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履行合約,步曳鈴還是如期帶著簡單的行李搬進了波塞頓大飯店。
雖然她只是住一般的平價單人套房,不過房裡的空間很寬敞,而且隔著落地窗看出去便是海連著天的景色。
這美麗的天然景色,令步曳鈴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麼許多人都對這間大飯店趨之若驚。
因為姑且不論飯店裡完善的各項設施,它最大的資產恐怕就是這一片寶藏般珍貴的海洋資源了。
步曳鈴正整理著方才傳者送來的行李時,敲門聲響起。
「哪一位?」
該不會是武君璽吧?
但是當她把門打開,卻訝異地站在大門口,因為她的眼前出現了這幾天以來都能夠在辦公室收到的玫瑰花海。
奇怪了,武君璽怎麼那麼清楚她抵達這裡的時間呢?可她沒時間細想,便被送花的小弟打斷了思緒.
「你是步小姐吧?請簽收。」
於是步曳鈴只好收了那束花,吁了一口氣。
「我現在是不是該懷疑武君璽在我身上放了一個追蹤器?不然他怎麼會連我在什麼時候到達這裡、住哪間房間都知道?」步曳鈴煩惱地看著手中的花,自言自語。
而且這裡根本沒有花瓶可以讓她擺放這麼大束的花,因此她只有拿到浴室去,將花暫時先放進浴缸,改天再開車把花拿去分送給別人。
接著,她整理完行李後,便下樓再度查看服裝發表會的場地。
不料,這一回就真的碰見地躲了好幾天的武君璽,他的身旁還站了一位穿著飯店制服的女人,並且懷有敵意似地盯著她。
但武君璽沒有發現,舉起一隻手,帥氣地朝她揮動。
「嗨,曳鈴!快過來!」
「哼,他說過去,我就得過去呀!」
可是嘴巴念歸念,步曳鈴還是踱了過去。
畢竟她接下來幾天都必須待在這裡負責佈置會場的事情,所以就算她再怎麼討厭他,也得捺著性子和他合作。
而且她打算在這裡保持自己專業的一面,因此便拿出平時應付客戶的那一套,微微朝他們頷首。「你好,武先生。」
怎知武君璽這個「下半身動物」一見到她,一隻魔爪就伸了出來,拍拍她的肩,又摟上她的腰,讓她不禁在心裡大聲咆哮。
這隻大害蟲到底在想什麼呀!他們是在工作,不是在酒店,他難道就不能夠用上「腦袋」一次嗎?
武君璽則是故意裝做沒看到步曳鈴臉上的不悅,將手扶在她的腰間,替兩位小姐做了簡單的介紹。
「曳鈴,這位是張柔卿小姐,她負責這個會場的管理,你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請教她。張小姐,這位是步曳鈴小姐,她負責這一次的會場佈置,請你盡量配合她的工作。」
步曳鈴友善地伸出手去。「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張小姐。」
但是那位張小姐卻連手都沒有伸出來,就面對武君璽質問道:「武先生,方纔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武君璽微斜著頭,模樣慵懶卻目光灼灼地盯著張柔卿。
「張小姐,不管你問幾次,我的答案還是只有一個,那就是工作已經委託給步小姐了,你這次就好好休息。」
步曳鈴則是來回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表情,任她再怎麼遲鈍,也嗅得出一股不對勁的味道。
張柔卿聞言皺了下眉,就忿忿地快步離去。
等她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步曳鈴才開口。「武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又叫我武先生!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要叫我君璽才可以。」說著說著,他的俊臉居然慢慢地靠了過來,要不是步曳鈴眼明手快的用手擋住,他現在肯定又偷了她一個吻。
「請你不要這樣!武先生!我當初並沒有答應你這種事!」步曳鈴氣得大呼小叫,這才察覺有不少人對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可惡!難不成他是故意的?明知道有這麼多人在這裡,他還這麼做……步曳鈴愈想,就愈覺得他一定是蓄意的。
武君璽兩手一攤,笑得一臉無辜但是又十分邪氣。「曳鈴,這明明是你答應的呀!」
「我、沒、有!」步曳鈴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念。
她保護自己的貞操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答應這種事!
不過武君璽卻沒有放過她,將摟著她的那隻手收緊了些。「別那麼無情,我們都好幾天沒見面了,給我個吻不會少你一塊肉的。」
如果不趁機會吻吻她,他會飢渴而亡。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因為幾天沒有見到同一個女人,就變得有點精神恍惚。看來他是真的不太對勁了。
「我、還、是、不、要!」
被他惹得一陣臉紅的步曳鈴奮力掙扎。
「那我們一起去游泳,我想看你穿泳裝的樣子。」武君璽火熱的目光注視著她,讓她都快要忘了怎麼呼吸。
「我、不、要!」
他怎麼那麼煩人呀!
她都拒絕了他那發多次,他該不會不曉得「打退堂鼓」這幾個字的意思吧?
「那你要什麼?」武君璽乾脆直接問了。
如果步曳鈴像一般的女孩子,一瞧見他就想跳上他的床多好……不,不對,這樣步曳鈴就不像步曳鈴了。
然而倔強的她雖然可愛,就是難以應付。
步曳鈴停步掙扎,怒視著他。「我只要你不要像只大蜜蜂一樣,在我身邊飛來飛去!」
「大蜜蜂?!」
武君璽俊美的臉上首次出現一抹愕然,半晌,才忽地放聲大笑。
不會吧?
他的行情什麼時候差到被女人比喻成一隻煩人的蜜蜂?
哎,看來他不重振一下「芳心殺手」的名號,就真的會被步曳鈴給貶到連蜜蜂一族都當不成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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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放下手中的公事包。步曳鈴坐在好友湯依芸的花店裡,氣得連臉色都有一點蒼白。
「你怎麼了?曳鈴,我很少看你發這麼大的脾氣。」湯依芸見店裡沒客人了,便陪她坐在櫃檯後。
她不問還好,她這一問,步曳鈴就忍不住痛罵起來。
「我發脾氣?我當然要發脾氣了!我從來沒有看過有哪一個男人跟他一樣無恥、下流,第一次見面就吻我,第二次見面就說想跟我上……咳,做愛做的事情!第三次見面又說要結婚……天!他以為我是什麼女人呀!可以讓他為所欲為嗎?可惡,氣得我的胃又痛了。」
那個該死的花花公子,她每一次見到他都沒好事!更可悲的是,她現在必須和他一起工作,唉唉……
不過步曳鈴罵歸罵,卻還是懊惱為什麼自己一直想著他、想著他大笑的樣子,然後又生這麼大的氣?
他好色、老是喜歡毛手毛腳固然讓她生氣,不過她對自己怎麼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卻又莫名其妙。
而湯依芸見狀,也是詫異得差一點說不出話來。
因為步曳鈴向來和她古典美人的形象一樣,都是十分溫馴而且和善又聰穎,很少說一句重話。
不過今天似乎不太一樣……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依芸!」步曳鈴些微不滿地道。「你在笑什麼呀!」
「哈哈哈……抱歉,實在很抱歉……」湯依芸抹掉眼角的笑淚道。「不過我好久沒看到你有這麼多的表情了。」
自從那件事之後,步曳鈴一直都生活得很拘謹,不容許自己和任何一個男人太過接近,甚至是產生感情。
一度湯依芸還擔心,步曳鈴在感情方面矯枉過正,以致於她始終都活得不快樂。
不過現在事情似乎是有了變化、轉機。而步曳鈴口中的這名花花公子,也許就是功臣。
呵!這倒是令她對這名男子產生了興趣,有機會她一定要見見他。
「表情?」步曳鈴摸摸自己的臉。「有嗎?我自己倒沒有什麼感覺。」
湯依芸微笑,遞了杯茶給她。
「好了,告訴我吧,那個男人是誰?」
「男人?」步曳鈴試圖裝傻。
也許是因為怒火發洩出來了,在心情平靜下來之後,她又開始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把他放在心上。
而他要發什麼瘋,也與她無關!
至於這些日子會常常想到他,大概也是因為她大討厭他了!討厭到恨不得買一瓶除蟲劑,看能不能「掛掉」他這只爛蜜蜂!
但是湯依芸卻沒有上當,興味十足地追問,「曳鈴,別想扯開話題。我問的男人就是剛剛被你罵到奧頭的那一個。」
步曳鈴喝了口水,想澆熄現下又有點死灰復燃的火苗。「沒什麼,只是一隻討人厭的害蟲。」
「是這樣子的嗎?」
見湯依芸一臉笑意盈盈,步曳鈴就彎起眉。「就是這樣沒錯。害蟲就是害蟲,沒有什麼好說的。」
湯依會慧黠的眼眨了下。「是嗎?如果你不是那麼在意他,那你為什麼會放下工作突然跑來這裡找我?」
步曳鈴則嚴正駁斥,「我來這裡,是因為我想用你花店裡的花來佈置場地,跟他一關係都沒有。」
然後步曳鈴打開公事包,取出一張花材清單交給湯依芸。不過湯依芸還是一臉不相信她的樣子,直瞅著她。
「好吧,我會在服裝發表會當天把花準備好。」湯依芸收下清單,隨後招呼一位剛進門的客人。
十分鐘後,她才又回到步曳鈴的面前坐好。「你真的確定,不談談那個男人嗎?」
「我不是說過了嗎?他只是只害蟲,而且是我最討厭的那一種。」
見湯依芸似乎打算問到底,步曳鈴也只好把他們幾次災難式的見面說出來,並且厭惡的保證,她是絕對不可能會喜歡他的。
不料湯依芸聽了她的描述,朗笑了好久。「曳鈴,你不覺得你們很有緣分嗎?」
「緣分?你在開玩笑嗎?」步曳鈴聳起眉。
「不是。而且我覺得他似乎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他一點也不有趣。」步曳鈴頭都疼了。「我們這幾次見面,我至少就可以舉出他十個以上的缺點。」
湯依芸聞言,又立刻大笑了起來。「曳鈴,我說的沒錯,我想你也有一點喜歡他吧?」
「我?」
這個答案讓步曳鈴感到不可思議。
「是呀!否則你和他其實也只是單純的合作關係而已,你大可不必做這麼大的反應。況且我記得你以前都不太在意這種事的,怎麼一碰上他,你的脾氣就突然變得這麼火爆?」
步曳鈴聽了,驀地沉默下來。
因為湯依芸說的沒錯。為什麼她會對武君璽這麼反感呢?難道,她真的也有一點動心嗎?
「也許是因為……他和他有點像……」步曳鈴垂著長睫,臉上忽而帶著悲意,諷刺地說道。
「他?那怎麼可能!」湯依芸搖搖頭。
她和步曳鈴是高中、大學時代的好朋友。
之後步曳鈴去日本讀了兩年書,她們依舊沒有斷過消息,因此步曳鈴過去的情傷,她當然很清楚。
不過她卻覺得,步曳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就因為步曳鈴曾經遇到一個差勁的男人,就把未來可能碰到好男人的機會給全都否定了。
而且步曳鈴現在很顯然就是將這種花心和惡劣的印象,硬是套在武君璽的頭上,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他。
唉,這樣倘若對方是真心,她也感受不到呀!可惜!
「不,依芸,你沒見過他,當然不曉得他有多麼的……討人厭。」步曳鈴一想到他無恥的笑臉就生氣。
他老是對她動手動腳,讓她的心神恍惚,一個下午幾乎做不了幾件事,還讓她蹺班跑來湯依芸這裡,他還不算罪大惡極嗎?
「你還是一樣固執。」湯依芸笑著說。
因為被傷害過一次,就連第二次也放棄了。
她當然不認為時間和逃避是療傷的最好方法,不過當事人的腦袋不開竅,她也沒辦法。
「這跟固不固執沒有關係。」步曳鈴忿忿地喝完茶水,站起身來。「我要回飯店去了。」
湯依芸送她到門口,還不忘調侃她道:「下次帶他來見我吧!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他有多討人厭。」
她的這句話只得到了步曳鈴一個白眼和揮別,接著她越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到對衝去開她的小白車。
當她坐進車子裡,兩手扶在方向盤上,心中充滿了後悔。
她今天不該來找湯依芸的,更不該和她談起武君璽的事情,因為這麼一來,只會讓她更加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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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步曳鈴回到飯店,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她回到即將舉辦服裝發表會的會場去看看工人的工作進度,發現他們按照她的指示,施工順利。
在今天六點以前,他們就能先搭好一座簡單的伸展舞台,供明天模特兒們練習。
步曳鈴對這樣的工作進度感到滿意,並發現只要武君璽一不在場,她都可以保持頭腦清晰。
「步小姐,我可以和你談一談嗎?」張柔卿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身邊,對她提出要求。
步曳鈴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當然可以。」
張柔卿卻開始指責她。「步小姐,雖然這是你個人的工作態度問題,但我還是要警告你,能替代你的人還多得很,尤其本飯店更有專門設計大型宴會場地的專業人才,像你這樣隨便丟下工作離開,根本不配在這裡工作!」
步曳鈴聽了,先是有幾秒鐘的出神,然後才發現張柔卿一說完話,便挺直了腰桿走開,讓她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好吧,她承認,沒有一直在這裡監看作業是她的錯。
但是工作進度並沒有出現任何延誤,而且她和這些工人們也合作過很多次了,她知道他們工作態度很好,一定會按照進度施工。
可是那位張小姐卻似乎不這麼認為。
「奇怪了,她為什麼要把我當成敵人?」步曳鈴實在是想不通。
她更不明白的是,飯店裡的專業人才跟「凱瑟琳」服飾又有何關係?
不一會兒,步曳鈴甩了甩頭,決定不該想太多。
在工人的工作結束之後,步曳齡又再檢查了一次伸展台的位置和情況,才決定去飯店自助餐廳用餐。
不過她才走出會場,手機就響了。
「喂,曳鈴嗎?」
步曳鈴聽見武君璽的聲音,就後悔自己回到飯店的時候把手機打開。
「有什麼事?」她冷冷地道。
「當然有。到我的房間來一起吃飯。」他還是一樣,連個請字都不懂得說,只會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說話。
有沒有搞錯?!要她去他的房間,那豈不是羊人虎口!
「不要。」步曳鈴當然立刻否決。
她耳際卻傳來武君璽似笑非笑的聲音。
「那我去你的房間。」想必他還沒有忘了簽合的那天的事情。
「不要。」
「不然去飯店的法國餐廳。」
「還是不要。我已經決定要去吃自助餐了。」
「自助餐?法國萊會比不上自助餐嗎?」武君璽啼笑皆非地道。
要知道,他身邊不知有多少女人等著他邀請上餐館!
但是這個女人非但對他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樣,就連和他站在一起都不太高興,實在是有損他的男性尊嚴。
「當然。」步曳鈴故意說道。「因為我喜歡吃自助餐。」所以你就滾遠一點,別來煩我了!
「好,那我叫自助餐,在我的房裡一起吃。」武君璽技巧性地改變說法,不過步曳鈴沒上當。
「那跟在你房裡吃法國菜沒兩樣。」她沒好氣地道。
一樣都是離「床」和他最近的地方,她會去才怪。
「改成去你房裡吃。」
「我還是不要。」
語畢,手機的那一頭終於安靜下來了。
步曳鈴覺得自己總算是打了一次勝仗,因為她之前有好幾次都輸給了他色色又自傲的宣言。
不料步曳鈴才嘗到勝利的滋味沒多久,卻又聽到武君璽這麼說:「好,那我們去自助餐廳吃自助餐,下次再換成法國萊吧,」
「什麼?喂,我是說我一個人要去吃自助餐,沒有說要和你一起去吃!喂?武君璽!喂!」
但是對方已結束了通話,讓步曳鈴頓時哭笑不得。
這個男人到底是哪裡有毛病呀!
國文造詣這麼差——一個人和兩個人一起吃飯的語意差很多的,他怎麼可能會聽鍺?除非……他又是故意的。
而且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