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心郎 第五章
    「哇——」

    封靜心是在一聲尖叫聲下驚醒過來的。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呆滯地坐起身來四處張筆——

    「發生了什麼事?」這叫聲太淒厲了,難道是發生了命案嗎?

    段馭飛一早醒來,當他發現自己身邊竟然躺了個女人,而且還是個陌生的女人時,簡直無法相信。

    這……莫非昨晚逃得不夠快,被某個莊主或大老爺給陷害,成了人家的乘龍快婿?

    想到這裡,他根本沒有溫香軟玉抱滿懷的幸福,反而驚訝地喊出聲——

    「你是誰?」段馭飛懷疑著。

    「我?」她渾沌的腦筋一時還轉不過來。「我是靜心,心兒啊。」

    封靜心錯將他當成是家人,看四下平靜,也無風、也無雨的樣子,大概沒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吧!

    她倒頭又睡了!

    「靳心?」怪了,這名字怎麼如此熟悉?「喂!靳姑娘,你別睡啊,至少……至少你得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裡?」

    段馭飛清醒了,他發現現在兩人是在馬車上,問題是……他怎麼會跟個陌生女子在同一輛馬車上睡著?這……未免太詭異了吧!

    「我自己走上來的啊,你真廢話。」封靜心不理他,偏了個頭又睡。

    「走上來……不不不,我不是問你這個。」

    段馭飛從來沒看過如此沒有警覺心的女子,這個叫靳心的大概比他小師妹還要少根筋。

    「靳姑娘,我是想問你,你……我們怎會在同一輛馬車上?」

    「你醉了,倒頭就睡,我叫都叫不醒你,哪有什麼辦法?」封靜心雖然很想睡,但是她還是很盡力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我醉了?倒頭就睡……」

    不行,這樣下去是問不到他真正想要的答案,他必須想辦法先叫醒她。

    先弄盆清水來吧!

    當段馭飛掀開馬車簾時,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立刻又將馬車簾給放下——

    不!他不敢相信,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還在作夢嗎?」他突然用力打了自己一掌。「哎喲!」

    好痛!不是在作夢啦!

    那聲音,也驚動了封靜心。

    「你在做什麼?幹麼自己打自己?」封靜心努力睜開惺忪的睡眼,懷疑地看著他那愚蠢的動作,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你自己看看,我保證你笑不出來。」段馭飛再度掀開馬車簾,讓她看個清楚。

    「啊——唔……」她只尖叫半聲,朱唇立刻被一雙大掌給堵住。

    「小聲點,你想死啊!」

    「這……這也太誇張了。」

    「我也這麼想。」

    他們竟然就停在懸崖邊,而那匹馬竟然就這樣愉快地吃起崖邊的草來,一點警覺心也沒有,只是他們已經被嚇出一身冶汗來了。

    只差一點點……真的差那麼一點點,兩人就會莫名其妙的去地府報到了。

    天殺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段馭飛很想掐住她的脖子問,但現在這些都無濟於事,最重要的是不能驚嚇到那匹馬,要不然後果可不堪設想。

    「那現在……怎麼辦?」封靜心所有的瞌睡蟲全被嚇跑了,一下子清醒過來。

    「棄車逃亡啊!不然還能怎麼辦?」段馭飛可不想就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命嗚呼哀哉,他美好的人生才正要開始呢!

    「棄車?怎麼做?」她已經慌了手腳,無法思考了。

    看著她那雙似曾相識的無辜大眼睛,一種莫名的責任感壓在他身上。

    該死的,他要是少點良心、少點責任感就好了,那也不必扛著鐵夜山莊,日夜操煩,導致現在這種局面——還要負責另一個女子的性命。

    「快說啊,我們……你那匹笨馬不知道夠不夠聰明,萬一……萬一它想不開,我們就死定了。」封靜心急道。

    「你都說那匹馬笨了,還指望它突然變聰明嗎?」

    若不是笨馬,怎麼會蠢得走到懸崖邊吃草呢?

    唉!想嚇死人也別用這種方法呀!

    「我試著敲開後面的門板,你注意跟著我行動。」段馭飛認真地說。

    生死關頭耶!封靜心當然不敢開玩笑了。

    「我知道了,你……小心點。」怪了,這個人怎麼越看越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面似的。

    兩人轉身向後,段馭飛點點頭,運了些力,突然往前一推。

    那馬車廂的後門板應聲而裂。

    「快跑——」

    就在同時,他動作迅速地拉著封靜心立刻跳離那馬車。

    而那匹馬似乎受到了驚嚇,仰天一嘶喊後,發瘋似地往前跑去——

    「等等……馬……馬大哥……馬——」段馭飛-眼了。

    他和封靜心就這樣看著那匹瘋馬在他們面前表演跳崖——

    「啊——」封靜心受不了這恐怖的畫面,躲進了他懷裡拚命尖叫。

    段馭飛只感覺一陣頭痛欲裂!

    不知道是宿醉的結果,還是一早就刺激過度呀——

    銘銘銘

    「不、會、吧!」

    當他們好不容易從瘋馬跳崖的噩夢中驚醒過來後,在看清了自己現下所站的位置時,段馭飛和封靜心異口同聲地訝歎。

    眼前荒涼一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放眼望去,除了山和樹木、野草外,根本沒有其他東西。

    老天啊!他們……他們究竟到了哪裡?

    彼此互望一眼,都很想從對方眼中找尋出答案,偏偏兩人眼裡都充滿了問號,誰也無法解釋現下的情景。

    「到底……到底這是怎麼回事?」封靜心率先開口,她完全無法接受現況。

    「我也想問,這是什麼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段馭飛欲哭無淚。

    一夜之間,竟然改變了這麼多,他像是被丟到了另一個世界。

    就說喝酒容易誤事,這下可真是報應。

    「靳姑娘,我可否請問你,這到底怎麼回事?」他有氣無力地問。

    「靳姑娘?」他怎麼這樣喊她?封靜心的心裡可疑惑極了。

    「你不是說你叫靳心嗎?」

    封靜心眸兒一轉,思索著:大概是她睡意甚濃,口齒不清的關係,他才將「封靜心」聽成了「靳心」。

    這樣也好,從決定逃婚、偷天換日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再是封靜心了,當然更不再是那才華洋溢的才女。

    現在起,她有了個新的名字——靳心。

    「是啊,我是叫靳心,只是……只是奇怪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剛剛自己說的。」

    「喔!」

    「喔什麼喔?我問你我們怎麼會在這裡?」真是的,這麼遲鈍,害得一向溫文的他都要發脾氣了。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都該怪你那匹笨馬啦!是它帶我們來的,你該問它才對吧。」

    段馭飛發覺跟她說話很累,她的話總是摸不著邊際,實在讓人有種想掐死她的衝動。

    「算了。」真是敗給她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我這樣問你好了,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馬車上?」

    「我……」封靜心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說。「我想離開鄒……離開那裡嘛,可是天黑了,所以就……借用了你的馬車。」

    她可不能讓他發現自己是鄒府的逃婚新娘,要不然可不妙了。

    「借用?」他這做主人的可沒同意啊!「那吳叔呢?」

    「你說那個馬車伕啊,他說他要去小解。」

    「所以你就利用機會『借用』了我的馬車?」

    「嘿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段馭飛歎了口氣。「那後來呢?」

    相處沒多久,他就知道和她說話非得用這種循序漸進的方式,否則恐怕說到天黑,還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後來你上了車,我怕被你的車伕發現我,只好立刻駕著馬車偷溜啦!」

    「是嗎?」

    「對啊!你都不知道,我很拚命地甩動馬鞭,這還是我第一次駕馬呢。」可是很有成就感喔!

    難道他還得感激她?段馭飛真是哭笑不得。

    而封靜心還自顧自地、開心地繼續說:「你都不知道,原來駕起車來,真的有種乘風的快感,非常好玩喔!」

    她快樂地跟他分享著自己喜悅的心情。

    可惜段馭飛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繼續說下去!」真是要命,講這麼久,還沒講到重點。

    天啊,他快昏了。

    「後來……後來我好累,也很想睡啊!我在想,反正有道是『老馬識途』嘛,它一定會載我們回你家的,而我們相逢自是有緣,你這人……看來也挺不錯的,應該會收留我一晚,於是我就安心地睡著了。」

    誰知道一早醒來會發生這種事?真是太恐怖了。

    「老馬識途?」對了,問題就出在這句話上。

    「可不是,誰知道你家的馬這麼笨,竟然……自己跳崖了。」

    嘖嘖!真是從來沒聽過這種事。人家說畜牲會像主人,難道眼前這個男人也很笨?

    「看什麼?你那是什麼眼神?」段馭飛不滿地道。「那匹馬不是我的,我的迅雷才不會做那種蠢事。」

    「那匹馬不是你的?那是誰的?」莫非他也是偷馬賊?

    「我……」他怎麼知道?

    總之現在多講也沒用了,一切事情都發生了。

    「不說那些了,我們還是先想辦法離開這裡再說。」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吧!

    「嗯!」封靜心同意地點頭。

    看著天邊漸漸熾烈的陽光,心裡卻掛念著情同姊妹的絹兒。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鄒家是否會善待她?

    越想心裡越著急,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去看看她吧!

    封靜心發誓,如果那個鄒清豪敢對不起絹兒,她絕對不會饒過他的!

    鵲銘銘

    鄒府裡,熱鬧了一夜。

    在封靜心那如魚得水藥的催化下,新房裡也同樣地熱鬧了一整晚。

    當絹兒慢慢睜開眼,發現一切並非夢境時,簡直訝異得不得了。

    完了!這大小姐真要害死她了。

    「靜心,怎麼了?」鄒清豪翻了個身,懷疑地看著嬌妻一張哭喪的臉。

    昨晚明明還笑得很甜呀。

    「我不是靜心。」絹兒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你不是靜心?」鄒清豪忍不住笑了。「是,你是鄒少夫人了,那我該喊你鄒少夫人嗎?」

    對於他的幽默,絹兒可笑不出來。

    「對不起。」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昨晚我……我……」她竟然大逆不道地和姑爺共度了洞房花燭夜,該不會遭天打雷劈吧!

    鄒清豪卻會錯了意,笑得更加厲害。

    「你在害羞嗎?我們都是夫妻了,這種事何須道歉呢?」看著她清麗的臉蛋,他又充滿了慾望。

    一道道細密溫柔的吻,朝她襲擊而去。

    那柔情的懷抱和攻勢,讓絹兒無力招架,無法控制地陷入那張溫柔的情網裡,無法自拔。

    小姐啊,如此溫柔體貼的相公,你為什麼要拋棄?你怎麼捨得?

    「在想什麼?」鄒清豪不滿她的心思游離,輕咬了她一下。

    這輕輕的咬痕,更加催化了兩人的慾火。

    「沒……沒什麼……」

    絹兒在他的攻勢下,已無力去思考,只能跟著沉淪了——

    銘銘銘

    相較於鄒府的濃情蜜意,在山上晃了一整個上午的段馭飛和封靜心可苦慘了。

    由於兩人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地,只好憑著直覺,盲目地不斷往前走,尋找出路。

    烈日當空,兩人簡直汗如雨下,而且又累又渴。

    「砰——」

    封靜心又不小心讓樹枝給拐到了腳,跌了個結結實實,差點沒疼死她。

    「哎喲!」她皺起了眉頭,痛呼道。

    「你怎麼那麼笨,連走路都會摔倒。」段馭飛實在很難相信,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麼嬌弱的人。

    當然,他在山上住過一段時間,所以山林對他來說,根本宛如走在平地上,沒什麼分別的。

    「我從來沒有走過這麼多路,而且……而且這裡的路那麼難走,又是樹枝又是雜草的,你以為我喜歡摔跤啊。」她早已沾滿塵土、有些髒的小臉蛋上佈滿淚痕,看來十分可憐。

    「真是個大小姐。」

    段馭飛用膝蓋想也知道,瞧她那嬌滴滴的樣子,一定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只是他從沒聽過哪家大戶人家姓靳的。

    「起來吧,這裡這麼荒涼,今夜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出路,還是快點走吧!」他催促著。

    「我……我走不動了。」何況她又累又渴,昨晚又睡不好,簡直快昏過去了。

    「走不動也得走啊,難道你想留在這裡?」段馭飛故意嚇唬道。「這深山看來不怎麼平靜,說不定半夜裡會有什麼妖魔鬼怪或者珍奇猛獸出現,你不走……那我先走了。」

    妖魔鬼怪、珍奇猛獸?!

    封靜心果然被嚇住了,他說的不無道理。

    「哎呀!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啊,等等……哎喲!」一個不小心,她又摔了一跤。

    幸好段馭飛早有準備,轉身將她接個正著,免去她與地面親吻的不幸。

    「啊——」雖然這次沒有真的跌疼,但一顆心卻溢滿了委屈。

    她為什麼會那麼莫名其妙的突然被丟在這裡?難道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一定是的,上天是在責怪她丟下了絹兒不管。

    想起那總是將她保護得很好的丫鬟,她心裡的愧疚感不自覺地油然而生,那雙大眼睛開始蓄滿了水霧,隨時都有決堤的可能。

    「真是服了你啦,大小姐,你可千萬別哭。」段馭飛天不怕地不怕的,卻怕極了女人的眼淚。

    尤其……怪了!這雙大眼睛真的越看越熟悉,似乎真在哪裡見過。

    「我……」

    「好好好,來,我背你吧!」雖然男女授受不親,但是非常時期,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你背我?可是我看你也很累。」

    「知道我累就別找麻煩,快點——」他蹲低了身子,催促道。

    封靜心滿懷感動地看著他。

    對於這高大挺拔的身影和一身落拓不羈的瀟灑氣質,她也覺得越看越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面……

    「還在看什麼?快點!」

    「噢!」封靜心這才依言爬上了他的背。

    剛開始她還有點矜持,但他寬闊的背真的很舒服,讓她不自覺地放鬆了緊繃的心情。

    在這種情況下,幸好遇見這麼個大好人,要不然她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只是,他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

    看著似乎無邊無際的樹林,她實在好懷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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