倆往山谷左側的一條巖縫小徑走去。
「我帶你去看一樣很漂亮的東西。」他帶著神秘的語氣炫耀著。
彩虹跟著他走到這條小徑的盡頭。他一抬頭就瞧見山谷的另一邊長滿一大片不知名的植物,五彩繽紛、亮麗奪目,令人目不暇給。
她正納悶世上怎有這種奇怪的花草時,耳邊傳來歐陽劍修的聲音。
「這是彩虹草,漂亮吧?保證你沒見過。它是一種很特殊的植物,從頂端到根部就與天上的彩虹一樣有七種顏色,而且花、果並生,既是毒藥,也是解藥。」他停了一會兒,又說:「紅果、橙花、黃芽、綠蔓、藍葉、靛莖、紫根分別食用會傷及全身要害,若整株熬煮則是解百毒的聖品,所以當地的居民都視彩虹草為神藥。曾經有個傳說——任意來此採擷的人會觸怒這裡的守護神而遭逢厄運,因此附近的居民都不敢恣意闖入彩虹谷。這正好成為最佳的隱修場所,所以我父——親才會要我來到這裡。」他差點說溜了嘴,幸好及時修正,同時他也隱瞞了自己被父皇處罰的事情。
彩虹聽了半信半疑,不自覺地低頭摸著她胸前的項鏈。她記得精悟禪寺的一修大師曾告訴她,她隨身所帶的這條七彩石鏈也能解毒,只是當時她並未在意。
這世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東西,不過,這幾天她見識了不少。昨晚,歐陽劍修偷偷帶她下山,到市集上看著商人叫賣商品,也品嚐不少當地的特產與小吃。這是她從未想要知道或看到的,以前,她總是因自己的啞疾,寧可一個人獨居在蓮園,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是只井底小蛙,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的多采多姿。
雖然她不能言語,卻能很輕易地跟歐陽劍修溝通,幾天下來,他多少也能看懂七、八分的簡單手語,甚至有時她還沒比出時,他就先說了,這讓她心悅不已。
住在蓮園時,她很少跟外人接觸,就是怕言語上的障礙,要經由小翠跟小倩的幫忙,才能表達心中的意思。因此,她很害怕面對陌生人,怕他們會嘲笑她。
現在,她開始有個幻想,希望能一直留在這裡不要離開。但是,她心中也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畢竟這裡不是她的家,她終究得回去王府,回去蓮園——那個屬於她的無聲世界。
她低頭凝望那片美麗的彩虹草,不禁懷疑這一切是否是老天爺的安排。
而她身邊的人,也對自己的感情起了懷疑。
以前他未曾遇到一個令他心動的人,縱使宮中佳麗眾多、美女如雲,但他總認命地認為將會依父皇的意思與彩虹郡主成婚,而未刻意在乎過身邊任何一位美女,他也知道自己的相貌總令一些女子傾心與追求,可是,唯一對他無動於衷的卻是眼前這個小女尼。
每每看到她天真的笑容及清純的表情,就幾乎忘記她來自佛門,然而,一見她低頭唸經,又是一副遙不可及且不容侵犯的樣子。這讓他苦思不解,不知該送她回禪寺,還是——帶她回宮中。
夏日的暑熱難耐,歐陽劍修苦惱著師父所留給他的這個難題,終於忍不住地往湖邊跑去。
他脫下外袍及上衣,就撲通地往水裡跳,若不是顧慮有她在一旁,他早就像昔日般脫個精光了。
歐陽劍修游了好一會後停在岸邊,抬頭看見坐在石塊上的彩虹,她正滿頭大汗的揮著衣袖。他問:
「你要不要下來泡水?」
彩虹淺淺一笑,搖著頭拒絕了。
「你是不是怕水?」
她是很想下水,但她又不會游泳。正不知要怎回答他才好時,就聽他又勸道:
「我可以教你呀!這個湖又小又淺,淹不死人的。」
她還是搖著頭,不敢冒然嘗試。
「你這樣膽小是不行的,凡事都有第一次,總要試一試啊!」
他說著就走上岸,硬是拉她下水,彩虹力氣小,還來不及脫下衣鞋,就被他連拖帶拉的拉入水中。
烈日下,湖水更顯清涼,尤其又有山上的泉水不斷地從西邊的山腰注入。
穿著衣鞋泡在水中雖覺得束縛,但也比剛剛岸上的酷熱好了很多。
歐陽劍修拉著她往湖心深處走去,一直到彩虹的腳快踩不到湖底時,才停了下來。
「到深一點的地方才好學游水,我先教你閉氣潛水。這樣我就能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那是去年我在湖底發現通往山上的一個石窟,據師父說那可能是古人留下來避難的秘穴。」他停了一下又說:「下次我們可以帶些食物藏在裡面,萬一有壞人來了,就可以躲在那裡。」
就這樣她被逼著開始學習潛水,不過游水還沒學會,倒是喝了不少水。
從下水後,他的手一直沒離開過她,不諳水性的她也緊抓住他,不敢輕易放鬆。
等到太陽悄悄地躲到山後時,她也累得想學小狗般吐出舌頭喘氣。
他不忍心見她累倒,手一用力,便拉她近身伏在他肩上休息,他還不斷拍著她的背,讓她多咳些水出來,這種突來的親密舉止,讓她想掙開他,但她已累得無力反抗。
落日餘暉與滿天彩霞將湖水照得發亮,湖面像是一匹金黃的絲綢,隨著風的吹動,規律地起伏著。
眼前的美景她無心欣賞,望了一眼便閉上眼睛,輕輕將雙手繞過他的肩,緊緊的摟著他的頸子,依偎在他身上。
從他急促的心跳及喘息的聲音,可以感覺到他也跟她一樣沉醉於這短暫的一刻,更期望此刻能停止,永保現狀。
她一直緊閉著雙眼,捨不得把眼睛張開,深怕這是一個幻象,一張眼一切就會隨著湖面的泡影消失了。
他們就這樣抱在一起過了好久好久,他才輕輕地推開她,捧著她的臉,望著她那雙會說話的大眼,許久才道:
「夕陽很美嗎?」
她點點頭。
「可是有一樣東西更美,你知道嗎?」他深情地說道。
她不解地搖著頭。
「那就是你。」
話才說到嘴邊,他便俯下頭,在她還沉浸在那眩惑迷惘的片刻時,他的唇已輕輕地蓋在她的紅唇上,在她腰上的大手更是緊緊地擁著她。
她不知道這代表的是什麼意義,卻可以感覺出這種「交換口水」的動作該是男女間很親密的行為。她知道這是不可以的,她應該立刻推開他才對,可是,她的手卻不聽使喚地搭在他的肩上,而她的身子更無法動彈地與他緊緊貼黏在一起。
長久壓抑的禮教在此刻都冰消瓦解了,原有的決心也像風吹動下的水波,消失於無形。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暗,燕鳥回巢的叫聲驚醒了他們,他才不捨地離開她的唇,並盯著她紅透的小臉說道:
「你怕嗎?」
其實他想問的是:她怕佛祖知道嗎?或許——她早已經看到了。
她輕輕搖著頭,不清楚他的言外之意。
他抬起頭看了天空一下,壓抑自己的情慾,幽幽說道:
「天黑了,我們回去吧。」
一說完,就拖著她離開水面走到岸上。
「你把濕衣服換掉,不然會生病的。」他拿起自己的衣服丟給她後就轉身過去。「你換好衣服時叫我一聲。」
話一說出,他立刻察覺自己失言了。她怎麼「叫」呢?不過他也不多作解釋,往前走了好幾步,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才一坐定,就聽見她跑過來的聲音,他回頭問:
「怎麼了?」
她害怕地指著樹林,他順著看了過去,就看見樹後躲了兩隻山豬,他立刻拾起一塊小石子朝樹林丟了過去,只聽一陣嚎叫,那對山豬就落荒而逃了。
「你別怕,它們逃走了。」看她害怕的樣子,他就站起來說:「你站在這塊大石頭上換衣服好了。」
說完就拉她站上石頭,轉過身背對她。
她距離他那麼近,又當著他的「背」換衣服,這對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而言,是一種相當嚴厲的考驗。
他靠著石頭坐在地上,心裡想著該怎麼才好。
在回去的路上,兩人各有所思,沉默不語地走著。
***
晚膳過後,歐陽劍修待在房內讀書,而彩虹卻一反常態地躲著他,不再像日前一樣地跟在他身邊。
為了避開他,她走到後院坐在鞦韆上,迎著微風蕩呀蕩的,想甩掉下午的那一段記憶。
好不容易才完成每晚必修的功課,歐陽劍修悄悄來到後院。
他倚在門旁,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
一個身影在樹下晃呀晃的,那飄浮不定、若即若離的感覺正是他近日心情的寫照。
此刻,一個強烈的念頭閃過腦海,他忽然頓悟了,也打定主意不再讓她擾亂他的思緒。
於是,他不語地走向大樹,伸手抓住鞦韆,讓她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坐在鞦韆上的她驚訝地張著大眼眨呀眨地看著他,等著他開口說話
他背著月光,讓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是悲是喜、是哀是怒,只感覺他好像有很重要的話要說似的。
四眼交望了許久,他沉重地說道:
「我要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他呼了一口氣,又接著說:「我是北境國的王子,等師父回來後,我要帶你回宮去。」
他未理會她搖頭的意思,以為她是過度驚訝及不敢相信這件事,繼續說道:
「你沒說話,就表示你不反對,而且已經同意了。」
他的嘴角立刻浮現出一抹明朗的微笑,眼裡也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她急忙地拉著他的手,用力的搖晃,反對他這樣決定,因為這跟她所想的不一樣——原本她只想在這裡住一段日子,等嚴國師回來後,她就要回王府去,繼續過著屬於她的生活,而且再也不會踏出蓮園一步了。
她以為他也跟她有相同的想法,等她離開後,他會安心地回去當他的王子才對。可是,事與願違。
她一直跟他比劃著,但是他卻故意說:
「你比什麼我看不懂。」
這句話深深地刺傷了她的心。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態度對她。
她不死心地蹲在地上寫了好多字要給他看,可是他卻一腳把這些字踩亂了。
這種故意侮謾的舉動,使她難過地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明心,你不要哭好不好?」他知道自己的無禮,趕忙扶起她說:「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不要你拒絕我,對我說不——」
他緊緊抱著她,讓她靠在他的胸前傾聽他的心聲。
「我很喜歡你,希望能跟你在一起。」他捧起她的小臉又說:「你還俗好嗎?」
這些話叫她驚訝地推開他,猛然搖著頭。
「我不管,我不會讓你離開我。明天我就帶你回精悟禪寺,我要跪在佛祖面前,親自求它答應把你交給我。」他認真又激動地說著。
他真心的表白,令她感動,她以為今生今世不可能會遇到一個愛她的人,未料卻因上天的安排,讓他們相遇相識,甚至相戀。她多希望他們只是山林中的柴夫村姑,就能隱姓埋名地過著平靜淡泊的生活。
她望著他猛搖著頭,還想對他比手語,可是雙手卻被他緊緊抓住。
「我不要看你說任何話。」
這句話一說完,他又緊緊抱著她,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繼續低泣。
他的手在她背上寫著:「我愛你。」
而她卻不能接受,硬是伸出手在地上寫著:
「我配不上你,我們不能在一起。」
之後,她用力掙出他的懷抱,衝進房裡,趴在床上大哭了起來。
他追了進來,發狂似地拉起她。
「你不要用任何理由來搪塞我,我不會接受的。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那你就不會逃開,而且佛門也不會收留你了。」
話一說完,他把她按倒在床上,一把扯開她的衣服。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但她感覺出有股可怕的力量將會傷害她,讓她掉入陷阱,而且永遠也爬不出來。她使盡全力反抗他,可是卻無濟於事,當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時,她不知打哪來的勇氣打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聲打醒了他,也喚回了他的理智,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滿臉的歉意,低聲道:
「對不起。」
語畢,他奪門而出,往屋外衝了出去。
彩虹趴在床上哭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慢慢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
屋外傳來一陣陣辟哩啪啦的聲音,想必歐陽劍修正拿前院的木柴在發洩。
若待他氣消時,大概一個月不需劈柴了。
她不是有意要打他的,只是她怕……
她很想出去跟他道歉,但是又怕……
一堆難解的問題教她想得好累好累,累得倒在床上抓起被子往身上蓋,臉上還帶著眼淚就昏昏入睡。至少今夜,她不想再見到他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屋外靜了下來,他走到後院沖了個冷水澡後,才再回到房裡。
一進門,就瞧見床上的人兒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風。
「唉!」
他不敢相信地歎了一口氣,走到床邊,輕輕掀起棉被的一角,打量著她那熟睡的臉龐,眼角還掛著一顆淚水。他憐惜地伸出手輕輕幫她拭去。
他想起剛剛衝動的行為,便拉開她的衣袖,只見一大片紫紅瘀血很明顯地爬在她雪白的手臂上,他心痛地閉上眼睛,後悔自己的粗暴。他竟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出手這麼重!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藥櫃前,拿了一瓶藥酒,又走回床邊。
在床前,他悄悄蹲了下來,小心的托著她的手,倒了一些藥酒在她手上,很輕柔地開始來回地推揉。
雖然她很累,累得不想張開眼睛,但是手臂上的刺痛驚醒了她,她一張開眼睛,就見到他在她眼前,拉住她的手。
在她還未意識到他的善意時,便害怕地坐了起來想抽回手。
「你別怕,我只是幫你擦藥而已。」他面無表情地放下她的手,淡淡地說道。
她對他比了個「謝謝」的手勢,他也回了一個「不必了」的手勢。她很想跟他說些什麼,但是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她只跟他比了一個「對不起」的手勢,在她還沒比完時,她的手被他抓住了。
「是我不好,該道歉的人是我。」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比了一個「對不起」的手勢。這時,他突然發現,不會說話也不錯,一些無法啟齒的事可以用比的,於是他的臉上又浮起一個淡淡的微笑,化解了今晚的不快。
「還有沒有什麼地方要上藥的?」他溫柔地問道,還拉起她另一隻手,關心地掀開袖子查看。
這次,她沒有再拒絕他的好意,安靜地讓他幫她上藥。
當他帶著贖罪的心情完成這項的工作後,他輕輕地攙扶她躺下,並為她蓋妥被子,再默默地退到房內的另一角落,背對她躺了下。
這一夜,對他們而言,似乎又很難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