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主臥房外面的走道,影子無聲無息的走過去。
右耳一隻約莫指甲大的黑晶耳飾輕微地震動著,他伸手取下,自耳飾背面觸摸一個紅色小點,隨即傳來一道清亮音波。
(嗨)阿波羅簡短的打了聲招呼。(台灣好玩嗎?)
影子快步走到樓下。「布萊克先生才剛睡。」昨晚見到童如初臉色蒼白地奪門而出,想也知道,屋內兩人大概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也真是的,讓我和海神在總部累得半死,他自個兒卻跑到台灣逍遙。)阿波羅一古腦兒的抱怨著。
雖然大夥兒都知道死神是受了刺激,心煩意亂之下才飛得老遠想圖個清靜;但被操得一天只能睡二個鐘頭的人,卻是鎮守在總部的太陽神和海神。
「有事嗎?」影子懶得聽他抱怨,只想趕快切入正題,就怕一點風吹草動便會擾醒樓上的人。
(頭頭當真被刺激得這麼嚴重啊?)黑晶通訊器傳出疑惑的喃語。(不會吧!那女人都已經離開組織半年了,頭頭不可能還對她念念不忘才是。)
自死神悄然離開意大利,便將組織裡人人都配戴於兩耳的通訊器與接收器關掉,想聯絡——難啊!
組員只得靠影子來取得死神的動靜了。沒辦法,「布萊克」的龍頭翹家,這可是大事哪!總部沒有率領人馬空降到台灣找人已經很客氣了。
影子向來無情緒的臉輕微地勾動唇角,扯出一個淡笑。「總部還好吧?」
(有我這個天才坐鎮,哪能不好啊?)阿波羅沒好氣地道。(喂!死神到底要玩多久?)通訊器傳出一陣詭笑聲,很奸的笑聲。(他不回來,我可要過去嘍!)
影子愣住,苦笑了下。拜託,他來台灣幹嘛?想把這塊寶島淨土搞得雞飛狗跳嗎?
考慮了會兒,影子才輕道:「主子心情不好。」
(還用你說!)阿波羅啐了一聲。
「不是因為那個女人,是別的女——」影子倏地住口,側著頭看向身側的雷。
(笨蛋!話別說一半——)
「你很閒嗎?」雷接過影子的通訊器,沒有表情地開口。
(哈哈……)阿波羅先是一怔,然後乾笑兩下。
雷坐進辦公桌後的高背皮椅,伸手按下桌面底部的一個按鈕,酒櫃立即翻轉,頓時成為一大片螢幕,辦公桌的抽屜,層層是精密儀器。
一個按鈕,讓兩邊直接聯繫上。螢幕上清晰地映出撇嘴的阿波羅,還有一臉焦慮的波賽頓。
「有什麼事?」他將小型通訊器遞還給影子,對著螢幕裡頭的兩人說話。
(沒事啦,只是有個神經兮兮的人很想念你而已。)阿波羅的戲謔,遭旁邊的波賽頓狠狠瞪了一眼。
波賽頓輕緩地開口:(您何時回來?)
怨懟的口吻,恍如一名獨守空閨的怨婦,難怪阿波羅老是懷疑他有特殊癖好。
雷燃起一根煙,吞吐了下才說:「短期之內我會留在台灣。」至少不是在心煩意亂的現在離開。
波賽頓顯得悶悶不樂、鬱鬱寡歡,而阿波羅則是笑得像隻貓。(頭兒,聽說……台灣的女人都很漂亮是嗎?)天才不是叫假的,方才影子未完的話,他已經猜到七八成。
「你想待在總部裡永遠不見天日嗎?」
賊笑的貓不敢繼續捋虎鬚,乖乖的閉嘴。
沉默的波賽頓再度開口:(請將通訊器及接收器開機,好讓屬下能夠隨時與您取得聯繫。)頭頭沒了音訊,實在教人心急。
是關心,也是擔心,雷知道推辭不得。
捻熄剩餘半截的煙,他問道:「風馳和電掣的任務結束了嗎?」香港的案子十分棘手,他不得不同時派出兩名精英。
(還沒有。)嘻笑的阿波羅擰眉搖頭。(電掣那小子太過躁進了。)
雷沉吟著。電掣的暴躁激進他不是不清楚,當初會讓他們兩人到香港執行任務,是因為他們倆必須回去做個了結。
(要改派別人接替嗎?)見他沉吟不語,波賽頓衡量起適當人選。
「不,他們是最適當的人選。」頓了下,雷又道:「雅典娜還在日本?」這又是另一個棘手問題。
(她啊,沒給她那個前夫煩死就很萬幸了,還妄想解決『後籐化工』的問題!)阿波羅唱作俱佳地比手畫腳。「後籐化工」其實是一處非法的地下兵工廠。
人人都知道,日本的姬宮家族很難應付;偏偏雅典娜碰上姬宮家裡面最棘手的人物,兩人糾纏了五、六年,至今仍是個死結。
阿波羅突然想起一事,斂去嘻笑正色地說:(泰國的『修羅黨』已經潛入台灣,企圖和東昇化學工廠合作製造生化毒品。)
那東西要是被研發出來,可能爆出一場大風暴。
(頭兒,這個任務我來接。)阿波羅打的主意,是假執行任務之名,行翹班游台灣之實。
雷冷冷地扯出森寒淡笑。「我就在台灣,這個任務由我執行。」
三名精英同時愣住!
不待螢幕上兩人有所反應,雷關上電源,阻斷通訊。
「主人,請讓屬下接這個任務。」影子上前,神情肅穆。死神的能力自是不在話下,但「布萊克」組織領袖的安危將關係到黑白兩股勢力之間的平衡!
雷淡漠地掃了一眼,影子即不再多言。
「你下去吧!」左手一揮,影子立刻退了出去。
雙色瞳眸落在雙手。手上還殘留昨晚滑嫩細緻的觸感,腦際浮現一抹清麗身影,他不覺地又心煩意亂起來。他似乎太過於在乎她了。
薇妮雅的背叛之所以讓他憤怒,純粹只是因為自尊與驕傲無法容許自己有錯誤,而童如初的謊言,卻激起他全身狂囂吶吼的細胞,令他不舒服到了極點。
要命的太過在意了!
他需要發洩精神和心力。所以,修羅黨和東昇化工的事他管定了!
不請自來的身影再度襲上腦海,冷冽的俊臉逐漸攏蹙兩道劍眉。
「姐!」童如初出門前被童志翔喊住。「我有話想和你說。」
「晚上回來再說好嗎?」她看一下時間。「我們倆都要遲到了。」
經濟危機解除,她便將晚上的兼差辭了。
童志翔執拗地搖頭,拉著她走到外面。「昨晚沒睡好?」帥氣年輕的臉上有著複雜的表情。
「嗯。」眼窩上淡淡的青圈洩露了五日來未曾好眠的秘密。
看著那張固執的帥氣臉龐,童如初輕歎口氣,看來今天是遲到定了。
自個兒弟弟的脾氣她比誰都清楚,不將事情問個清清楚楚,他是不會放棄的。
「說吧!」
童志翔瞅住她。「我想知道,那一大筆錢是哪兒來的?」
「……朋友借的。」她輕輕拂去垂落額前的一綹髮絲,將其攏到耳後。
童志翔微皺眉。「朋友?什麼樣的朋友?」有人會將一筆巨款隨意借人嗎?騙鬼!
童如初靜默不語,側頭看向陰霾的天幕。她的心境就像天空一樣,烏雲密佈。
「是那天帶走你的傢伙?」激昂的口吻顯示出心中的憤怒。那個褐髮男子肯定不是好人,一身的邪佞表明了不尋常的身份。
童如初僅是淡淡回道:「不是他。」是那名有著雙色眼瞳的男人,恐怖的……男人。
「不是他,那會是誰?告訴我,我要知道!」他伸手握住童如初冰冷的手,固執的皺眉道。他總覺得事情一定不單純!
她拉開他的手。「我該走了,遲到太久不好。」
「姐!」童志翔大喊。
童如初優雅地轉身走開,走向三年來一貫的上班路線。
沒多久,熟悉的屋影遙遙映入她眼底。
五天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在這附近往來,生怕雷·布萊克會突然出現。
她怕他,怕他的怒言真的付諸行動,將她的一切全都禁錮住,永生逃不開。
她寧可盡快和他完成交易,以身體換取自由,也不願日日提心吊膽地怕他會來索討她的一切——靈魂和心。
她直覺是正確的。他果然四個極度危險的男人,她真不該招惹上他的。
「小美人兒,你上哪兒去?」突地,三道人影擋住她。
一道猥瑣男音猝然劈進耳際,童如初乍然清醒。
是吳阿天和他的兩名手下!糟了,竟然在這裡碰上他們……這裡向來人煙甚少。
沒有搭腔,她疾步走了兩步,卻被拉扯住。「放手!」清冷的眼眸瞪住拉住她的二人。
高貴優雅的神態宛若尊貴女王一般,吳阿天和手下竟被這股氣勢震懾住。
遠處,一雙冷冽的雙色瞳眸正注視著這一切。
前往對付修羅黨凱旋歸來的雷恰巧看到這一幕,他隱在樹後,無聲息地看著。
吳阿天狎笑地湊近她瓷白麗顏,色淫的目光說明了他的意圖。「賤人,別以為你老頭把錢還清了老子就動不了你。」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吳阿天左頰上立即印上手印。
童如初倔強的臉上有一雙透著恐懼的眼眸,微顫的雙腿更是逐漸虛軟起來。
「賤貨!老子今天一定要好好玩你!」
一聲令下,吳阿天的手下分別抓住她的手。
「別過來,」寒意自腳底冒上來,她駭極地大吼。
吳阿天鄙夷地笑著:「怎麼,你該不是想咬舌自盡吧?」三個男人哈哈嗤笑起來。
童如初合上眼,再睜開時,兩眼泛著絕冷光芒。
「自殺是懦弱愚蠢的行為,我……會殺死你!」如果今日逃不過,他日她必會為自己討回公道!
遠處窺視的眸中泛著熠熠光輝,瞬也不瞬地盯視住那張清麗容顏。
「干!」吳阿天黑了臉,就要撲上前。
未料,才伸出手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要死了,痛死我了!」他哀叫地看著劇痛的手。「誰打我?」才說完,嘴巴又一陣劇痛,哀號聲益加慘烈。這次他可看清楚了,攻擊自己的是兩顆碎石子。
一道偉岸身形恍若魅影,幽幽現身。
童如初一見來人,竟是心境複雜……是他!?雷·布萊克。
「滾。」冰眸危險地瞇起,雷冷聲的下著命令。
「你是什麼東西,敢——哎喲!」又是一陣哀號,三顆石子同時擊中吳阿天及兩名手下,雷側過頭看了童如初一眼。
「妄想動她,只有死路一條。」他伸手攬住她微顫的肩,緩緩離去。
不待他指示,影子已經現身給了三人很「輕微」的教訓。
敢對主人不敬,真是罪該萬死。
第二次進到這幢空蕩的屋子,冰冷氣息依舊幽幽迴盪四周。
童如初讓雷摟扶著上樓,一直到坐在床沿,都未曾開口。
她……能說些什麼?「前債」未清,現下竟又多了一筆人情債。
冷冽視線令她倍覺氣窒!她知道雷正盯視著她,幽冷的目光讓她微微垂下眼睫,企圖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為什麼不呼救?」他托起她的下巴質問。
「這附近少有人煙。」她說。
陰鬱俊挺的臉緩緩湊向她。「沒有試過,又怎麼知道沒人在附近。」她撇開臉,卻又遭他扳回。「說話!」雙色瞳眸又危險地瞇了起來。
柔美水眸掠過輕微的惱怒,她開口說著負氣的話:「呼救又如何?被救了又如何?我不愛欠人恩情!」
劍眉蹙起,俊臉溢著一股隱隱的怒氣,他凌厲地瞪住她。
兩雙對峙的眼膠著地鎖住對方!
未料,雷竟然笑了起來;這下子,蹙眉的人換成納悶的童如初了。
他坐下,拉她入懷,令她低呼一聲。
「在你纖柔的外表下,隱含著無比堅毅的韌性。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眼眸一藍、一綠,閃耀著燦亮光點。這個女人他要定了!「你不該好好慰勞一下救美的英雄嗎?」五天來的心煩意亂,全都終止於現下在抱的軟玉溫香。
童如初怔怔地望著他。她不明白,為什麼他的轉變會這般快!前一刻還冷冰冰地怒臉相向,現在,卻在……調戲她。
「你很喜歡這種衣飾?」他幾乎每次都見她穿洋裝。
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她輕輕頷首。
「很適合你……」他勾起一抹邪笑,輕佻地說:「也好,這才方便。」厚實大掌撫上她微涼的小腿,細緻的觸感另他下腹一陣熱燙。
「你——」童如初張口結舌地呆愣住。
沒讓她有驚訝的機會,他吻住她,順勢將她壓住。
他熟稔的舌頭佔領她的櫻唇,糾纏住無措生澀的丁香舌,直到她喘息不止他才退開,但他灼熱的唇仍流連在她雪白頸項,留下他的氣息與印記。
「放輕鬆。」醇厚的嗓音似在誘哄一般。他脫去上衣,裸露出健碩陽剛的胸膛。
童如初微微紅了臉,眼睫尷尬地眨動著。比起上回的冰冷,這次他的輕緩柔和以及調情的言辭,在在令她心旌蕩漾、慌亂無措。上回是不得已,這次卻是……意亂情迷。
他輕輕含住她小巧的耳垂,感覺到身下的嬌軀猛地一顫,他詭譎一笑。
「還沒呢,小可愛,現在才正要開始而已。」他一手扯開洋裝扣子,挑開胸衣。
「不……」胸房的酥麻感令她直覺的想要退縮。
「別擔心,我會好好疼你的,小可愛。」她身上淡淡散發出處子幽香著實地令他血脈僨張。
「嗯……」成串呢喃逐漸飄盪開,似乎有股熱流在她身體裡四處流竄……
夕陽西下,天際一片耀眼金黃,閃爍著燦爛光芒。
童如初悄悄起身穿回衣物,側過臉看向床上熟睡的俊顏,怦跳的心又開始忐忑起來。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撫著頸項。原本戴在他脖頸的鏈子,不知何時竟躺在她胸前。
黑晶的墜子上面,嵌鏤著一把銀燦的彎刀——那是死神的奪魂刀!
她輕咬住唇,悄然開門,快步離去。
當房門合上之時,熟睡的男子突地睜開幽冷的雙色瞳眸,唇角微微上揚。
她逃不掉了,童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