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雨痕打在開啟的玻璃窗上,接二連三,更多的雨線劃出白色的痕跡。一直沉悶的天空好像破了個洞,吹來天外清新的空氣。
又是一個初夏的傍晚,微微泛起涼意。庭院裡煙雨濛濛,濕潤清潔。一株細弱的紅楓被細密的雨水洗刷得乾淨,濃綠的葉子朗潤流翠。正逢月季盛開,粉紅的花朵大如碗口,滿含著雨水,猶如感傷暗戀的少女,清靜地默立於牆角,在朦朧的雨色中別有一番醒目的嬌艷。
廊下的籐椅中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長長的衣裙淡雅脫俗,卻是憂鬱的藍色。她凝目眺望著院中的瀟瀟暮雨,神情黯然,彷彿滿腔的心事也隨著雨滴的落地聲,跌落到深遠的回憶裡。
回憶,是再也回不去的從前。
「打擾了,我是來面試的。請問我應該找誰?」
明亮安靜的寫字間裡,驀然響起拘謹的聲音。同樣的一個夏日下午,外面也在下著小雨,只是時間卻是一年以前。
去年,她剛從大學畢業,第一次應徵的工作,是一家以房地產開發為主的大公司「嘉城集團」。
根據前台小姐的周到指點,她很容易就找到負責此次招聘的人事部門。偌大的空間裡,儘管文案高疊,秩序井然,卻冷冷清清,只有一個氣度不凡的男子獨坐在那裡。
聽見說話,正低頭翻閱文件的他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只是一雙原本沉思的眼睛瞬間瞇縫一下,流露出些許驚異,也許是在奇怪這個站在門口的女孩是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
男子合起手中的文件夾,放在桌上,「面試今天中午就已經結束。而且現在大家都在開會。」
言下之意對於她的遲到恕不接待。
他的聲音非常冷漠,就像他此刻給人的印象。只有習慣站在主導地位的人才有如此足夠的自信與傲氣,他應該是這裡的某個高級主管。
「對不起。」她歉意又很禮貌地解釋,「這幾天我去外地有事,今天下午剛回來,才從電話的留言裡得到貴公司的面試通知。我知道也許遲了,但還是趕過來想試一試,也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
雖然她的語句很長,但是吐字清晰,不卑不亢,看來受過相當良好的教育。男人不動聲色,仔細地打量了她幾眼。
並非多麼出色的女孩,可是有一種乾淨雅秀的氣質。披肩的長髮,簡單的白T恤與藍色牛仔裙,很乖巧的學生裝扮,讓人一眼即可看出她內在的淳樸。
如果她換一副相貌,比如一雙勾魂的電眼、誘人的豐唇,他或許會將她納入考慮名單。但明顯不可能,他也不想多費口舌。
「我看不出你有什麼才華,能讓我給你機會!」對她懇切的請求,他的回答無情甚至有些冷酷。
「嗯?」小溪一愣。不習慣這樣鋒利的話,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沉吟片刻,她想起臨行前又特地帶上的簡歷,「那你可以先看一下我的簡歷,對我有進一步的瞭解。」
她從手提袋中拿出文件夾,從中取出簡歷,雙手禮貌地遞出去。
看著他,她的眼睛沉靜溫柔,純淨且透明。世界浩瀚,可能會有很多人面容相似,然而他相信面前這雙明澈的眼睛是絕對惟一地令他印象深刻。
他承認她是個很有勇氣的女孩,可是他不欣賞。他討厭在他面前自作主張的人,尤其是女人。他習慣他的決定立即被遵從,絕不容許半點異議。
他沒有伸手,看著她,他的眼睛無動於衷。她溫文的笑容有些僵凝,可是仍然堅持著,沉默的空氣下,湧動著暗潮詭譎的古怪氣氛。
似乎過了很久,兩人還是這麼僵持不下。他深黯的眼中隱約流露出的譏諷,讓她更有一種接近屈辱的難堪。她微微咬住下唇,再度揚起的笑容有些無奈,但是說出了終於讓他改變主意的話語。
「看這份簡歷只需短短的一分鐘。這一分鐘對你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可是對於我而言,也許會改變一生。」
她的眼睛並不大,可是非常乾淨,如春水一般清澈,他不由揚起唇角,雖然淺淡,但終是微笑。
很有意思的女孩,倒也別具一格。雖然他從未參與過招聘職員的工作,今天不妨當一回考官,看她是否還有什麼花樣。
從她手中接過簡歷。果然,才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女生,今年剛剛大學畢業。不過人不可貌相,從中學起她就開始在各種報刊上發表文章,從女生喜歡的言情小說,到針砭時弊的議論雜感,均有涉足。
「你想應聘企劃部的文案?」
「是的。」小溪對自己的文字功底可是超有信心。
「你為什麼會想到來我們公司應聘?」很老套的問題,幾乎每個招聘的公司都會問到,但也是相當難以逾越的陷阱。
「因為據我所知,貴公司是一家很知名的大型企業,管理正規,各種規章制度和福利待遇都非常完善齊全,我認為在這裡工作不僅有保障,能夠安心,還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另外,這裡離我家很近,走路二十分鐘就到了,會省去很多寶貴的時間。」小溪略略思考,老實地給出答案。
「你認為你能夠勝任這項工作嗎?憑什麼?」他的聲音還是冷冷的,靜待她的回答。
「我相信我能夠勝任。」小溪的解釋有條不紊,「從我的簡歷中你也可以看到,我擅長文字寫作,而這可以說是文案工作的決定性條件。所以我對此很有信心。」
「這不能代表什麼。」他的眼底掠過一絲不耐的冷光,「從你投稿的報刊雜誌就可以看出來,你的讀者範圍很窄,以學生和知識型年輕群體為主,而我們的主營業務是房地產。房子分高中低檔,消費的群體自然不會一樣,針對的推銷方案也就不同。但是不管什麼樣的方案,都必須要能夠爭取最大限度的消費者。比如現在我們要出售黃金地段的住宅小區,你以為可以用言情小說的煽情字句,就能讓一般的消費者心甘情願地掏出大半輩子的血汗錢來購買嗎?」
小溪愣住了。不可否認,他的分析客觀冷靜。在他犀利又冷淡的目光注視下,她的心開始一點一點下沉,一直以來滿滿的自信也慢慢動搖。
原本她以為只要能給她機會,憑借她還算出色的履歷,應聘小小的文案應該不成問題。可是他的話就像一個沉甸甸的大鉛塊,一下將她的心墜入谷底。默默垂下黯淡的眼簾,她有些茫然若失,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不確定。
重新抬起眼眸,和他雙目相對,她清澈如水的眼中寫著滿滿的認真,「我想,我可以學習。」
「學習?田小姐,請你明白,我們是公司,不是學校。每一個步驟對我們而言都至關重要,任何一點鬆懈都可能給我們的競爭對手可乘之機。對不起,我沒有時間讓你學習!」
他的口氣越發惡劣。在別人眼裡,他的性格雖然偏冷,卻不失禮貌。然而為什麼今天他會對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女孩一直挖苦不休?
小溪無言以對。可是對他咄咄逼人的不屑口氣,心中也並非完全沒有介意。她是來應聘的,他卻從一開始就拒她千里之外,不斷用冷漠、輕蔑、嘲諷的口吻打擊刺傷她的自尊,彷彿她是他的宿敵,此時正好被他藉機報復!
看不慣他冰冷高傲的態度,氣憤像一隻蒼蠅堵在胸口,不吐出來就會噁心的感覺。
好半天,才強抑下胸口那股燃燒的憤怒,她收起唇角一直保持的禮貌微笑,「我很感謝你還是給了我面試的機會。如果因為我的能力不夠,讓我不能得到這份工作,我無話可說。可是現在於我看來,這次應聘完全是根據你個人的喜怒來決定一切!我不知道這是否是你們傳統的面試方式,但恕我不能苟同,也對貴公司一貫標榜的『以人為本』的信譽表示嚴重懷疑!再見!」
小溪一口氣發作完,二話不說扭頭就走。回身時,看到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年輕男孩立在門邊,同樣西服革履的正式裝扮,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有些不知所措。
撞上她的視線,這個清秀帥氣的男孩不知為何,突然雙眉一挑,深黑的眼睛緊緊地鎖住她的面龐,一副很詫異的樣子。
花癡!
小溪眉頭一皺,含怒地瞪他一眼,繼續憤憤地朝門外大步走去。
她突然爆發的怒氣顯然令那個男人大出意外,他怔了怔,沒有多想,「田小姐,請留步!」
猶豫片刻,她還是不情不願地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餘怒未消,「請問你還有什麼事?」
是啊,他還有什麼事?她不過是來應聘,他卻根本沒有考察她的能力,而是不由自主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撥她的情緒。
在冷漠嚴厲外表的掩蓋下,對她他有一種強烈征服的慾望,就是想要不斷地刺激她、傷害她——他怎麼會讓惡劣的私心影響到這個無辜的女孩?一絲愧疚前所未有地悄悄爬上心頭。或者他還可以補償。
「很好,你已經面試合格,被錄取了。」他平靜地說。
小溪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麼說剛才毫無道理的嘲諷、諷刺、輕蔑,所有的一切都是面試內容?這也太……荒謬了!
她吃驚地睜大眼睛瞪著他,滿臉不可思議,而對面那雙眼睛很黑很深很冷靜,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明天你就可以上班了,這是我的名片,拿這個去找企劃部的王淑貞主管,她會給你安排工作的。」
她遲疑地接過他遞來的名片,握在手心,重又抬起視線看著他,眼神寫滿迷惑。要不是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真想掐掐自己,她是不是在做夢。雖然她沒有多少應聘經驗,可是直覺這種面試方式很稀奇。
「你可以走了。」他敏銳的目光很冷淡,卻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臉上。
「是。」雖然還有些稀里糊塗,她不忘禮貌地倒退幾步,這才轉身離開。
門輕輕地帶上,留下來的兩個人通過大玻璃窗目送小溪的身影漸遠,終於消失不見。
男孩回過頭來,表情像是很受刺激,還沒有回過神來,「我的天,她可真……」
在男人眼神嚴厲的制止下,他吞下差點脫口而出的話。
可是他那雙黑色的眼睛如同光線下的寶石熠熠生輝。旁觀到剛才不同尋常的一幕,似乎意外地觸發了他某種詭秘的靈感。
夜色初降,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精神十足地閃爍著,在淅淅的雨簾中格外絢爛。打著雨傘的行人-過雨水淙淙的路面,步履匆匆。
小溪手裡拎著一個沉甸甸的大袋子,也匆匆地走著。終於在一家餐廳門前她收起雨傘,進門就看見堂姐田恬已經先到,佔據了窗邊的好位置正在欣賞外面的夜雨,旁邊那位護花使者是未來的堂姐夫吳東。
「等久了吧?」小溪在他們對面坐下,笑臉上帶了點抱歉。
天性開朗的田恬滿不在乎,「還行,沒等得我們發芽開花。怎麼樣?你媽病好了嗎?」
前幾天小溪的媽媽突然急病需要開刀,雖然只是個小手術,孝順的她還是特地回老家一趟,守在媽媽身邊護理了好些日子。
「已經沒有大礙了,調養兩天就能恢復。」小溪說著將手中沉重的袋子放到桌子上,推到她面前,「喏,這是你慈祥的老母親特地托我捎給你的。」
她和田恬不僅是堂姐妹,還是對門的鄰居,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不亞於同胞的親姐妹。
和田恬並坐的吳東立即伸手扒開袋子,「都是什麼呀?」
他已經總結出規律,田恬家捎的包裹,除了吃還是吃,所以她才長得這麼胖,不過捏起來很舒服,軟軟的,呵呵!
「讓開、讓開!」田恬不客氣地把他推到一邊,「這是我媽給我的,不是給你的!」
她將袋子裡大包小袋的東西統統掏出,迫不及待地一個個解開。
小溪低頭飲一口茶水,含著滿口清新的茶香微笑不語。這兩人從認識起,好像就沒有平靜過,總是吵吵鬧鬧的。
「喲!」吳東眼快,一個包裹才露縫,他已經認出裡面的東西,「你媽真能折騰,粽子也給你帶!這裡又不是買不到。」
包裹完全解開,果然是好幾個五色絲線捆好的粽子,聞一聞,一股家的味道撲鼻而來,好懷念的香氣啊!
「你給我閉嘴!你好大膽子,敢講我媽的壞話!你還想不想活了?」
「本來就是嘛!別說端午節剛過去,就是沒過,街上哪裡沒有粽子的?你媽還非讓小溪拎這麼沉的東西千里迢迢坐火車過來,不是多此一舉嘛!」吳東不怕死地繼續饒舌。
「呸!你懂個屁!」田恬啐他一口,「我媽包的粽子可好吃了,待會兒不准你吃!」
「我還不稀罕呢。」吳東滿臉不屑。
小溪忍不住又笑了,知道話雖如此,回家後一定還是吳東吃得最多。
「對了,小溪你不是說今天下午要去面試嗎?去了嗎?怎麼樣?」田恬一邊重新繫好包裹一邊關心地問。
「通過了。」小溪的眉眼神采飛揚。埋頭苦讀了十幾年的書,終於她也要正式進入社會,成為上班一族了!
「太好了,恭喜恭喜!」吳東由衷替小溪高興。
「什麼公司?可靠嗎?」田恬卻蹙起眉,有些不放心。
在她根深蒂固的觀念裡,小溪屬魚,專門供人宰割。在現在這種花招百出的騙人社會裡,被人賣了,還會傻乎乎地幫人數錢。
「很可靠的。『嘉城集團』,一家做房地產的大企業,我面試文案被錄取了。」
吳東的眼睛一下發了光,「哎呀,不錯啊!那個公司可不簡單!你怎麼找到那兒的?」
小溪把下午的情況大致提了幾句。說完,吳東和田恬都沉默地看著她,一語不發。小溪被看得心底發毛。
「你們怎麼了?有什麼話就說嘛,幹嗎這種眼神看我?」她不安地問。
「真的很奇怪!」田恬率先打破沉默,「我活了幾十年,工作也換了十幾個,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荒謬的面試。」
「不過是招聘一個小文案,至於這樣挖空心思考察嗎?依我看,純粹是吃飽了沒事幹的惡作劇!不過話說回來,『嘉城』是個相當正規的大公司,管理很嚴格,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也沒有人有膽子敢這麼無聊。」吳東分析了一大堆還是覺得搞不懂,想了一會兒,「小溪,你知不知道給你面試的人是誰?」
「知道啊。」小溪不假思索地回答。
從嘉城大廈一出來,她就立即展開手中的名片,白色的小卡片沒有花紋的雕飾,光潤樸秀,上面林林總總地印著一堆頭銜:張仲仁,嘉城集團總經理、嘉城集團執行董事……
「張仲仁?」田恬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圓溜圓,嘴巴驚奇得半天合不攏,好像脫了臼,「天哪!不會吧?你居然碰見他了!」
「怎麼?」小溪被她震驚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你認識他?」
田恬「噗嗤」一樂,彷彿小溪講了個很可笑的笑話,「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人家可是鼎鼎大名的嘉城集團的大少爺,未來的接班人。就是那些天王天後級別的明星名模,見到他也得鞠躬哈腰賠著笑臉!你知道他多有錢有勢了吧?當然嘍,我看中的不是他的錢,而是他對所有人都擺出的冷冷淡淡的表情。哇!真是帥呆了!我好崇拜他啊!」
田恬雙手合掌,仰頭望著天花板發癡,滿臉心醉神迷的愛慕樣子,好像那裡貼著張仲仁的照片。
「喂喂喂!口水要流出來了!」吳東用手指「咚咚」敲著桌子,酸酸地打斷她的自我陶醉。
「幹嗎?吃醋啊?」美麗的幻想被打斷,田恬收回視線,很不爽地瞪他一眼。
吳東沒有理她,轉過臉看著小溪,既頭痛又無奈,「你看你這個姐現在有多花癡!」
田恬根本不理他,臉上又飛揚起陶醉的笑意,「對啊,我就是花癡!我就是愛死他了!再說了,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他現在在網上已經被評為十大『少女殺手』之一,是所有少女的夢中情人呢!」
吳東將唇扭成質疑的形狀,「你?少女?」
田恬的面子有點掛不住,「你管我,我就是喜歡他!看看他,再瞅瞅你,我都不好意思和你一起上街!你們倆身高明明差不多,怎麼他看來就是玉樹臨風,你就像竹竿呢?」
這種話確實有點傷人自尊了。
「姐!」小溪趕緊插進去,擔心吳東生氣。
吳東果然很不高興,臉拉下來,「你覺得他好你跟他啊!就怕人家都懶得看你——長得這麼胖!」
田恬剛要張口,小溪急忙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了,趕緊吃飯吧,菜都要涼了。來,姐,這是你最愛的油燜蝦,趁熱吃吧……」
在小溪拚命勸說下,那兩個冤家忙著動筷子,這才沒有又吵起來。
過了一會兒,田恬又開口:「我還是覺得奇怪,張仲仁可是商界上叱吒風雲的人物,公認理智到冷血的男人,怎麼會作出這種奇怪的面試呢?」
「唉,管那麼許多幹嗎?有錢人都變態!更古怪的事情你還沒見過呢!反正那家公司很牢靠,福利待遇都好,小溪進去肯定不會吃虧就行了。對吧?」吳東詢問地望著小溪。
「對啊。」小溪笑笑,表示支持他的觀點。
理智、冷漠、冷血,原來大家都是如此評價他的,就像他給她的第一印象。
也難怪姐姐這麼迷戀,他確實長得很好看,而且舉手投足間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天生的偶像風範。更難忘的是他的眼睛,深邃,沉靜、淡漠而遙遠,永遠帶著一抹清冷,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彷彿如海,莫測無常。如果她揚起帆,會在他這海一樣的眼睛裡觸礁沉沒嗎?
她放下筷子,輕輕端起茶杯,小小的杯子拿在手中卻有一種端凝的厚重感覺。沒有花紋的外表,只是簡單地著了一層白釉,碧清的茶水在杯中蕩漾,泛著美麗的淡淡青色。
張仲仁,沒想到他這麼出名,怎麼以前她都不知道呢?
她凝望著桌子,輕啜一口茶水,絲絲縷縷、苦而微甜的淺淺茶香頓時盈滿整個味蕾。她的眼睛裡,與此同時,吹開了一山燦爛花開的春天。
這是情竇初開的女孩,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時,不能言說,卻又忍不住一直回想的甜蜜又惆悵的心情。
「小溪!」
「啊?」田恬的呼喚打斷她的神馳思鶩,她從杯沿上抬眼看過去,堂姐正涎著臉衝她笑呢!她立刻警惕起來,「你要幹什麼?」
「你能幫我要他的簽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