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名揚學園數學奧林匹克選拔賽都很難引起注意,一方面因為只是選拔賽,缺乏號召力,另一方面,自從明千藏入學後,參賽資格就一直被他獨佔,而他也的確不負眾望地為學校次次捧回冠軍獎盃。因此眾人也知難而退,在這個項目上不做任何的奢想,報名初賽多半是為了證明一下自己的水平,順便看看這種級別的數學題難度多高。
但是初試比賽剛結束就爆出一個大冷門。剛剛入學的方念情,連初試都差點遲到的她,居然考出滿分的成績,驟然讓她IQ兩百是否屬實的謠言不攻自破。
聽到這個成績,明千藏也微微感到吃驚。要知道,一般初試的題目都是老師從前一年國際比賽的考題中篩選出來的,也就是說,如果念情在上一年有參加比賽的話,她很有可能在國際比賽的決賽中拿到冠軍。
第二天早上,念情剛剛走進教室就感覺周圍的氣氛不對勁,女孩子們一下子圍過來紛紛對她表示敬仰之情。
「念情你好厲害哦,你居然能考到滿分!」
「念情你真是我們女人的驕傲,女中豪傑。」
「今年有你在,男生們就不會那麼臭屁了。」
雖然明大帥哥在女生們心目中的地位也很崇高,但是一山能有二虎鬥也實在是精彩不容錯過的好戲。
你還是那樣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念情笑著和大家打招呼,「哪裡啦,是老師今年故意找了些容易的題來出,我以前又恰好做過同樣的題型而已。」
一路上伴著眾人膜拜的目光走來,明千藏已經坐在那裡。
「昨天真是多謝你了,不過我還是差點遲到。」又是念情主動打招呼,「我借了國文老師的腳踏車,騎得好不舒服,結果晚了三分鐘進場。」
明千藏無聲遞過來一張紙。
「是什麼?」念情看去,原來是一道超難的數學題。
「哇塞,這麼強的題目,誰出的?」她一臉的興奮,連連讚歎,連書包都沒有來得及扔下,從明千藏的桌上抓過來一支筆就開始解題。
十分鐘過去,她終於伸了個懶腰。「好難的題目,差點要了我半條命。」
明千藏將她的答案拿過來,看了一眼,揉成一團扔掉。
「從哪裡搞來的題目?還有沒有?」念情好像做上了癮。「最近國際比賽的題目都沒有這道做起來過癮呢。」
「感興趣?」明千藏終於開口,「這樣的題目我隨時都可以拿出十幾道。」
眼睛一眨,她笑問:「原來是你出的題?真的很厲害,你的水平已經這麼高了,還需要去參加那個比賽證明什麼嗎?」停頓了一下,她又微笑望著他,「所有人都拜服於你腳下的感覺是不是很過癮,就好像是君臨天下?」
他直視著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淡淡地說:「你要參加比賽,就是我的敵人。」
「怎麼說得這麼殺氣重重的。」念情還在笑,「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何必當真呢?」
「遊戲中也有勝負之分。」他坐正身子,不再看她,似乎已經準備結束這個話題。
念情還是好奇地望著他。「你有沒有輸過?」
他哼了一聲,已經回答了她的問題。
沒有。
「明天上午十點,別再忘了。」他最後又說了一句。明天舉行的就是爭奪此次參賽資格的決賽了。
「不會忘的。」她抽出畫紙,又開始趕工。
她今天好像畫得很快?明千藏偶爾會忍不住看一眼她的動態。接連幾天,她都在忙著畫畫,上課畫,下課也畫。到底她在忙什麼?為什麼她畫起畫來就顯得那麼神采飛揚,彷彿達到忘我的境地。
一部漫畫而已嘛,他抽動嘴角。女孩子就是這麼奇怪,比如千曉,最大的嗜好就是在頭髮上做變化,心情一下好就三天兩頭去變換髮型,今天染了明天燙,後天又剪得短短的,名揚學園雖然在頭髮上未給學生太多的規定,但是千曉頻繁地更換髮型已經引起校方的注意,幾次校長都悄悄暗示他,讓他警告一下千曉,不要做得太張揚。而這個方念情,莫非也是把畫畫當作更換心情的方法了?所以才畫得如此樂此不疲?
今天念情很破例地沒有睡著,她一天都在忙於畫畫,一天下來,他們沒有再說一句話。即使坐得這麼近,卻好像兩個世界的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眼中能看到的也永遠都是自己的倒影。
比賽的時間到了,但念情居然還沒有來。明千藏默默看了眼手錶,差一分鐘十點,從今天一大早就沒有看到她的影子,難道她今天又要上演初賽那出趕場的好戲嗎?
十點整,數學老師有些不情願地看了看表,開始發考卷。聚集在教室外面觀戰的同學本來是人山人海的,但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念情始終沒有出現,失望的歎息聲也頻繁響起,惹得老師不得下出去勸說他們離開,不要干擾到考場的秩序。
半個小時之後,明千藏做完所有的試題,交卷走出教室。教室外,千藏迷們早已等候多時,端茶遞水,噓寒問暖的人潮將他團團圍住,而他只是用寒冰一樣的眸子掃了一圈,「走開。」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他走了出去,站在陽光下。明明贏了,他卻一點也不高興。她沒有來,這幾乎是不戰而勝,這樣得來的勝利有什麼滋味可言?
她為什麼不來?是怕了嗎?不,這不像她,她向來是滿不在乎的。那是又誤了點,沒有趕到?如果是,晚了幾分鐘勉強說得過去,但今天的比賽這麼重要,即使他昨天沒有刻意提醒過她,比賽開始前後也應該有老師,或者那些愛看熱鬧的同學去把她拉到考場,那麼,她到底是為什麼沒有參賽?
等到回神時,他人已經站在學校的大門口。因為今天有比賽,上午的課他可以不用上,而中午他從不在學校吃飯,所以就吩咐家裡的司機早點來接他。此時他家的車就停在學校門口。
「少爺。」司機下車為他開門。他沒有立刻上去,轉身去了教務處。
「我要方念情的住址和電話。」他以不容推諉的口氣對教務主任說。
「方念情同學嗎?」教務主任從學生的通訊錄中翻到念情的資料,「方同學和你是同班同學吧?直接問她不就好了?」瞥了一眼上面的地址資料,沒有理會教務主任的問話,明千藏低聲說了句,「謝謝老師。」轉頭就走。
結果到了方家,沒有明千藏想像中的豪華,雖然從外表就能看出是有錢人家的產業,但不是暴發戶的那種富麗堂皇,整體簡潔而雅致。記得方念情說過,她家是做電腦業的,看來做電腦的人還是有些思想和品味。
「請問你找誰?」管家隔著門問。
「方念情在嗎?」他猜測她可能在家裡,希望沒有猜錯。
「小姐昨晚忙了一晚,到現在還沒有起床。請問您……」
「告訴她,明千藏找她,問她見不見。」
念情打著哈欠走下樓時聽到了鋼琴聲,彈奏的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明千藏。」她打了聲招呼,走到鋼琴旁,托腮聽了一會,用欣賞的眼光看著他。「難怪那麼多女孩迷你,你的鋼琴的確彈得不錯。不過,對於你這樣的美少年來說,琴藝的高低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
他停下來,直視著她,「你想說什麼?」
她微笑著在他的眼前畫了一個圈,「你有一張俊美的臉,IQ兩百讓你看上去聰明而冷傲,會彈點鋼琴又擁有藝術家的氣質,你本身擁有太多資本讓你成為萬人迷。這輩子沒有失敗過,背景輝煌又燦爛得一場糊塗。如果我是男人,我會嫉妒死你。」
「你又在侮辱我。」微微瞇起眼,他不認為這是在誇獎他。
「別太敏感,我想你是誤會了。」她笑著擺手,「我是誠心誠意在讚美你。」
「讚美?」他對這個詞嗤之以鼻,不過他無意與她在這上頭作爭論,而且這也不是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你錯過了今天的比賽。」他盯著她,「為什麼?」
「比賽?哎呀!我又忘了!現在幾點?」她慌慌張張地回頭去看牆上的鐘,已經是三點多,考試顯然結束了。
「為什麼會忘記?」他平靜地問。看她這麼慌亂,知道她不是故意缺考,一路趕來的怒氣總算是平息了一點。
「漫畫啊,昨晚畫漫畫畫到凌晨三點,爬上床後就一直睡到剛剛。」念情倒也沒有懊惱太久,抓了抓亂髮,又笑道:「其實這樣也好,反正我不是你的對手,早點退下來以免在場上輸得太慘烈。」
「還沒有比過,你怎麼知道不是我的對手?」不戰而退的敵人是他最看不起的。
她俏皮地眨眨眼,「因為我不想做你的敵人啊,與其面對你那一臉的殺氣騰騰,倒不如站在你的身後為你加油祝福。」
黑眸中的寒光漸漸收斂,一抹困惑的神色流露其中。
「你真的不在乎勝負輸贏?」他不相信,認為任何人都有名利之心。
「不是不在乎,只是這件事的勝負我無所謂。」
「你有在乎的事嗎?」看她一天到晚睡得好像狗熊一樣懶洋洋的,他奇怪她竟然沒有胖成狗熊的樣子。
「當然有啊,畫漫畫就是我畢生要完成的事業啦。」說到漫畫,她就兩眼發亮。「最近有出版社向我邀稿,也許下個月我的第一部個人漫畫就可以出版了呢!」
看她欣喜若狂的樣子,他的嘴角慢慢扯動,一點一點的,扯成一條斜線,優美的唇形緩緩張開,說出兩個字,「白癡。」
決賽成績公佈後,明千藏毫無爭議地第三次成為入選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參賽者。因為連續兩年奪冠,對於他此次是否能夠再一次蟬聯冠軍,自然成了各大媒體的關注焦點。
明千藏對記者的瘋狂追逐向來不屑一顧,冷漠的他於是被媒體冠以「冰山少年」的外號,但即使如此,關於他的報導從來沒有少過。
因為他的走紅,明千曉一下子也成了紅人。以前就有許多同學托她給明千藏送情書,如今連許多外校女生也參一腳,求親靠友地找到她,要她幫忙轉交情書。
吃過晚飯,她又躡手躡腳走進哥哥的房間。
明千藏正坐在電腦前解題,即使明千曉的腳步已經很輕卻還是被他聽到了。
「什麼事?別鬼鬼祟祟的。」他從轉椅上轉過身來,瞥了眼她手上那迭綁好的信,眉頭一沉,「丟掉。」
「好歹你也看一眼吧。哪怕是不回信,簽個名讓我帶回去也好啊。你知道嗎?你現在的簽名在外面已經喊價到一千元了。」
他伸出手,「給我。」
「你肯簽名啦?」明千曉喜出望外,「等一下,我去拿簽名簿。」她昨天專門買了一本簽名簿,一次可以簽一百頁。一個簽名是一千,一百個簽名就是……十萬元啊!好大一筆數目,簡直賺翻了。
明千藏接過那一迭信,一封接著一封丟進碎紙機,幾分鐘後,那些飽含愛意的情書就成了一堆不可辨認的碎紙片。
「誰說無情的男人最酷,我看簡直是欠扁。」明千曉嘀咕一句。「要是我的男朋友敢這樣對待我的情書,我就……」
「你有男朋友了?」明千藏目光銳利的盯著她,「別忘了你對爸媽保證的,求學時期不能談戀愛。」
「知道、知道,我不過是隨口說說,學校裡的那些毛頭小子我才看不上眼呢。」明千曉雖然這麼說,但是臉卻紅了。
明千藏這會貼得她的臉更近了,「你有什麼事瞞著我?」
明千曉的心卜通直跳,被哥哥這樣盯著,什麼心裡話彷彿都要蹦出胸口似的。
「沒有啦。難道你要屈打成招啊?」她趕快轉移話題,「過些日子奶奶要來家裡住哦。」
「知道了。」他又回去忙他的事。
「奶奶上次打電話問我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我說你簡直是不近女色的最佳典範,結果她就大罵說絕不允許你讓明家絕後。」
「哼。」
「奶奶說她這次來一定要幫你訂一門親事,否則絕不回去。」
明千藏還是不理睬。
明千曉勸說:「哥,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嗎?如果有一個半個的話還好辦,先讓奶奶給你訂下,打發她離開。否則以奶奶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個性,非把我們家搞得天翻地覆不可,一年半載是別想清靜了。」她等了等,還不見他說話,又追問:「你真的不怕啊?」
他敲擊鍵盤的動作突然停止,然後悶悶地說:「大不了搬出去住就是了。」
明千曉差點偷笑出聲。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讓明千藏頭疼的事情,就是奶奶那三寸不爛之舌,每次開口都有把人逼瘋的本事。即使是明千藏都無法忍受,只有逃之夭夭的份。
不過對付她,逃可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哦,因為她是那種即便把地球翻過來找,也要把人給找到的人,而且到時鐵定死得更慘。
這一點,明千藏當然也知道,所以他必須盡快想出一個對策讓自己脫身。
今天是明千藏探看他奶奶的日子,每個月的第二個星期天他都必須到奶奶家聆聽「訓示」。
剛進家門,管家就接過他的外套,躬身道:「少爺,老夫人正在臥室等您。」
「嗯。」他面無表情地走上二樓,房門開著,明老夫人正在桌邊擺弄著塔羅牌,看他就這樣走進來,她挑起眉毛,「進來之前要敲門,不懂規矩嗎?」
他後退兩步,屈指在門上扣了幾下,明老夫人這才咳嗽一聲,「進來吧。」
明千藏就站在她身後,半晌沒有開口。
明老夫人又瞥他一眼,「有什麼話要說就快點說,別老像個悶葫蘆。」
「是您有話要對我說吧。」他直視著她的背影說道:「聽父親說您找我有事。」
好像感覺到他犀利的目光,明老夫人放下牌轉身迎視,「臭小子,如果不是我說有事找你,你是不是就不來了?」
他抿緊嘴角,「您誤會了,我只是不希望您找我來,只是為了干涉我的私生沽。」
「私生活?你做我一天的孫子,我便要管你一天。而你的心裡除了裝著你自己,有沒有別人的存在?你爸媽、你妹妹,甚至是我,你曾正眼看過我們嗎?」
他眼光閃爍,「您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週末我約了人吃飯,你們全家一起來。對方的女兒和你同齡,正好可以認識認識。」
他蹙起眉心,「我還不想相親。」
「又沒說讓你馬上結婚,別把眉毛皺得像個老頭!」明老夫人年紀大,說話依舊中氣十足,極有威嚴,「明家世代單傳,到你這裡可別給我搞什麼同性戀或者是不結婚的醜聞出來!」
「我對男人沒興趣。」他不得不佩服奶奶的想像力。
「那就是對女人有興趣?」明老夫人從他的話中找到了希望,「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就會喜歡到只想自私地去擁有對方,不願意和任何人分享。」她的目光銳利,「在你的心裡,有沒有住著這麼一個人?」
他沉默片刻,才道:「沒有。」
「別否認,你的眼睛可不是這麼說的。」明老夫人精明得像隻老狐狸。
「我不會否認存在的事實,」他倔傲地揚起下巴,「但我也不喜歡被人擺佈的感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喜歡什麼人,我會直接告訴她,而不需要假借別人的手來幫忙。」
「好啊,你勇敢,有本事就追一個女孩回來給我看看。別總頂著什麼冰山少年的頭銜到處招搖。年輕人在少年時代如果沒有談過戀愛,就等於沒有年輕過。」
明千藏哼了一聲,「那麼奶奶在年輕的時候一定有很多人追嘍?」
明老夫人啐罵道:「臭小子,你別得意,我可是給你算過了,你的愛情線一路坎坷,看你到那時還能不能和現在一樣擺出臭臉給所有人看。」
「愛情?」手指摸到門邊,他淡淡的嗓音傳來,「我不會為任何一份感情沉迷的,這是我的原則。」
門被隨手關上,房內的明老夫人喃喃自語,「傻孩子,你還不知道嗎?在愛情面前根本沒有原則可講。」
黑色轎車停在明凱飯店門前,走下車的一行人讓周圍的路人都忍不住側目。無論是年近七旬的那位老奶奶,還是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子,抑或是那位雍容華貴的美婦,還有那一雙如玉般俊美的兒女,無不透出一股逼人的氣質,內斂的高雅和外在的貴氣結合,如同夜空中的星星,無論怎樣,都遮掩不了璀璨的光芒。
「董事長。」飯店經理親自出門迎接,「客人已經到了。」
偷聽到他說話的人恍然大悟,原來是明凱飯店的後台--明氏財團一家人到齊了。
感受到來自周圍人目光的壓力,明千曉悄悄對哥哥說:「哥,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安排,現在還可以逃。」
「我能逃嗎?」明千藏反問,好像她的問題很愚蠢。
「可是……」明千曉有些哽咽。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像天神一樣完美的哥哥其實有很多的煩惱,比如父母對他寄予的厚望,奶奶給他的壓力。如果換作是她,肯定早被逼瘋了。幸虧哥哥天資聰穎,應付功課綽綽有餘,只是奶奶這個相親政策實在是讓人頭疼,每年都會折騰幾回,如果哥哥反對就會被罵個狗血淋頭,說他成心想讓明家斷子絕孫。
而每次相親見到的都是些名媛閨秀,不知道今天這個相親對像又會是誰呢?
走進貴賓廳,就見客人一家三口正起身迎接。
明千藏眼波一沉,冰冷的心在這一刻狠狠地跳動了兩下。怎麼會是她?!
「明夫人,您好啊。」率先開口的顯然是一家之主。
明老夫人回答,「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她特意回頭對明千藏介紹,「這是你方伯伯、方伯母,還有他們的女兒念情。」
明千曉脫口而出,「你就是方念情?」
明老夫人很訝異地問:「你認識她?」
發現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她,明千曉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我只是聽說哥哥他們班轉來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叫做方念情,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明老夫人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問道:「念情也是名揚學園的?」
「是啊。」方家人也驚歎巧合。
之前兩家談到為孩子安排相親時,只是考慮到兩家背景合適,孩子年齡相仿,倒是沒有深入問及他們彼此就讀的學校,這下焦點立刻轉移到兩個孩子身上。
念情已經被很好地「包裝」過,無論是髮型還是服裝,明顯都是由專人打理。連坐姿看上去都是標準的大家閨秀風範,和她平日大剌剌,不拘小節的樣子真是天差地別。
彷彿沒有察覺到眾人的目光,明千藏定到念情的身邊,那裡的空位顯然是留給他的。他站在桌邊,這才抬眼看向眾人,淡淡地說:「大家還是先入席吧。」
「對,先入席。」這會明老夫人可興奮多了,一邊吃飯一邊熱烈地討論著孩子們的將來,「方先生、方夫人,既然他們已經是同學了,不如在年底前先給他們辦一個訂婚儀式,等他們大學畢業後就結婚,怎麼樣?」她說話很強勢,雖然是個問句,卻並未給別人拒絕的空間。
方先生微笑回答,「好啊,我和我太太都沒有異議。千藏這孩子氣質這麼出色,學習上也一定很優秀吧?這樣好的孩子能做我們的女婿,我們是求之不得。」
明太太也急忙表態,「我一看到念情就覺得和她好投緣,以後我們明家絕不會虧待念情的。」
明千曉在一旁看得傻眼。這麼快兩邊就決定了兩個人的終身大事?爸媽他們是玩真的嗎?她看向話題中的男女主角,他們倆居然還穩如泰山地坐著,如同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那麼,訂婚儀式就定在二十五號舉辦吧,那天是個黃道吉日。」明老夫人翻看著菜單,「另外,我的意思是,訂婚儀式不要搞得太盛大,給孩子們製造壓力。」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方先生和方太太相視而笑。
方太太碰了碰念情,「念情,怎麼不和奶奶她們打招呼?」
「奶奶好,明伯伯、明伯母好。」她很聽話地站起來,乖寶寶似的一一問候。
她剛說完話,身旁的明千藏霍然站起。「我出去一下。」
他拉開椅子走出包廂,眾人不禁有些詫異,念情微笑著對大家說:「我去陪他,很快就回來。」
在飯店西面的陽台上追到明千藏,念情笑著說:「明千藏,這麼早就退席,你不怕餓肚子啊?」
「我沒想讓你也跟著出來。」他悶悶地說。
「怎麼了?」她探過頭看他的表情,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在乎這種相親飯局呢,原來你也會不開心,冰山少年並不是真的冰塊嘛。」她陪他站在陽台邊,夜風吹起卷卷的長髮,笑容中帶著幾分得意。「明千藏,我們來談筆交易如何?」
他側臉望著她,「談什麼?」
「與其這樣相親來相親去地總是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不如我們奮起反抗吧。」
「你想怎麼反抗?」他微微瞇起眼。
「我們故意裝作接受他們的安排,要訂婚也由著他們,但是要求必須在幾年之後再結婚,現在先以學業為重,這樣我們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度過這幾年。等我們大學畢業,開始工作,就不用再受這些控制了。」
他盯著她冷笑道:「是嗎?這種自由就是你今天接受這個安排的唯一理由?無論對象是誰,只要可以幫你解決眼前的煩惱,你就都可以接受他成為你的未婚夫嗎?」
念情閃動著明眸,笑意在唇邊流淌,「我是不是聞到一股酸味?」
「你的鼻子出問題了。」他背過臉去。
她靠近他,「你怎麼氣呼呼的?難道你不覺得如果我們能反客為主掌控局面是非常有趣、非常好玩的嗎?」
「感情是可以拿來遊戲的嗎?」他喃喃低語。
「這麼說--」她拉長了聲音,「你是想認真了嗎?」
倏然回頭,看到她笑得詭譎的面龐,在夜色下依然燦爛。
他蹙緊眉心,輕吐一句,「該死。」
「如果有人該死,那一定不是我。」她笑得更壞心,貼近他的臉柔聲說:「你知道嗎?我每次看到你板起臉,就會想到一句成語。」
明千藏瞪著她,心中猜測她要說的無非是「怒氣衝天」、「氣急敗壞」之類的,沒想到她的手指居然大膽地摸上他的臉,笑聲如銀鈴,「你相信嗎?我想到的居然是--秀色可餐。」
紅暈瞬間爬過他白皙俊美的臉,不知道是怒還是羞?
甚至忘記阻止她正在「調戲」自己的那只不規矩的手,他從牙縫中進出兩個字,「白癡!」
她的笑容映在他的眼裡,冰山的深沉和陽光的明媚交手,到底誰是最終的勝利者?
「以五年為期,五年內,我們是自由的,如何?」她揚著眉毛問他。訂婚不代表他們真的有什麼關係,他們倆還太年輕,對於婚姻沒有任何的想法和企盼,擺脫家族的壓力是他們如今唯一要追求的。
他深深地望著她,然後伸出手,「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