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泛染淡柔晨曦的天空,藍的好淡、好淡,就好似讓大雨滌淨了般。
坐靠床頭櫃,光裸著上半身,雷法祈凝望緊偎著他趴身沉睡的語禾。
他一夜無眠,就這樣靜看著她甜美睡顏。
抬起手,他微側過身,取來一旁櫃上的煙盒與打火機。
拿出一根煙,他輕點燃起。然而,他的輕微動作,像就要驚醒她了。
「嗯……」微動了身子,沉睡中的沈語禾不自覺偎向溫暖之處。
雷法祈蹙擰眉,暫停放回煙盒與打火機的動作,直到她再次沉人夢鄉。
淡淡地,一抹笑揚上他的唇。雙眸闔閉的她,有著孩童般純淨的睡顏。
輕順她光滑白皙的背脊,雷法祈轉過頭吸一口煙,輕吐出白色煙霧,望向窗外淡藍的天。
一直以為性只是生理的需要,再怎樣的高潮他也嘗過,但昨夜的她卻推翻了他以往所有的感覺。
她讓他感覺到自己以往與女人間的關系,純粹是一種精力發洩,而不是滿足自身的需要與渴望。
這兩年多來他隨時可喊停的生理需要,不是因為他對女人身體的麻木,而足感覺不對。因為他早在不知不覺中,就莫名的將對女體的渴望,轉嫁到當時一星期僅見一次面的她身上。
只是,為什麼會這樣’。雷法祈蹙著眉。
為什麼僅是看著她,他就這樣讓自己迷失了?是因為那站在櫥窗前的她,眼底有著對戀人的熱切期待?還是她唇角始終淡抿的輕愁?
只是如今不管是什麼原因,從今以後,他是不會讓她離開他的生活了。
但他該如何才能明正言順留下她?吸著煙,雷法祈輕吐出一口白霧,望著漸轉模糊又緩轉清晰的清新晨光。
現在無論是誰,即使曾經是她的那個「他」,也絕不能自他身邊帶走她。
不管她以前是有多麼的愛「他」,他也一定要想盡辦法抹去她腦中對「他]的所有記憶。
因為,她的心就只能屬於他一人!
驀地,一抹愕然之情疾速進駐他的眼。雷法祈讓急竄上心頭的強烈占有欲嚇到了』o這太奇怪,也太不合情理!
轉身捺熄煙蒂,雷法祈狼狽地抬手抹過一臉的慌措之情。
怎會這樣?為什麼他對語禾的感覺會這樣強烈?又為什麼,他對她會有這樣獨占的心態?
雷法祈無法再思考那教他煩躁的問題,因為偎著他沉睡的沈語禾已然清醒。
才張開惺忪睡眸,沈語禾就因自己一身赤裸的趴睡姿態而愣住,再發現自己是緊靠著男人的身子,她驚得連忙向後退去。
「小心。」法祈及時伸手攔住她差點摔下床的身子。
語禾愕然仰顏望他。
「你——」映人眼簾的俊顏似還沒傳達進她剛睡醒的腦子,而教她張眼怔望。
已經認出他不是「他」了?雷法祈不語,靜等著她的下一個反應。
突然,沈語禾出乎他意料的撲進他懷裡,激動的心情,教她全身微微顫抖。
發亮的眼瞳,菜笑的容顏,皆是因他而有。見沈語禾醒來依然親密而自然的撲進他懷裡,雷法祈心底有著極大的驚喜與快樂。
只是,他才揚上唇角的笑,卻在下秒鍾僵住了——
「言石!你真的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她記起昨夜的相見。
她笑亮了雙眸,但卻笑沉了他的心。伸出手,他推開她,起身下床。
「言石,你怎麼了?為什麼……」
「把衣服穿上。」他面無表情。「言石,你……」
「住口!」那來自心底的妒火,教他惡聲以對。「言石?」他不笑的冷俊顏容,教語禾心底隱約感覺不安。
憤眼瞪她,雷法祈怒的以腳踢開昨夜丟落一地的衣服,帶若滿身怒火轉進一旁浴室。不明所以的沈語禾,愣望著他離去的方向。
「進來!」
許久之後,一聲命令自裡邊傳來。
「這……我……」頓時,她手足無措。
「我叫你進來!」
「是。」想起昨夜的一切,沈語禾紅著臉,勉強以被單圈圍住自己的赤裸。
她是不該如此出現在男人面前,但他是言石,不是別的男人;他早在兩年多前就已經向她求過婚,而她也答應了,若不是他突然失蹤,現在的他們早巳是夫妻。她相信再過不久,言石就會跟她談婚禮的事;強掩心底的羞怯,沈語禾紅著臉走進浴室。
只是她前腳才踏進浴室,雷法祈已出手將圍在她身上的被單扯下,丟向一旁衣架,並把她帶入已放滿適溫熱水的寬大浴池。
「咳!」高度略深的浴池,讓她頓失去重心而嗆到水。
似要懲罰她的錯認,雷法祈冷眼張口含吻住她的唇,要她再多承受幾秒鍾難以呼吸的痛苦。他激狂吮吻,似想吸取她體內所有空氣。
「嗯!不……不要!」沈語禾漲紅臉龐,難過的出手想推開他。
但主導權在他身上。他強而有勁的雙臂,似鐵鏈般緊緊的束縛著她。
沈語禾痛苦的掙扎著,卻也一再地讓他壓入池水中。
「為……為什麼!?」在他換氣的當口,她抹去一臉的水意,驚聲喊問。
「現在清醒了?完全清醒了?」
「我——咳!咳!」一再失去重心的她,掙扎著想穩住自己飄浮的身子。
雷法祈伸手一撈,就將她壓靠池邊,「現在清醒了?」他冷聲再問。
「咳!咳!醒……醒了……咳!」她痛苦的嗆著。
「很好,現在看著我。」黑眼眸緊盯著她嗆出淚的黑瞳。
「嗯?」雖不解他的用意,但語禾依然順從他的話意看著他。
「那看清楚我是誰了?也知道昨夜是和誰上床了?」
「我……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她神情羞紅,想避開他的眼,「看著我!」
「言石,我——啊!」被強行頂人的不適感,教沈語禾緊擰眉。
她猛吸一口氣,想平息下那霎時的不適。
「你……」才適應體內激躁難安硬物的存在,她喘了口氣。「言石,你……」
「我不是言石!」
不是言石?灌入耳的話,教沈語禾驚愣而不解。
「可惡!」憤咬牙,雷法祈用勁再頂。
「嗯!」她緊咬唇。
她想問他為什麼要說自己不是言石,但是那一再朝她頂入的堅硬,卻教她無法集中思緒,也說不出話。
「言石,你……」
再次入耳的名字,教雷法祈再也無法抑下心底憤火護意,而激烈的朝她抽動胯間碩大的男性。他厭惡自己在她錯認人的情況下,還這樣的想要她!
「看清楚!」他狠著聲,有著威嚇之意:「我要你看清楚找是誰!」
然而,她出口的依然是——「言石……」
身裹被單靜坐床沿,沈語禾微仰容顏張大黑瞳,愣眼望著已換上一身潔淨休閒服的言石,但……他說他不是言石,他說他是雷法祈,也是雷法航空執行長,是雷家老二,人稱三少的雷法祈。
這,怎有可能?眨著眼,她搖著頭。
他明明就是她的言石,為什麼他不承認?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明明都是她記憶中的樣子,為什麼他要否認?
現在的他就只是頭發比以往修短了些而已,其它的,根本部沒變。
若真要挑出不一樣的地方,也就是他以往略顯陰郁的眼眸,此時已讓絕對的自信與堅定所取代。
「我……我想……一定是我們太久沒見面了,所以你才……」
她想為他找借口,更想為他的否認找理由,但是借口理由再怎麼找都不對呀!
他言語如此肯定,態度如此從容,而且他自稱的雷法祈不足一般人,而是雷家三少,是出身富豪之家,銜著金湯匙出生的權貴之子。
「你!」好不容易才平息下的怒焰,似又要讓她出口的話重斬點燃,他不懂她為什麼執意要將他錯認成言石。他連身分證部已經拿給她看了!
「你可以去問問那個錢寶兒!」他怒握雙拳。
「寶兒?」她怔看著他的眼。
怎麼來了又要走呢?來來來,我幫你介紹,他就是上次那位雷先生的三哥雷法祈,也是雷法航空的執行長,他……沈語禾清晰憶起寶兒昨晚的話。
兩年來,寶兒一直很照顧她,她相信寶兒不會騙她的。但……
「錢寶兒可以證明我的身分,若這樣你還不信,我還可以帶你到雷園,還是雷法航空去證明一切。」雷法祈從大廳拿來一張報紙。
「還有,你看看那上面的照片。」
那是他前天出席一場企業婚禮,主人與他握手寒喧的照片,但這照片實在不該出現在新聞媒體上。因近幾年來,他早已為隱私權問題而拒絕在媒體上曝光。
報紙?沈語禾愣望著他遞過來的報紙。
看著他與人交握的照片,看著照片旁的文字敘述,拿在她手中的薄薄紙張似有了千斤重。
驟然垂下肩,她松了手,任油墨薄紙飄蕩落地。漆黑眼瞳瞬間失去了神采。
她再也無法否認他所說的一切。因為他真的不是言石,他只是比雷法言更為肖似她的言石而已。
仰起容顏,她靜看著挺身站立眼前的雷法祈。她早該知道他不是言石的,但她卻選擇讓狂喜的心蒙蔽事實。
言石溫文而內斂,而眼前的他卻強勢的讓她無法忽視,甚至剛才他還因她的錯認而以激狂的性愛對她表達內心憤怒。
雖然他仍有控制自己的力道而沒傷到她的身體,但,他傷到她的心了……
因為她以為那是言石對她的愛,她以為那是言石因為想念她,進而對她表達強烈愛意的方式,但……
他不是言石,她讓一個不是言石的男人,占有了自己的身子。失了神采的幽暗眼瞳,顯得空洞而茫然。
「你……你還好嗎?」她的異樣神情,教雷法祈緊蹙眉。
斂下眼底一絲水光,沈語禾再一次無力垂下雙肩,愴然失笑。
還好嗎?現在的她怎有可能好?
失去了愛人,失去了往日的甜蜜,失去了一切希望,她怎有可能還會好?
但,她又能不好到哪?她的快樂早在兩年前言石消失的那天,就跟著消失了。
以為就算她不到台北等他,總有一天言石還是會自動回來;而昨夜她才失而復得的快樂,才實現的美夢,現在就讓他一手給搗得粉碎。
她的快樂、她的美夢,在他不再是言石之後就……碎了。
只是,為什麼她對他的感覺依然如此強烈?他真的不是言石嗎?急望著他,她希望言石只是開她玩笑。
但,看著眼前男人黑沉無笑的眼眸,她知道那絕不是一時的玩笑。
他真的不是言石。驀地,沈語禾深吸一口氣,微搖了頭。
既然不是,那這裡就不是她該在的地方。沈語禾地站起身,拾起一旁屬於自己的衣物套上。
在手握門把想拉開房門時,她記起自己原戴在頸上的環戒項鏈。
才上前想阻止她離去的雷法祈,讓她突然的轉身撞到。
「對不起。」她快步走向落地窗,一眼就看到閃爍著光芒的環戒。
揀起它,沈語禾又快步走向房門。
「不准再戴它!」見她揀起項鏈,雷法祈氣得強行搶走,憤而丟出。
「你‥」看著被拋出的環戒項鏈,她覺得自己的心似也被拋棄了。
「我會買一條更漂亮的——」他話沒說完,她的眼就濕了。
「那……那已經是我僅剩下的紀念,你竟然……」強搗住鼻口,她睜大淚眼,不讓淚水再落下。
昨夜的她就已經哭夠了,現在她再也不該為一個一去不回的男人流淚,再也不該為一個花了近一年時間玩弄她感情的騙子哭泣!
一去不回?言石當然是一去不回,要不,他早就回來了。
玩弄她感情的騙子?言石當然是玩弄她感情的騙子,而且還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在玩弄她。慶幸那一年她什麼也沒丟,丟的就只是……就只是她的心而已。
就不知道他花這樣長的時問玩弄她的感情,對他有什麼好處’。她也不過足個普通而平凡的女孩子,這樣玩她,會讓他比較得意、有成就感嗎?
一再地,沈語禾將負心與言石劃上等號,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不再去想他。
再看一眼讓雷法祈丟棄在地的環戒項鏈,沈語禾身一轉,即再次朝房門走去;丟了就丟了,她,再也不需要了,她早該重回自己原有的單純生活。
「去哪裡?」雷法祈攔在她前面。他不想讓她就這樣離去。
「回家。」
「我送你。」他拉開房門。
「謝謝,但不必了。」
才出房門,語禾就看見徐至安坐在前方小廳。她臉色一僵+頭也不回地,她快步通過走道轉進大廳。
「三少。」至安走上前。
「嗯。」推開他,雷法祈快步追她。
一拉開大門,語禾就朝記憶中的電梯口走去。
「語禾!」
她一切舉動都讓雷法祈明白自己輸給了言石。
「為什麼!?」他憤聲吼著。
沈語禾腳步頓停。為什麼?她不懂他問的是什麼。眨了眼,她再度前行。
「他都已經不要你了,為什麼你還要在乎他!?」他怒火中燒,失言了,她身子猛地僵住。
他嘲笑她。痛了兩年的心,她都還來不及舔舐傷口,他一個外人就狽狠地在她傷門上灑鹽了。沈語禾雙拳緊握,雙肩輕顫。
「那……那又怎樣?你不是搶著要嗎?」背對著他,她言語譏諷。
「你——」
「你現在的表現不就是代表著對我很感興趣嗎?你不是很想再上我嗎?那他不要我又怎樣?我根本一點也不吃虧!」強忍心口上的殘痛,沈語禾轉過身;她臉色蒼白,紅唇微顫。
「因為他的不要,讓我這麼巧的遇上你,還有幸爬上你雷三少的床。說真的,我該感激他的,感激他的負心、感激他的君子、感激他玩弄我的感情,要下,我現在怎有機會遇上雷三少你呢?」微顫而執意揚起紅唇,笑得有些刺眼。
「對不起,我……」不想再看她的強顏歡笑,他想道歉。
一對不起?真是不敢當,三少肯再跟我說話,便是我的福氣,哪管得了你出口的話是贊美、嘲笑,還是會傷到我的心?一樣都是話嘛,你身分尊貴、出身高尚,哪要顧慮我這種人的心情感受,管我的心痛不痛。」她譏言諷笑。
一三少,現在你要不要再多說點,還是再多罵點?這樣我回家後,也才會有更多的話題新聞,可以對我那些鄰居現寶。」
望著她遭淚水劃亮的眼眸,雷法祈強烈感受到一股來自心底的莫名痛意,之前的她是那樣開心的以為找到兩年末見的戀人,但才過了一夜,她卻教他一句沖動言語傷得反唇相稽。
但,他是無心的,他只是不想讓她就這樣離開他。
凝望著她,雷法祈一步步朝她邁進。立在她跟前,他張開雙臂擁進她強作鎮靜的身子。她在抖。
「你……」仰顏,她怔眼看著他滿足歉意的黑眸。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輕拍著她的背,他輕聲說著。
他的懷抱是這樣的熟悉,他的溫柔是這樣的相似,但……他卻不是「他」。
再一次印人心底的事實,數她清清淚水潰堤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