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七點,赫家的餐桌上擺著四菜一湯,正熱騰騰地冒著香氣;赫爸在客廳抓著報紙卻看不下半個字,赫媽在廚房添飯卻忘了拿飯匙,這樣的心不在焉,只為了一個理由——
他們陰陽怪氣的小兒子。
「呃……阿晴,你到底在幹嘛啊?」忍耐了至少個把鐘頭以後,赫爸終於還是禁不住問。
「沒幹嘛啊,你沒看見嗎?我在看電視啊。」
「你在心煩甚麼事嗎?」赫媽抱著飯鍋也跟著發間。
「有嗎?我哪有什麼好心煩的啊?我不是好端端地在看電視嗎?我很悠閒。」
「呃……兒子啊,如果你真的很悠閒的話,可不可以告訴老爸,你為什麼一直這樣來來回回的走動啊?我的頭跟著你轉得很暈哪!」
索性丟下報紙,赫爸摘下老花眼鏡,揉揉額頭。
「我……我在運動!」
「那……你的眉毛幹嘛打結啊?」赫媽也擔心地走出廚房。
「有嗎?」
為了證明,赫媽連忙遞面鏡子給兒子。
照照鏡子,「有嗎?有皺眉嗎?我不感覺有……大概天生如此吧。」
「甚麼?甚麼天生?哎唷!天地良心喔,兒子,我可沒把你生成現在這副【憂頭結面】的模樣喔!明明是你有心事,少賴到我頭上!」一聽到兒子怪天生,赫媽哪還容得下這樣的侮辱啊?
她的肚皮可是很爭氣地生出兩個漂亮的兒子喔
「我也覺得應該是你有煩惱耶,你的臉色很難看喔。」赫爸也跟著小聲補充。
「你們兩個少在這裡一搭一唱,胡說八道啦!」
沙啞著低沉嗓音,赫晴鷲瞪著佈滿血絲的銅鈐大眼,臉部肌肉僵硬,卻帶著發怒的微微顫抖……真的,不比鍾馗好看多少。
如果貼在門上,保證驅魔的效果比門神好上幾倍。
「好、好!不說就不說……我是建議你喔,有甚麼不愉快的事情就快點去解決啦!光在這裡踢正步喔,煩惱一點也不會解決啦,」
赫媽邊排碗筷邊嘮叨,卻像個講風涼話的討厭鬼。
「媽!」他警告地吼著。
赫爸連忙出來充當和事老:「好了好了!孩子的媽,你就別惹咱們兒子了。對了啊,怎麼只排三副碗筷?米米呢?」
話才一說完,赫晴鷲的臉色立刻丕變。
而赫媽卻忍不住抱著肚子狂笑起來,「呵呵!孩子的爸,我看你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咧,米米今天不回家吃晚飯,她要和男朋友出去約會啦!」
「少胡說!甚麼男朋友!那是個匪類!還有約甚麼會,根本就是心懷不軌!」像突然踩到地雷似,赫晴鷲劈頭就是一陣哇啦啦的鬼吼。
「哇,這麼差啊?」赫爸一驚。
「比我講的更糟上一千萬倍!!」赫晴鷲咬牙切齒地握緊拳頭!現在他當真有點後悔,早知道昨天就該把他打到下不了床的。
那他們兩個今天就甭想去約甚麼兒會了!
跟著,赫爸莫名其妙地盯著赫晴鷲一動也不動的身體瞧,「那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我?」赫晴鷲呆呆地指著自己,聽不太懂老爸的立息思。
「你不去阻止嗎?」赫爸搔搔腦門。
「對!阻止!」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赫晴鷲猛一撞桌子,身體便像支火箭似地噴射出去。
叫赫爸和赫媽忍不住默契極佳地相視一笑。
「怎麼?小倆口鬧彆扭啊?」
「你有看過哪對小情侶不吵架的嗎?」睨了他一眼,真不解風情啊。
「呵呵呵呵……真好!真好!年輕真好!」赫爸笑得好慈祥。
HdeM
話說赫晴鷲帶著一股衝動奔進米米的家。
「哇!你幹嘛?怎麼悶頭往我家撞?火箭筒啊?」差點撞上正準備出門的米米。
「你……要出去了?」赫晴鷲上下掃視了米米幾眼——短毛衣配上刷白牛仔褲……呼!還算可以接受,但,還是有點太漂亮了。
「不行嗎?」米米退開幾步,不願正眼看他,因為她的心還隱隱作痛。
「不要去!」他試圖阻止。
「為什麼?」她反問他,卻也同時注意到,他身上的毛衣下擺沒有她的手印,
於是,她也追問:「這件毛衣是新的哦?」
赫晴鷲翻了個白眼;有時候他真的不懂米米的思考邏輯,他明明在講一個很重要的話題,她的視線卻只專注在他身上的衣服。
不就……只是件衣服嗎?有甚麼重要的嗎?
「別管衣服這種小事啦,我告訴你,那傢伙是混蛋,你應該離他遠一點,不!不是一點,是可以離多遠就離多遠。」這是個肯定句。
但偏偏米米似乎無心於赫晴鷲的警告,她只是固執地追問:「毛衣哪來的?我不記得你有這件衣服哪!」
甚麼藍白配色的毛衣啊?米米不懂,誰會去買這種蠢衣服呢?阿晴喜歡的顏色明明就是紅色啊。
「米米,你可不可以專心在我講的重點上啊?」赫晴鷲忍不住探手捧住她的小蕃茄臉蛋。
「衣服!」這就是問題的重點啊!米米白嫩的小手捏成拳,在心裡尖叫。
拗不過米米的堅持,赫晴鷲只得隨出息瞟了眼自己的毛衣,隨口回答:
「喔,這是學姐前幾天幫我織的啦!現在,可以回到有關【那傢伙是混蛋】的重點上了嗎?」
學姐親手織的毛衣?霎時,那刺眼的顏色教米米的心頭猛然一縮!
「混蛋?難道,你以為你自已比他好多少嗎?」語氣就像她倒退好幾步的冰涼身形」樣冷淡,她差點就忘了——阿晴有女朋友的事。
「米米?」他不懂她為什麼刻意拉遠彼此的距離。
深吸了口氣,米米澀然開口:「現在回想起來,我總算聽懂前一陣子你幹嘛老是跟我耳提面命有關要和我保持距離的話題,原來……你不讓我進你房間、不讓我去找你,都是為了你的女朋友。」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奇怪,這番話赫晴鷲不曉得講過幾萬遍了,米米卻從來就沒記住的時候,但怎麼偏偏是在這種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時候,她居然甚麼都記得了?
「講甚麼,不就是在講你的期望嗎?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去多事的。我不會再多管你的閒事、不會再去你的房間、不會再為難你的學姐,更不會再去凶她……怎麼樣?滿意了嗎?」
米米愈是瞪著他身上的毛衣,愈是無法控制心裡不斷加劇的刺痛。可惡的阿晴!明明這麼醜的毛衣,他幹嘛穿得那麼開心啊?
脫掉!脫掉啊……她想用憤怒的眼神燒燬那件該死的衣服!
「甚麼滿意不滿意的?我沒要你不准去我的房間啊!」赫晴鷲忍不住放大音量,這傢伙怎麼這麼「番」啊?
「你沒有?你沒有?」
米米氣紅了臉,握緊了拳頭,大聲嘶吼:「那你沒事在窗戶上裝鎖幹嘛?如果你沒有不准我去你房間,你幹嘛用木頭板子把整個窗戶都封起來?你就是不讓我進去!」
「我……」赫晴鷲英挺的眉宇蹙緊,他該怎麼向她解釋呢?
該怎麼解釋,其實他是怕自己一個衝動會強吻她?但……他甚至連告訴米米他喜歡她的勇氣都沒有!
「我甚麼都沒說,一直笑嘻嘻地假裝看不懂你三番兩次推開我的暗示,但那並不表示……我是笨蛋!我知道你討厭我!我知道你嫌棄我!」
赫晴鷲整個人傻眼地反駁:「我沒有!」
「你有!你就是有!你喜歡的是像你學姐那種溫柔的女生,可是我不是!我不會!我就是任性!我就是糊塗!我就是壞心眼……」而且她的手還很笨,根本不會織這種毛衣!
米米愈講愈自卑,愈講愈委屈!好想抓住阿晴的衣角,可是那衣服好討厭!
那是余美淑親手織的毛衣,親手為阿晴做的衣服……所以她只好拚命忍耐地捏緊自己的拳頭。
赫晴鷲心疼地望著米米皺著小臉,屏住呼吸只是為了不讓發紅的雙眸掉下眼淚;突然,他低頭怔怔看著自己潔淨的衣角幾眼,彷怫想起甚麼似的,赫然抬頭,
著急地一把抓住米米的拳頭。
「你幹嘛?」
「鬆開,你的手……讓我看!」
赫晴鷲著急地大吼,強硬地扳開她軟軟的小手,跟著,他倒抽口氣!「我早該
猜到不對勁,你沒抓我衣服的時候,就會用指甲戳到自己的肉裡!!」
「你別管我!」米米賭氣掙扎地想甩開赫晴鷲的手。
「我不管你?你都流血了!」心疼她掌心裡的條條血絲,襯著米米雪白的膚澤,更教赫晴鷲說什麼也不肯鬆手。
可赫晴鷲愈是呵護她,就愈讓米米想到——他也會這樣對學姐嗎?或者,他會對學姐更好?
胸口一酸,眼淚滾了滿腮,她的心莫名其妙地疼得厲害,只想遠遠地躲開他,於是米米激動地反抗著他的鉗制。
「我都說了你走開!走開!走開!你給我離得遠遠的!別管我!你放手!別碰我!別碰我!」
「你……」赫晴鷲倏然鬆開手,眼神中滿是傷害。
他沒想到米米竟是如此討厭他。米米向來最怕疼,而現在她卻寧可自己疼,也要不顧一切地甩開他。
「你……就這麼討厭我?這麼無法忍受我?」赫晴鷲沙啞了嗓子,搖搖欲墜的身體彷彿再也撐不住。
「我就是討厭你!全世界最討厭你!」
掛著兩條委屈的淚痕,米米用力跺著腳。她最討厭他了!最討厭穿著這件該死毛衣的他!
最討厭他了!最討厭交了女朋友的他!
碎了……米米的話,輕而易舉就打碎赫晴鷲累積了十一年的初戀,他清清楚楚聽見胸腔裡碎裂的聲音,膝蓋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痛苦的神色只能深深埋藏在雙掌之間。
「所以,我……我要做什麼你管不著!我要去哪裡,你更是管不著!」可是,米米卻還不停傷害他。
「我是關心你啊,那傢伙不是好東西……」
他不甘的聲音從顫抖的指縫間洩露。難道連他的關心,都該讓米米不屑地踩在腳底嗎?
「關心?哼,你幹嘛關心我?這麼熱情的話,你不會去關心你女朋友啊?何必理我!」米米脹紅著臉頰,大吼大叫著,她就是討厭赫晴鷲的女朋友啦!
她就是氣那個溫柔到令人不爽的余美淑啦!偏偏赫晴鷲這個大笨蛋卻怎麼也聽不懂!
「這件事和學姐有什麼關係?」抬起頭來,赫晴鷲不懂米米為什麼老是要針對學姐。
「就是有!」米米用力把頭一甩。
「學姐根本沒有得罪過你,你幹嘛老是壞心眼的要找她麻煩?」赫晴鷲忍不住皺眉。
「壞心眼?我壤心眼?對!我就是壞心眼!怎樣?又要說你不必容忍我的惡劣是嗎?那你走啊!走啊!全天下就你的學姐最好!反正我就是大壞蛋一個!那你走啊!走啊!」
米米氣憤地拚命用腳踢他,他怎麼可以這樣講她?
他怎麼可以說她壞心眼?!
她哪有那麼壞?她在他心裡真的這麼可惡嗎?她不要……
「米米,你講不講理?!」被米米踢痛了腰,赫晴鷲忍不住發火地猛然起身,怒視這個不懂分寸的大小姐。
「我不講!我就是不講理!你要這麼喜歡講理,去找你女朋友啊!」米米卻也不甘示弱地對著他大眼瞪小眼,順便又回敬了他兩三個飛踹。
「你幹嘛啊?你可真會把人逼瘋啊!」耐不住性子,赫晴鷲閃開身子—不願再當傻子任由她打。
卻「碰」地害米米霎時失去著力點,一屁股摔在地上。
「啊!」米米痛叫了一聲,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赫晴鷲看。
「看甚麼看?誰叫你老愛對我又踢又打的,我又不是沙包,也不是石頭,打不疼罵不怕的,我也有脾氣的啊!所以你別看我,現在就算你受傷了,也怪不得我!我以後可不會再讓著你了!」
哎呀!他真該死……明明心裡萬分焦急著米米是否摔疼了,卻控制不了賭氣的話不停地從嘴裡冒出來。
好奇怪,她應該是摔了屁股,但為什麼卻疼了胸口,呼吸道霎時塞滿了眼淚,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等了半晌,米米卻只是傻楞楞地不發一語,赫晴鷲於是亂了心跳地悄悄靠近了米米幾步,「怎麼不說話啊?真……那麼痛啊?」
「痛?真的很痛……」米米一臉空白地低喃。
「真的假的啊?你只是輕輕跌了一下哪,摔了骨頭了嗎?」赫晴鷲擔心得忘了方纔的爭執,扶著米米的臂膀要拉她起來。
她卻像被毒蠍螫了似地悚然大吼;「你別碰我!」因為,她的心好痛,赫晴鷲一靠近就痛得更厲害……
「米米!你別任性了,讓我看你哪裡痛啊!」
「討厭我任性,就離我遠點!」她忍著痛、壓著淚,迅速爬起身來,一溜煙問進更衣室裡。
赫晴鷲被米米奇異的反應給嚇到了,連忙用力捶著門。「米米,你出來!你躲在裡面做什麼?」
可他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米米,出來……」面對著更衣室裡的異常安靜,赫晴鷲的情緒更加恐慌。
就在赫晴鷲瘋狂地打算破門而入的一秒前,米米冷著張高傲的臉龐,自己開了門。
「你想把我的門撞壞嗎?我換衣服總是需要點時間。」
「你……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穿成這樣?」
赫晴鷲張著嘴,瞪著米米身上黑色的緊身小可愛和黑色的超迷你皮裙,那……那塊布幾乎遮不住米米嬌翹的美臀啊!
還有那勻稱修長的雙腿,和光潔可人的腳趾頭兒……
「你搞甚麼啊?」赫晴鷲霎時陷入虛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暈頭轉向。
「不勞你操心,我不會冷到自己的,我會穿外套!」無視赫晴鷲驚訝的神情,米米抓著件白外套轉頭就往外走。
「等等!」赫晴鷲眨回兩顆快掉出來的眼珠子,慌忙攔住米米毅然決然的腳步。
「幹嘛?」
「你……該不會是要穿這樣出門吧?」赫晴鷲很不苟同地凝了臉色。
「你算是我的誰?管得著嗎?」她抬頭挺胸,挑釁地仰視他。
赫晴鷲揉著眉心,痛苦地猛拍額!「噢!天啊,米米,別再重複這些無聊的話題了!」
「無聊?」米米的心又緊緊一揪,「是啊,我這個可有可無的青梅竹馬,對你來說的確是太無聊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苦著臉。
「我為什麼要知道?你這些多餘的關心留著跟你女朋友說就行了!」米米緊捉著白外套的指節泛白,驕傲地不願在赫晴鷲面前示弱。
「米米!我們……我們能不能別再吵架了?」赫晴鷲歎了口氣,先投降的軟下語氣。總是這樣的,除非他低頭,否則事情向來只會愈搞愈糟。
而他們認識太久了,久到他不會看不出米米只是在賭氣,久到他連讓她多生氣一秒鐘都……不捨。
但這回,就算是赫晴鷲低頭,也不可能有轉圜了。
如果是往常,他們兩個大概已經和好了……米米忍不住回想起過去,卻惹得她更加泫然欲泣,因為,再也不會像過去一樣了!
因為,赫晴鷲心裡不再只疼她一個、不再只容納她一個,他受夠了她的任性、他討厭她了……而這個想法令米米幾乎窒息,所以她只能選擇無理取鬧的大吼:「走開!走開!」
禁不起一再被米米推開的赫晴鷲也跟著惱羞成怒,「你也該任性夠了吧?我都已經跟你低聲下氣了,還不能和好嗎?」
真的夠了嗎?
米米瞬也不瞬地凝視著赫晴鷲身上那件藍白毛衣,真的有用嗎?
如果現在和好的話,下次當她對著學姐大吼大叫的時候,阿晴會不生她的氣嗎?會嗎?一定不會……那……和好又有什麼意義?
慢慢地撇開視線,米米幽幽地開日:「我要出門了。」
「甚麼?你說什麼?我講了這麼久,你還聽不懂嗎?我說,我不准!我不准你這樣出門!」赫晴鷲全身的火氣直衝腦門,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緊緊揪住米米的手腕。
「你這傢伙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啊?固執得跟頭牛一樣,講也講不通!算了,我也不多浪費唇舌跟你講道理了,反正,你今天穿這樣,休想出門!」
「我偏要這樣出門!」
「把這個該死的衣服給我換下來!」他在她耳邊大吼。
「我不要!」米米的頭搖得像波浪鼓。
「不換,那你今天就給我乖乖待在家裡!」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這愚蠢的女人難道不知道她這樣出門有多該死的引誘人嗎?有多麼挑逗人嗎?
「腳長在我身上,你攔不住我的!」偏偏,米米卻飛蛾撲火似地拚命向赫晴鷲憤怒的極限挑戰。
「我不可能攔不住你!不信,你可以試試看啊!」赫晴鷲抓人的手勁加深了力道,像在懲罰著米米的不聽話。
「你放開我!放開我!」米米使盡全身氣力地企圖掙脫他。
「你別再動來動去了,真會受傷的!」赫晴鷲斂著劍眉。
「我偏不!偏不!」
米米像只受傷了的小狗,雙拳亂揮地盲目打人、咬人,只為了保護自己,不再受傷。
「噢!好痛,你……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你……你才是大混蛋咧!」
「你給我住手,」
吃了米米不少拳腳,熾火高張的赫晴鷲終於蒙蔽了自己原本溫柔的雙眸,他受夠了米米的一再逃離、一再問避,受夠了心愛女人的冷言冷語,原有的理性節節敗退,炙熱的心焰瞬間燃成大火狂燒原野,他赤紅的雙目裡看不見米米的身影,只剩「征服」兩字。
他緊緊抱住米米,兩人雙雙摔在床上,他迫近地壓制住米米的掙扎不休,緊緊地抵著她波瀾起伏的雪白胸口……
「你……你幹嘛?」她喘息的櫻唇、赤紅的臉頰,教赫晴鷲瘋狂地欺上她的唇瓣。
像洩恨、像惡意的欺凌,赫晴鷲狠狠地掠奪米米的呼吸,毫不憐惜地折磨著她細嫩的軟唇,侵入她的齒舌之間糾纏,奪走她最後呼救的聲音,深深地將積壓的所有情感一古腦兒全埋入她的生澀,蹂躪著她的每一-掙扎,鼓蕩的心跳響在耳邊,吶喊著他的苦戀,強逼著她接受、強要著她懂,直到……
「不……」米米痛苦的淚水滿頰,沾濕了赫晴鷲的眼,他這才嘎然輒止地呆住
天!總算恢復理智的赫晴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
他僵直了背脊,痛心地望著米米染上血跡的紅唇、凌亂的金髮和……她極度害怕的雙瞳。
她怕他!
因為他的確是個該死的混蛋!
「米……」赫晴鷲想為她擦乾淚痕,卻發現她的顫抖……於是,右手懸在空中半晌,卻始終沒有落下的勇氣。
「天啊!我到底在做了什麼?對不起!米米!我……我……對不起!對不起!」赫晴鷲痛苦地扯著自己的發,無地自容地不敢面對米米的眼光。
只能狼狽地落荒而逃……
仰倒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米米,緩緩地抬起冰涼的手,緊緊環住自己的身體,卻逃不開方才赫晴鷲一次又一次深深烙進她呼吸的氣息,她好怕……
好怕方才阿晴的失控,像個陌生人一般地令人畏懼,但他生氣的唇卻又像極了她極度熟稔的阿晴……那種既疏離又熟悉的慌亂情感讓她的心跳完全失控、混亂了呼吸,但卻突然有件事……清楚了,
終於明白,她這陣子為什麼老是不開心。
終於明白,她為什麼那麼討厭余美淑。
都是因為——阿晴!
因為她從好早、好早以前,就已經喜歡上阿晴了!
輕輕顫抖地碰著阿晴碰過的唇,米米有些手足無措,卻悄悄地有些喜歡——親吻;但隨即心又猛然一疼,因為腦海中乍然浮現赫晴鷲離去前連迭的道歉和愧疚的神色……
啊,米米這才想到,阿晴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而他喜歡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他們球隊的經理,余美淑啊!
亮麗的瞳眸星光漸黯……原來,剛才那個吻,不是喜歡,是錯誤,所以他才會拚命道歉,所以他才會逃走。
眼眶安靜地濕了,原來哭……竟然這麼痛……
原來戀愛,不一定都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