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不下十通電話,單心羽得到的回應都是——
「衛先生目前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事請留言。」
哇咧……大忙人擺架子啊?
一方面是因為柳悅勤的催促,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打電話打到怒不可遏,單心羽暫時忘了她和衛以衡是當紅的緋聞主角,包包一拎就直接衝到了他的事務所。可是車子才來到樓下,媒體記者便圍了上來,嚇得她立刻將車子開回馬路上。
嚇人啊!那群記者是吃飽撐著了嗎?
怎麼辦?這樣下去她會見不到衛以衡的。
這個男人太過分了!居然沒有主動關心一下她這邊的狀況,為什麼她就要眼巴巴的趕來這兒啊?
還有,平常他要找她可是易如反掌,怎麼她興致一來想見他一面卻難如登天?這太不公平了吧?
將車子停在路旁,單心羽越想越不滿。
等一下!她、她居然沒有衛以衡的私人聯絡方式。這下可好了,人家都能進到她的閨房了,而她居然連對方的手機號碼或是辦公室的電話號碼都不知道。
瞪著方向盤,她心中的無明火熊熊燃起。
順手拿起手機,按下那組已經打了不下十次的電話號碼,電話一接通,單心羽便沉著聲音問:「衛以衡在嗎?」
「衛先生目前……」總機小姐千篇一律的回答。
「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事請留言。」單心羽沒好氣的接下去講。「麻煩你轉告他,我是單心羽,他再不回電的話,我就砸了他家玻璃!」覺得自己的口氣太過惡劣,單心羽勉強擠出一點點的氣質。「謝謝,再見。」
衛以衡,你最好識相一點!
想來是單心羽的恐嚇相當成功,不到二十分鐘,衛以衡的聲音就透過手機傳到了單心羽耳中。
「忙完了啊?衛大律師!」她真的很想見他一面……然後把手機砸到他臉上。
「普通啦。」衛以衡漫不經心的應道。「怎麼,已經等不及要砸了我家的玻璃窗嗎?」
「還沒!不過如果你希望我這麼做,晚一點我可以補砸。」單心羽咬牙切齒的說著。
「哦?」衛以衡總算嗅出那股濃烈的火藥味。「我又有哪裡得罪到你了,竟逼得你打電話來威脅我?」
「你得罪我的地方可多了!」單心羽只差沒用吼的。
「一件一件來,我盡量捺著性子聽完。」
單心羽握起拳頭,然後放開,重複了好幾次,她的聲音才不再顫抖。
她不斷的提醒自己,她沒有那麼多美國時間和他鬥嘴!正事、正事……他們之間還有一件大事要先處理。
「你看過×週刊了沒?」
「那種不入流的東西我沒有閱讀的習慣。」衛以沖淡淡地應道。「除非它是案件的證物。」譭謗案他不是沒接過。
「還有一個可能!」單心羽翻翻白眼,他不會真的不知道吧?他事務所樓下都來了一大票記者了。「當你自己上了雜誌封面的時候。」
「我知道。」衛以衡笑了起來。「你這麼急著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不然呢?」聽見他的笑聲,單心羽的火氣更大。「你既然知道了,幹嘛還裝傻說沒看?」
「我真的沒看。」衛以衡解釋:「我們之間的事我還不清楚嗎?哪裡需要去看那種不實的報導。」
「算你狠!」單心羽被打敗了。「問題是你不看,全台灣可是有不少人在看!」
「那又如何?」衛以衡不以為然地道。
「那、又、如、何?什麼叫那又如何?被寫成那樣子,我以後要怎樣做人啊?」
「會有人相信那篇報導嗎?」衛以衡很懷疑。
「就是有!」她真的會被他氣瘋。
「謠言會止於智者的。」衛以衡雲淡風輕的一語帶過。
「你太樂觀了。」單心羽只能這樣說。「不管!反正這件事你一定得處理,我才不要這種負面新聞!」
「和我在一塊兒是負面新聞?」衛以衡挑起眉。
「我們何時在一塊兒了!」單心羽想也不想的反駁。
聞言,衛以衡無言了。
單心羽一愣,緩緩的開口:「我們有嗎?」
他們在一塊兒了嗎?什麼時候的事?
「你自己慢慢想吧。」衛以衡不給她明確的答案。「還有事嗎?」
「×週刊的報導你不打算處理?」
「我手上還有四、五個案子,沒心思去管這種小事。」衛以衡一點也不覺得這件事困擾了他,自然沒有處理的打算。
「可是……」對於他的不以為意,單心羽錯愕不已。
「困擾了你?」
「呃……」被他這麼一問,單心羽頗難回答。「是有那麼一點。」
先前的怒氣已被他的淡然給化得一乾二淨,既然他並不把那篇報導當成一回事,那她在這裡發飆好像有點蠢。
「好吧!那我晚點再看。」衛以衡給予承諾。「先這樣吧,我得去開會了。」
「嗯。」單心羽點點頭,也不管他根本看不見。
「Bye!」
「啊!等一下!」單心羽想到一件事。
「還有事嗎?」
「電話!我要你的電話號碼!」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對他的瞭解有多麼貧乏,想找他都還要透過總機。「我怕你家的總機會被我嚇到。」
「已經嚇到了。」他逸出笑聲,並說出兩組電話號碼。「這是我辦公室的專線電話以及我的手機號碼,歡迎你多加利用。」
「好了!」單心羽抄下電話,心中有種踏實的感覺。
「嗯!雜誌的事晚點再談吧,先這樣羅!」辦公室外傳來秘書的聲音,衛以衡站起身。「我去開會了,Bye!」
「Bye-bye!」
單心羽看著筆記本上的兩組電話號碼,再瞥向一旁的八卦雜誌……
他們之間……有那麼一回事嗎?
唔……好亂、好亂!
不知道衛以衡所說的「晚點」是多晚,和柳悅勤討論後,單心羽乾脆躲回家裡,躲避會員們的關心及詢問。
依那種踴躍發問的情況看來,她休個長假會是不錯的選擇。
在客廳坐立難安的等了一個小時後,單心羽決定豁出去了。
隨便套了件外套,她決定要好好的打賞自己的胃,畢竟前陣子的大小宴會將它折磨得疲憊不堪,是該對它好一點了。
買了一堆滷味、鹽酥雞外加兩大塊雞排,單心羽邊走邊想著下午那一通電話以及衛以衡不回答的那個問題。
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鄰居嗎?還是只是因為與美人胚的訴訟而產生的委任關係?
被八卦雜誌寫成那樣,他居然還沉得住氣……
「小姐,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嗎?」
熟悉的嗓音在她正前方響起,單心羽一抬頭就看到一臉不以為然的衛以衡。
「想跌倒也不能這樣吧?」衛以衡看著她那身打扮以及手上那袋食物。「又變成餓死鬼了啊?」
「最近太衰了,要對自己好一點。」單心羽的臉忽然紅了。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在他面前,她好像不若往日般自在,或許是因為她開始正視他們的關係了吧。
這個未解的謎,讓她感到相當困擾。
衛以衡倒是和平日沒什麼兩樣,他沒好氣的說著:「你這個理由真的很牽強,嘴饞想偷吃就大大方方的說嘛,何必硬要替自己找理由?偷偷摸摸的跟做賊一樣!」
「誰偷吃!」單心羽的怒氣依然很容易被他挑起。「我想吃就吃,哪需要偷偷摸摸!」
「是嗎?」衛以衡笑得很得意。「那你就當著你那些學員、會員的面大吃大喝啊,順便讓她們瞧瞧你這身打扮,還有剛起床的那副迷糊樣。」想了想,他補充道:「當然更別忘了……你沒戴眼鏡的呆樣!」很無禮的,他爆出笑聲。
單心羽惡狠狠的瞪著狂笑不已的他,很想將手上的食物往他頭上砸。
她想清楚了、再清楚不過了,他和她的關係毫無疑問的是——
天敵!死對頭!仇家中的仇家!
雖然單心羽很氣衛以衡,但他此刻仍大大方方的坐在她家客廳,吃著她口中「天下一絕」的滷味。
她的心胸真是寬大到連自己都感動不已啊!
「你那是什麼表情?」衛以衡輕敲她的頭,喚回她的注意力,卻發現她滿面通紅。「是不是想到什麼下流事,否則臉怎會紅成這個樣子?」
聽到他的取笑,單心羽的臉都快綠了。
這個人還敢說她欺騙大眾,他不也一樣嗎?平常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不也是假的,看他現在這副德行!
拋出一個白眼後,單心羽決定不理他,專心啃起自己心愛的雞排。
「你很餓嗎?」看著她猛啃雞排的樣子,衛以衡忍不住地問。
「還好啊,怎麼了?」由大雞排中抬頭,單心羽好奇的看著他。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的吃相好像餓死鬼。」他據實以答。
「哦,還好啦,吃雞排就是要這樣才會覺得好吃啊!」她認真的說著。「你不吃嗎?」
「真的這麼好吃?」看到她的吃相,衛以衡也躍躍欲試了。
「你知不知道,我只有在四個地方能吃雞排,我的辦公室、小梅的辦公室、悅勤的辦公室,還有我家。」要維持形象,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啊。「就只有在她們面前我才能這樣吃東西。」
衛以衡一愣,提出疑問:「你何必這樣子呢?難道你不覺得裝高貴是一件很累的事嗎?」
就算不以氣質取勝,她也還有許多過人之處,她又何必為難自己呢?
咦?對了!現在還多了一個衛以衡;真沒想到她居然會在他面前啃雞排,難不成她早已把他視為「同一掛」的,所以才會一點也不介意?
嗯……誰知道,反正吃都吃了。
「你以為我愛嗎?」單心羽給了他相當哀怨的一眼。「天生貴氣又不是我願意的,每個人都認為我出身高貴,其實我的家庭再普通不過了。」單心羽聳聳肩。「就因為我長得一副千金小姐的高貴樣,每每一有什麼『平民化』的舉動,身旁的人就像發生了什麼慘案似的尖叫,我能怎麼辦?聽煩了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會注意起自己的一舉一動啊!總不能害身邊的人老喊著要去跳樓嘛。
和小梅、悅勤開了美人胚子這家店後,負責救儀態這門課的我自然要對自己更嚴格啊!」
她堅持在人前維持高貴形象,只是想表現出自己的專業以及對工作的熱忱,哪有存什麼壞心眼啊!
她深信若她不如外傳的那麼「高貴」,應該可以很容易地將自己推銷出去。
唉!誰教她當初笨笨的不瞭解男人的喜好,才會落得沒人敢愛的下場,等到發覺時,已經來不及了。
「就為了這個原因?」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答案,她裝高貴只是因為長相,而後順理成章的吃了這行飯,從此走上不歸路?「難道你沒想過要改變嗎?既然自己也不喜歡,又何必如此委屈呢?」
「我沒有不喜歡啊!」單心羽望向他。「其實我還覺得滿有趣的。」
有趣?算了!這女人的腦袋有毛病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沒什麼好驚訝的。只是她就不能編個有意義一點的理由嗎?真是令他失望。
「怎麼了?」
輕輕鬆鬆的啃完雞排,她抽了張面紙拭手,發現衛以衡皺著眉頭,像是有人對不起他。
「沒什麼!」像是賭氣似的,長這麼大沒吃過雞排的衛以衡也拿起了一塊,開始了新嘗試。
「哇!原來你是同道中人啊。」單心羽笑瞇瞇的看著他,誤會了他擺臭臉的原因。「想吃的話就別客氣,我又不會笑你!」說著說著,她不免感到惺惺相惜。「你在外頭肯定也不能這麼大吃大喝吧?唉!形象真是害人不淺啊!」
衛以衡懶得糾正她的誤會,只是學著她剛才的吃法,努力兼用力的「對付」手上那塊香酥雞排。
「哇!你很有天份嘛。」單心羽笑得不懷好意。「只可惜我們美人胚子男賓止步,不然讓你來聽課,肯定能成為我的高徒。」
「你想太多了。」衛以衡不給面子的白了她一眼。
「咦?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很多人想來聽課我還要考慮呢!」單心羽被他不屑的態度給惹毛了。
「你的『很多人』的定義應該和我的不一樣。」衛以衡輕鬆地說道:「看你這副樣子,虧我還擔心你會為了那篇報導想不開,看來你已經想開了嘛!」
想起她下午的失常,再看看她現在的瘋樣,衛以衡只覺得自己是白擔心了。
「真是的!」
往沙發一靠,衛以衡鬆開了領帶。
「擔心?」單心羽楞楞的看著他。
擔心?他為她擔心?
「沒事就好。」衛以衡輕笑。「那篇報導我讀過了,恐怕現階段我們還不能反擊;因為照片上的人的確是我們,時間地點也都沒有亂寫,八卦雜誌向來會鑽法律漏洞。」
「可是……」被他轉移了注意力,單心羽又開始煩惱起來。
「反正時間會沖淡一切的。」衛以衡聳聳肩。「每天都有新的八卦新聞,你以為這篇報導會被注意多久?」
「是沒錯啦!」她也知道風頭過了就什麼都結束了,可是在那之前她已經被煩死了。
看著她,衛以衡歎了口氣。「好吧!如果你真的很受不了的話,我會向該雜誌社提出警告。」
「警告?」單心羽一怔。「怎麼警告?」
「我是律師啊,要威脅人還怕會沒有籌碼嗎?我就不信那家雜誌社這麼愛亂寫都不曾出過事。」眨眨眼,衛以衡笑得很有自信。
「啊!」她懂了。「你好邪惡喔!」
「還不是為了你。」衛以衡不平的反駁。
唉!他真是吃力不討好、裡外不是人。
衛以衡不經意的一句話,卻令單心羽的心漏跳了一拍,又忍不住地想到先前的問題,臉上-地飄上緋紅……
他們倆究竟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