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十五年,潔玉終於再次來到紐約,提著行李走出機場。
忍了十幾天,她再也忍不下去了,為了出一口氣,她特地向公司請了長假,拿著池律師寄給她的機票,從太平洋彼端飛來美國。
望著眼前陌生的一切,潔玉不由迷惘。
那日她提著行李直奔機場,滿腦子只想著要找魏景易算帳,可此刻真正置身異國,她彷彿又看見當年那對淒惶無助的母女……
可惡,她竟然愚蠢得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即使鬥不過他的惡勢力,能狠狠的罵他幾句、再重重的咬他幾口出口氣也好!否則再這麼憋下去,她怕自己會氣到爆炸!
潔玉甩開心中的忐忑,走出機場大門,順手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目的地——魏家莊園。
哼!她劉潔玉可不是她那個好心腸的母親,就算被父親欺負慘了也不敢吭聲。魏景易既然敢算計她,欺騙她,她就要他好看!
就算為此必須槓上魏夫人那個老巫婆,她也在所不惜!
潔玉雙手握拳,給自己打氣。
到了魏家莊園門外,掏錢付了車費,她身上只剩下不到十塊美金的零錢。
「小姐,你確定是這裡嗎?」看看眼前氣勢恢宏的莊園,再看看這衣著寒酸的東方女孩,司機忍不住問道。
「沒錯!」潔玉肯定的點點頭。
她記得當年她們母女就是被人從這大門趕了出來,就像是被丟出去的垃圾一樣!潔玉瞪著氣勢非凡的雕花大門,一雙眼睛像要噴出火。
「你真的……」確定嗎?司機原本還想問,卻被她殺氣騰騰的樣子嚇了一跳。
這女孩可愛歸可愛,可她臉上的表情卻像是來尋仇的,算了,反正他也將人送到了,還是別瞠這渾水了。
司機不再多問,很快的開車離去。
潔玉大步走向魏家莊園的大門,看見門旁的對講機,卻故意忽略它的存在;她也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器錄下,可她已顧不了那麼多,一心只想發洩自己的滿腔怒氣。
她已經憋得夠久了!
「魏景易,你給我滾出來!魏景易……」潔玉一邊大喊,一邊對著鐵門拳打腳踢,好像那不是門,而是那個可惡的男人。
哼!她才不承認他是自己的哥哥!
「誰在外面搗亂?再不離開,我就要報警了!」鐵門很快被打開,一個穿著制服的僕人出現在她面前。
「我要見魏景易。」
「你是誰?」僕人打量她一番,對她身上廉價的衣服嗤之以鼻,「我們少爺沒空見你們這些閒雜人等。」
「讓我進去!」潔玉想衝進去,卻被他橫臂擋住。
「你搞清楚,魏家莊園可不是讓人隨便撒野的地方!」僕人出言恐嚇。
「你讓開,我要見他!」潔玉仍想往裡面衝,卻敵不過僕人的蠻力,被他用力一推,差點摔倒在地。
「你這個瘋女人還不快滾!」僕人一臉嫌惡的想關門。
「魏景易,你給我出來!魏景易……」潔玉整個人巴在鐵門上,扯開嗓門大喊。
「滾開,你這瘋女人!」僕人伸手去扳開她的手指頭。
「魏景易、魏景易……」她的手指被他扳得好痛,可倔強的潔玉打定了主意不放手,而且還喊得更大聲。
「出什麼事了?」她身後傳來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
潔玉轉過頭,看見一個頭髮雪白、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笑咪咪的望著自己。
想到自己姿勢難看的攀在鐵門上,她不由臉一紅,尷尬的從鐵門上爬下來。
看見她,老人的眼睛一亮。
「老——」僕人看見老人,必恭必敬的招呼,卻被老人打斷。
「仗勢欺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老人教訓僕人一句後,又轉向潔玉,「女孩,你找這家主人有事嗎?」
「我要找魏景易……」算帳!眼前的老人讓潔玉心生好感,她硬生生的嚥下到口的「算帳」兩字。
「家大業大的,居然連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來,還是讓我老人家代替這家的主人盡盡地主之誼吧!」說著,老人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就要往裡面帶。
潔玉只來得及提起自己的行李,就身不由己的被他拉著往裡面闖了。
魏家的僕人不知是被老人大膽的行徑嚇住還是怎麼的,竟然也沒想到要攔住他們,任由他倆長驅直入。
路過花園裡的那棵大橡樹時,潔玉不禁瑟縮了一下,不過越來越高漲的怒氣只一瞬就擊敗了心中的恐懼——魏家的男人女人都是大混蛋,這次她要連媽媽的帳一起和他們算!
「你真這麼覺得嗎?」
聽見老人的問話,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說出心裡的話。
「嗯。」她重重點點頭。
「我也覺得魏家的子孫欠教訓。」老人點點頭,表示贊同。
向路過的僕人問了魏景易的去處,老人帶著潔玉走進主屋,步上二樓,書房已近在眼前,潔玉甚至還聽見那曾經讓自己迷戀不已,如今卻是痛恨至極的男性低嗓。
魏景易,這次你別想再用花言巧語來騙我!
潔玉衝動的抬起腳,想要一腳踹開門,卻被老人及時制止,連帶還摀住她的嘴巴。
「唔……」看不出老人年紀這麼大,居然還這麼有力氣。潔玉一時被制得牢牢的。
「聽聽又何妨呢?」
「聽聽……」
傾聽書房裡傳出的聲音,潔玉這才發現就算心裡恨著魏景易,可她的耳朵仍是貪婪的捕捉著屬於他的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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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易從瘋狂的母親腳下搶救出相框,可瓷製的相框外殼已經碎裂,而照片也被蹂躪得不成樣。
「小狐狸精,你休想勾引我兒子!」魏瑪格仍義憤填膺的。
「媽,你別這樣,不關她的事!」魏景易既氣惱母親的潑辣,卻又感到悲哀,就算潔玉想勾引他也不成啊!他們可是兄妹呢!
他從破損的相框裡小心翼翼的取出照片,痛心的撫過那上面的皺痕……咦?這張照片怎麼這麼厚?
魏景易翻過照片,發現後面居然黏著幾張紙。
他快速的取下那幾張紙,好奇的攤開一看,這一看不由得臉色大變。
「媽,這是怎麼回事?!」魏景易用力的將紙遞到魏瑪格面前。
「什麼?」兒子難看的臉色讓魏瑪格有些心驚,她接過手,細瞧那幾張被魏致名小心的藏在相框裡的資料。
其中一張是DNA的檢驗報告,監定的結果是魏致名與魏景易的DNA不符,非親生父子。
另一張則是一封寫給魏致名的勒索信,信中威脅若不交出一百萬,他們就要將這件醜聞散佈出去,讓他們「父子」倆成為上流社會的大笑柄。
「易、易兒……」平素咄咄逼人的魏瑪格,第一次啞口無言。
「媽,我的父親到底是誰?」魏景易沉聲問,表情陰沉得嚇人。
「我、我……」
「告訴我!」魏景易大吼一聲。
「這,這就是你父親……」魏瑪格終於被逼出實話,抖著手指著那封匿名信,「寫這封匿名信的人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雖然時隔二十三年了,可是魏瑪格仍能輕易的認出卡爾-洛倫那手蹩腳的字跡。
「寫匿名信的……」難道說……
「易兒,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以為洛倫他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我們生活裡……」魏瑪格抓著他的衣袖,拚命的解釋。
「媽,是你分開了我們父子?就像你分開了父親——分開了潔玉他們父女一樣?」他痛心至極,不敢相信母親會是這樣的人,他一直以為母親只是驕縱任性了點啊!
「你聽我說啊!洛倫他騙了我,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富家子,而是一個無恥的騙徒!這種人渣本就應該被關在牢裡老死的!他當年因一樁詐騙案而被判了無期徒刑,不是我故意分開你們父子……」魏瑪格語無倫次的解釋。
原來他竟是一個詐騙犯的兒子啊!還真是優良的血統呵!魏景易忍不住慘笑。
「『他』知道你是懷著孩子嫁給『他』的嗎?」魏景易已不知該如何稱呼那個一直被他稱為「父親」,事實上卻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只能含糊的稱之為「他」。
「我……我不是,我遇見洛倫的時候就已經嫁、嫁……」魏瑪格吞吞吐吐。
原來他還是母親偷情的產物!
「哈哈哈……」魏景易自嘲的瘋狂大笑。
「易兒,你怎麼了?你、你不要嚇我啊!」他的反常讓魏瑪格害怕極了。
「媽,你為什麼要生下我?」魏景易激動得眼眶泛紅。
知子莫若母,他不懂像他母親那麼自私的人,怎會願意生下他這個血統低劣的孩子?
「我、我也不想要啊!可父——呃……」魏瑪格意識到不對,趕緊住口。
「因為祖父發現你懷孕了?」這幾個字已足以讓魏景易猜到事實,而他的心也為此結冰了。
「嗯,你祖父以為我懷的是致名的孩子……」魏瑪格點點頭,事已至此,再狡辯也沒什麼意義了。
「祖父一直沒發現真相嗎?」他疲憊的抹了把臉。
「一開始或許沒有,可後來應該就發現了吧!畢……畢竟你高大的身形和輪廓和其他魏家人不太一樣……」
「我明白了。」魏景易點點頭,「那個叫洛倫的不是東方人吧!」
「嗯。」魏瑪格羞慚的點點頭。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以短小精悍著稱的魏家,和同樣中等身材的魏致名,竟然會生下他這個基因突變的高大兒子。
原來他根本就是偷情的雜種!
「哈哈哈……」魏景易再次瘋狂大笑,笑聲充滿了痛苦和蒼涼。
事實居然是這樣!
潔玉震驚於自己所聽到的真相,而更讓她震驚的是,魏景易那充滿絕望與痛苦的笑聲。
記憶中,他總是給她一種強而有力的感覺,彷彿天塌下來也不怕,她從沒見他如此脆弱過!
潔玉的心擰成了一團。
別再笑了。
求求你,別再笑了!
她的心在嘶喊著,眼睛也有些濕潤。
「丫頭,去做你想做的事吧!」隨著低語聲,老人鬆開了對她的束縛。
看看眼前的門板,潔玉齜牙一笑,做了一件她想做很久的事情——
踢門!
「砰」一聲,書房的門忽然被人猛力踹開,沉重的木門撞擊在牆上,發出巨響。
魏景易停下了狂笑,轉頭望去。
是他的錯覺嗎?他心心唸唸的小人兒怎麼會像一個復仇天使似的站在門口?
她不是應該在台北嗎?
以為是自己的幻覺,魏景易下意識揉了揉不知為何變得模糊的眼睛。
還在啊!怎麼……
潔玉提著行李走進書房,來到他面前,重重的將行李放到地上,雙手擦腰,一臉憤怒的迎視他的眼。
「潔玉,你也是來找我算帳的嗎?」魏景易喃喃道。
雖然他在心裡想了她千萬遍,可此時卻不敢真的伸手去碰觸她,就怕這一碰,眼前的幻影就會消失不見。
「是啊!你應該來找我算帳的,因為我騙了你。」魏景易懺悔的道。
眼前的幻影不言不動。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心存不良,我以為你是我母親口中所說的那種狐狸精,以為你對我們魏家懷有不良企圖,所以我才會千里迢迢的去台灣,刻意的接近你……」
哼!居然說她是狐狸精,看她怎麼整他!幻影還是動也不動,只是秀氣的臉龐卻微微扭曲。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單純,我又想,或許可以和你培養一下兄妹之情,這樣即使以後父親將股份留給你,你也會站在我這一邊……呵!你說我是不是很陰險呢?」魏景易喃喃自語,苦笑著,「也許我身體裡流的血真的很骯髒,否則又怎會在明知道你是我妹妹的情況下,還是愛上了你呢?」
「胡說!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幻影——潔玉忍不住辯駁道。
「是啊!我這麼差勁的人怎會有資格做你的哥哥呢?」魏景易依舊黯然神傷。
終於潔玉抓狂了,她踮起腳尖,伸長手臂揪住他的衣領,湊到他耳邊大吼——
「魏景易!你給我閉嘴!」
「你是真的?你不是幻影?!」她的聲音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終於喚回他的神志。
「廢話!」潔玉橫眉豎眼的瞪他。
「我不是故意要剝奪你享受父愛的權利,我……」從她的眼神裡能看出她真的很氣很氣,於是他俯首認罪。
「什麼叫『剝奪我享受父愛的權利』,也不想想你那時才多大啊?別把所有的罪都攬到自己身上。」說到這,潔玉狠狠的瞪一眼站在一旁的魏瑪格。
意外的是,魏瑪格居然沒有反擊。
「我很抱歉騙了你,我……」
「閉嘴!」潔玉又一次截斷他的話,「我從台灣千里迢迢的飛過來可不是為了聽你這些毫無建設性的廢話。」
「那你是來……」眼前的潔玉和他記憶裡的小迷糊大不相同,魏景易不禁一愣。
「當然是來找你算帳的!」潔玉氣呼呼的說。
他把她騙得那麼慘,害她心痛得像要碎掉似的,眼淚更是不知流了多少,若不找他算帳,她豈不是虧大了?!
「那你就算吧!」魏景易自覺愧對她,即使要他的性命,他也心甘情願。
「我當然要算!」潔玉小鼻子朝天一哼。
要殺要剮他都認了,只要她覺得開心就好。魏景易望向她的眼神癡情無悔。
「你這麼盯著我,我要怎麼算帳啊?」潔玉把責任推給他。
「那——我閉上眼睛。」
嗯∼∼這還差不多。潔玉左瞄瞄右看看,尋找著「報仇」的方法。
魏景易輕閉著雙眼,等著她宰割,可等了好一會兒,她仍是沒有動靜,他才要睜開眼,忽地,兩片溫溫軟軟的東西擦過他的左眼,而後是右眼。
感覺已經告訴了他那是什麼,可他的心仍是不敢相信,就在這時,那兩片溫溫軟軟的東西貼在他的薄唇上。
是真的,是她吻了他!
他的心才正在歡呼,方纔那唇瓣廝磨的美妙滋味,忽然變成了撕裂的劇痛。
「啊……」魏景易忍不住痛呼一聲,霍地睜開眼,望見潔玉促狹的眼神,還有那沾血的唇瓣。
「真這麼痛嗎?我看你都流出眼淚來了。」一隻粉嫩的手指頭伸到他面前,手指上閃著晶瑩的水光。
這根本就不是他因疼而流出的眼淚,而是他剛才得知自己的身世竟是如此的不堪時泛出的淚……
雖然得知自己的身世讓他痛不欲生,卻也讓他得以重新擁有對潔玉的愛,而這讓他又悲又喜,心中複雜不已。
「對你來說,誰是你的親生父親真的這麼重要嗎?」潔玉睜大澄澈的水眸,不解的問。
「你都聽見了?」
「嗯,大概都聽到了。」潔玉點點頭。
「你不覺得我很髒嗎?我是詐騙犯和敲詐犯的兒子,我的身體裡流著罪犯的血液。」魏景易黯然的說。
潔玉見過他意氣風發的樣子,也見過他溫柔如水的樣子,更見過他像只抓狂的猛獅般的恐怖模樣……就是沒見他這麼沮喪過。
她的心為此揪得好痛!
「你就是你啊!你永遠是我的景易,不會因為你的父親是別人而變成另外一個人。」潔玉撲到他面前,努力的張開雙臂環抱住他。
在他擁抱她的方式裡,她最喜歡的就是這樣了。每次被他緊緊包裹著,她就覺得他的身體像是一個巨大且堅實的堡壘,將自己牢牢牢牢的保護住。
而這次,就換她來保護他吧!
只是他的身體太過壯碩,她根本無法完全包圍住他,就連擁抱住他都有些吃力。
這單薄的身體大大的安慰了他!這一刻,魏景易甚至聽見自己的心已逐漸解凍。
「潔玉……」將頭顱埋進她的肩窩,他一迭聲的喊著她的名字。
「我在這、我在這、我在這……」他每喊一次,她就應一次。
漸漸的,彷彿有什麼濕濕的東西濡濕了她的肩膀,一直滲入她心臟的部位,讓她的心情也變得陰冷而沉重。
潔玉將環住他的手臂收得更緊,用身體的語言來告訴他:她會一直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潔玉,我也愛你。」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懷裡傳出魏景易有些模糊的聲響。
這是他對她上次告白的回應。
「我也……」愛你呢!潔玉小臉紅紅的,剛才的恢宏氣勢早已被她丟到太平洋去了。
「怎麼了?」察覺她的遲疑,魏景易抬起頭來。
只見他的臉上有著流過淚的痕跡,深邃的鷹眸也有些紅腫……
誰說男人不能流淚?她倒覺得這樣的魏景易更有男子漢的味道呢!本來嘛!男人除了要有擔當,要有魄力之外,偶爾脆弱一下也比較有人性化。
潔玉不由看傻了。
「你真的不怪我欺騙了你嗎?還是你仍覺得無法原諒我呢?」看著她目不轉睛的樣子,魏景易誤會了她的意思。
「其實在剛知道真相的時候,我真的恨過你!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讓我恨不得馬上死掉。」她的小手按在心臟的位置。
即使到現在,她仍能感受到那疼痛的餘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你不需要說對不起。」潔玉掩住他的嘴,也阻斷了他的道歉。她在他耳邊老實招認道:「其實我來美國的動機也很不純潔。」
「我的潔玉怎麼可能會不純潔呢?」魏景易深情的望著她。
「出院那天,我就從電視上知道『他』墜機的消息,然後,『他』的律師打電話告訴我,『他』留下一些股份給我。」
雖然魏致名給了她生命,可只要一想起當年他狠心不顧她們母女的死活,她就無法用父親這個詞去稱呼他。
「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只是希望你可以不必那麼的痛。」這種痛苦的事有他擔著就好,他只希望她能永遠快快樂樂的。
可他卻沒有想到,一旦她從不相干的人嘴裡得知真相後,那種痛苦將是雙重的。
「對不起,都是我沒有考慮周詳,我不該怯懦的,我……」他一迭聲的道歉。
「其實我也有錯,我不該在得知真相後,胡亂猜測你是為了得到這些股份才接近我、對我好,我……」勇於認錯一向是潔玉的優點,可——
恍惚中,當時的絕望又一次如排山倒海般襲來。潔玉雙眸迷濛、神色淒迷。
「我在,我就在你身邊!」感覺到她的不對勁,魏景易改而將她包裹在自己懷裡。
他的氣息安撫了她,潔玉慢慢的緩過神,放鬆自己依偎在這極富安全感的懷抱裡。
「然後我就決定跑到美國來報復你!」她回復俏皮的樣子。
「是你救了我。」魏景易情不自禁的俯首親親她的唇瓣。
「我才沒那麼大的本事哩!再說你一向是個頑強的傢伙,我才不以為你會被打敗呢!」
潔玉深信就算自己沒來,他頂多也不過是消沉一段時間,要不了多久就會像下山的猛虎般,用尖利的爪子將那些負面情緒撕個粉碎。
「其實我也很脆弱的。」他低若無聲的喃道。只是他的肩上扛著太多的重擔,讓他不得不武裝起來,假裝自己刀槍不入。
「不如我們打個商量,以後你扛著我的脆弱,我就扛著你的?」潔玉忽然神來一句。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在向我……」求婚吧?措不及防之下,魏景易竟然傻住了。
「那你的意思怎麼樣啊?」她用手肘頂頂他,努力遊說他答應。「雖然比起來我脆弱的次數比較多,不過你爆發的週期卻比較長,不是有句話說醞釀得越久,爆發的強度就越大嗎?所以算起來你也不算吃虧啦!」
「哈……你還真是個奇怪的小東西!」魏景易不禁失笑。
「奇怪?我不覺得自己奇怪啊!我只覺得我們都是幸運的人呢!」她一本正經的回答。
「幸運?我們?」魏景易濃眉微皺。
「是啊!雖然這麼說很不應該,可是如果不是這次的墜機事件,我們就注定要擦身而過了,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呢?」只要想起兩人差一點就要彼此帶著怨恨的永遠分開,潔玉就覺得害怕。
「是啊!我們還真是幸運!」察覺到她的顫抖,他的大手更緊的摟住懷裡的小身子。
即使是那些悲哀負面的事件,潔玉也總能找出樂觀積極的一面,然後將這些帶給她身邊的人。
「潔玉,認識你的那天還真是我的幸運日呢!」魏景易第一次意識到,能夠得到她全心全意的愛戀,自己是多麼的幸運啊!
「我也是。」潔玉毫不猶豫的回應。
「那你覺得我這個幸運的人,和你這個奇怪的小東西相不相配啊?」他學著她用手肘頂頂她。
「相、相配哈哈哈……」被他搔到了敏感帶,她笑個不停,一句話說得七零八落的,也聽不出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
「那我就認定你同意了喔!」魏景易立刻道,繼續搔她癢。
「別、別戳……哈哈哈……」
「哈哈哈……」著迷於她大笑的樣子,魏景易改用十根手指搔她,玩上了癮。
兩個人在地上纏成了一團。
「別、別這樣,我怕癢,哈哈哈……」潔玉扭著身子拚命閃躲,卻仍無法擺脫他的「魔爪」。
好不容易他主動收手,她已經笑得全身軟綿綿的。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好迷人啊!魏景易著迷的望著她,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全然忘記身邊還有兩名觀眾。
「咳咳……」驀地,書房裡響起假咳聲。
糟糕,她居然忘了還有其他人在!潔玉的小臉頓時燒紅。
她像個彈簧似的彈跳起身,「咚」的一聲,頭頂不幸撞到他堅硬的下巴。
「景易,忘了跟你說,就是這位老爺爺帶我進來的……」她一邊揉著疼得要命的頭頂,一邊為雙方介紹。
可——
「祖、祖父?!您不是應該在瑞士休養的嗎?」魏景易驚訝問道。
其實剛才站在門外的有兩個人,只是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潔玉身上,完全忽略了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再想想,他也就不覺得奇怪了。他那跋扈慣了的母親一向只怕祖父一個人,這就解釋了方纔他母親為何會一言不發,默默忍受潔玉的指控了。
「祖父?您是景易的爺爺?」潔玉大眼眨巴眨巴的。
「嗯。」魏漢昌笑著點點頭。
怎麼會這樣?這位和藹可親的老人居然是囂張又跋扈的魏夫人的父親!
潔玉不由得張大嘴,又將心裡所想的嘀咕了出來。
「和藹可親?哈哈哈哈……」聽見她的話,魏漢昌亦不禁大笑起來。
「我有說錯什麼嗎?」潔玉不知所措的望向魏景易。
「當然沒有了。」魏漢昌的臉上笑咪咪的。
看見冷血祖父不同於以往的表現,魏景易不禁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
他從十三歲起就跟著祖父學習經商之道,見多了祖父在商場上冷血無情的手段。在魏景易看來,「和藹可親」這幾個字根本和他祖父扯不上任何關係,要說「心狠手辣」還比較適合。
「小丫頭,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呢!哈……」魏漢昌頗有深意的道,還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頭。
「別碰她!」魏景易怕她受到傷害,直覺的衝上前去一把將她拎起扛在肩上。
「你在做什麼啊?」潔玉驚叫著被魏景易扛著奪門而逃。
「哈哈哈哈……」
身後,魏漢昌的笑聲迴盪在書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