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經在我最困頓的時候帶助過我……所以我這次才會率軍來安登,為的就是遠你當年的療傷之恩,協助你和五國簽定協議……
紫熏,我喜歡你。
紫熏雙手揪住痞得厲害的頭,想將伊斯雷的話語和對他的無禮舉動從腦袋裡拔除,但卻辦不到!
那個瘋子!
只有瘋癲不正常的男人才會對另外一個男人說出「喜歡」兩個字!紫熏慌得將手按在嘴上,腦海裡倏地浮出伊斯雷強吻他的畫面,令他渾身竄起厭憎的疙瘩。
他不經意地瞥視四周美不勝收的百花綠葉。頓時思念安登家鄉的愁緒籠罩著他。
被迫離開安登,來到獅子帝國的都城內,至今已整整一個月了。
從他踏出宮殿的那一刻開始,他才發覺他的敵人有多麼可怕!
伊斯雷竟然封鎖獅軍突襲婚禮的一切消息、威脅各國使節,讓安登的人民相信,馬山帝國只是想以嫁公主作為幌子,實則是想侵占安登國。
而獅子帝國只是「適時」的伸出援手,協助安登抵御馬山國,然後,伊斯雷留下一批軍隊監看母後暫代他的王位,再以此要脅,逼使他不得不跟著他一起回到南方的獅子城!
「母後……您可安好?原諒孩兒的無能,沒能好好保護父王跟您……」紫熏蜷坐在御苑的台階上,喃喃自責著。
他回想起車隊在行經安登王國的邊境時,不知情的百姓們破口大罵馬山王、德琳公主和其余北方同盟國,卻對在他身旁的伊斯雷大加贊揚,感謝他對安登王國的仗義相助。
仗義相助?紫熏快成一直線的兩道眉又糾結得更緊了。
伊斯雷在政權上的強勢與狠准的手段是他學不來的,不!應該說是,他根本就沒有統治國家的本領,他並不適合當安登國的君王呵!
「安登王,原來你躲在御苑裡啊?」
不遠處傳來一聲甜潤呼喚,頓時拉回紫熏遠飄的心思。
「來,吃吃看,這是御廚剛做出來的奶香千層糕喔!」
端著自瓷盤子的女孩和他同年,她也是他在識得婆羅、若娜之後,在獅子城認識的另一個新朋友。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才察覺到若娜、娑羅和娣兒,她們是獅王身邊不可缺少的三位傑出女子。紫熏朝她笑了笑,推開盛滿甜點的盤子。「娣兒,謝謝妳的好意,我不想吃……」
娣兒張大眼看著紫熏。「你又不想吃?」她連說話的聲音都拔尖了。「這一個月來,你進食的次數都可以用手指頭算出來呢!」
「你越來越瘦,我們陛下的臉色可就越來越難看了耶!」娣兒繼續說著,一邊暗忖,她拗不過宮內的侍女們向她求救,才刻意挪出時間,和御廚商討做些小點心好讓紫熏增加食欲。如果這樣還不行的話……她有預感,再過不了多久,「某人」的脾氣就要爆發了。
一向無法抗拒美食誘惑的她不時盯著盤中物,好一會,她終於忍不住食指大動,吃了幾口本是為紫熏准備的糕點。
「我想回安登……」
娣兒一面感覺著千層糕入口的酥脆以及香濃的奶味兒,一面同情地注視著紫熏。「安登王,你不喜歡這裡嗎?陛下這麼愛你,我們也都很希望你能留下來呢!」
現在回想起來,當她看見伊斯雷帶著紫熏回國時,遲鈍如她都可以明顯看出來——
她的王戀愛了!
受獅子國臣民景仰愛慕的俊美王愛上安登國的新王啦!
雖然她認識紫熏不久,卻可以感覺到他的與眾不同。
他不僅人長得俊秀漂亮,氣質更是高貴優雅,更重要的是,他不像北方那些驕傲自大的國君,他很平易近人,隨和溫良的個性讓待在他身邊的人都感到好舒服。
難怪王會堅持邀請安登王來獅子國作客了。如果陛下要娶安登王為妻,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當娣兒思緒頻轉之際,紫熏也正因著她大剌剌講出的話而滿臉漲紅。「妳胡說什麼呀?要一個被強擄來的國君喜歡囚禁他的地方?妳別侮辱我了。」
「冤枉呀!安登王,我沒有一絲絲侮辱你的意思喔!不信的話,你可以問這皇宮裡的每一人,看看陛下除了你之外,有沒有這麼重視、這麼隆重地款待過其它國家的君王?」更別提有些國家的公主們用盡千方百計想要同陛下成婚呢!
娣兒急著為她所崇拜的王辯解。「陛下愛你的心意這麼明顯,你應該要接受才對。」
愛!?這裡的人言行都這麼直接嗎?紫熏不願再想伊斯雷強吻他的畫面!他氣憤的吼著,「伊斯雷害死我的父王,還占領了我的國家,我真恨不得一劍刺死他!」
驀地,紫熏瞥見娣兒的神色有異,他不由得循著她的目光轉頭向後看。
伊斯雷不知在何時來到他的身後!
伊斯雷直視紫熏發白的臉龐,片刻,他朝端著盤子的娣兒丟出一句,「妳很閒嘛!還有時間在這裡吃糕點?」
聞言,嘴中還塞著甜點的娣兒立刻跪下,慌張出聲,「陛下,娣兒知錯了,娣兒這就回去工作!」她倏地走人。
頓時,百花叢中僅剩下紫熏和伊斯雷兩個人。
凝重的氣氛充斥在不說話的兩人之間……
剛才的話他都聽見了?紫熏暗自惶恐,他不自覺的避開緊盯著他的銳利黑眸。
伊斯雷仍繃著臉直視紫熏消瘦的身影。好一會過後,平淡而毫無情緒的語句從他輕扯的嘴角飄出,「你不是一直很想念你的母後?現下,她正在我的宮中作客呢!想見她就跟我來吧!」
意料不到的話教紫熏倏地看回伊斯雷的臉上。
他沒聽錯吧?母後竟然來到獅子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紫熏帶著驚喜與不信 任的復雜表情凝望轉身離開的背影,他不由得追上去,和伊斯雷一同前往偏殿。
***
午後的陽光悄悄溜進鐫刻著猛獅與蓮荷的雄偉殿堂之中。
安登國的代理君主葛王太後就站在光線照耀著的盤獅柱邊。
「母後!」
「皇兒……」
喜見母親的紫熏與瞧見兒子平安無事的葛王太後,立刻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你在這兒……受苦了?」撫著孩子蒼白而消瘦的臉龐,滿是心疼的葛王太後眼眶泛紅。
紫熏緊握母後貼在他臉上的手,他強忍住淚,搖著頭笑說:「我沒受苦,我只是想母後想念得緊!」
偌大的殿堂裡沒有伊斯雷,沒旁的人干擾……母子倆便開心的聊了一陣子,之後紫熏拉著母後坐在椅上,他轉移話題的問:「對了,母後怎麼會來這裡?何時到的?」
「我是前天傍晚抵達獅子城的。這次我是應伊斯雷陛下的邀約,代表安登來參加獅子帝國每年舉行一次的郡區參議大會。」
自從安登王國由中立國改成為獅子帝國的屬國之後,就必須同獅子帝國的六個行政區一樣,遵照其體制與法令。
剛開始,伊斯雷占領皇宮,還帶走她的兒子……這令她非常恐懼,以為安登王國就要亡國了!
可是,接下來的情勢發展並不如她所想象的可怕。
除了她的夫君不幸駕崩,與她的兒子和馬山帝國的聯姻取消之外,安登王國的一切依然照舊,而且,伊斯雷並沒有派人來取代她兒子的王位。這一個月以來,反倒是由於獅子帝國從旁協助,讓安登首次可以擺脫鄰近五國長久以來的不合理索求!
自己的國家在短時間之內起了如此重大的變化,對她這個一向安於在宮內相夫教子,此刻,卻得代理王職的女人而言,也無法判別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好是壞?
伊斯雷的出現讓她提前失去她的夫婿,卻也使她的國家脫離北方五國的需索無度……這中間的矛盾復雜她越理越亂,現下,她根本不多想,只希望兒子在獅子帝國平安無事,而她的臣民都能夠安居樂業就好!
「郡區參議大會剛剛才結束,伊斯雷陛下准我來見你……」葛王太後憐愛的凝視兒子。「你沒事,母後這顆懸著的心總算能稍微放下了,等會兒母後就要起程返國。」
「您要回安登了?這麼快?我們還沒說上什麼話呢!」紫熏緊抓母後的手,對伊斯雷沒早點告知他母後前來一事而對他更加反感。
紫熏激動出聲,「母後,我和您一起走!」
「母後也希望能同皇兒一起回家……怕的是伊斯雷陛下不肯答應。」葛王太後無奈地注視愁眉苦臉的兒子。陡地,她想到了什麼似的脫口而出,「我來獅子帝國之前,朝中大臣們正在討論你父王的後事,要在最近擇良日舉辦……或許我可以向伊斯雷陛下求情,請他准許你和我一起回安登,幫忙處理你父王的喪禮?」
母後一聲一聲的敬稱伊斯雷那卑鄙無恥的東西令紫熏感到厭煩。「我回自己的家,還要求那家伙的『准許』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我們安登現在已經是獅子帝國的屬國。」葛王太後伸手輕輕撫摸兒子束著玉的柔軟秀發,這些日子,她一直思忖著伊斯雷要她的兒子留在獅子國的目的,卻始終沒個答案。
葛王太後歎口氣。「總之,我向伊斯雷陛下求情去。等我們母子倆回到安登之後,你再找個時間和德琳公主聯系……」她說著,一邊從衣襟裡拿出一封信交給兒子。
紫熏低頭看著手裡的白色信封。「母後,這是?」
「這是德琳公主寫給你的信。」葛王太後解釋道:「你與公主婚禮取消的那天晚上,她在回國之前寫好的……她托人帶信給我,要我轉交給你。可你和伊斯雷陛下走得匆忙,我一直沒機會把信交給你。」
「公主寫給我的信?」紫熏瞧著母後,又看了看手中物,忍不住拆開信封,想知道公主信裡的內容。
「安登王、葛王太後。」
可殿堂的門忽然冒出人聲,登時教紫熏趕忙將還來不及看的信塞入腰帶裡!他隨即瞪向門邊的人——
站在殿堂門口的若娜微笑的說:「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聊天的時間……陛下設了宴席要款待兩位,請兩位隨我前來。」
紫熏與葛王太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兩個人便跟上若娜。
兩人隨著若娜的帶領行經長廊、幾處亭台樓閣,來到獅子帝王接待朝臣宴飲的殿堂。
杵在門檻邊的紫熏一眼就看見伊斯雷威風凜凜的坐在長桌前,而站在在伊斯雷身後的是娑羅和娣兒。
伊斯雷笑看兩只腳還猶疑在原地的紫熏。「安登王,你和葛王太後還聊得開心嗎?」
「哼!沒有你來打擾,我和母後會更開心。」紫熏撇過頭,不願自己的雙眼被伊斯雷卑鄙的嘴臉給玷污了。
來到獅子國,這是他第二次面對伊斯雷。
第一次是剛才在御苑裡,第二次是現在……這些日子來,不管伊斯雷是刻意還是無意的去他一個人在陌生而龐大的皇宮裡,他都無所謂,只要他那令人厭惡的嘴臉不出現在他的面前就好!
驀地,伊斯雷的低笑聲傳進紫熏的耳朵裡。
他怒瞪著伊斯雷,即使面對數次對他做出無禮舉動的伊斯雷,他仍抑制不了渾身竄起寒顫,但他仍倔強的直視他,不願在母後的面前向對方示弱!
葛王太後很擔心兒子頂撞獅子帝王。她連忙出聲打圓場,「伊斯雷陛下,謝謝你讓我們母子碰面,我的皇兒在你這裡受你照顧了,你實在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的設宴款待我們……」
同時,她也暗自比較著眼前這個散發魅惑力與懾人氣魄的年輕帝王,和她纖細文弱的兒子有多麼的不相同。
「葛王太後,妳太客氣了。是我擅自決定要安登王來我的國家作客,妳和安登王都是初來乍到我獅子都城,我這做主人的理當隆重招待你們兩位貴賓才是。」伊斯雷笑說,一邊要女侍領兩人入坐。
然後,他命令侍從上菜,瞧著下人們須臾之間用豐盛的美食佳餚綴滿長桌,他不禁笑嘻嘻看向坐在他右手邊的紫熏,意有所指的說道:「而且,葛王太後能來我這裡,安登王的『思鄉病』也就可以減輕許多。」
「你這卑鄙無恥的東西少在那邊作戲!你放我回去安登國,我的思鄉病自然會痊愈。」紫熏繃著臉,惡狠狠的瞪著伊斯雷。
兩個男人之間濃濃的火藥味教在場的人看得冷汗直冒!
「皇兒,不可對伊斯雷陛下無禮!」葛王太後慌張的瞅著伊斯雷的神情,她急於緩和氣氛。「伊斯雷陛下,請原諒我的皇兒口沒遮攔,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開自己的國家,到這麼遠的地方……這段期間還請你多多照顧!」
伊斯雷有趣地注視被葛王太後輕聲告誡著不准出聲的紫熏。「只怕安登王對我全然沒好感,絲毫不給我任何『照顧』他的機會呢!」他瞟了一眼紫熏面前原封不動的美食醇酒,補充說道:「葛王太後也看見了,他厭惡我,就連我宮裡的菜色都恨上了,這一個月來都不太願意進食呢!」
你少在我母後的面前假惺惺了!紫熏氣憤之情溢於臉龐,卻礙於母親的顏面而極力忍住怒火。
伊斯雷的話讓葛王太後感到憂心不已。「真有這事兒?皇兒,你這些時日都沒好好的吃喝?難怪你變得這麼瘦……這樣不行的,你該多吃一點!」
「葛王太後說得對,你就算討厭我,也不該拿自己的身子出氣吧?你可要吃胖一點,別讓你的母後擔心才是。來人呀!多夾些菜到安登王的碗裡。」
「是!」女侍依主子之令來到紫熏的身邊。
「葛王太後,我就直接對妳說吧!我很喜歡安登王,才會邀他前來我的國家……現下,他未娶,我也還沒成婚,我想迎娶安登王,不知妳的意下如何?」
伊斯雷的一番話教大殿上的所有人全都驚呆了!
葛王太後瞧著兒子一口飯菜嚇得便在喉頭,她自己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兒去。「伊……伊斯雷陛下,你要迎娶……」
「是的,我想迎娶安登王為我的皇後,葛王太後,妳贊成我的提議嗎?」
伊斯雷正經八百、認真且嚴肅的表情令紫熏的腦袋轟然作響,「我不贊成!」他勃然大怒的站起來,直指伊斯雷的鼻子罵道:「你這變態!卑鄙無恥之徒!你害死我的父王、占領安登、強迫我到邊裡邊嫌不夠嗎?現在你又想在我母後面前耍什麼下流手段?」
面對憤怒的紫熏,伊斯雷仍是一派氣定神閒。「葛王太後,我對娶安登王為皇後的這件事情是認真的,絕對不是在耍下流手段。」他沖著葛王太後露出迷人笑容,接著說出,「我很愛安登王,從好久好久以前就愛上他了,所以,我不會改變娶他為後的心意。」
「你住口!」
葛王太後望著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兒子,她顫抖的蹙眉,久久終於囁嚅出聲,「伊斯雷陛下愛說笑了……我的皇兒……他是男人啊!男人跟男人……這怎麼成得了婚?」
撇開國仇家恨不談,如果她有女兒,她一定很高興她的女兒能嫁獅子帝王。
可現在,她沒女兒,她有的只是熏這麼一個寶貝獨子呵!
娣兒瞧著葛王太後為難的表情,忍不住為自己的王說話。「葛王太後,我們陛下是真的對安登王情有獨鍾呢!只要兩個人相愛,性別、年齡、出身背景什麼的,這都不成問題才對。」
葛王太後驚訝的注視娣兒。
常聽人說,南方的獅子帝國在伊斯雷的統治之下,民風自由且開放。她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開放」!
紫熏瞥向蹙眉不語的母親。「母後,這裡的人全瘋了!妳別聽他們胡言亂語。」他怒瞪伊斯雷及其身後的三妹,氣得渾身發抖,大拍桌面。「他是殺死父王的凶手,我恨他!」
他不自覺的往殿外沖,只想逃開一切的怪誕不經!
「皇兒∼∼」見兒子突然奔出大殿,葛王太後也趕忙站起來。
伊斯雷卻出聲制止。「葛王太後別理他!咱們繼續用膳……安登王心情不好,就由他出去走走。等用完膳,也該是妳回國的時候,就讓我親自送妳一程。」
***
長廊上,急奔的腳步聲噠噠作響……
跑累了的紫熏暫緩下來,他掄拳打在廊柱上,嘴裡仍不斷罵道:「可惡!王八蛋!伊斯雷你這下流的混帳!」
我想迎娶安登王……
「住口!住口!住口!」紫熏憤慨又厭惡的抵抗回蕩在腦中的聲音,他又不是女人!他不明白伊斯雷那家伙為什麼要故意對他說這種惡心的話?
還是在他母後的面前……可想著伊斯雷認真且執著的神情,不由得令紫熏毛骨悚然!
倘若那瘋子是當真的呢?紫熏手指哆嗦的輕撫嘴唇……那動蕩混亂的一夜,被伊斯雷奪去的初吻,他曾經對他說過的話,還有——
那雙熾熱緊盯著他的幽黑亮眸!
倘若伊斯雷那瘋子對他所做的一切怪異荒誕舉動都是認真的,那麼……「不!我不能再待在這裡……我要趕緊離開……」紫熏低喃著,不敢再多想。
突然,他這才記起自己沖動的跑出來,留母後一個人面對伊斯雷,「不行!我得回去,我一定要讓那可惡的家伙答應放我和母後一起回國,這是我離開這裡的機會……」紫熏握緊拳頭。
他深吸一口氣,猶豫著轉身走回大殿。驀地,他聽見背後傳來一聲——
「喲∼∼那不是最近探得陛下寵愛的安登王嗎?」
紫熏倏地回頭,望著六名美艷的女子朝他走過來。
「你們瞧瞧,安登王的臉蛋多漂亮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女人繼續用譏諷的語氣說話。「那帶著褐色的秀發、眼睛,雪白的皮膚……就像是畫上走出來的仙女一樣,瞧他美的,他哪裡像是個男人?嘻!難怪我們的陛下會被他迷住,把他從安登千裡迢迢帶回來宮中。」
「放肆!」紫熏氣急敗壞地打掉女人摸上他頭發的手。
被推開的女人不客氣地睥睨紫熏。「怎麼?說得你不高興啦?」
圍在女人身邊的其余五名女子連忙勸阻自己的同伴。「北郡王,別這樣!安登王是陛下重要的貴賓。」
這六個女人正是北郡王,東北郡王,東郡王,南郡王,西北郡王,西郡王,她們分別代表著獅子帝國六大行政區的最高首長。
「貴賓?哈!看他一副尊貴的模樣,還以為自己是一國之君嗎?」北郡王不顧其它人的眼色,繼績嘲弄紫熏。「安登王呀……他這個『王』,也不過是我獅子帝國新增加的第七行政區的『郡王』,他跟我們的階級是一樣的啦!」
北郡王對紫熏的火氣是有原因的,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年一次的郡區參議大會,得以覲見她最愛的伊斯雷陛下,並在會議之後,與其余五郡郡王與陛下共坐一桌用膳。
可今年,這安登小國的一對母子卻壞了她的盼望,讓她心愛的陛下匆匆結束接見六郡郡王且取消擺宴。
紫熏沉著臉,不願搭理挑釁他的女人。
北郡王緊盯安登王離開的背影,她更大聲的奚落著,「你就這樣不吭一聲的走啦?哦∼∼安登王國的年輕新主果然是好氣度呢!真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讓我來猜猜,你這軟弱的樣兒恐怕正對著我們驍勇善戰的陛下的口味呢!難怪安登王國要毀在你的手上。」
「北郡王,妳就少說兩句吧!若是讓陛下聽見了可不好……」
北郡王的話與其余五郡郡王的竊竊私語如利刀般的刺進紫熏的心髒!
他整個人被直回蕩在他耳邊的女人嘲笑聲激得像要爆裂!
「啊∼∼」紫熏忍不住吼叫一聲,撇下他身後的人郡郡王,直沖往伊斯雷設宴的殿堂!
當正收拾著御宴碗盤的女侍們瞧見紫熏怒氣沖沖地出現在大殿門口時,她們都驚呼出聲。「安登王?」
「我母後呢?」遍尋不著母親的身影教紫熏心急不已。
「葛王太後剛剛用完膳,便由陛下送出皇宮……」
女侍的回答未完,便看見臉色微變的紫熏又急匆匆的奔離大殿!
在陽光映照下的獅子皇城更顯宏偉莊嚴……
可望城城門正傳出不尋常的嘈雜聲。
「安登王,沒有陛下的允許,你是不能出宮的。」
「讓開!我要去找我的母後。」
只見城門守衛正與搶上馬匹的紫熏僵持不下。
「不行啊!我必須先稟報。」
「讓、開!」紫熏不耐煩地揮馬刺打在想攔住他的守衛身上,旋即抖甩疆繩。
「安登王跑啦!」
「陛下去替葛王太後送行還沒回來,怎麼辦?」
「先派人去追安登王!快,你快去稟報娑羅大人……」
正當守城的衛兵們亂成一團之際,紫熏已快馬加鞭的將獅子皇城拋得老遠。
傾聽耳邊呼呼的風聲,駕馭坐騎亂奔了一陣子的紫熏忽地發現,不知在何時,他似乎迷失了方向。
「母後……我得跟著您一起回安登……」紫熏心慌地望向眼前的岔路。
他不由得思忖,來到獅子帝國的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是待在伊斯雷的宮殿之中,未曾有機會熟悉宮城外的環境。
現下,面對兩條都有可能是母後車隊行經的道路,他該如何選擇?
夕陽西下,滿天的紅霞照耀大地。
紫熏怔怔的凝望眼前景致,一會兒後,他深吸一口氣,輕喝著馬匹,朝右手邊的石子路快速前進!
當伊斯雷聽取婆羅稟告紫熏離宮的消息時。已經是傍晚的時辰了。
婆羅跪在地上,責怪自己沒能看守好紫熏。「陛下……」
「夠了!連一個人都沒辦法看好,我不想再聽妳說話。」伊斯雷煩躁的吼出,「你去替我備馬!」他從隨侍手中取回劍且命令著,一眼都不去瞧那些戰戰兢兢地同娑羅跪在一塊的六位郡王及城門守衛。
看見寒霜密布的高大身影快速離開大殿,若娜和娣兒連忙跟隨其後。「陛下,天已經黑了,我們跟您去。」
「妳們不要跟著我!」臉色陰沉的伊斯雷大聲咆哮。
她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默默送走她們的王。
而跪在地上的人仍不敢動一下,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主子為了某個人而發如此大的脾氣!
天上的星光隱約閃爍,地上的幾條人影正焦急地催促馬匹。
「喝!」伊斯雷不斷喝斥黑色坐騎,心急如焚的只想找到紫熏。
那個傻瓜!他連路都不認識,如果他不小心誤闖入森林……伊斯雷緊皺眉頭,加快奔馳。
驀地,他聽見分散開來搜尋紫熏的侍衛們高舉火把,朝他大聲呼喚,「陛下,安登王的馬匹找到了!」
伊斯雷猛地將坐騎轉往光亮處。「安登王人呢?」
「還沒有發現……」侍衛回答主子。
伊斯雷迅速跳下馬,走到白色馬匹的身邊仔細檢查馬的臀部,發現其上有爪子的抓傷?!「紫熏!」他像察覺到什麼似的驚呼出聲,「你們兩個隨我人森林,其余的,在這裡等著。」
命令一落,他立刻躍上馬,趕在跟隨他的兩名侍衛之前,進入枝葉茂密的森林之中……
***
紫熏喘著氣,一拐一拐走到大樹底下歇息。
他不明白為什麼是他要遭到伊斯雷的羞辱?不明白為什麼是他要接受獅子郡區女官們的言語譏諷?他這個被俘虜來異國的君主已經夠悲慘了,現下,他還因為選錯道路,非但見不著已然起程返國的母後,反而在這片黑漆漆、野獸潛伏的森林之中迷路!
「老天爺啊……為什麼是我遇上這些事?」他低聲抱怨,一面俯視左腿上被野狼攻擊過而留下的燒痛傷口。
馬匹被狼群嚇跑,他又獨自一人在陌生的黑暗裡……眼前似曾相識的場景令紫熏渾身直冒惡寒!
腿上的熱辣感教他痛得喘吟,他疲倦的靠坐在樹干底下,閉上雙眼。
「沒人會來找我吧?我就這樣凍死在森林裡,或是被野獸吃掉了……」他喃喃自語,耳朵傾聽四周發出各種細微的聲響。
隱隱約約的,先前襲擊他的狼嗥聲由遠而近,疲憊的他懶得起身躲避,他只是閉著眼睛幻想自己仍在母後的身邊,在固安登國的路上……
如果我死了,安登的臣民應該會為我舉辦一場隆重的葬禮吧?消極的情緒頓然包圍紫熏。
頃刻間,五只饑餓的野狼已然循著傷者的血腥氣味而至!
「吼……」
面對凶猛窺伺的野獸,紫熏仍本能的張開眼。
獵物一個細微動作,輕易就引起為首的野狼大張利牙撲上去!
紫熏渾身一縮,做好死已准備般的緊閉兩眼,可在危急的瞬間,他卻聽見野獸哀叫一聲,他錯愕的重新瞠開眼睛——
矯健的身形如一面石牆似的護在他面前,這教紫熏禁不住脫口而出,「伊斯雷?」
「呀∼∼」伊斯雷像發了瘋一樣的咆哮一聲,他單手抓住帶頭攻擊的狼只,揮舞的長劍不斷刺向牠的軀體!
被殺野狼的淒厲哀鳴連森林之外都聽得見,其余狼只見狀,紛紛夾著尾巴散去。
紫熏被伊斯雷屠狼的狠樣嚇到了。「伊斯雷!住手——」
可他對紫熏的吼叫充耳不聞,仍不停揮動長劍。
紫熏不得不忍著腿傷站起來,吃力的走向對方。「住手啊!伊斯雷,快停止……牠已經死了!」扯著伊斯雷袍袖的紫熏登時被他的模樣駭得倒抽一口氣!
從枝椏間流浪下來的月光映照出伊斯雷猙獰殘虐的表情。「牠要殺你……畜生……該死!」左手提著血淋淋的野狼屍體、右手抓劍,渾身沾染獸屍噴出的鮮血的伊斯雷直視臉色發青的紫熏,粗啞低語著。
伊斯雷為什麼來找我?紫熏的情緒起伏不定。「我沒事的!放下牠……」
紫熏沒事,太好了!伊斯雷丟下狼屍,反手扣住紫熏發顫的胳膊。「你為什麼不躲開?狼群靠近你的時候,你為什麼傻呆呆的坐著不動?」
箝得他越來越緊的雙臂令紫熏感到背脊一陣涼颼。「你……放開我……」
急促的呼吸、不停掙動的身子教伊斯雷更為惱火。「你想死,對不對?」
「不……伊斯雷……」
「你不躲不動,擺明了是要讓狼群咬死你!」
紫熏的心猛烈跳動。「不,不是的!是因為……我的腿受傷,痛得忘記躲避……」他搖頭否認,渾身沾染伊斯雷身上的獸血令他抑制不住的感到惡心!
伊斯雷皺眉瞥視紫熏腿上的利爪傷口。「我在安登的時候就說過了,你敢傷害自己的身體,我就要你的臣民為你受過!」
親眼目睹野狼慘死的驚心動魄……現在,紫熏一點都不懷疑伊斯雷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不要!你不要傷害安登的臣民……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一定會小心自己的安全!請你不要懲罰我國家的人——」
「我不相信你的話!」伊斯雷將紫熏重重的按在樹干上,用手抬高他的下顎。「既然你擅自出宮,還傷了左腿,我就派人趕上葛王太後的車隊,砍下你母後的左腳,帶回來給你瞧瞧。」
「不要啊∼∼我的腿是被野狼抓傷的,你不可以這樣蠻不講理!」紫熏急紅了眼眶,他極力制止伊斯雷想要傳喚侍衛的動作,「你要我怎麼做才會相信我?」
伊斯雷凝視著抓住他衣襟、快要哭出來的紫熏。
眼見他沉默不語,紫熏強忍住腿上的燒熱刺痛,著急的追問:「伊斯雷,你要我怎麼做……才會相信我說的話?」
伊斯雷繃緊的臉終於顯露和緩的神色,直視被他擠在自己與樹干之間的纖瘦身影,好一會後,他才溫柔出聲,「我要你答應我,你要留在我的皇宮裡陪伴我。」
「誒!?」紫熏不解地注視面前的男人,他不是已經被他囚禁在皇宮了嗎?他還要怎樣?
「紫熏,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的陪著我,心甘情願的……留在獅子城郭,留在我的身邊,不再離開我!」伊斯雷靠向困惑且慌張的臉龐。「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就不再追究今天發生的事。」
「伊……伊斯雷?」紫熏聞言,不禁蹚目結舌。
那間,他終於領悟到伊斯雷擄他來獅子城,不是為了侮辱他,而是……紫熏面紅耳赤,膽戰心驚的吼出,「我是安登國的君王,我只想要回到……」
「我不許你回去!」伊斯雷截斷紫熏的話。「即使你、你的母後以老安登王的喪禮做借口,我都不會放你走的。」他俯視紫熏慌亂失措的臉蛋,「紫熏,我愛你啊!這麼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才到達你的身邊……」
他一手環著紫熏纖細的腰身,染滿獸血的另一只手扯住紫熏柔軟的長發,強迫他看著他。「快說!說你不會離開我,要我相信你,要我饒了你的母後,你就必須對我表現出你的誠意。紫熏,安登王……」
安登王——就是這沉重的頭銜,壓得紫熏喘不過氣!
如果他不是一國之君,還會遭遇這麼荒謬的事嗎?又如果當年他沒在林子裡遇到逃亡中的伊斯雷,就不會演變成今天的局面……
為什麼非要我不可?為什麼非得逼我作決定?紫熏抵拒挨近他的伊斯雷,上下排的貝齒因恐懼而打戰。「你……你瘋了!」
伊斯雷揚起嘴角。「我這個瘋子是沒什麼耐性的。快說,說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不離開我!」
紫熏的心隨著催促聲而不斷掙扎,拒絕吧!他乃堂堂男子漢,安登國的君王,豈能做出陪伴另一個男人這等荒唐的承諾?可他若不答應,母後要有個什麼閃失,那……
紫熏愁雲慘霧的臉龐更染上一層冰霜,他躊躇猶疑了好久,最後,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說:「好……我留在你身邊,不離開就是了!可是,你也一定不能傷害我的母後,我安登國的任何一個人。」
好不容易才等到想聽見的話語,伊斯雷不禁滿足的笑開了。「好,一言為定。」
誠如他所想的,紫熏還是會把他的親人、國家擺在第一順位呵!
伊斯雷忍不住在顫動的唇上落下一吻。
這出其不意的舉動頓時令紫熏下意識推開伊斯雷,「你這卑鄙小人……你別太過分喔!我雖然答應留下來,但並不表示你可以隨便碰我。」
真是個倔強又愛反抗的小子!伊斯雷朗笑出聲,旋即橫抱起紫熏亂動的身子。
「你干什麼?快放我下來!」懸空的紫熏駭然吼叫,不知道伊斯雷又想要干什麼?
「別動!你的腿受傷了,不能再使力。」
紫熏呆愣的聽著柔聲的話語,他立刻逼迫自己回神。「只是一點小傷而已……伊斯雷,放我下來啦!我自己可以走……」他好怕伊斯雷碰他,總覺得伊斯雷一接近,他就像會被他吞噬了似的!
忽地,紫熏瞧見火光逐漸接近他們。
那是伊斯雷的侍衛們,「放我下來……」紫熏更加窘迫地想掙脫伊斯雷的胸壞!
伊斯雷卻板著臉,凶巴巴的說道:「你敢再亂動,我就要當著他們的面吻你囉!」
「你……」紫熏愕然。
「陛下,您沒事吧?」
「怎麼都是血……」
紫熏的聲音立刻就被迎上來的侍衛們的吵嚷聲蓋過,迫於情勢,他也只能勉強讓一臉狡詐的伊斯雷抱著了!
***
回到皇城後,伊斯雷立刻傳喚御醫幫紫熏處理腿傷,接著紫熏就在女侍的引領之下,沐浴更衣。
當他被帶到伊斯雷的寢宮時,終於忍不住開口,「我的傷包扎好了,你可以讓我回去找睡覺的地方了吧?」
「不行。我不放心你的腿傷,今晚你就在我這裡睡。」瞥一眼身穿雪白絲綢長袍的紫熏,伊斯雷靠坐在床緣,拿布擦拭著長劍。
什麼?在這裡睡?才不要呢!紫熏望向有伊斯雷在的床鋪,慌張出聲,「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伊斯雷打斷紫熏的話,將劍放回劍稱,旋即站起身。「你累了一天,早點睡吧!」
紫熏滿臉驚訝的目送伊斯雷命女婢退下,然後大步跨出寢宮。
他呆站在原地,過了好久,仍不見伊斯雷返回。
他是什麼意思?他要把這兒讓給他睡嗎?孤單一人留在寢宮內的紫熏不由得亂轉思緒,又一會兒,他確定伊斯雷不會再回來,這才開始打量周圍的陳設。
除了建築物本身的華麗雕功之外,宮內就只放了一張掛有帷慢與鋪著白虎皮的大床、圓桌、幾張椅子和地毯。
「這麼大的地方,裝飾竟然如此簡單?」紫熏低語著,一面環視寢宮俐落陽剛的格局。片刻,他歎口氣,坐在床上。「要在這裡睡嗎?」他摸了摸枕頭、被子,腦袋裡禁不住又出現伊斯雷身影,登時讓他彈起身。「不!這是那家伙的地盤,我睡不著!」
他的視線不經意瞟向床邊梁柱……
他移動兩腳,慢慢走近柱子邊,好奇地撥開垂掛著的紗慢。
掛在紗慢之後的牆壁上有一幅仙人畫像震撼了紫熏!
柔發、醉眼,微斜著頭的仙人,雙手交錯放在肩上,雪白赤裸的胴體纏著幾條靈動薄紗,那迷蒙的眸光,似是害羞又像引誘……
「這是……」看呆了的紫熏不自覺伸手輕觸畫中仙。「我?」縮回手的同時,他驚呼出聲。
畫中柔美的仙人竟是同他的面貌一模一樣!?
僅以薄紗遮體的畫像教紫熏頓時滿臉通紅,為什麼伊斯雷的寢宮裡有這麼一幅畫?紫熏仰頭望著畫中仙,思緒頓然陷入迷霧之中。
***
伊斯雷鐵青著臉,看完侍女從紫熏換下的髒衣裡取出交給他的信件。
若娜默默地望著主子陰晴不定的表情,她的目光隨即移向仍跪在階梯之下等候裁決的女人。「陛下,北郡王……您打算如何處置?」
「撤除她的郡王頭銜,降為庶民,逐至邊境。」伊斯雷用手支著頭,冷淡說出,「自明日起,由東北郡王暫時兼任北郡王的職位,等北郡區的人民重新選出繼任郡王,再將北郡的事務權還給新任北郡王。」
紫熏離宮一事,除了對娑羅輕判,其它該受罰、降罪的人,北郡王莫麗是最後一個了。
現下,伊斯雷只想立刻回寢宮,好好教訓那個總是惹他生氣的小子!
此刻的莫麗正驚恐著主子說出的話。「陛下!你不能這麼對我!」被上前來的衛士取走象征郡王身分的寶劍與玉石掛飾,教她急得大聲嚷嚷,「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把我降為庶民?」
她不服氣!她竟然在一夕之間,變成微不足道的小小平民?她是伊斯雷最賞識,在六郡裡治事能力最強的郡王,她無法接受他對她這麼嚴厲的處罰。
殿堂內,聆聽主子裁決的其余五位郡王並不意外莫麗會有這樣的下場。
一直以來,北郡王莫麗的氣焰囂張,總認為她不論在容貌、才華上,都將會是伊斯雷陛下不二的皇後人選。現在可好,她是禍從口出,她的勢力一除去,同她們角逐陛下皇後的人選可就少一個啦!
但她們不知道的是,她們的主子早已心有所屬。
伊斯雷俯視怒不可遏的莫麗與五位郡王,頃刻,他從位子上起身,慢慢走下階梯。「莫麗,妳侮辱安登王,我沒判妳死刑,已經是對妳極大的厚愛了。」他厲眼掃視跪著的每一人。「你們幾個聽清楚,今後,安登王在我獅子帝國裡的地位就如同我一樣,誰對安登王不敬,我絕對不原諒!」
莫麗的身子一震,她低著頭,不敢抬頭多看一眼從她身邊經過的俊美身形。
主子真要罷黜她?他罷黜這麼愛他、為了他而全力以赴治理北郡的她!
不,她咽不下這口氣!莫麗握緊拳頭,睇視快步離開殿堂的伊斯雷,她發誓,今天在這兒受到的恥辱,總有一天,她會報復回來!
***
朦朦朧朧之中……蜷坐在圓柱邊打瞌睡的紫熏感覺有人盯著他,他一下子驚醒,用手揉著兩眼,一面緊張的瞅視佇立於紗慢之外、披散著長發的健碩身形。
「伊斯雷?」他忍著腿傷站起來,暗忖伊斯雷何時回來這裡?
掀開薄紗,伊斯雷的兩只眼睛不放過紫熏的任何表情。
紫熏對伊斯雷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敵意感到不安。「你……」他張嘴想問些什麼,可陡地瞥見他那雙逼視他的騺冷眸子,不由得緊張起來!
伊斯雷陰郁的問:「你喜歡德琳公主?」
沒頭沒腦的一句問話教紫熏不解。
「紫熏,你是不是很喜歡德琳?」
這家伙發什麼神經啊?紫熏惱火於伊斯雷突兀的追問。「我喜不喜歡德琳,關你什麼——」他的話卻因為瞟見伊斯雷手上捏著一封白色信件而卡在喉嚨!
「我的信?」
「是的,是那個已經和你沒有夫妻名分的女人寫給你的信。」伊斯雷抬起被拆封的信,不悅的注視紫熏一臉慌張的神色。
天啊!母後轉交給他的信何時落到伊斯雷的手上?紫熏思緒頻轉,同時脫口喊出,「你怎麼可以私自拆開我的信?把信還給我!」
他跛著腳沖上前想搶回信件,伊斯雷卻一個轉身離開紗慢,徑自走到蠟燭台前。
紫熏驚叫出聲,「伊斯雷,不要∼∼」
可伊斯雷已然將信件放在燭火上,冷眼看著它燃燒殆盡。
「你太過分了!為什麼燒掉我的信?」
伊斯雷推開紫熏。「你心疼啦?馬山國的公主寫情書給你,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看?」
情書?紫熏的腦袋一團亂!
瞧著紫熏的表情,伊斯雷更加惱怒。「你這麼急於離開我,回到安登王國,就是為了想再見到那位嬌滴滴的小公主吧?」
「你亂講什麼?你有毛病啊!」紫熏吼出聲。
陡地,伊斯雷大步的走向他,一把將他抱起。
紫熏嚇得大叫,「你干什麼?放開我!」
伊斯雷扣住扭動不休的身子,頃刻,他將紫熏粗魯的摔在床上。
紫熏強忍腿傷的燒痛想坐起來,伊斯雷卻撲到他身上,「混帳!你快放手。」
「我不放!」伊斯雷粗嗄低吼,「我不准你想德琳,你是我的。」
「不……我不是你的!」伊斯雷的唇貼著他的鬢發,教紫熏渾身頓起惡寒。
「你是我的。」伊斯雷無視紫熏的掙扎,一徑親吻著紫熏發燙的臉頰、耳朵。「你答應留在我的身邊,不離開我,你答應過的……」
「我是被你逼得不得不答應留下來,可我沒答應你可以碰我!」游走在身上的十指令紫熏忍無可忍。
陡地,德琳公主在安登大殿內擔心著他的淒楚神情倏然躍上腦海,雖說他和馬山帝國的公主聯姻,純粹是迫於政治上的無奈,但現在,經伊斯雷這樣無恥霸道的男人一攪和,他的心不自覺便開始偏向同他遭受其害的德琳……
「快住手……伊斯雷,我不是女人!我和德琳公主已經成婚,你不可以這樣對——」
伊斯雷陰沉可怖的表情教紫熏頓停話語。
偌大的寢宮一片死寂,似是危險的前兆……
「你和德琳的婚禮早就取消了。」
紫熏的身體雖在顫抖,但他便在喉嚨的話仍禁不住沖出,「那是你擅自決定……
伊斯雷倏地堵住紫熏說出的話,他騰出手扣住紫熏的臉龐,唇舌粗暴的蹂躪他顫抖不停的小嘴。
「不∼∼唔、唔!」紫熏下意識反抗,卻正巧給伊斯雷的滑舌更好的機會深入他的口中。
伊斯雷直到見紫熏的臉蛋變成豬肝色,他才暫離被他吻得紅腫的櫻唇。「我可以『擅自決定』取消你和馬山國公主的婚禮,可以『擅自決定』你留在獅子國,我也可以『擅自決定』今晚就是我倆的新婚之夜。」
他盯牢慌亂地大口呼吸的紫熏,「你是屬於我的。我一個人的妻子……」話說出口,他情不自禁又吻上紫熏驚慌微張的紅唇,同時粗魯地扯開他的衣襟。
「不要!」紫熏拚命阻擋伊斯雷在他的脖子、肩膀、胸前的皮膚留下囓咬的吻痕,卻失敗了。「你瘋了!可惡……混帳東西,放開我!我是堂堂男子漢,我不可能做你的『妻子』!」
無法掙脫比他高大許多的男人,且被他當成女人侵犯,這教紫熏恐懼得整個人僵硬,羞憤得想一頭撞死!
「我是瘋啦!我為你而瘋狂……」伊斯雷揚起嘴角,徐緩說出,「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
自從將紫熏帶來獅子國,他就一直強忍著欲念,總想著等到他熟悉、喜歡這裡的環境,明白他對他全然的善意,再慢慢和他培養感情。
可紫熏卻不領情呵!他不愛惜自己,在他的皇宮裡日漸消瘦不說,還私自離開宮城,差一點就死在森林裡!
現下,他竟膽敢在他的面前念念不忘早就和他毫無瓜葛的女孩!
既然紫熏不給他對他溫柔的機會,他又何必費這般多的苦心?強烈的占有欲驟然淹沒伊斯雷。
漆黑雙眸閃過的寒光教紫熏感到膽戰心驚。「你做什麼?」脫口而出的當兒,他驚見伊斯雷粗魯的將他翻過身,撩起他的長袍、扯下褲子!「不,不要這樣,放開我!」
臀部一陣涼意與當伊斯雷拉開他兩腿的不好預感,令紫熏駭然大叫,「伊斯雷,我不是女人!你不能∼∼」
「住口!」伊斯雷咆哮一聲,釋放自己飽漲生疼的欲火,一面抬高紫熏竭力想逃開的腰桿。
「不要!」衣衫不整,又以屈辱之姿趴跪著的紫熏扭身推拒頂在做下半身入口的堅硬,可他整個人被伊斯雷從背後制住,根本掙脫不了。「啊∼∼」痛楚的慘叫聲很快竄出他的喉嚨。
沒有愛撫,沒有柔聲安慰……伊斯雷懲罰似的強行闖入紫熏的體內……
***
記憶中,自小的時候,清秀漂亮的紫熏便是眾人捧在掌心的寶貝。
「殿下好可愛喔!像個小公主一樣。」
「殿下請多保重身體,學習劍術的事,可以再等一陣子!」
「太子殿下,您有按時服用老臣替您調配的補身藥方嗎?」
他還記得,服侍自己的宮女、貼身護衛們,以及御醫他們常常對他說的話。
「我又不是女生,為何您同父王要替我取一個像女生的名字?」他曾經這麼問過母後。
母後笑著回答他。「因為你生下來的時候,身子骨就弱,為了這事,我們從宮外請來一位神算為你看相,『熏』這個字便是神算先生給你起的,為的是願你能夠無病無痛的平安長大。」
神算呵!他給他一個添福氣的名字,是否也算到他曾遇見伊斯雷這個可怕的煞星?
「唉!我的皇兒這般文弱,將來如何能擔當安登國的君王?」
母後慈愛的笑容倏地轉成父王擔憂的神情,他不禁跟著哀傷起來,所以,他好努力地學習大臣們教給他的知識;全力以赴的學習帝王之術……因為,他不要讓父王失望,他想做好一國之君的職位!
「母後和父王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做一個好君王的。」他好喜歡躺在母後的膝上,任由她的手指輕輕撫著他的發。
「我知道皇兒一定會是個好君王。可是,我多麼希望皇兒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母後的眼神充滿憐愛與心疼。「母後但願你是個詩人、是個畫家,即使是販夫走卒都好,而不是安登王國的王儲!
「政治是丑陋的。一旦成為一國之君,各種大大小小的壓力就會接踵而至,皇兒這麼善良、纖細……母後實在不願意看見你在其中受到傷害!」
他似懂非懂地聽著母後的話,兒時還不明白的事,現在他一下子全懂啦!
政治是丑陋的!
為了自己國家的利益而聯姻,為了自己國家的延續、人民的安全,而向強權妥……他好怕!他害怕一輩子會被困在異國,無法回到自己的家鄉!
他嚇得驚醒,卻發現伊斯雷正舔吻著他臉頰上的淚痕,「畜生!不要碰我∼∼」紫熏不由自主的尖叫出聲,同時發覺他竟然、竟然……全身赤裸的被伊斯雷摟抱著。
「不要碰我!」他駭然掙扎,「唔∼∼」可身子一動,兩臀之間熱辣辣的刺痛便竄上全身。
伊斯雷直視嚇壞似的大口喘氣的紫熏,伸臂將想抬起來的身軀按回他的身上。「乖乖趴好!我幫你在出血的地方上藥。」說著,他讓紫熏背部朝上貼著他……
***
獅子帝國北方邊境
離開伊斯雷的皇宮已經好幾天了,紫熏仍然有著不真實的感覺,他不敢相信伊斯雷真會放他回安登?
莫非他是因為強占了他的身體,對他心生愧疚,才會……紫熏蹙眉,不願回想那夜在伊斯雷寢宮裡發生的慘痛事!
「安登王,天黑了,馬兒也累啦!我們就在前頭的飯館歇息好嗎?」
馬車之外的聲音頓時拉回紫熏的心思。「好吧……」他掀簾說:「呃∼∼還要多久才可以到達安登王國?」
騎著馬的娣兒、婆羅與若娜彼此互看著。
片刻,娣兒答話。「安登王放心,照這種日夜趕路法,你一定趕得上老安登王的喪禮……我們應該也快和萬王太後派來迎接你的人會合了。」
紫熏看著三姝下了馬,為他牽開馬車,張羅著住店、用飯的瑣事……他不禁歉然開口,「對不起,我只顧著自己趕路,沒能顧到你們的辛苦。」
「你別這麼說,我們三個很榮幸這次能護送你回國。」若娜柔聲說著。
「對呀!雖然累了點兒……不過,你是陛下喜歡的安登王,所以我們是心甘情願的護送你。」娣兒沒留意到紫熏紅了臉,接著說道:「如果你也能騎馬的話,行程一定比你現在乘馬車所花的時間要快上許多。」她的眼睛不由得瞥向紫熏好了很多的腿傷。「真奇怪,為什麼陛下堅持讓你坐馬車?」
娣兒好奇的詢問,倏地教紫熏通紅的臉蛋更加羞慚。
如果不是伊斯雷那可恨的家伙在那天夜裡弄傷了他羞於啟齒的部位,他也就不用一直待在馬車裡趕路!
婆羅立刻察覺到紫熏的不自在。「妳真的很聒噪耶!」她伸臂勾住娣兒的肩,拖著她離開客房。
「娑羅,妳做什麼呀?放開我,我還沒聽安登王的回答呢!」
「時候不早了,娣兒,別打擾安登王歇息。」若娜幫著娑羅將娣兒推出房門,同時體恤地注視困窘的紫熏,然後離開、為他關上門。
「干嘛急著走呀?若娜、娑羅,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麼,沒有告訴我?」
「沒的事兒,大家都累了,還是睡覺去吧……」
即使房門關了,紫熏仍隱約聽到三姝的對話。歎口氣,他慢慢走到臉盆邊,脫下身上的衣物,然後用沾濕的毛巾擦拭全身。
他不經意瞥向角落的鏡子裡,鏡中的裸身還明顯留有許多吻痕!
伊斯雷!腦中無法遏止而躍出的身影教紫熏緊蹙眉頭。
他真是沒出息!在那麼悲慘的一夜後,他竟然會在那該死家伙的挑逗之下,呻吟扭動、丑態畢露……紫熏撇開頭,不想再看見鏡中人。
慌亂換穿干淨衣裳的同時,他不禁又記起這一路上娑羅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你是守護陛下的仙人!
老實說,當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還其的以為陛下所擁有的仙人盡像上的神仙從盡軸裡走出來了!
那幅畫……我不記得它是從哪裡來的,我只知道陛下在這四年擴展領土的時期,總是寸步不離的帶著它。那個時候我跟隨陛下四處征戰,漸漸的,我也同陛下一樣,將古中仙人當成是每戰必勝的幸運符呢!
沒想到,這古中仙人是其有其人……安登王,你就是古中人,是陸下最鍾愛的人……
「我是伊斯雷最鍾愛的人?」紫熏喃喃自語。
他忍不住瞟向鏡中人,鏡中的自己無法給他任何答案。
伊斯雷為什麼會愛上我?我是男人呀……紫熏的腦中突然出現伊斯雷額上掛著的鳳鳥水晶煉,這麼多年來,那家伙一直戴著它?
「何必去想那家伙的事情?他跟我毫無關系!」紫熏仰躺在床上,他決定讓自己的心中充滿祖國的青山綠野。「對,得把煩人的事兒統統拋開!我就快要見到母後了啊!」想著可以見到母親和他的臣民,他帶著笑意沉入甜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