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這個了。」安安擺擺手,企圖打破這層曖昧的迷霧,回歸正題。「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誰把咱們的窩毀了。」
瞧瞧這兒,混亂得足以媲美垃圾場了!
「我猜,這跟米洛的合約有關。」微一聳肩,連彥翔隨著她轉了話鋒,說出自己的臆測。
安安的心跳漏了一拍。「米洛?你的意思是?」
「彥翔的意思是說,我們得到米洛的合約,擋了別人的財路。」扶著臉蛋蒼白的蕭思容進入屋內,凌刀面色凝重的說。
「思容,你不要緊吧?」她太嬌弱,有時候安安都必須跳出來保護她。
「我還好。」驚魂甫定,蕭思容說起話來,中氣特別不足:「倒是……彥翔,你的傷勢……」
她的話戛然而止,臉兒又驀然酡紅,引起安安強烈的好奇心。
不對唷!
事情發生在早上八點,那時,楊芹通常會將她的隨身聽音量開到最大聲,待在小廚房,溫熱她的早點。她沒聽見外面的打鬥聲是正常的,那麼凌刀和蕭思容在幹嘛?他們為什麼讓連彥翔一個人去對付闖進公司的小流氓?
「他也還好。」推開正準備呼天搶地的最大苦主,安安瞇起眼,竄到蕭思容身畔。「你老實說,你和老大幹了什麼好事?」
蕭思容的臉兒更紅。「什、什麼?」
她掩耳盜鈴的反手拉高衣領,安安隨後一把扯下探看——「赫!思容,你的……」
白嫩嫩的脖子上淨是密密麻麻的吻痕,顯而易見,沿著脖子往下的肌膚更是精采。不必猜了,那些傢伙闖進絲絨的當口,凌刀的辦公室裡正上演著早晨的火熱激情,莫怪他倆來不及救援連彥翔!
穿戴衣服也是需要一點點時間的嘛!
「老大你終於得手啦?」覷得那一片「美景」,連彥翔終於死也瞑目了。
「去你的!」黝黑的俊臉上有抹狼狽的紅,但凌刀可不是那麼容易害羞的人,他拉起蕭思容的手。深情款款的說:「容容,既然大家都知道我們的秘密了,你就答應嫁給我吧!」
事實上還差「臨門一腳」,不過倘若蕭思容此刻答應了他的求婚,嘿嘿,那臨門一腳,他很快會補上的。
「走開,這件事再說。」抽回手,她努力克服尷尬,直言道:「現在我們的首要工作,是重新打理公司,並且找出那個兇手!」
「容容——」公司倒閉算了,凌刀最在乎的不是錢,而是他能不能抱得美人歸。
「別叫了,思容說的對,如今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安安樂得在旁加油添醋,看凌刀吃鰲是她今生最大的消遣娛樂。「你是老闆,總該給我們一點交代呀!」
「平安安!」凌刀的火眼射向安安,火藥味頗濃。
「她說的很對啊!」蕭思容挺身而出,不讓凌刀胡亂怪罪他人。
感情的問題,可以晚一點私底下討論,這間絲絨是他們大夥兒的共同財產,於情於理,凌刀都必須優先處理。
「吁!」明白向來比他還重視公司的蕭思容,不會答應草草收掉絲絨,凌刀強自打起精神,認了。「還能怎麼樣?光是猜測,我們也不能定別人的罪。何況,和我們一起競爭米格合約的公司有幾十家,我們總不能一間一間去追查吧?」
事到如今,凌刀只好花錢消災囉!
「而且,說不定事情根本和他們無關。」
「難道我們就這樣自認倒楣?」安安覺得好嘔。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唉,沒有!
眾人不期然陷入一陣沉默。
「安安。」半晌,蕭思容開口了。「公司亂成這個樣子,你要不要跟米洛那邊暫時告假,先回來上班?」
人多了,整理起來也比較不會感到力不從心。
「對呀,先回來吧!」凌刀跟著附和。
連彥翔則靜靜的坐在旁邊,目光灼灼發亮,暗藏著—個他以為天衣無縫的陰謀。
安安抿抿唇,有個念頭飛逝而過,她抓不住,只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不行嗎?」蕭思容語帶哀求。
「好,我會去說的。」這個時候,若是叫她拋下他們,獨自待在米洛享樂,她也受不了!
※ ※ ※ ※
傍晚,天空飄起毛毛細雨。
待在絲絨一下午,安安除了幫忙收拾之外,腦中一直沒停過想揪出幕後主使者的念頭,無奈,就像凌刀說的,敵暗我明,絲絨真的只能白白被砸。
呼,好氣!
開著她的小紅愛車,安安打算回米洛一趟,拿點東西,並且向江炫燁告假,她得和夥伴們一起共度難關。
將車子停妥在地下室,鎖上車門,安安爬著樓梯回到米洛大樓外,正要進入公司——
冷不防的,一輛黑色廂型車的駕駛人彷彿是酒醉了,從大馬路上打橫撞進紅磚道,先是撞翻了一個水果攤,接著車子像是完全失去控制,朝她這方向加速。
安安頓覺不妙,拔腿想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砰!」廂型車撞上石階,安安整個人從上面被撞翻了下來,登時頭破血流。
廂型車的駕駛人這一撞,酒意全醒了,看安安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鮮血肆流,他心裡害怕得要命,於是一古腦兒地掉頭,狂飆逃離現場。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一場車禍意外血淋淋的上演,附近目擊的民眾都嚇得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天啊,痛……痛死她了!
安安掙扎著想要爬起,眼前一片模糊,嘴角也嘗到鹹鹹的氣味。
「平小姐、平小姐!」大樓管理員認得她。「你忍著點兒,我馬上叫救護車!」
安安拉住他的褲管,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的說:「告訴江炫燁,別通知我家人……」
說完,她便陷入昏厥。
※ ※ ※
「你是平安安小姐的家屬嗎?」脫下白袍,醫生從急診室裡走出來,看見在外面守候的江炫燁。
「是。」他相當順口的回答,一向平靜無波的表情有絲慌亂。
「平小姐的額頭、手腳有多處擦傷,上了藥就沒事了,比較麻煩的是她左腿骨折,並且有輕微的腦震盪,必須住院觀察。」
「我知道了,謝謝。」腳尖一轉,他跨步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打過針,受傷的地方都綁上了繃帶,安安嬌小的身子躺在病床上,看起來是那麼的無辜與脆弱。
探手撫觸她略帶冰涼的面頰,江炫燁心疼地望著她失去血色的小臉,以及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處。
屋漏偏逢連夜雨。早上絲絨才遭人砸毀,下午安安竟又出了車禍,今天算是哪門子的黑煞日!
「唔……」悠悠甦醒,安安努力撐開酸澀的眼睛,才一挪動,身體的不適就令她發出痛苦的呻吟。「痛……好痛……」
「哪裡痛了?要不要叫醫生?」回她的是江炫燁緊張的問話。
安安抬眸睇他,眼淚不由分說落了一大串。「嗚嗚……真的好痛!」
打小就是健康寶寶,安安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嚴重的傷,此刻,又值麻醉藥效開始消褪,她的左腿像火在燒,痛死人了!
「乖,忍耐一點。」見她難受,江炫燁的一顆心也跟著揪緊,復在她手背上的大掌有些微的顫抖。
「嗚……」安安低嗚著,覺得身體好痛,頭也好暈,整個世界都搖搖擺擺的。
她使勁想坐起來,想看清楚他的臉——!
「你不能亂動。」按下她的肩膀,江炫燁替她在背後放了個枕頭,讓她舒服一些,
安安雙手一張,摟住他的頸項往自個兒的面前攬。「你好遠,我看不到……」
「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盪。」
「是嗎?」安安沒鬆開他,彷彿迫切的需要他的保護。
「住院幾天就好了,不會有大問題的。」江炫燁輕輕拍著她,「對了,為什麼不讓我通知你爸媽?」
寶貝女兒受了傷,父母親一定很擔心。
「我怕他們會反應過度。」老爸還好,媽咪若聽到她出車禍,可能會嚇得休克。「過兩天等我的情況穩定了,我再打電話回家。」
反正這一個月內她回家的次數寥寥可數,如果沒有人大嘴巴去告密,老爸與媽咪只會以為她還在公司忙。
「嗯,不過絲絨那邊我派人去通知了。」這個時候,比起他,她更需要的是好友的陪伴。江炫燁想。
「謝謝你。」她這個樣子,別說回去幫忙了,他們恐怕還得分神照顧她咧!
算了,也甭對江炫燁提起要回去上班的事吧!
「頭還暈嗎?」他只惦念著她的傷勢,倒沒看出她有心事。
「一點點。」安安長長的睫毛半掩,遮住黑瞳深處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感。
為什麼?
為什麼遇到危急的那一刻,她第一個想到的人竟會是他?
她信賴他嗎?
江炫燁不是她最厭惡、最排斥的人嗎?
好奇怪哦……
「很不舒服?」拭去她未干的淚痕,安安的沉靜令江炫燁非常不安。
「不然呢?你要不要被撞撞看?」他讓她的腦子每天都忙得團團轉,如果她會早生白髮,一定都是他的責任?
旋一揚眸,安安含淚的眼光楚楚可憐,但她不改本色的伶牙利嘴總算讓他稍稍放心。
哪怕聲如蚊蚋,但還有力氣吼人,代表她的狀況不至於太糟。
江炫燁挑高眉梢,大手始終握著她的一雙柔荑:「你待在醫院好好休息,我去——」
安安急忙摟住他,嚷著問:「你要走了?不要啦……我我……我會……怕。」她愈說愈小聲,覺得自己好丟臉。
平常對他大罵大吼,氣焰囂張得不可一世,出了事又像只無尾熊緊緊巴著人家的是誰啊?
唉呀呀,情非得已,她真的心有餘悸嘛,大家就別太計較了。
「我只是去樓下買點東西給你吃,一下子就回來。」江炫燁並未反唇相稽,也沒有擺出一張冷淡的冰塊臉。他輕摟住安安,深幽的眸光泛起淺淺的漣漪。
「我還不餓。」她寧願他留下。
「好,我陪你。」摸摸她的臉,江炫燁眼底有著無限縱容。
安安的紅唇這才勾起一縷滿意的笑弧。
「噢!」轉瞬間,她的笑臉又再度轉皺。
「怎麼了?」江炫燁被她嚇得心臟無力。
安安吸吸鼻子,淚花又在眼眶打轉,「嗚……痛嘛……」
「一會兒就不痛了。」除了安慰她幾句,江炫燁實在也不曉得該怎麼辦。
「喂。」安安喚他。
「嗯?」
「很痛耶!」美眸滴溜溜的轉,她相中了他裸露在外的手臂。
江炫燁的肌肉練得粉紮實,咬上去的口感想必不賴吧?
「我知道。」他又不能代替她痛。
「那不夠,你要陪我一起痛!」語畢,安安很壞心地抓來他的手,一張嘴就狠狠的給他咬下去!
劍眉微擰,江炫燁瞪著她大口大口啃咬的動作,不但沒有抽回手,反而若有似無地勾起一抹笑。
沒長大的小鬼?
「喂,你不痛嗎?」安安抬眼睨他。
「痛。」怎麼可能不痛?他手臂上都出現一排血痕了。
「痛為什麼不叫?」
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她!江炫燁忍住笑,說:「這點痛,男人還忍受得了。」
「哼哼。」男人了不起啊?「賣假」!等會兒一轉身,江炫燁大概也會哭得涕淚縱橫。
男人?哈,只是愛面子!
「安安你……」砰的一聲,大門瞬間被人從外面撞開,連彥翔等人十萬火急的衝進病房,卻驚見他們的安安身綁一堆繃帶,揪著一個陌生男人又咬又抓。
「你!」瞥見安安對江炫燁依賴的動作,連彥翔有片刻難掩的火氣冒出。
好在大家注目的焦點,都放在病床那對男女身上,沒有人聽出他語調中的敵意。
「安姊……還有你……」楊芹指著安安,再指著江炫燁,最後進出一句——「你不會是那個『該死的性無能』吧?」
如果是,未免太糟蹋了?
安姊身邊的這個男人,高大威猛,英挺瀟灑,像極了童話故事裡中古世紀的王族騎士。尤其他又穿著一件白襯衫,襯托出他迷人的黝黑肌膚,楊芹看了都好想撲上去唷!
眾人禮貌地盡量不往他的重要部位瞟,蕭思容俏臉紅得不像話,凌刀倒是假裝不經意的偷看了好幾眼。
「幸會。」江炫燁聳肩,很有風度的向他們打招呼。
該死的性無能?安安是這樣向他們介紹他的?
她對他的主觀認定,還真是貫徹始終!
「您好,我是灰修楚。」上前與他握握手,身為老大的他倒是很熱情。
「江炫燁。」他報出自個兒的名字,然後意味深長的說:「我知道你,凌刀先生。」
灰修楚只愣了半秒鐘,立刻恢復原先的態若自然。
江炫燁也沒有點破,轉而向連彥翔頷首考意,兩個男人的眼神在半空中擦出火焰,有種較量的意味。
看他們一夥人擠在門邊大眼瞪小眼的,沒一個人過來問候她,安安頓時醋勁大發!「喂!你們到底是來看我,還是看他呀!」
江炫燁有什麼好看的?一張臭臉、一副臭皮囊!
她才是受傷的那個人耶!
「喔……」楊芹好捨不得移開視線,直到病床上隱約傳來火山要爆發的噴氣聲,她才一步一回頭的走向安安,說:「安姊,聽到你出事,我們都快嚇死了!」
「哼。」安安別過臉。
有嗎?他們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被嚇壞了。
「不打擾你們,我先走一步。」凝睇安安氣呼呼的小臉,江炫燁微微笑著,柔著嗓音道:「我請了專人照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過來。」
「不送!」
「嘿嘿,安安,我猜他對你有意思喔!」
「對啦,安姊,別讓他跑了,這麼優的男人很難找吶!」
「……」
江炫燁前腳剛走,他們這幾個八卦小組的成員,便一窩蜂竄到安安床邊,你一句、我一句說的可樂了。
大家拚命鬧著安安,唯獨連彥翔冷著一張臉,目送江炫燁走出去,心情大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