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縫纏綿過後,向書儀懶洋洋地趴在沁鷹身上,靜靜聆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雖然身子經他猛烈的索求後,有些酸疼,可是一想到他在過程中,總不忘體貼詢問她的感覺,向書儀還是笑得很甜。
「想什麼?」發覺她在笑,沁鷹於是問。
不敢讓他知道她所想的,向書儀搖搖頭,將燙紅的臉蛋埋進他的胸膛。
「疼嗎?」沁鷹擺在她腰上的手忽然往下滑,來到她的腿間。
「不——你別——」無法閃避他,向書儀哽著聲音,不知該用何種表情面對他。
兩人一起討論那件事,不是很彆扭嗎?怎麼他好像羞也不羞?
「哈哈哈!」輕擰她的俏鼻,沁鷹笑說:「你真是有趣的小傢伙!」
「你最近常常笑。」努力克服害羞,向書儀的纖手爬上他深刻的五官,貪戀著他漸斂的笑意。
「不好嗎?」沁鷹咬著她的指,反問道。
自從她由死亡邊緣清醒後,他露出笑容的次數確實比以往增加許多,不過,那全是因為她,不會再有別的了。
她是他的陽光,他心園裡獨一無二的幽蘭花。
「當然好!」向書儀急忙澄清著說:「我最喜歡看見你笑了……你笑起來……呃……很美……」從來沒有形容過男人的笑,向書儀一時辭窮,便胡亂說一通。
「傻瓜,美的那個人是你。」沁鷹又笑,捧住她心型的臉蛋,突然很認真地問:「書儀,你要我將皇位讓給龍霆嗎?」
上個月的那一戰,奠定了他無可動搖的地位,假使沒有任何意外,他將成為薩伊爾國的君王。
「為何這麼問?」
「我以為你不會想嘗試複雜的宮廷生活。」侯門一人深似海,他是王,她便是後,母儀天下的尊榮固然是眾多女子的夢想,卻不見得是她的。
向書儀莞爾,「鷹,我們是最親的人,你不必處處這樣小心呀!」他全都為她著想,那麼他自己呢?他想登基繼位為王嗎?
「在雀冥殿下無意競爭王位的情況下,你覺得你和龍霆誰比較適合統治薩伊爾國?」
沁鷹不語,攏著她的發,沉眸深思。
「龍霆昏庸好包,又無治事之能,讓他稱王實非薩伊爾國百姓之福。」
「可是,你……」與她對視,沁鷹眼底有著擔憂。
「你在煩心什麼?可以告訴我嗎?」向書儀柔柔的問。
她沒有辦法挾著刀劍與他同上戰場出生入死,可是起碼當沁鷹回到家後,她能做一個最好的傾聽者,給他支持的力量。
「我怕,王族的詛咒會持續下去,我們……」閉了閉眼,沁鷹毫不避諱在她面前表露他脆弱的一面。
童年時期就開啟的宮廷惡鬥,是他今生揮之不去的夢魘,那種沁入骨髓的毒素,是他即使變得再強大,都無法連根拔除的。
「你一直掛念著你母后的事,是嗎?」心疼他那些不愉快的過去,向書儀輕觸他的眉間,想要撫平他多年積累下來的深深折痕。
「書儀,你不瞭解!」座皇宮之內,有多少殘酷的秘密、可怕的殺戮,我不要你經歷這些。」沁鷹的口氣有些澀然,「我母后她——和你一樣善良、仁慈,在父王擁有眾多妻妾的同時,她從不抱怨,她是最完美的女人。但是,最後她得到什麼?是龍霆把刀拿給父王,讓他親手割斷了母后的咽喉!
常娘親的血濺到他身上,沁鷹腦中一片空白,那一顆顆散發璀璨光芒的血珠,是娘親的心淚、是他胸口永遠的痛!
「鷹,那不是你的錯,你別怪自己。」向書儀想安慰他,可是沁鷹完全沉浸在回憶的痛苦當中,無法自拔。
「不,是我的錯!如果當時我不是那麼害怕、那麼懦弱,母后她不會死!她不會死!」
「鷹……」他的難過讓她也難過了。
每個人都曾經是孩子,都曾經體會過被爹娘捧在手心呵護的感覺,沁鷹的失去太深刻了,所以就算長大、變老,他生命中依舊有一塊缺憾之地,任誰都不能輕易造訪。
沁鷹很冷漠,那是不瞭解他的人會說的話,其實,他才是最脆弱、最需要別人全心用愛去包圍的那一種人。
向書儀感謝他的坦白,同時也明自己終其一生歸屬的方向在哪裡了。
她老早就放棄逃開的念頭了!
「鷹,讓我來保護你,好不好?」也許她不夠強壯、不夠凶悍,可是她愛他的心,絕不會輸給任何人。
她想保護他,真的,這一點都不可笑!
向書儀的眼淚一顆一顆滴在他的胸膛,也流進他的心……那些痛楚奇異地被弭平了。「謝謝你,書儀。」
今生今世,他同樣也會竭盡所能的保護她,給她幸福。
「等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向書儀知道他指的是與龍霆的最後一戰,於是微微笑著,說:「我一定等你,除非——哪天你不要我了。」
「不可能的,書儀,不可能有那一天,我——」
她摀住他的口,「別說,我相信你。」海枯石爛的誓約太矯情,向書儀期待的不是這些。
沁鷹給的承諾,她已經全數瞭然於心,她不再貪求。
有他為伴,每天每天,她都要笑著迎接,然後,在生命的最末,她才有資格大聲的說:她沒有白走這一遭!
「謝謝你!」重申他的感激,沁鷹的態度謙卑而虔誠。
誰說惟有激烈的歡愛,才足以證明感情的深濃?此刻,他們心疊著心,手握著手,緊緊擁抱在一起的那份溫馨雋永,不也別有一番甜蜜滋味?
沁鷹走了。
微雨的午後,陽光偶爾露臉,在數千名軍士面前,向書儀無比嬌小,卻無比勇敢。
她親手在沁鷹領口別上一朵含苞待放的蘭花,並且給了他一個鼓勵的擁抱。
在場所有人瞪大眼看著這幕時,沁鷹的舉動更嚇傻了他們——
他不僅回抱了向書儀,甚至在眾目睽睽之下,貼著她的紅唇,當場表演了一個火辣辣的熱吻!
事後向書儀的臉蛋紅得可比熟透的蘋果,而士兵們也尷尬地頻頻東張西望,就連淵達都不自在地猛力咳嗽。
惟一神色未變的人,大概只剩下沁鷹了。
大家雖沒開口交談,但他們一致的想法都是:向書儀太神奇了!她讓沁鷹脫胎換骨,不再冷酷似冰,甚至比一般人還要大膽熱情!
愛情的力量實在不可小覷!
「小姐,你怎麼不進屋裡坐呢?」新來的小丫環沒注意到向書儀臉上不尋常的紅潮,只嘰嘰喳喳地說:「殿下臨走前,千交代萬交代咱們要好生伺候您,否則他回來後,咱們就得拎著包袱滾回家去!」
「他嚇唬你的,別理他。」嘴上不說,可沁鷹對她的好,讓她甜進了心裡頭。
小丫環面目清秀,調皮討喜,向書儀將她叫過來,問道:「你多大歲數了?什麼名字?」
「我十二了,才剛進宮,簿子上還沒有我的名字。」凡是被徵選入宮應職的宮女,必須於宮策上按照職務登記,然後有司才會重新給她們命名。
「原來是這樣子。」薩伊爾國的宮制與北國略有相仿之處,向書儀見她不若其他宮女規矩過分,靈動的大眼骨碌碌地轉動,實非庸俗之相,於是說:「我給你起個名字好嗎?」
小丫環的眼睛亮了起來,她點頭如搗蒜,開心的在向書儀身旁活蹦亂跳。
「『自去自來樑上燕,相親相近水中鴨』。不如就喚你燕燕吧!希望你永遠保持一顆自在的童心,與人親近,活潑悅怡。」
「燕燕?真好聽,謝謝小姐!」以後有人問起她的姓名,她可神氣了!
這是未來王后賞賜給她的禮物喔!
燕燕笑開了眉眼,反覆咀嚼著自個兒的新名字。
「好了,燕燕!你交代下去,我要出宮。」她嬌憨的模樣固然惹人憐愛,但是這樣酷似於某人的神態表現,卻也提醒了向書儀該去辦正經事了。
蓮娜——聽說她的傷勢也差不多完全康復了,而雀冥就要在近期內來鷹宮一趟,順便帶走蓮娜。
關於這件事,向書儀求過沁鷹,然他的回答卻語帶玄機——
「蓮娜屬於雀冥,天意如此,她遲早會瞭解的。」
也許是真的吧?向書儀在無奈之餘,也只好作如是想了。
但是……對蓮娜!她有太多的虧欠,這個心結一日不解,她一日不能心安!
畢竟,她們的情誼並非泛泛……向書儀猶然期盼,當初要做一輩子親密的姐妹的諾言,還能夠付諸實行。
所以,在沁鷹終於放鬆對她行動上的牽制後,向書儀最想做的事還是去探望蓮娜,並親自向她說明這些日子以來的一切,期盼她能夠有一些些諒解。
「你來做什麼?」趴在榻上,蓮娜動也不動,絲毫沒有接待客人的意思。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她嚴厲的口氣令人無端害怕。
「看我?哈!」蓮娜冷笑,猛然彈跳而起。「是啊,你當然要來看我……看我容色枯槁、淒慘落魄,而你卻是神采飛揚、志得意滿!」
她的指責句句犀利,向書儀抵擋不了!只是見到她真如自個兒所言那般形消骨立,向書儀亟欲忍住的淚水還是決提了。
「蓮娜,你打我、罵我都好,可不可以……請你多保重身體,不要再讓大家擔心了。」從前那只快樂鳥兒似的蓮娜不見了,現在的她彷彿已病如膏肓,活像個美麗的紙人,風一吹,她便會煙消雲散了。
向書儀看在眼底、痛在心裡。
「用不著你假惺惺!」揮開向書儀意欲碰觸她的手,蓮娜殘忍地說:「收起你同情的眼淚,你根本沒資格在這裡同我說話!」
「記得嗎?大哥將你帶回之後,是誰不辭辛勞照顧你?是誰不計較身份愛護你?又是誰在你無依無靠的時候,把自己的一切分送給你?」蓮娜步步逼近她,步步踩著已碎的心……「你記得嗎?是我給了你全新的生活,而你……又是怎麼回報我的?」
太多的精神折磨,已讓她由一個純真無憂的少女,蛻變為多愁善感的女人了。
「我都記得!蓮娜,那段時間我們共處的歡笑,我從沒忘記過!可是……沁鷹的事……我們不能這麼算啊!」
剛開始,他以掠奪者的姿態出現,向書儀因為蓮娜的關係而排斥他、抵抗他,然,沁鷹本身獨具的特質,卻難免令她動心,後來,他待她的真,更加讓她牽腸掛肚、又憂又喜……
真愛無罪,她亦無心去搶奪什麼。感情的發生是很自然的事情,一直身處在矛盾當中,她的痛苦又能對誰傾訴?
「不用再說了!現在你是殿下最寵愛的女人、是徹底的勝利者,還有我爭的分嗎?」哀莫大於心死,如今她不過是具行屍走肉罷了。
「蓮娜,求求你不要這樣好嗎?」勝利者?她的諷刺令向書儀難受得緊。
揪著她的衣袖,向書儀淚流滿面的跪在她身前。
「我愛他,真的很愛他,不是因為要和你爭,也不是因為貪圖榮華富貴,我只是……騙不了自己!
誠如你所說,沁鷹其實一點兒都不壞,只是那些可怕的過去傷害了他,讓他習慣隱藏住真實的情緒。所以當他突然躥進我的生命中,我又瞭解得更多之後,我……」
「你就很輕易的愛上他了?哈哈!」蓮娜的笑聲嘶啞難聽,「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說,我是自食惡果吧?」
如果她有能力預先知道這些事,蓮娜想,哪怕熬得再苦再久,她都不會把對沁鷹的愛流傳出去!
可惜,覆水難收,她只對一個人說得如此詳盡,那個人便狠心奪走了她來不及發生的愛情……
「我不能將沁鷹讓給你——感情是沒得分的。但,蓮娜,我衷心的期盼,有一天你能夠體諒我,並且找到人生的方向,別再任意尋短見了。」戰場上的那一幕,至今仍深深震撼著她!一想到蓮娜居然刻意去送死,向書儀的心就痛到無法承受的地步!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蓮娜要讓她一生都背負著傷她的責任嗎?她不曉得自己還能怎麼做!
「活著有何意義?沒有沁鷹殿下、遠離了大哥,我還必須待在雀冥殿下的身邊……我……不要!」她跌坐在地,空洞的大眼穿透向書儀。「那個時候,我沒有想過要害死你,是你自己跑過來的,我一點都不想害你……」
她的身體康復了,可是心呢?她傷重血流的心怎麼才能痊癒?
雀冥若堅持要帶走她,那就帶走她的屍體吧!
沁鷹終於學會愛人,愛的人卻不是她,這個打擊太大了!蓮挪已心如止水,雀冥的一切作為只是徒增她的厭惡感,她會讓他明白的。
「蓮娜,」見她的態度有軟化的趨勢,向書儀握住她冰涼的手,像從前那樣親密的握著。「別怕,你不喜歡雀冥不打緊,到了雀宮,你一有機會就逃吧!就算沁鷹不允許我插手管這件事,可是只要你給我消息,我一定用盡各種方法瞞住他去幫你!而且,你也還有淵達這個大哥啊!」
她之所以說這番話,並不是出於彌補或者討好的心態,而是,蓮娜對於她來說,真的已經變成親人,她割捨不了。
再者,還有誰比她清楚不相愛的男女,卻被迫牢牢綁在一起,不能各自尋覓自身幸福的痛苦呢?
正是那種煎熬,讓她活得如此不快樂,所以才掙脫了司樂的身份,拋開了北國千千萬萬人的期望,果敢的向花神的權威挑戰!
愛的力量大,而不愛的力量何嘗不也足以鼓動起無畏生死的勇氣呢?
向書儀堅信,面對任何事,忠於自己的直覺,絕對是錯不了的。
如她對蓮娜,她對沁鷹。
「你大可不必——」語未完,哽咽聲卻不斷,蓮娜呆望著被向書儀緊握的手,不知該作何反應。
靜心養病的這段期間,除了淵達有時能讓她開口說上兩句話,大多時候,蓮娜的沉默幾近死寂。
風風雨雨過後,她覺得好恨向書儀,可是偶爾她又覺得自己似乎更渴望得到向書儀的關懷與擁抱……或許她心裡一直是清楚的,她才是真正沒資格怨怪他人的那一個。
沁鷹從不屬於她,向書儀也沒有欠她什麼,他們的相愛受到大家的祝福
「我好不甘心!你告訴我啊,為什麼殿下就是不能愛我?」哇的一聲哭出來,蓮娜撲倒在向書儀懷中,忘了抱著她的這個女人才是沁鷹的真愛、忘了她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設要自己去恨!
這一刻,她只是一個迷路的孩子,迫切想要得到一些安慰!
「乖,別哭!」高興時大笑,難過時大哭,這樣子的她,才是向書儀熟悉的蓮娜。
「嗚嗚……」
今天,天氣雖很濕冷,可是釋懷後的蓮娜,反而覺得天空不再陰霾。她終於知道,一直無法愛人的沁鷹,為什麼那麼容易就對向書儀萌生愛意了。
向書儀這個女人,天生就是要讓人覺得溫暖的。
想一想,蓮娜自己又何嘗不是依賴著向書儀呢?
她承認,向書儀的確比她有資格愛著沁鷹,她想不認輸都難呀!
「書儀姐姐……對不起……」在大徹大悟的淚水中,蓮娜的這聲呼喚彌足珍貴呵!
天黑天又亮,天亮天又黑。時光流逝,向書儀扳著手指,數著日子,突然發覺自己是多麼想念沁鷹!
他此刻身在何方?衣食可足?寒暖可知?有沒有……同樣想念著她?
春回大地,蘭儀軒中的蘭花開得茂盛,一簇簇展妍搖曳的花蕊,彷彿瞭解主人的心意,慇勤招喚著沁鷹的歸來。
「小姐,您又在想殿下了?」燕燕笑吟吟的走進屋內,預藏了一個絕對會讓向書儀欣喜若狂的好消息。「我剛才聽到一個喜訊喔!」
她朝向書儀擠眉弄眼,十足的頑皮。
「快說吧!」向書儀敲了她一記響頭,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所謂的喜訊是不是……
「好疼呀!小姐,你真沒良心!」燕燕癟癟嘴,不敢再造次。「就是前線傳來捷報嘛!咱們英勇的殿下已擊敗龍軍,正在凱旋歸來的途中!」
這是真的嗎?向書儀開心不已,拉著燕燕兜圈子,嚷道:「那麼沁鷹快回到鷹宮了?天哪,他要回來了!,」
「好好好,小姐,你再耐心等個幾天吧!瞧你開心的!」難得聽到她這麼直接坦露的朗笑聲,燕燕都忍不住想逗她了。「說不定呀,等到您一瞧見殿下,就樂得昏了過去,鐵定嚇壞殿下!」
向書儀對沁鷹的殷殷期盼,看在燕燕眼裡,只覺得她傻得好可愛!
「你這丫頭光會消遣我!」向書儀輕啐她,面頰染上淡淡的胭脂色澤。
她與沁鷹第一次分開這麼久,說真的,相思難熬,她的心都快飛出城外去迎接他了!
「嘻,那是小姐大人大量,不跟燕燕計較嘛!」她拿起齒篦,替向書儀解開高髻,細心梳攏著那一頭沁鷹殿下最寶貝的長髮。不姐,你這幾日淨往軍師府跑,吃也沒吃飽、睡也沒睡好,殿下若瞧見您的氣色不好,我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 !」
「哎,誰教蓮娜依然整日鬱鬱不樂,我很替她擔憂哪!」前嫌冰釋,可是蓮娜往日的甜美笑靨卻不復見,向書儀每天都陪著她,心情也大受影響。
縱使蓮娜已不怪她,但向書儀不能不把她視為自己的責任!
「吉人自有天相,蓮娜小姐宅心仁厚,老天爺會保佑她的。」
「我也希望是這樣子,可瞧她那副萬念俱灰的模樣,我還是放不寬心,很怕她又做傻事。」
「小姐……」燕燕正想多勸勸向書儀,不意卻被門邊那抹威猛挺拔的男子嚇著了。「殿……殿下!」
聽到她的叫喚,向書儀飛快轉身,不敢相信眼睛所看見的——
「沁鷹,真的是你嗎?」她不是在做夢吧?
揉揉雙眼,向書儀往前探了幾步,確定自己碰觸到的軀體不是幻覺之後,她猛然撲進沁鷹的懷抱裡,哭嚷著說:「我好想你……」
燕燕猜想他們此刻一定有很多話要對彼此說,於是悄悄地將門掩上,退了出去。
「你瘦了。」沁鷹的嗓音瘖啞低沉,遍生的胡碴爬滿他的下巴,看上去有幾分滄桑。
「你不是要過幾天才到嗎?」環住他如樹幹般粗壯的腰身,分享著他的體溫,向書儀還有一點不真實的感覺。
「打贏了,也就回來了。」把頭埋進她的頸窩,沁鷹貪婪地吸取她獨有的馨香。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天曉得他將龍軍擊敗後,便把剩餘的雜事丟給淵達,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來見她。
「那麼你高興嗎?」多年來的心願終於達成,他應該能夠釋然了吧?
彎下腰,沁鷹望進她的眸子、望進她的心裡。「無所謂了,書儀,那些都不重要。」
「你殺了龍霆?」她暗自揣測。
「你以為呢?」維持這樣的姿勢不動,沁鷹喜歡看她眼中的自己,透過她澄澈明淨的眼,他看見的是一個沒有血腥、沒有怨恨的沁鷹。
「你沒有,對不對?」沁鷹已經不一樣了,向書儀相信他不會重蹈覆轍,演出骨血相殘的劇碼。否則,他和當年的龍霆又有何不同?
「殺了他,母后也回不來,我和雀冥議定只是終生囚禁他。」
薩伊爾國內有座終年積雪不化的山峰,在那山頂留有潛心練武之人閉關修煉的石屋,沁鷹派遣最頂級的高手將龍霆送上去,讓他的後半生一人獨自過活。
龍霆要想離開那座天然的監牢,除非他像鳥兒一樣長了對翅膀!
若母后地下有知,她絕對不希望他們兄弟倆自相殘殺,這些年來的鬥爭夠久了,沁鷹厭倦了,而這就是他能想到最仁慈的懲罰!
「別讓他繼續害人才好。」被沁鷹半摟著走進內房,向書儀還是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龍宮的監牢是她永遠的噩夢!
「不會了,我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將她抱坐在腿上,醉人的情話自然地由他口中流瀉而出,一點兒都不造作。
向書儀抬起藕臂,輕撫著他臉上又增加的傷疤,說:「我知道,但是你也要愛惜自己啊!」
每次看到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向書儀都好心疼——從前的他,她所不認識的他,竟是靠著這樣的方式過日子……
他的痛藏到哪裡去了?乏人關心的生活又是怎麼樣的孤寂?
向書儀發誓,以後一定要加倍的對他好!
「書儀,給我承諾,你不會走。」卸下一身疲憊後,沁鷹只想擁著她直到地老天荒,再記不起什麼野心、報復。
「我……」如果她可以選擇,她當然不走!可是花神讓她來到薩伊爾國,又讓她與沁鷹相遇的理由究竟是祝福?還是責罰?向書儀也擔心,會有這麼一天,她在不知不覺中又被花神遣往另一個國度。
「書儀?」見她不答話,沁鷹箍緊她,好似她此刻就會消失在他懷抱中。「我不管你的北國、你的花神,還有那個冷-,我只問,為了我,你願意永遠留在這裡嗎?」
「鷹!」向書儀真真切切的喚他,「你明知道我愛你,我又怎麼可能捨得離開你?」
好不容易才找到心的港灣,向書儀是巴不得一輩子賴著他呵!
「可是你說的花神……」
面對沁鷹的憂慮,向書儀反倒笑了開來。
「鷹,我已經向花神的權威挑戰過一次了,假使花真的不讓我留在你身邊,你要記得,無論走過千山萬水,歷經千辛萬苦,我終究還是會回來。」
她的心在這裡啊,不回來,她又能往何處去?
向書儀不止一次向花神請求,讓幸福降臨她身上……而沁鷹,是她不變的選擇,但願花神能夠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