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小杜:
在這一切講求速食的社會裡,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變得速食化,即使是天天生活在一塊兒的夫妻,亦不見得有時間去探討對方的內心世界吧?反正合則來,不合則去;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下一個男人或女人會更好,故外人的感覺不重要,「我」的感覺才重要。
也因此,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似乎不再以「誠」為主,任何事只要加上一個『善意』,就算是謊言也能混過,大家只注意充實外表的假象,卻不再加強內在的美麗,這種現象是好是壞呢?
小娟
「我傳給你的傳真收到了嗎?」小杜在電話那頭問。
「收到了,字很清楚。」季銀芽將剛停止過轉的紙張從傳真機上撕下。
有時候小社等不及第二天上班,便會先將小娟的信傳到她家來給她看,她寫好回信後,再回傳給他,他再重譽一遍,然後再傳給小娟,有時則是她用「伊妹兒」直接傳到小娟的傳真機。
過程頗麻煩,但為了圓謊不穿幫嘛,多付一些時間和代價是應該的。
「對不起,你請病假在家休息,我還…」小杜深感歉疚。
「沒關係啦,反正我在家除了打瞌睡,也沒其他的事做。」季銀芽笑著回答。她自己也急著想看小娟的信。
「信……你看了嗎?」小社又問。
「嗯。」季銀芽很驚訝信裡的內容竟與她的思想不謀而合。那恰巧是她那天才和他談論的呢。
「她會不會是已經知道,以前那些信件皆不是出自於我?」小杜失措地尋求她的意見。
「我想不是,不過這證明了她不是個只重外表的人。」季銀芽篤定否決。小娟這次很無奈哩,所以才在署名前弄了個「* >* 」的符號——嘴巴整個下彎,和雙眼抿緊出魚尾紋。
「真的嗎?」小杜太在乎了,所以反倒不怎麼確定。
「我想我的保證都不如你親耳聽她親口說。」季銀芽覺得是時候了。
電話那頭是一段沉默,小杜猶豫了好久才說:「等你拆掉石膏我再約她,她若答應見面,屆時你陪我一起去好嗎?」
「沒問題。」能與小娟面對面,季銀芽的興奮不輸小杜,因為她一直很想知道,為什麼小娟總是窺入她的內心深處?
一開門就見到他,季銀芽並不訝異。
「你沒上班啊?」冀祺很高興她聽了他的建議。
「我今天腳有點不舒服,所以才在家休息,你可別會錯意以為我是為了等你來喔……人家我……我明天還是會去上班的。」季銀芽欲蓋彌彰地冷哼。
不過這番話與其是想向他撇清什麼,還不如說是她想說服自己,何以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乖乖打電話請假。
「那當然。」要她愛惜自己身體的目的達到就好,冀祺不會自鳴得意。
「誰像你成天游手好閒的,你都不用上班啊?」李銀芽有點下不了台.便把矛頭掃向他.
「兩、三天不去又不會怎樣。」冀祺不在乎地聳聳肩。
他很喜歡和她膩在一起,不僅輕鬆、舒服,也很投緣,而他現在反正沒有女朋友,不如由她來權充,感覺應該還不錯。
「來來來! 他朝她招招手。「看我帶來什麼好東西?噹啷——」隨著他的音效,綁在單車後座上的寶物上場。
是一個方形大紙箱。
「這啥呀?」單從外觀很難判斷它的內容物,季銀芽是有看沒有懂。
「你很快就知道啦。」冀祺拆下繩子,搬著紙箱要她一塊兒進屋。
「不會是什麼危險物品吧?」季銀芽追問。
「笑話!」冀祺放下紙箱,一副受到傷害地瞪她。「人家我可是道道地地。中規中矩的優良模範好國民月。」
「對啊。道貌岸然的『道』,龜毛的『龜』,裝模作樣的『模』。」季銀芽另有一番詮釋。
「你……我……我們…」冀祺眨著眼,抖著唇,似乎隨時都會痛哭流涕地瞅著她。
奇怪?她那嘲諷的語氣怎地彷彿似曾相識…
「幹麼?」季銀芽嚇一跳。他不會那麼開不起玩笑吧?
「千里馬總算遇見伯樂……嗚嗚…想不到你比我還瞭解我。」冀祺感動地拎起桌巾來拭淚。
季銀芽翻了翻白眼。「別鬧了啦!你快開箱吧。」
「遵命。」冀祺立刻粲然微笑,動手掀開紙箱的蓋子。
答案揭曉——裡面躺著一個表皮翠綠的西瓜巨嬰,四周則塞滿了一小包、一小包規格統一、大概是用來保護西瓜碰破的包裝物。
「喝!那麼大的西瓜,要吃到幾時啊?」季銀芽咋舌。
光是這顆大西瓜要她抱,她還不見得拖得動咧,但瞧瞧他拿得多輕鬆,令她剛剛都險些懷疑那是空箱哩。
「這你就不必操心啦。」冀祺捧起西瓜鑽入廚房。「我先把它放到冰箱去,呵呵,這種大熱天就要配上冰涼的西瓜才來勁兒。」
「訪問……這些…又是什麼?」季銀芽望著箱內的余物,不禁好奇地拿出來看。
「幄,那些啊,那些是免費給你試用的。」冀祺打開水龍頭洗把臉,然後就這樣濕淋淋地走過來。
「給我試用?」季銀芽愈研究便發現它愈像是……
「對呀,這是『茉莉』的新產品,目前尚未正式上市,所以你要保密唷。用過之後順便麻煩你,幫我填一下這幾張問卷。」冀祺拂去沾著水珠的劉海。
「茉莉?」有數顆不老實的水分子,乘機越界偷渡到她的粉額,但她無心理會,因為她已經聽傻了。
這個大男人真的拿…衛生棉來…送她?他簡直是……簡直是……超級大變態!
「上面的題目都很簡單。」冀祺翻著那份問卷。「例如你選擇衛生棉會考慮哪些條件?以前用過『茉莉』嗎?你覺得它的觸感啦,寬度啦,厚度啦,還有吸收力呀……」
利用女人的善變、使她在「第一次」就成為他們公司的主顧客,乃他致力的課題,而這份問卷有助於他邁向目標,所以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
「等一等!」季銀芽叫道。
真是沒道理,要臉紅難為情的不該是她耶,可他卻從容不迫宛然在介紹一本好書似的,而她卻不自在到手腳不知所措。
「你一定要以這種方式來污辱我嗎?」季銀芽咬牙切齒橫著眉。原來他一起把她當成那種亂七八糟的女人。
「污辱?」冀祺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外星語言。
「不是嗎?」季銀芽她從沒見過這麼惡劣的臭男人,她若再和他多講半句話,大概要改名為「咬牙」了.
「天哪,我們公司的產品真有那麼差,居然會讓你覺得被污辱?」職業病使然,冀祺忍不住拿筆做起市調。
他所創立的「茉莉」品牌,雖然風行歐美各國,但打入國內市場卻是去年的事,加上東西文化的差異,女人們的體型也有不同,故他做了一些改良以符合國人的需要,只是他沒料到她的評價是如此低分。
「你們……公司的產品?」季銀芽煞住怒氣,企圖冷靜找出他倆雞同鴨講的共通性。
「『茉莉』是我們公司的產品沒錯呀。」冀祺點頭。一會兒回公司他得好好查查,他手中的銷售統計表上的高額是不是有人作假。
「你是『茉莉』的業務?」季銀芽忽然想到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她對他的職業,他的家也背景,還有其他一切的一切,她全然是一問三不知。
「唉…麼……嗯。」冀祺含糊混過。他怕說出來會嚇到她,更擔憂她會像一般人一樣,一知道他是「茉莉」的大老闆,態度便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他厭倦面對那種卑躬屈膝,他希望人們能夠與他自然交談。
「你純粹只是要……讓我試用,沒有其他的意思?」她不會又出糗了吧?
「要不然咧?」冀祺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不……沒……我只是……有點反應過度。」還「有點」咧,她「根本就是」反應過度了!
可是……或許她太保守吧,她真的沒法子把他和「茉莉」劃上等號,而且一個大男人來賣衛生棉,這好像……似乎………
「沒有就好,西瓜應該夠冰啦,我去拿。」冀祺走到廚房門口,忍不住又回眸確定。「所以說這和『茉莉』的品質毫無關係?」
「呢……嗯。」季銀芽靦腆頷首,她相信「紅」是她臉上目前唯一的顏色。
「那我就放心啦。」冀祺笑逐顏開地去抱他的大西瓜。
尋常人大多是將「大」西瓜切成一片一片或一小塊一小塊,對吧?
但冀祺不是。
他在橢圓形的大西瓜的中央剖一刀……對不起,別以為他還要繼續切下去,人家他早捧走其中的一大半,直接以湯匙挖來吃。
「你……吃得完?」李銀芽目瞪口呆。
「如果你不吃快點兒,我等一下搞不好會去搶你的喔。」冀祺窩進沙發,拿起電視遙控器,開始尋找他要的運動頻道,儼然臉盆般大的半粒西瓜則剛好卡在他的大腿上。
不過俯仰間,紅艷多汁的西瓜肉已淪陷了好幾平方公分。
「呢……」親眼目睹他的吃相後,季銀芽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叫她不必心煩西瓜會剩太多的事。
他也不吐籽,塞滿的嘴巴一面忙著咀嚼,一面霸佔著電視機,忙著為他支持的棒球隊加油。遇到緊張的時候,他會暫時化為死盯著電視螢幕的木乃伊;遇到打者被接殺出局,他就會像現在——
「懊……Shit!」他垮著瞼發出扼腕的呻吟。
「怎麼了?」看來這人真把這兒當他家耶,相對的,這也透露出他不拘小節的豪爽個性。其實……有他在身邊的感覺滿好的嘛。
「又三振啦?」瞧他那麼人迷,季銀芽不禁附和幾句。
她一向對棒球的興致不高,因為它的節奏不似藍球般快捷,時間上也不能預計,有時一局一拖就拖到喜瑪拉雅山,有時一個哈欠尚未打完,它已刷刷九球Game over.
「不是,都怪那個三號打者,明明能得分的,他偏偏…」冀祺四沫飛地重播戰況。
「喔……嗯……啊……」季銀芽不是很懂棒球術語和規則,只能適時地插入一些語助詞。
冀祺似乎察覺到,他伸了個大懶腰,故意嚷嚷無聊地把電視關掉。「唉!不看了,不看了。」
「為什麼不看了?不是正精彩嗎?」先不論球賽進行的如何,他的生動表情和神采奕奕倒是滿精彩的,季銀芽甚至在他眼裡瞥到了燦爛的星星。
「不啦,反正也沒那麼精彩,明天翻翻報紙的體育版就差不多了。」冀祺慵懶地聳聳肩,又把湯匙揉進快見底的西瓜內。
「……噢。」是不是他發現她的意興闌珊,所以才過來陪她呢?
「咦?你沒吃多少嘛。怎麼,你不喜歡吃西瓜呀?」冀祺覬覦地望著桌上那半顆幾乎都沒動過的西瓜。
「我…呢——」看到他那種吃法,她便覺得飽了。
「哦!我知道啦,對不起對不起,我常忘了女人家吃東西比較『幼秀』。」冀祺話講完時,已把西瓜切成好幾小塊。
他慇勤地招呼著:「來來來,千萬別客氣,這西瓜好甜耶。」
「謝謝.」季銀芽這下再不吃,就輪她對不起人家啦。
「你自己住嗎?」這個問題冀祺憋滿久了,因為由她家裡的擺設,諸如廚房中的碗筷,浴室中的牙刷、毛巾之類的盥洗用品……等等,許多證據均顯示她絕非獨居於此。
可他來了好幾次,卻始終未見到他以外的第三者,這令他非常納悶,畢竟很少有人會丟傷患自己一人在家。
「我和兩個妹妹一塊兒住。」他問她就答,這種自動的舉動恍若天經地義,根本不必經大腦思考。
「她們什麼時候回來?」冀祺其實是想探索為何沒人在家照顧她。之所以會問得那麼委婉,無非是擔心人家姐妹間萬一有個什麼,他不等於在挖人隱私或惹人傷心嗎?
「她們去法國玩,要兩個月後才……」慢著!她這麼老實幹麼?還有,他問這麼多又是幹麼?
遲鈍的中樞神經不知怎地,突然靈光了起來,季銀芽冥然止住了公佈正確解答——雖然她已經洩漏得差不多了,傾力配合的態度接著通轉。
天呀!她該不會是弓限入室吧?
「你、你、你別道我一個單……身女子獨自在家就…… 以為有機可乘,哼……」半點也不具威嚴的恫嚇哆嗦地險些讓人聽不清楚,她將手中咬了兩個缺口的西瓜,緊緊擋在身前,彷彿它是刀槍不久的金鐘罩。「我告訴你,我沒那麼好。好欺負,況且……」
況且什麼咧?快想呀,快想……啊,對啦!
「況且博陽隨時會來,你甭想打……什麼歪主意。」她一直沒打電話叫老二季博陽回來是錯的……嗚嗚……好可怕唁,早知如此,管他哪門子的交稿日期將至,反正出版社又不會頒獎給她,她何必逞什麼英雄好漢嘛!
「哈?」聽完她自暴自短的演講辭,冀祺愣了愣,好半天才搞懂她葫蘆裡在賣哪個星球的膏藥。
他不禁仰天狂笑,厚實的寬肩上下抖出巨浪般的震輻「哇哈哈…」
好可愛的女生喔,說她有三十歲了,他實在是不太相信。
「你笑什麼笑?」季銀芽深感莫名其妙,她左想右想,怎麼也不記得剛剛才說啥笑話。
「不是……你簡直…我真的……」冀祺笑到語不成句.
「不准笑!」季銀芽惱羞成怒,就差沒拿西瓜從他頭頂上狠狠的罩下去。
「是…不笑、不笑——」冀祺忍著忍著,又噗啼笑出。
「笑、笑、笑、笑死你活該!」季銀芽憤然咬住西瓜,假想那腥紅的果肉是某人身上的肌鵬,那甜美多汁的果液則是他的鮮血。
『噢,釋迎牟尼聖母阿拉呀……噢,肚子笑得好痛!"冀祺終於平緩了肺內的笑氣。「真是敗給你了,假如我真要對你怎麼樣,早在第一次來你家時就行動啦,幹啥拖拖拉拉?」
「這……說不定你要先熟悉環境,或者……等我戒心鬆懈了才下手.」季銀芽暗罵自己白癡,她目前該想辦法通知警方覓尋庇護,而非坐在這兒與歹徒討論他的做案手法啊。
「OK,就算是,你現在才想以要防備,不會稍嫌太慢嗎?」冀祺意態瀟灑,舒展著長腿,澈亮的黑瞳有濃濃的消遣意味。
「這個…」季銀芽無言以對,因為他該死的有理。
「不過你犯不著緊張,我會問你家人的事,只是想確定我沒來的時候,有沒有人能照顧你。」冀祺正經八百地要她放心。
「我自己可以照顧我自己。」都已經扔下她不聞不問了兩個星期,他此刻惺惺作態是想給誰瞧呀……呢,等等!
她幾時那麼小鼻子小眼睛?人家出國是出差,又不是去玩,再者,他也不是她什麼人,她就算要抱怨,亦該先抱怨博陽和惜楓他們嘛,這…
「我知道,但有人照顧你,我比較安心。」冀祺走神瞅住她。
「我倆非親非故,你為何對我這麼好?」季銀芽疑惑地挑了眉。
討厭!他如此這般曖昧的措詞,也不想她會不會誤會。
「你不是常說你的傷都是我害的嗎?既然這樣,那我負點責也是應該嘛。」女人都愛美,她若因而留疤或有什麼行走方面的後遺症,他就罪孽深重啦。
原來他關懷她出於被迫並非真心,這分明是看不起人嘛!季銀芽火了。「假使我要你娶我,你也會義無反顧供?」
語畢,她自己亦感驚訝,就算再怎麼惱不擇言,她也不該吼出這樣的話呀……天啊,娶她?天啊!
「咯……」冀祺愣了三秒鐘。「不是不能考慮。」
其實他從未盤計到那麼遙遠的地方去,可他沒辦法否認,他對她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親切感,彷彿兩人是相知相惜、認識好一段光陰的好朋友,蒼天又刻意安排他倆重逢,足見彼此的有緣有份。
「是嗎?」他的回答像一把無形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穿季銀芽的心。
她不是乞丐,她不要他的憐憫,亦不要他的施捨,他今天大可不必為了贖罪,而勉強自己來接近她。
「若我希望你以後再也不要出現,相信你也很樂意吧?」季銀芽抬頭挺胸,板起晚娘面孔。
「你為什麼突然……」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針,其變臉的速度比時速一百五十公里的快速變化球還恐怖,冀祺連影兒都還沒撈著,便無端遭到三振。
「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季銀芽決絕冷道。
「如果是我考慮娶你的事惹你生氣……」
冀祺不提還好,這一提更是令季銀芽當下怒髮衝冠。
「你少臭美,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要嫁你,出去!」她忿忿地跳起來趕人。他加請她身上的羞辱還不夠嗎?
「好嘛,好嘛,我走就是啦,你別激動嘛,要不一會兒你又摔著哪兒,我可真的不負責幄。」冀祺奔往門的方向逃命。
『咄——去!"
季銀芽憤然甩出枴杖,幸好冀祺溜得快才沒被砸到。
哈羅,小娟:
人是群體的動物。
這樣的一個動物若是只剩下孤獨的自己,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他仍會哭嗎?他還會笑嗎?他會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發脾氣嗎?他那時的心裡在想什麼?他的心情又會像什麼?他依舊會有七情六慾的糾結嗎?他每天該做什麼來打發空白的時間?他這樣又能活多久?
我想…我們見面吧!
小杜。
「我還在奇怪為什麼很久沒吃到你燒的家常案咧,想不到你居然出車禍又斷了腿,你實在是……這種事你怎麼瞞著我呢?」季博陽皺眉。
若非他今晨起床的心情還不錯,心血來潮專程回來覓食,否則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哼哼,說不定他這輩子都會被蒙在鼓裡。
「只是一點小傷,沒必要讓你虛驚一場嘛。」季銀芽要他稍安勿躁。
雖然博陽有請人專門幫忙打理家務,但她仍是擔心一人在外的弟弟,會因工作而廢寢忘食,故每星期她至少會去他那兒兩趟,順道帶一些補品或鹵一大鍋美味過去,反正很近,散個步十分鐘就到了。
『叫小傷?難不成你要躺在醫院不能動,才叫大傷?」季博陽兩腿劈開,雙手插腰,氣姐姐凡事都想自己一肩扛。
「對不起嘛。」季銀芽就是怕這樣,結果還是令他觸及五年前奪走爸媽的那場車禍意外。猶記得,他全心投入漫畫界也是從那個時候才開始。
唉!一會兒他回去,八成又要好幾天沒心情工作。
「惜楓和襄雪也真是的,竟丟下你一個人溜出去,回來看我會不會好好地K她們一頓!」季博陽已經備妥「滿清十大極刑」等著來為她們洗塵。
這兩個丫頭就會貪玩,也不想想現在的治安有多差,兩個女人人生地不熟地,加上襄雪走到哪兒都會招引一些蒼蠅蚊蟲,平時他還可以充當一下DDT,趕在登革熱的疫情發生前撲滅害蟲;如今近水救不了遠火,若是出了什麼事,他這個做長子的要怎麼辦?
「所以說嘛,我當初就不贊同她倆去自助!"他越想越坐不住。
「不怪老三和老四啦,是我堅持要她們去……季銀芽話語未竟,一丹田雄厚的熟悉嗓音已嘩啦介入。
「不是我說你呀銀芽,你門怎麼常常忘了關門?這樣很危險——」冀祺興高采烈地衝進屋。
說來有點詭異,看完小杜的傳真,他第一個想到的竟是季銀芽,接著是她那天被鎖在門外時的淒然愁容,那一顰一笑糾纏著他的心緒,再下一秒鐘他人已騎上單車飛馳前來,至於上一次兩人分手時的不愉快,他只當是女人家偶爾撒撒嬌的鬧脾氣。
但是……他不曾想過她家裡會有別人——一個長相教人驚艷的美男子。
不過看現場僵滯的氣氛,顯得他來得不是時候。
「呃…對不起,我不曉得你有……客人……」本來因為要和神交已久的小杜見面的高昂情緒,冷不防就DOWN到了谷底。
嫉火與妒火慢慢地延燒了起來,他好想一把將她抱進懷裡,印上他的記號。
「冀……你又來做什麼?」季銀芽尷尬的表情,絲毫不帶任何歡迎之意。
「我來……」冀祺不喜歡她的措詞,彷彿他才是『客人」,而且還是位惹人厭的不速之客。
「這傢伙是誰啊?」傲慢的大拇指不屑地一比,季博陽搶白問季銀芽。
由於家裡都是女人,故他乍見不認識的男人闖入,本能便會像護著小雞的老母雞般張開捍衛的羽翼,至於來者的來意他則不感興趣,反正非「偷」即「騙」,目標全是他家漂亮的三朵姐妹花。
『你好,我是冀祺,你是……」要揍要罵也得先探清敵軍的虛實再說。冀祺忍氣吞聲地伸出友好的手。
「嗯?」季博陽理都沒理他,依舊目中無人地等著她的回答。
冀祺不禁低頭瞧瞧自己是不是在什麼不明的狀況.下成了隱形人而不自知。
「他是…是……」季銀芽期期艾艾。「唉……朋友…… 對,朋友
若介紹冀祺就是害她受傷的兇手,只怕季博陽會立刻宰了他,或許還會砍掉他的首級做標本咧。
「哦?」姐的異性朋友不外乎她公司那幾位小毛頭。撇開年齡不談,季博陽不是嫌人太矮,就是長相窮酸,難得有個奇貨,他不禁挑著劍眉,將冀祺從頭到腳仔細審核一番。
「怎樣?」冀祺也不甘示弱,昂然挺胸與季博陽對峙。要瞪就來瞪,他眼睛雖然沒人家大,卻不見得會瞪輸。
一山不容二虎,兩人於是眸觀眸,鼻觀鼻,來勢洶洶槓上了。
「你倆別這樣!」季銀芽居中做和事佬。
「你幾歲?」李博陽輕啟弧形優美的丹唇,暫不打算作兵。看來這位仁兄真當他是情敵,所以才敢對未來的小舅子如此不遜。呵呵,這倒有趣啦!
「肯定比閣下年長。」論身高體格,兩人均近一米九的外型城謂旗鼓相當,但冀祺發誓,此欠人扁的狂妄小子若再用那種不敬的目光睞他,他滿樂意效勞幾拳的。
「哦?那我敬老尊賢地『恭』稱閣下一聲『老先生』並不為過吧?」挺有種的嘛!季博陽暗暗讚賞。
「您都這麼客套了,我當然也會愛護『小動物』。」冀祺禮尚往來地回馬一槍。
「喂……你們兩個……」都幾歲的大男人了,還做那麼幼稚的舉動,也不怕旁人笑話!季銀芽好擔心他倆會打起來。
「哼哼!"所謂臭味相投,季博陽在這入侵者的身上嗅到共同的氣味,因此第一回合算是平手。
不過別以為這樣就過關,能不能衛冕成功,還得視「老先生」日後的表現。
「哼哼?」冀祺揚眉反法。說它是貶咧,為啥他在美男子的冷笑裡,似乎又瞥著了那麼一點點褒獎?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回去了。」季博陽一轉眼,又恢復唯我獨尊的自大相,揮一揮衣袖,越過他走到屋外.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博陽……」李銀芽拄著枴杖緊隨在後。知弟莫如姐,他的眼神已傳達了一切。
「嘎——」冀祺耳尖聞言,立刻有如當頭棒喝,下巴還差點兒脫臼,兩腳則釘死般地僵在客廳的花崗石地板上,久久不能移動。
原來…原來這俊美的不像話、又曳得二五八萬的小白臉,居然就是她數次提起的那個「隨時會來」卻始終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博陽」!
這……這……這…」」
他倆接著又響咕些什麼,冀祺全沒聽見,無論是單頻或雙頻,嗡嗡發脹的耳膜一概收不到訊號。
而那廂庭院裡,季博陽忽然將手搭著佳人的香肩
「別動!」
「嗯?」季銀芽迷惑地止了步。
『稱肩上沾了東西……好了,拍掉了。」季博陽彎腰靠近她低語。
其實她肩上除了流動的空氣,哪裡還沾了什麼東西?此自然是他明知隔牆有眼,才蓄意要了這麼一招。
他想試探冀祺的反應。
果然,冀祺從廳內望出來,距離。角度的誤差加之先人為主的觀念,便以為兩人正在卿卿我找,當下五雷轟頂,劈得他頭暈目眩。
此時此刻,他仍笨拙得尚未發現自己對季銀芽的在意遠超乎他的想像,只是一個勁兒地吃著味。
「喝——」反了,反了!
怪不得國父尚未完成三民主義的統一大業,便抱憾嚥下最後一口氣。
想他都還沒正式摸過銀芽兒的小手手,而眼前這鴨蛋混蛋兼茶葉蛋的小白臉,怎能先他得手呢?
「拿開你的臭手!』嫉妒和著憤怒,猶如滅不盡的火炬,淹沒了冀祺的理智,他一副捉姦在床般地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