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走!」
車子開動沒有多久,闕淮歆表面鎮定但心裡卻忐忑不安。
她不懂嚴覲揚為什麼這麼喜歡綁架她!
眼看車子又往他家的方向駛去,她愈來愈不安,那種和諧的相處氣氛,還有溫馨的感覺,會讓她慢慢著迷的。而她不想陷落。
嚴覲揚連理都不理她,把車開得飛快,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就到了他的居處。闕淮歆等他將車子一停穩,門鎖打開的同時便立刻跑了出去。
嚴覲揚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做,咬了咬牙,下車追過去。
「等一下!闕淮歆!」
那高揚的聲音在黑夜裡有些尖銳,聽在闕淮歆的耳裡,竟令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有幾分畏懼。看來他是真的動怒了!
可是她不逃不行啊!她不要被綁住,尤其是男人,一旦對男人動了情,誰知道十年、二十年後他會不會變心。不行!她不能冒這個險!
她看得太多了,她從過去的所見所聞,甚至親身經歷中學夠教訓了。
她一直告誡自己,她要當一名強者,理智又自由,不會為了愛而痛苦,不會為了愛而哭泣,也不會因背叛而失去性命。所以她必須趁自己還沒有完全對嚴覲揚動心之前逃跑,不然情況又會超出她所能控制的範圍,兩地不喜歡失去控制。「好痛……」
她才一閃神,整個人就被嚴覲揚毫不留情地撲倒在地。
「起來!」
硬生生壓抑下憐香惜玉的心情,嚴覲揚光是為了她想逃離他身邊的這件事,就狠狠地將她拉起來。「好痛……你真粗魯!」站了起身,闕淮歆拐著腳走路。
方才被他這麼一撲倒,她的右腳膝蓋擦傷,雙手的手心也磨破皮,但是她不要他的扶持,也不願意再跟他有任何接觸,於是任性地甩開他的手往前走,但他馬上摟住她的腰不放。「誰教你要逃!」他粗著聲音說,乾脆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連車子也不管,打開門直往屋子裡走。「喂!放開我……唔!」才剛出聲,闕淮歆馬上就遭嚴覲揚「懲罰」,被吻得雙眼圓睜。他……他真的太過分了!
每次只要想吻她,就找借口動手動腳。去!但是最要命的是,她的心軟了、柔了,想依賴著他身上溫暖的氣息,這種有人相伴的感覺,驅逐了她最討厭的孤單。眼驀地刺痛了起來,心上的缺口瞬間注滿溫暖,他為什麼要認識她呢?
她不要在談了戀愛之後,又被傷害,她好害怕。
畢竟在爽朗大方的男性化外表之下,她只是一個太過理智,也許是太愚笨的女人而已啊!嚴覲揚將闕淮歆抱進屋內,難得安靜柔順的她,居然輕易地撩動了他的柔情,這是別的女人所無法帶給他的感受,這也是他為什麼只執著於她,對其他女人不屑一顧的原因。雖然她總是看起來自信滿滿,但事實上她只是一個寂寞的小女人,而且對愛情一點信心都沒有。他會治好她的,因為這輩子他只要她!
將闕淮歆放在沙發上,她垂著頭,漂亮得有如貓眼石一般的眼,居然紅紅的。「很痛嗎?」嚴覲揚沒有見過如此小女人模樣的關淮歆,他滿腔的怒意倏地全都壓抑下來,放柔了聲音。「要你管!」她揉了下眼睛,扁著嘴回答。
其實她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她早已動心,而且無法壓抑愛苗在她的心中滋長,他愈溫柔她便愈難以自拔。歎了口氣,嚴覲揚悄悄踱開,不久又帶了醫藥箱回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他拉起她的手,動作十分輕柔,闕淮歆只要稍稍一抬眼,就可以看到他認真為她上藥的模樣。他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呢?
消毒上藥的過程中,闕淮歆都悶不吭聲,一雙大眼賊溜溜地朝他直瞟。
她以為他沒發現,不過嚴覲揚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看來她還是對他有意思,只是要讓她承認,必須花費他所有的心思才行。「把褲子脫下來。」思及她的腿上可能也有看不見的傷口,他指了指她骯髒的白色長褲,酷酷地說。闕淮歆頓時傻住了。
脫褲子?!
「你……你在發什麼神經啊!我才不要脫褲子!」她的臉紅得跟番茄一樣。就算她的腿受了傷,也不用教她脫褲子吧!
結果嚴覲揚這個罪魁禍首居然朗笑出聲,闕淮歆瞪著他,恨不得將他咧大的嘴給縫起來。但是把他的嘴縫起來就不能接吻了……哇!她在想什麼呀!
「我是要你去裡面換上這件短褲,可沒有教你不要穿褲子。」他丟了一件短褲給她,並指著一樓的客房。闕淮歆丟臉不已,只想挖個洞鑽進去。
「誰教你不說清楚……」她小聲抱怨著。誰教他說那麼曖昧的話!
嚴覲揚沒有反駁,先行一步替她打開客房的門,並雙手抱胸,看著她跛著腳一步步跟過來,但他一點也沒有幫忙的意思。闕淮歆忍著痛走到門口,這才察覺他故意擋在門口,是為了要……這隻老狐狸,哦,不!是大色狼!太可惡了!「你站在這裡做什麼?讓開!」她的臉又紅了。
她若是要進門的話,勢必要跟他有一些肢體上的碰觸,這令她的心跳得好快。嚴覲揚挑挑眉,沒有打算讓開。
「怎麼了,你不敢進來?我保證裡頭沒有裝針孔攝影機,不會將你換褲子的模樣偷拍下來的。」他嘲諷道。「你……欺人太甚了!」
她又氣又惱,正想極力避開兩人間的接觸,但他卻故意將這類的難題丟給她,她只好硬著頭皮,抱著短褲背對他,準備像螃蟹一樣進門,但她才正要快速通過時,整個人馬上被他從身後抱個滿懷。「你想做什麼?」愣了一下,闕淮歆馬上掙扎。
「不要怕我……這輩子都不許你怕我!」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上,氣息由其後傳來,脫口說出的話灼燙得幾乎令她顫抖。她的心早已受到感動,但是……
「放開……放開我!」她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推開他,衝進房間。
「淮歆?」嚴覲揚站在門外,有點不知所措地望著她那既驚慌又脆弱的目光,宛如受驚的小動物。「不要看我!」闕淮歆狼狽地關上門,腳傷卻使她踉蹌地跌倒在地,發出很大的聲響。「淮歆!」嚴覲揚在門外拍著門大叫,這輩子能夠得到他所有的注意力,能讓他心慌不已的人,就只有她了!闕淮歆抱著自己的腿坐在地上,大聲哭了起來。
她為什麼要遇見他?又為什麼要喜歡上他呢?她根本不適合愛上任何人啊!外表堅強,但是並不代表她的內心也同樣堅強;她的性情看似活潑、朋友多,但並不代表她不寂寞啊!然而他卻看穿了她的真面目,一再地朝她內心深處逼近,讓她不由自主地愛上他。
嚴覲揚衝到二樓翻箱倒櫃,終於找到平常備而不用的客房鑰匙,一路狂奔回去。等他打開客房的門後,闕淮歆已經換好短褲,露出她那雙白皙美麗的長腿,坐在床上。她的眼睛是紅的,顯然方才用力哭過了。
「淮歆……」他走了過去,坐在她的身畔,本欲伸手安撫她,但半途又縮了回來。難道是他太過魯莽了嗎?
嚴覲揚沉思了一會兒,才起身走出去。
闕淮歆本來不想讓他待在自己身邊,但是一察覺到他離開,她整顆心竟又驚慌了起來。他要放棄她了嗎?
唉,她害怕去愛他,卻又不願他離開她……她真是膽小、懦弱、有膽拒絕,卻沒有膽子去愛。她站起身,想出去找他,卻一不小心跌倒在地,這也讓她完全清醒了!
她喜歡他,或許早已愛上他,只是她不敢承認罷了。
嚴覲揚提著藥箱走進來,便見到心上人趴在地上,他嚇了一跳。「淮歆,你沒事吧!」他心中暗自懊悔,他果真逼她逼得太緊了。
「覲……覲揚。」她扶著他的手抬起頭,卻察覺他的眼神驀地一亮,熱情地瞧著她。「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他熱烈地道。
平常她不是叫他喂,就是連名帶姓叫他,雖然不明白她改變的理由為何,但是他非常喜歡這種轉變。闕淮歆一時之間竟有些彆扭了起來,忙將火紅的小臉別開。
「你……你在說什麼……我的腳還在痛,趕快幫我擦藥啦!」說完,她咬了咬下唇,有些懊悔自己不會撒嬌。不過她本來就不是懂得浪漫的人,要她說噁心的話,他可能要等上一百年。可是有一件事,她一定會告訴他的。
再度被輕輕抱起,闕淮歆這次毫不掙扎地偎在他的懷裡,任他將她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上。她偷偷瞧了他一眼,那陰柔中帶著男性俊俏的容顏,有著她所見過最完美的五官,而這正是她學不來的地方。「你的腿果然受傷了,我現在先幫你消毒。」嚴覲揚拿消毒水沾在棉花上。「我們交往吧!」心理建設了許久,闕淮歆才鼓起勇氣,難得正經地說。嚴覲揚卻愣住了。
沒想到他也有呆愣的時候。闕淮歆忍不住笑了出來,又說了一次,「我是說,我們交往吧!」這回嚴覲揚的細眼瞇了起來。「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闕淮歆笑得更大聲,連眼淚都流出來了。「我們交往吧!」早知道他的表情會那麼好笑,她應該早點說的。「你是在開玩笑嗎?」他瞪著她,誰教她常常戲弄他。
驟然停下笑聲,她瞪回去。「我的樣子像嗎?」
哼!她好不容易正經一次,他居然敢懷疑她。
不過,坦誠自己的感情,原來是這麼愉快的事,而且一點也不難,她以前為什麼會害怕呢?其實她心中的恐懼依舊存在,但是若能和嚴覲揚在一起,或許在不久的未來,他會幫助她克服的!嚴覲揚柔和了眼神,見她的臉靠得很近,他唇角一揚,順勢吻了上去,因為不吻實在太可惜了!
與闕淮歆開始了穩定的交往後,有關嚴覲揚的不利流言多了起來。
報紙、雜誌等媒體繪聲繪影,說他和一個男人交往,並在公開場合親密的進出,此舉震驚整個歌壇。但是嚴覲揚不在乎,反正他的唱片一樣賣得好,而且還有增加銷售量的趨勢,因此他便任由他們去寫、去猜。他在乎的只有家人和他的至愛闕淮歆。
但是他所屬的唱片公司可不這麼想,因此今天一早他便被挖出被窩,來到公司見老闆。嚴覲揚還是一身黑色的皮衣、牛仔褲,但是整個人有半個身子「埋」在沙發裡。他沒什麼精神,也沒有人敢糾正他的姿勢,因為他是公司最大棵的搖錢樹。不過他的老闆兼朋友項楚凡可看不下去了。
「我們在討論很嚴重的事情,能不能請你正經一點?」他兩道好看的濃眉都快打結了,並親自動手將嚴覲揚擱在桌上的腳「放」了下來。嚴覲揚僅覷了他一眼,又合上眼。
「我很正經。」他低啞地說道:「只是你不該在這個時候『請』我過來的。」語氣十分無奈。他有低血壓、賴床病,項楚凡又不是不知道,卻故意一大早派許文慧去挖他起床,如果他的態度欠佳,也怨不得他。沒好氣地坐在他面前,項楚凡公事公辦。「覲揚,你知道你和你那位朋友被寫成什麼樣子嗎?你……」「停!這件事情我知道。」濃濃的睡意包圍著他,但嚴覲揚仍努力把眼皮給撐開。「你知道!」項楚凡激動極了。「你知道的話,怎麼還會犯下這種錯誤!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毀了你的前途?」「前途?你是說我的唱片賣不出去?」嚴覲揚一副無關痛癢的模樣,真是氣煞了項楚凡。「我現在不是在說你的唱片!我說的是你的私生活!」
嚴覲揚看著項楚凡面紅耳赤的模樣,覺得有些無奈。
「我的私生活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他挑挑眉,不冷不熱的語氣讓項楚凡氣得七竅生煙。
「不行!我要你馬上召開記者會,將這件事澄清,說你不是同性戀,也不是雙性戀,你很正常,好嗎?」他試圖平靜地勸說。「我是很正常啊!」嚴覲揚啼笑皆非。
他以前就見識過那些追星狗仔隊的本事了,原本只是單純的與女性朋友吃飯,也可以渲染成他和她上過床,並且付了一大筆錢給她,他相信這次他們一定寫得更過分。不過,只要闕淮歆不介意,他也懶得管。
「你很正常?!」項楚凡已經在抓頭髮了。「是,我是相信你很正常,但是那些照片……歌迷們可不會相信你是正常的!」嚴覲揚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伸懶腰,十分正經地道:「我想要澄清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我也是個普通的男人,只想要找一個女人共度一生,這樣有什麼不對?」「女人?」
項楚凡看過狗仔隊拿來的那些照片,要說那個美得過火的俊美男子是女人,他也不置可否。不過,倘若「他」真是女人的話,總不可能經常出入女性坐台的酒店,而且還跟她們打情罵俏吧!天!他要撒謊也得撒得高明一些吧!把他當三歲小孩看!
「對!她是女人,而且是個很美的女人。」一談到闕淮歆,嚴覲揚的瞳眸裡便閃著溫柔的光彩。項楚凡見狀便知那是戀愛中男人的模樣,不禁心中警鐘大作。他知道向來冷酷的嚴覲揚一旦交出自己的心,便很難收回。他要阻止他才行!
「覲揚,今天我不管『他』是男人或者是女人,總之你鬧出這種事,對你就是一種傷害,你必須……」「停下來!楚凡,你該不會一大早把我挖起來,就是要我來聽你訓話吧!」嚴覲揚阻斷他的話。項楚凡的優點很多,但是缺點也不少,其中一項就是他非常固執,因此嚴覲揚不得不轉移話題。「當然不是,你在日本的唱片賣得好極了,有可能得到大獎。」項楚凡十分得意地說道,彷彿得獎的人是他。不過他可沒有上嚴覲揚的當,繼續提醒道!「覲揚,我是為你好,你還是盡快跟那個人斷絕關係吧!」意思就是,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同性戀、雙性戀,他都要這件事盡快得到解決。嚴覲揚抿緊了唇,不含笑意的眼眸看起來有些冷凝,臉色也在瞬間變得陰沉,他又披上了保護色。「我不會和她分手,如果這是你要的。」
「覲揚……」
除了音樂,項楚凡首次看到嚴覲揚那麼認真的神情,難道他……
輕輕地吁了口氣,項楚凡做了某種程度的讓步。「我知道了,讓文慧先載你回去休息吧!」嚴覲揚搖搖頭。「不了!我叫計程車,今天順便放我一天假吧!」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項楚凡沒有阻止他,他知道當嚴覲揚要做些什麼事情的時候,必定會堅持到底。因為他跟他一樣,也是個很固執的人。
不過在嚴覲揚走了之後,項楚凡立刻按了內線,要守在外頭的許文慧進來,因為他還有別的計劃等著她去幫他完成。「項先生!」
許文慧焦急的神色難掩。
項楚凡恢復冷靜,雙手支著下巴,眼含笑意地望著她。
「文慧,你很喜歡覲揚吧!」他饒富興味地道,滿意地瞧見許文慧慌亂、不知所措的神情。「是……是的。」她不安地承認。
未料項楚凡竟沒有責罵她,反而說:「很好,我有個任務交給你,我想……你一定能勝任的。」許文慧眨眨眼,一股寒意驀地爬上她的背脊,令她不由得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