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丈夫 第八章
    「你……」徐培茜猶豫了好一會兒。「剛剛打電話給誰呀?」

    她知道她無權過問,也沒資格發問,可她最近越來越渴望能對阿康多一些瞭解,好比他的手,就不像做過粗活兒的手,因他和她相處時,他向來以她的需求為主,所以她連他的喜好都不清楚,還有他的過去、他的經歷……

    仔細凝思,她發現她對他的認知居然是——零!

    「朋友,一些好朋友。」康德適才透過對方付費的越洋電話,獲致父母的原諒,又和在台灣的康韞取得聯絡,兩人相約明日在外地碰面;他可不希望今晚多了個大燈泡來打擾他的計劃。

    因為事事順利,接下來的又是他和她的第一次約會時間,所以原本緊繃的眉眼,如今全舒展開來又綻出笑容。

    「喔。」她甚至不曉得他還有好朋友,而且是「一些」……

    「如果可以不必考慮任何外在因素,你以後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康德要當灰姑娘裡面的仙女教母,為她實現夢想。

    「嗯……」經他一再催促和鼓勵,徐培茜終於蠅娓道出她嚮往的未來藍圖。「我希望有一大片的綠地,我可以種很多很多的植物,那麼一年四季內,我都能欣賞到美麗的花,然後……」

    他的身影猝地竄進藍圖裡陪她坐在樹蔭下,兩人有說有笑,旁邊繞著他倆的孩子的童稚笑聲……

    「然後怎麼樣?」康德好奇。

    「沒有了……就這樣。」徐培茜羞澀地垂下頭,能像方纔那般天馬行空的幻想,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嗯,沒問題。」這個容易,花郁國放眼望去全是她要的夢境。

    「哦?」他的沒問題是什麼意思?

    「明天上午我需要請個假。」想到康韞那小子的迫不及待,康德不覺竊笑,只可惜現在仍不是時候,否則他恨不得立刻介紹徐培茜給他認識。

    「喔……好。」不,不能問他為何請假,除了點頭,她不能說什麼。

    「怎麼你這兩天特別沒精打采的,是不是病啦?」康德挪出控制方向盤的一手,撈住她的腦袋往懷裡依,再用下巴去探她的額溫,這其中所含括的關愛與寵溺,自是不在話下。

    「嗯……」一下下就好,讓她這麼偎著他撒嬌幾秒鐘吧。「大概是我昨晚不小心著了涼。」

    其實她不是身體著了涼,而是心裡著了魔,著了他的魔……只是待她驚覺,為時已晚,她早就深陷至不可自拔的地步。

    「很難受嗎?」如此摟著她雖說有點考驗駕駛技術,但滋味真的不錯,康德打算等她提出了才要放手。

    「還好。」徐培茜慵懶地合上眼。

    他那充滿陽剛氣息的鬍鬚,輕輕磨在肌膚上的感覺刺刺癢癢的,而他噴在她發頂上的呼吸,則如寒冬季過後的暖春,將她整顆遭雪覆結的心全都融化了。

    「我載你去就近的醫院。」康德以為她又在逞強,因為換作平時,她此刻早就靦腆地躲出他的臂彎,哪可能像現在這樣反常地任他擺佈?

    「我想回家。」徐培茜輕聲地要求著。

    「喏……好吧。」病人最大,回鎮上老醫生的小診所那兒或許她比較自在。

    康德於是把車頭來個大回轉,正欲悄悄進行的約會只好擇期再訂。

    「謝謝。」她又貪戀了他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縮回自己的椅背裡休憩。

    近日她精神所受的煎熬,遠比肉體上的操勞還要折磨人,且已然達到爆炸的飽和點,於今她單是消極地想把思緒掏空,什麼事都不管,隨他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她好累,累到想就此長眠不醒……

    「你忍耐些,就快到了。」康德見她秀麗的蛾眉揪成一團,不禁緊張地猛踩油門,一路馬不停蹄地殺向診所。

    好不容易到了村口,卻讓村長叫住。

    「阿康,不好啦,不好啦!」他張惶地舞著手。

    「什麼事呀?」康德莫名其妙地踩住煞車,徐培茜也從遊魂狀態中探出頭。住在這種小鎮就是這樣,遠遠看到車影,人家就曉得是誰來了。

    「你們家的溫室被人闖進去……」村長聽「人家」說他倆去送貨,所以在這裡等了個把鐘頭咧。

    「什麼?!」康德哪裡還有心情聽村長底下的新聞提要,他連道謝都省了便加速趕往出事地點。

    不過沿途遇到的男男女女,都會充分發揮守望相助的美德,好心攔住他倆通報相同的噩訊,反而耽誤了不少時間。

    當然,這票善心人士接著也跟在他們車子後面,免得錯失第一手八卦的資料。

    很快地大家告訴大家,老貨車的前後左右登時追著一堆湊熱鬧的群眾,場面蔚為奇觀,結果五分鐘的路程,更是花了二十分鐘才到。

    「各位讓一讓,讓一讓……」不用康德開口,鄰居中已有人自成糾察隊,指揮人海騰出一條直達溫室大門通道給主角通過。

    加上早在現場議論紛紛的街坊,溫室週遭擠滿了黑鴉鴉的一圈,想來整村的百姓全部在此,平常的村民大會也沒這麼熱烈。

    「老天……」徐培茜呆若木雞地瞪著滿目蒼痍的溫室,她必須借助康德的攙扶,方能穩住暈晃的身軀。

    「老天!」康德異口同聲地驚呼。但見遍地殘骸,倒了的花架壓著殘破的盆栽,散著的土堆上是被踐踏的植物,許多初發枝的幼芽,僅存一小灘無法辯識品種的爛綠,原來井然有序的空間,如今宛似暴龍過境,唯有用「一塌糊塗」來形容。

    「怎麼會……這樣?」徐培茜抓著康德的胳膊,慢慢地跪坐在地,並捂著嘴以防自己尖叫出聲。「怎麼會有人忍心這樣……」

    她心疼的不是慘重的財物損失,而是那些努力培養出來的無辜生命。

    「太過分了!」康德抱著拳頭,這顯而易見是有人蓄意破壞嘛!

    「夭壽喔!變這款?」總算被鄰居從夢鄉挖起、姍姍來遲的徐母,乍見這堆混亂,睡意霎時全消地扯嗓哇啦怪嚷。

    「媽媽……」徐培茜即使再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也得盡孝女安慰母親幾句,孰料她一這說話,恰好成為徐母的出氣桶。

    「你這死嬰那是怎麼顧的呀?好好、不會走的咪呀,你嘛弄嗄亂七八槽,你是不是又給我死去哪裡玩啦啊?」徐母說著耳光就甩了過來。

    「有話好說,何必動粗?」康德劈手從中攔截。

    「有什麼話我看你去對警察說吧。」徐青霞撥開哄雜的民眾站在最前線,旁邊粘著的,自是尚未被打入冷宮的護花使者黃興河,背後緊隨著則是三名穿著制服的警察。

    她獰笑地瞄了康德一眼,轉首面對警察和眾目睽睽時,即化身為可憐的受害者。「就是他!」她伸長手臂,伴著大伙旋踵揚起的訝然駭息指著康德。「我親眼瞧他鬼鬼崇崇從溫室裡跑出去。」

    「怎麼可能……」

    康德和徐培茜面面相覷,兩人才要發言辯護,徐青霞已搶白慫恿街坊。「你們想想看,直到他來以前,咱們這兒有沒出過什麼事?沒有,對不對?可是現在呢,不是巷頭被偷,就是巷尾失竊,還有今天我家……」她偽作哽咽地吐不出話來。

    「沒錯,她說得有理……」其實大家對他早有疑慮,經她這麼一挑明於是你一言我一句地嘰喳不休。

    徐青霞對眾生的反應相當滿意,一切都在她的計謀之中,就連她報警的時間也抓得剛剛好……呵呵,她真是太聰明了!

    「喂,你講話要憑證據呀。」康德沒料到事情會急轉直下,他眨眼便從遭受同情的被害人,榮升為千夫所攻訐的眾矢之的。

    「你們大家聽,他威脅我呀!」徐青霞繼續扇著群情的激憤,做作地撲進黃興河的懷裡,暗地裡地卻滑笑地用無聲嘴型衝著他說:這就是你不聽話的下場。

    「你——」康德不禁張口結舌。

    不會吧?為了報復他或嫉妒培茜,她居然……她這麼做對她也沒啥好處呀?

    但她得逞的表情無非是在向他炫耀她就是兇手,只是就算他說出來,恐怕也沒有人相信她會破壞自家的溫室來陷害他……太可怖了,這個小女孩的陰狠實在太可怖了!

    「夭壽喔!」徐母這下享有充分的理由責備徐培茜了。「你看你把賊帶進我們家,還害到街坊老鄰居,啊我養你這個飯桶有啥米用?」

    「你別打她……」康德欲向前阻止,卻讓警察反手銬住。

    「你自身難保,還是少管閒事吧。」警察說著將他押到警車內。

    「哇哈哈哈哈……」

    持續不斷的哄堂爆笑,聲聲震向會客室的天花板,再掃蕩整棟氣氛素來肅穆嚴謹的警察局。

    如此唐突不敬的舉止,卻只有一個人出面干涉。

    「你笑夠了嗎?」康德咬牙切齒,瞪著對座已笑得直不起腰的兄弟,兩根敲擊桌面的指節正在向世人示警——他的耐力就要磨盡。

    「我……哈哈哈……」好不容易爬起來的俊容,強裝正經不到五秒鐘,又忍不住趴了下去。

    「康韞!」康德終於拍案。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你……我沒想到咱們久別重逢……竟在警察局……如何?蹲大牢的滋味……」想到方纔那些警察傻住的表情,尤其是那三名逮捕他的員警,康韞不禁笑到嗆著。

    「去你的。」康德沒好氣地瞟來一眼,早知道打電話叫他來救駕是件錯誤,這小子自從他倆一見面就笑到現在。

    康韞歎為觀止打量康德造型。「不是我要說……你怎會弄成這副德行?」粗布破鞋,亂髮胡腮,往昔那張不知迷煞多少女人的小白臉,如今已蒙上一層陽光色澤,這哪像是他所認識的那位華服金扣、衣冠楚楚的小王爺呀?

    「也難怪這裡的警察都不相信,你剛剛若沒出聲叫我,我都以為是認錯人咧。」他至今仍瞧不習慣,但是不可否認的,康德看起來更有男子氣概了。

    「說來話長呀。」回顧小鎮生活的林林總總,康德失笑搖頭。

    「少來嘍,還不是為了美人不要江山,你在這裡大享艷福,可卻害我差點被剝皮……」康韞嗤鼻噴氣。「嗟!見色忘友的傢伙。」

    「其實我險些喪命。」他相信父親一定早將他在電話中的內容,大約轉述給康韞聽,不過當初為了怕老人家擔心,他大多是輕描淡寫,且省略了此事。

    「哦?快說來聽聽。」康韞神色為之一變。

    康德接著把被搶遇害,和被丟棄在甘蔗田等死的經過說了一遍,其中包括徐培茜如何救他,徐母是如何虐待她、鄙視她,和徐青霞如何纏他、整他……等等的精彩片段。

    「喝!」康韞聆聽完之後,立刻破口大罵。「好狗膽的賊胚,居然敢動。自們康王爺府的頭上?到時被我逮著了,非挖出他們的膽囊來瞧瞧不可!」

    桌子一拍,他又斥。「還有那對狗眼看人低的母女,你應該派一輛加長型的勞斯萊斯,當面買下他整個鎮,再勞師動眾大興土木給她們瞧。」

    「你呀!怎麼還是老模樣?」康德嘖嘖發噱,他倆一文一武,一靜一動,正好互補。

    「我又沒碰到真命娘子,我變給誰看呀我?」康韞輕捶他愈益健壯的胸肌。「倒是你,變了少嘛。」

    「小子……」康德莞爾拍掉他的消遣。

    「說真格的,你只要搬出堂堂花郁國王爺的名號,哪有異性不手到擒來,幹麼還搞這種苦肉計?」康韞不太明白他的作法。

    「我也不是故意的呀。」他那些足以讓人哭滿二缸水池的可憐家世,全是徐培茜自作簡明擬稿的,他不過是沒有出口反駁罷了。「何況我就是不願利用權勢或一絲絲皇族的力量來達到目的,我想靠什麼都沒有的自己,來爭取她的愛,這樣贏得的感情才有意義。」

    「這年頭誰不希望自己擁有一點特權?」康韞凡事講求簡潔快速,才不像他那麼死腦筋咧。「動用特權只是縮短成功的捷徑,為的是所節省下來的時間拿去做別的事,你何需覺得羞恥?」

    「我已經厭倦那些因為我的特殊身份而賴過來的女人,在她們的眼中,我只看到『王爺』這個爵位,但培茜不同,我在她眼裡看到的就是『我』。」這也是他會愛上她的原因之一。

    「什麼王爺、什麼我,本山人聽來聽去還不全是你嗎?」康韞無法瞭解他猶如繞口令的禪學。

    「當然不一樣,就拿這裡的警察來說,如果今天我僅是個尋常百姓,你想他們會馬上放了我嗎?」康德振振有詞。「要不是我極力阻止,這會兒只怕整個警局的警員,都會站在咱倆面前立正敬禮,接著大概連台灣的政府官員和首長也會出現了。」

    「這是應該的嘛,好啦好啦,甭扯這些了。」對方擔心此事會影響到二國的友好邦交是很自然的呀,真受不了他的一板一眼。「不過沒想到你居然會栽在一個黃毛丫頭的手上。」

    「的確我太小看她了,以為她最近和那個小開打得火熱,加上她好些日子沒來糾纏就掉以輕心。」康德承認輕敵。「至於這個案子……那是她家的溫室,裡面會有她的指紋是很正常的事,因此找警察去驗指紋恐怕沒啥制裁力。」

    「那你有何打算?」向來是康德負責策劃,他負責行動。

    「培茜兒定又挨打了,我要先回徐家保護你未來的嫂子。」在她首肯嫁他之前,康德不放心讓她單獨待在那兒。

    「真搞不懂你為啥這麼囉嗦,直接搶了人便跑不就得了。」康韞搖頭。

    「你道咱們是土匪呀?」雖說了早晚都會娶到她,但他仍認為該給她多一些的尊重。

    「女人是全世界最複雜的生物,若任由她們自己思考,我看到時你已經老化成為一堆白骨,她們可能還沒做出決定唷。」康韞好心提醒。

    「別管你的謬論了,我需要你去查查那個黃興河的底細,我總覺得他很面善。」康德吩咐。「另外,請你順便去幫我取行李,不過我的行李寄掛單也在我當初被搶的皮夾裡,所以手續上可能會有些麻煩。」

    本來他打算明天兩人碰面時,才去領回他出事之前便寄放在飯店裡後又因忙忘了得行李。

    「沒問題,要不要我送你回徐家?」康韞問。

    「不必了,你的出現保證又會引起一堆猜測。」康德敬謝不敏。「我對謠言已經受夠了,所以我還是請這裡的警員送我吧……對了,還有……」

    「你放心,我都交代過啦,此棟大樓的上上下下,沒人敢洩漏你的身份。」這點小事根本不用他費神,康韞早就辦妥了。

    「那就好。」康德滿意地頷首,這麼多年的默契果然不是白培養的。

    「OK!我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康韞走到門口頓了頓,又轉頭挪榆。「喔,拜託你下次不要再約我在警察局會面。」

    熱鬧過後,人潮走了,總算曲終人散的氛圍突然顯得有些冷寂。

    徐培茜慢慢從地上撐起,就差沒被徐母打到皮開肉綻的身子,孤伶伶地坐在宛如颶風掠過的溫室內,心情的沉重和這一屋的零亂雷同。

    「目前不是埋怨的時侯。」她告訴自己,還有許多善後工作要做。

    振作地抹去掛在臉頰的淚痕,她開始收拾腳邊的破瓦和敗花,未料太大的胳臂震幅拉扯著筋骨,她吃痛地抱著傷處。

    「哎呀……」剛剛媽拿掃帚打她時,她不小心摔跤,然後撞上花架,想來是扭到肩膀了。唉!此刻若是阿康在就好……

    嗄!阿康……瞧瞧她這個迷糊蛋,她險些把他給忘啦。

    「他現在不曉得怎樣了?」她當然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因為他一直和她在一起,只是她不懂青霞為何要那麼說?

    也不像是小偷干的,要嘛,對方大可把這些花木搬走,好歹也能賣不少錢,犯不著把它們全數砸毀啊?

    「不管兇手是誰,反正不是阿康,我得去得那些警察說……啊……」徐培茜刷地站起來,不料腰椎附近又是一抽,她難受地彎下身去,久久沒辦法挺直。

    好不容易搐疼稍微緩和,她試著再要站起,一雙陌生的臂膀忽然由後前往將她整個人圈住。

    「嘩……」徐培茜當場嚇得尖叫,想掙開卻苦於遍體是毆傷,隨便動動就痛得要命。

    「嗨,寶貝!」油膩膩的粗嗓裹著自命風流的調兒,令人聽了渾身不對,雞皮疙瘩紛紛搶著出來呼吸新鮮空氣。

    「黃……先生?」徐培茜愣了愣。

    「沒錯,是我。」黃興河得意洋洋地回應。

    「你這是做什麼?還不快放開我!」徐培茜義正詞嚴地斥喝,並企圖擺脫他的拘囿。

    「不要那麼凶嘛,這裡現在又沒有別人。」黃興河收緊手腕,暖昧地浪笑。

    「你……你在說什麼呀?」濃厚的男性古龍水味卻掩不住他嗆鼻的口臭,徐培茜幾乎要窒息。

    「我在說……這個。」祿山十爪示範地探著她的芳香,吃多了大魚大肉,有時換點小菜倒是滿有趣的。

    「哇——」徐培茜不禁大叫,也不知是哪裡借來的膽,她用腳後跟使勁地踩了他一下,趁他痛得鬆手之餘逃出他的勢力範圍。「你放尊重一點!」

    活該!誰教他湊巧穿涼鞋。

    「哎唷喂呀……」兜腿咭咭吱吱亂跳一記後,黃興河拐著腳,迷著淫穢的眼神啐道。「哼!你少假正經了,同樣一個娘胎生的,我就不信姐姐會比妹妹好到哪裡去……呵呵,說不定更騷咧……哈哈哈……」

    「你……」徐培茜張口結舌,生平沒罵過人,於今想罵,卻不曉得要罵什麼。

    「怎麼?讓我說對了是吧?」黃興河抖抖有點大的衣服,全然不覺如此好的質料穿在他的身上非常不襯。

    「你怎可以……這麼說青霞?你不是她的男朋友嗎?」徐培茜雖清楚妹妹愛玩,和男人的關係頗為複雜,但徐培茜仍舊急著替妹妹理論。

    「男朋友又怎樣?我也不介意偶爾做做你的呀。」黃興河吊兒郎當地攤攤兩手,恍然施惠天下似的。

    「你……你……」徐培茜的思想何其保守,耳裡哪容得下這種敗俗的話。此時她真希望口齒有妹妹的一半伶俐。「你們不是論及婚嫁了嗎?」

    媽和青霞有志一同地不願放過這隻金龜婿,對他百般巴結,這兩天還聽他們在討論婚期呢。

    「那又如何?結婚是結婚,玩玩歸玩玩。」黃興河得意地懸著一邊的嘴角。「你想不想知道是誰毀了你家的溫室嗎?」

    「你知道是誰?」徐培茜繃著神經待侯答案。

    「當然。」因為那是他和她妹妹聯手干的,但這全是徐青霞的主意。「只要你讓我親一個,我就告訴你。」連他都不得不佩服那個婆娘的夠陰毒。

    「你做夢!」差點被他騙了。徐培茜氣得發顫。

    「只要你過來讓我抱抱,我保證你會像在做夢。」黃興河擺出大眾情人的POSE朝她勾著手指頭。

    不過在徐培茜看來,他只是自曝其短,令人作嘔。

    「我警告你……你別亂來喔。」這已算是她能講出來最狠的話了。

    「哦,原來你喜歡玩刺激一點的呀。」猥瑣的獐頭鼠目笑得擠在一塊兒,色膽包天的魑魅魔掌蠢蠢欲動。

    「你別再過來……我妹妹……她馬上就會來!」徐培茜瞧得很是反胃,她瞎編了個說詞唬他。

    有些男人就是這麼不要臉,女孩明明是拒絕,他硬是把它變相為挑逗。

    阿康就不會這樣,他的出身雖然不好,但他體貼溫柔,舉手投足不需特意就帥得讓人屏息,待她更是謙恭有禮、文質彬彬,令她感到備受尊重。

    「你說青霞呀,她現在正忙著在警察局做筆錄,沒有那麼快回來啦。」黃興河摩拳擦掌,不想再浪費值千金的春宵。

    「你……你不怕我媽媽……」徐培茜眼看就要沒有退路可躲,她急中生智,抬出徐母坐轎。

    可她畢竟不是恫嚇人的料,短短的威脅沒述盡,對方不僅不怕,反而仰天大笑。

    「你省省力吧,你媽打完你之後便去打麻將啦,何況,如果我開口,她肯定很樂意把你送給我。」他就是算準家裡沒大人,才敢跑來打野食呀。

    「我媽才、才……不……會。」

    黃興河只想盡快結束談話,準備霸王硬上弓。「咱們聊天也聊夠了,你剛不是被揍得很慘嘛,這會兒一定迫切想有人來安慰……」

    「那也輪不到你!」一宇一句的懾人戾諂,凌厲地砍斷他那下流的言詞,康德鶴立巍岸的身軀,英挺地堵在溫室唯一的出口,忿皆的驚眸正翻著滾滾熔漿。

    「嗄!」黃興河僅是餘光瞄到,便已悚惕失色,他遇鬼似的揉揉雙眼。「你怎麼……你不是被關在監牢裡嗎?」

    「阿康——」徐培茜狂喜的反應則剛好與其相悖,她一見救星駕到,整個人如釋重負,這才發現兩腿早就發軟到無力奔進他的懷抱裡,接著竟似洩了氣的氣球,呈自由落體癱塌下來。

    「小心!」康德疾馳趕在她跌坐於地前將她扶住,而在他越過黃興河時,後者忙閃到一邊,唯恐被他的吒威掃到。

    「你有沒有怎麼樣?」他擔憂地巡視她的全身。好險!她的衣衫完整,表示她尚未遭到侵害,不然……他今天會大開殺戒。

    「沒……」徐培茜笑逐顏開地搖著頭,有點不放心地,她主動環住他。

    喔沒錯,這溫馨的氣味,暖和的體魄,踏實的觸感,的確是她望穿秋水盼的人,她安全了!

    「你來了……真好!」愛他的心境愈加明晰了,她松趴趴地伏在他的胸壑,曉得自己已找到永恆的倚靠。

    此乃她首次坦率她需要他的情緒,康德興奮得無以復加,卻也明白她適才是真的被嚇到了。

    「小遲鈍,我怎麼放心丟你一個人在這裡呢?」他緊緊地熱擁著她,繾綣情意全搖身成為綿綿密密的碎吻,印在她的腦袋瓜上。

    那廂黃興河忍不住粗裡粗氣地插話。「你們這對狗男女……」有沒有搞錯呀,當著他的面就卿卿我我起來了,這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嘛。

    「嗯?」康德懶洋洋地揚起嚴厲的悍瞳瞄過去,同樣的吭聲卻逐漸爬高的尾音,跋扈地凍住黃興河的舌頭,讓他不由自主地閉上狗嘴。

    康德接著又憐香惜玉地把徐培茜抱到牆邊,使她背部有個依傍。安置妥當後,他徐徐轉身走向黃興河。

    「你……想……幹什麼?」黃興河戰戰兢兢地退著步。

    「你剛剛又想幹什麼?」是可忍孰不可忍,慄冽不悅的反詰,自潔白整齊的貝齒間殺伐擊出,康德氣勢洶洶地逼近。

    「我……那個……」黃興河正手足無措,陡然眼尖瞥到室外有警察的影子,他以為有靠山,膽子於是壯了起來,畏怯的語氣隨後大變。「死小子!天堂有路人不走,居然敢來壞你爺爺的好事,看我今天怎麼修理你!」咦?這聲音詞調不是……哈!

    莫怪康德覺得似曾相識。

    原來這個黃興河就是傷他、搶他的同夥之一,當初偷襲他的第一棒,便是這歹人所為。而他倆現在的造型都與那時有出入,平常也沒啥交集,他又變得較黑較壯,髮型外型亦有老大的不同,故兩人一時皆未將對方認出,直到他剛剛聽到那畢生難忘的謾罵。

    很好、很好,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新仇加舊恨,兩人是該好好清算一番!

    「老子非要你跪下來求饒……呵呵……」黃興河不知大禍臨頭,還揎袖捋臂,-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臉卻突朝外面大喊。「來人呀,抓賊唷!」

    「什麼?什麼?」聞訊衝進來的二名警員,緊張地張望現場。

    「嗄!阿康……」徐培茜一看到警察,有了前車之鑒,她不禁為他操心。

    「警察先生你們來得正好。」黃興河馬上惡人先告狀地指著康德。「這傢伙從你們那兒逃獄,方纔還想強姦這位小姐,湊巧被我仗義阻止。」

    這下你死定了吧?嘿嘿嘿!害我煮熟的鴨子飛了,我就把你當鴨子拿來烤……

    黃興河開心地暗忖著。

    「康……阿康?」恭敬的稱呼硬是在康德的示意下改了口,警員沒有立即採取行動,只是有禮地靜侯進一步指示。

    其實他倆是專程護送他回來的,因為不放心,所以遲遲守在外面。

    「什麼?分明是你……」徐培茜慌手慌腳,正想著要怎麼幫康德辯解,頓時察覺警員的態度不對,使她納悶地失了聲。

    「你們在發什麼呆?這個人……」黃興河仍狗仗人勢喧嘩。

    「把這位黃先生以強盜殺人的罪名逮捕起來,另外再多控告他一項強姦未遂。」康德甚至沒興趣聽他說完。

    「是。」警員們說著把還在拉扯的黃興河銬上。

    「喂喂喂,你們幹什麼聽他胡說八道,我幾時強盜殺人?喂!你們真是捉錯人啦……」喊賊的反被人抓,黃興河不滿地瞪著康德抗議。「你憑哪根蔥安我那些罪名?」

    康德冷冷地回視他說:「憑我就是那個差點喪命的目擊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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