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逃!
梅淨霜拚命奔逃在荒山野嶺間,生怕身後的匪徒追上自己。
她心中第一千次的懊悔,後悔自己的衝動和任性。她該乖乖聽話,不該脫離馬隊單獨行動,就為了尋找銀合歡這株珍貴的藥草。
梅淨霜慌不擇路,見一石碑上刻著「勾魂林」三字,不及細想便逃入林中。
濃密的樹林,很快就讓她迷失了方向。她努力的想找出路,卻沒發現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身體上的不適讓她的行動漸漸緩慢。
直到眼皮如千斤重擔合上,人也向潮濕的地上倒下,她掙扎著想起身,卻是欲振乏力。
恍惚間,她見到一雙黑色靴子停在面前,下意識的抬頭想看清靴子的主人,卻對上一雙深邃的眼。
男人有一張過於白暫、陰柔的俊美臉龐,漆黑的雙眸中閃爍著淡淡的魔性,薄薄的唇紅如血,緩緩的抿緊。黑色衣衫和髮絲在狂風的吹拂下有如鬼魅般輕揚飄飛,渾身散發一股邪魅又陰冷的氣息。
在黑暗籠罩之前,梅淨霜迷糊的想著:好寂寥清冷的一雙眼呀!彷彿萬載寒冰,沒有一點溫度。
她好想抹去那冷眸中的寂寞,讓那俊美的臉龐揚起幸福的笑靨——
真的好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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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梅淨霜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間清幽雅致的閨房裡。
這是哪裡?她為何會在這裡?昏迷前好像有見到……一雙美麗又冷清的眼睛,是那個人救了她嗎?
那……他人呢?她心中有股莫名的渴望,想再見到那雙寂寞的眼睛,更想見它的主人。
起身下床,逕自倒了杯茶喝,不見有人來招呼,她決定主動走出房門找人。
一打開房門,見到眼前一片花團錦簇,她雙眼一亮,人已如箭飛出,一接近花園,這才發現園中花卉多是她未曾見過的異品。
她滿心歡喜的伸出纖纖玉手,欲探眼前的奇花異卉,一句冷冷的警告,驚得她跳了起來。
「姑娘最好別碰園中的花朵,否則後果自負。」
她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不悅的說道:「我只想碰碰它們,又不會採了它們,為什麼不可以?」
一轉過身,見到一張陰柔俊美的臉蛋,她嘴角不屑的上揚。
男人長得比女人還美,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而當她慧黠的燦亮水眸對上一雙冷清的眼睛,她的心忽地漏跳一拍——是他!眼前的男人這才引起她的興趣。
天底下竟然有這麼漂亮的男人!梅淨霜在心中讚歎著,渾然忘了方纔的輕蔑,靈動的水眸眨也不眨的直盯著人,越看越覺得他漂亮,一顆心跳得飛快,好似要蹦出胸口一般。
「姑娘,看夠了沒有?」兩道英挺的劍眉緊緊的糾結,原本就讓人震懾的雙瞳在此時更加陰沉。
他的冷斥讓她羞赧了一張小臉。她怎會無恥的盯著男人猛瞧?這實在太丟臉!
「對不起!」梅淨霜垂著頭囁嚅的道歉。此時一陣難為情的咕嚕聲響起,更讓她羞得想找個地洞藏起來,從此不必出來見人。
丟臉死了!恩人一定會以為她是沒教養的野姑娘……梅淨霜難過的想著。
「姑娘昏迷了兩天,想必餓得緊。飯菜已送到姑娘房裡,請姑娘回房用膳吧。」
聽出他的話中毫無輕蔑,讓梅淨霜的心又飛揚起來。他真是個體貼入微的人呀!
「我叫梅淨霜,家裡的人都叫我霜兒,你也可以這麼叫我。不要一直叫我姑娘,聽起來好生疏。」她紅著臉自我介紹,一心想拉近兩人的距離。「不知該如何稱呼恩人?」她拐彎抹角想探出恩人的大名。
「我叫仇煞,不是你的恩人。」而是你的索命閻王!噬血的薄唇緩緩抿緊。
「那……我叫你仇大哥可好?」甜甜的笑靨讓人無法拒絕。原來他叫仇煞……
「隨便你。」他冷冷的說道,逕自轉身。梅淨霜歡天喜地的跟在他身後,一點也不在乎他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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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房裡,便聞到飯菜香,梅淨霜的肚子忍不住又叫了起來。
「哈!不好意思。」她尷尬的笑著,對自己的生理反應無可奈何。
「沒關係。姑娘請吧。」
得到主人的允許,梅淨霜迫不及待的坐在桌前,拿起碗筷進攻桌上的食物。仇煞也跟著落座,一杯接一杯啜飲著薄酒,透過杯沿仔細的觀察梅淨霜的動作。
見她狼吞虎嚥的大快朵頤,他薄而性感的唇微微抿緊。
好一個不知死活的蠢丫頭!毫無防人之心,就怕死到臨頭還不知自己是怎麼死的!
不過,她也算死得不冤了。能讓他修羅毒君拿來試驗最新煉出來的毒藥,就是她最後的價值。
勾魂林是他退出江湖後的住處。為了防止無聊人士的騷擾,他在林中下了數十種劇毒,每一種都是他精心煉製出來的,除了他,無人能解。
從這蠢丫頭接近林外一里左右,他就察覺到了。那些追趕她的歹徒雖然聰明的沒追進勾魂林,還是逃不出他修羅毒君的毒手,現在全被關在勾魂林南面的土牢裡,都將淪為他的試毒工具。
可是……這蠢丫頭為何沒有中毒身亡呢?
若非這個原因勾起他的好奇心,他不會破例將她帶回。
他要弄清楚她為何不受他毒藥的影響。
詭譎的冷笑、噬血的眸光交織出一個邪殘冷情的惡魔,偏偏又俊美得魅惑人心,讓人看不出他是披著人皮的惡魔。
梅淨霜直到半飽才放慢進食速度,邊吃邊看著仇煞,「仇大哥,你不吃嗎?光喝酒是不會飽的,而且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她關心的說著。
「我來之前就吃過了。」
原來他是陪她用餐呀!「仇大哥,你真是個好人!」她感動得泫然欲泣。「先是從匪徒的手中救了我,又照顧昏迷不醒的我,現在又怕我一人孤單所以陪我用餐……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天底下已經少有這麼好的人了。
這蠢丫頭也太天真了吧?!他坐在這裡只是想看她毒發的情形,她卻高興得嘰嘰喳喳……真是煩死人了!
算了,她要怎麼想隨她,反正是將死之人,就讓她高興一下吧。
見桌上菜餚大半都人了她的腹中,仇煞唇邊的詭笑更冷。很快就能知道新煉出來的毒藥效果如何了。
「啊!總算吃飽了。」梅淨霜滿足的拍拍肚子,倒杯熱茶捧在手中,細細聞著那縷縷清香,慢慢品嚐。
她心滿意足的表情卻讓仇煞的臉色多了三分陰霾。
毒發的時間早過了,為何她還安然無恙?該不會是毒藥失效了吧……
仇煞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不可能,他煉製的毒藥不可能失靈。
看著蠢丫頭喝了第二杯茶,仇煞也打算離開。再坐下去也沒有意義。
他起身朝房外走出去,一聲破裂聲讓他停下了腳步。回過身只見那蠢丫頭一手摀住肚子,一手扶著桌子半蹲在地上。
走上前去,見她痛得咬緊唇瓣卻不哼痛,也不開口求人,心裡對她的倔強和傲氣多了幾分欣賞。
「姑娘,你怎麼了?」他忍不住關心問道。
「不是姑娘,是霜兒。叫我霜兒。」雖然肚子痛得她快昏過去,可她還是堅持要他叫她的名字。
「霜兒姑娘——」奇怪的姑娘,生死關頭競只在乎這種小事。
「不是霜兒姑娘,是霜兒。我說過你可以叫我的小名。」梅淨霜不客氣的打斷他,仍是如此的堅持。
看著她痛得發白卻又固執的臉蛋,仇煞有股想笑的衝動。
都什麼時候了,她居然還為這種小事和他爭執……看來這丫頭不但蠢,還蠢得很可愛。
「霜兒,你怎麼了?」在她的堅持下,他還是改口了。他扶著她坐好。
聽見他叫自己的名字,梅淨霜雖然肚痛得緊,卻仍綻出一抹燦笑,也迷眩了仇煞一向冷寂的眼。
「不知為什麼,我忽然肚痛得緊……」握著他的手,她覺得肚子也沒那麼痛了。
「要不要我替你把一下脈?」他提議道。
「嗯!」她頷首。
原來仇大哥也懂醫術呀!那……他們也算志同道合,以後還可以夫唱婦隨……她為自己的想法羞紅了臉。
執起她纖細的手腕,仇煞專心一致為她把脈。隨著時間的過去,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中毒了,而且是他親手所下的毒。該死的是他下的是十衰散,頃刻間會讓人老死的毒藥,為何到她身上卻只造成尋常的腹痛?!
難道……是他新煉的毒失敗了?他是江湖上人人懼怕的修羅毒君啊!這對他而言真是——
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