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在家裡提了兩個禮拜,小古終於還是被父母轟了出來,當然還有葛老頭。
嘖!他憑什麼學老爸、老媽般把她轟出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人海茫茫的,她該去哪裡找個新郎給父母瞧呢?唉!看來她是一輩子也回不了家了。
坐在機場,小古嚼著口香糖,看著四周等候班機的旅客,想到老媽早就幫她把機票弄好,就等著她從英國帶個夫婿回來,她不自覺的又歎了一口氣。
「老土,算你倒霉。誰教你自命清高,裝什麼責任感,現在只好抓你當現成的,要你付出代價。」她自言自語的說完後,還發出桀桀的怪笑聲,惹來附近旅客莫名其妙的注視,其中個小孩甚至躲入母親的懷裡。
廣播傳來前往倫敦旅客的登機呼喚,她懶懶的起身,為尋找夫婿再次飛向異國。
但當小古來到英國後,她開始對自己所打的如意算盤懷疑了。
仰望著巨大的鏤花鐵門,由外望去,只見道路兩旁儘是大樹,望不見房子的蹤影。
「這老土該不會給我公園的什址吧?」她在鐵門外喃喃的道。「在裡頭做森林浴倒不錯。」她對眼前的環境下了評語。
徘徊良久,小古猶豫不決的想著,自己是不是該伸手去按門柱上的叫鈐?
最後,她決定就讓老土騙一次。反正現在四下無人,誰也不會知道她做過這件蠢事。
才剛按完鈐,就聽見狗吠的聲音傳來。小古看見七、八隻血統不同的大狗朝鐵門這兒兇猛的奔來。
「乖乖!」她只來得及脫口說出這些話,那些大狗就已經奔至她眼前。
兇猛的吠聲漸漸地止歇,狗兒們全好奇的望著她,人狗就這樣隔著一道鐵門對峙。
不一會兒,狗兒們發出低沉的嗚叫聲。
「好狗狗,」小古雙手大膽的伸進鐵門,撫摸著它們。「這樣才乖。」
引擎的聲音響起,小古抬頭看向前方的同時,狗兒們掉頭跑了回去。
沒多久,一輛有如用在高爾夫球場上的小車朝鐵門駛近。駕駛員是個頭髮已發白的男人,他的表情在看見小古後顯得有些驚訝與不信。
「小姐,你已闖入私人領地,有什麼事嗎?」那男人用標準的英式英語問小古。
私人領地?這麼說那老土沒誆她了。「辛笠在瑪?」
聽見辛笠的名字,那男人的面色微微一變,上下打量著她。「請問你是?」
「我是他的妻子。」小古對他看她的眼神頗不以為然,索性丟了顆炸彈。
「對不起。」那男人聞言立即下車,高傲的態度瞬間變得恭謹。「夫人,請原諒我的失禮,狗兒們會跟您這麼熱絡,我早該猜出您的身份了。」他隨即打開了鐵門。
靠狗辨識身份?這也太扯了。
「辛笠呢?」她被迎進了門內,狗兒們再度奔回來圍住她,對她擺尾示好。
「呃二少爺他有些客人,我先領您進大廳,再通知他您的到來。」
小古瞧出他面有難色,似乎忐忑不安。「好的,謝謝。」她不動聲色的應著。
待她坐上車子後,那男人將車調回頭,沿著原車道駛回。
車道兩旁古木參天,不時傳來鳥兒的啁啾聲。
經過了那片森林後,出現了花團錦簇的景象,五顏六色的各種花卉散落著,使人眼花撩亂。
小古第一次兒識到這種如皇宮般的庭院。無怪乎辛笠根本不在平競價是多少,他老頭竟是這麼的有錢!
「你是辛家的」
「管家。」那男人恭敬的回答。「我是諾亞八世,這裡的世襲管家,我的父親在兩年前把職位移交給我。」他引以為傲的表示著。
「原來如此。」小古正經的說著,其實她心裡早已笑翻了。哈哈,這年代居然還有世襲管家!
「夫人二少爺何時結婚的?」
「呃幾個星期前。」
「唉,二少爺也真是的,都結婚了卻一個字也沒提。大少爺昨天才出門,若事前知道夫人會來,一定會將夫人正式的介紹給家族的成員。」
家族成員?「辛家有一大堆親戚嗎?」小古小心翼翼的問。
「是的。不過大部分是遠親,克萊得姆家族的直系血親只有大少爺與二少爺兩兄弟。」
「克萊得姆家族?」小古不解。
諾亞奇怪的看小古一眼。「二少爺沒告訴你嗎?克萊得姆是他的本姓,辛笠則是他的東方名字,除了至親外,其它人顯少知道的。」
她只不過是他夜風流下的犧牲品,會知道才有鬼。
「呃你知道的,辛笠與我是一見鍾情,我們來不及深入詳談。」小古胡亂的解釋。
諾亞顯然非常樂意接受這個解釋。「抱歉,夫人,請原諒我的健忘。克萊得姆的家傳一向是如此,我卻把它給忘了。」
「什麼家傳?」她懷疑的問道。
「克萊得姆家族的男性對他們未來的伴侶,一直以來只選擇一見鍾情的女人。」
「不會吧?這不是太冒險了嗎?」小古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
「夫人,『冒險』可是克萊得姆家族的遺傳之一,而且屢試不爽。」
「哦」小古突然有股想溜的衝動。
「到了,夫人。您現在觸目所及的就是奧克山莊,克萊得姆家族的世襲土地。」
小古眺高遠望,如此遼闊的土地全是辛笠的家?乖乖!她從未想過那個老土會是那麼的有錢。
耳旁依稀傳來笑語,在眾多女人的嬌笑聲中,夾雜著一名男子渾厚飽滿的低沉嗓音。她本能的張望四周,尋找聲源。
「夫人。」諾亞的呼喚引回了她的注意力。他不安的朝一個方向瞄了一眼,眼裡透著心虛。「別理那些人了。這裡常會有二少爺的朋友來度假,少爺本身是很少參與她們狂歡的。」
她們?哈!說英語就是有這般好處,是男是女一聽便知。
由管家的話,小古得知辛笠就在左側的樹叢裡跟一群女人縱樂。其實她一點也不在意,會看上辛笠的女人八成是為了他老子家有錢。
「夫人,請隨我來。」
小古不吭一聲的讓諾亞帶領,進入到眼前矗立的古堡。
她被帶進一間溫馨怡人的小客廳內,廳裡仿中古世紀的裝漢今她有種歸屬的感覺。她一向偏好陳年古物,立刻就愛上這裡了。
「夫人,請稍待,我去請二少爺來。」
小古頷首示意,諾亞這才離去。
待諾亞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收起端莊的模樣回復了本性。她興致高昂的環顧四周,乖乖,老土怎配住這房子?應該是像她這般高尚的人才適合呀!
她拿起一個掛在壁上的勺子,「這是十七世紀的產物。看來,老土的祖先可比他有格調多了。」
「我的什麼?」辛笠身上只穿著一件海灘式的休閒褲,他滿是驚訝的瞪著諾亞。
聞言,諾亞不禁皺起眉頭。「二少爺,您該不會忘了您已娶妻了吧?」
「娶妻?」辛笠好笑地反問。「是哪個女人這麼厲害,讓我們的管家終於著了道?」
「我才沒有上當。二少爺,您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忘了您的新婚妻子呢?」諾亞漲紅了臉。
「可憐的諾亞,瞧你脖子都氣粗了。隨便打發走那個女人吧,我根本沒結婚。」說完後辛笠便轉過身去。
沒有聽到響應,辛笠回過頭來,「你準備一直站在那裡嗎?」見諾亞固執的點頭,他只好投降。「好吧,你羸了。那個該死的女人叫什麼名字?」
「二少爺,基於身份,我不好詢問夫人的閨名。」
「這真是個最怪的借口。諾亞,我其不敢相信你是二十世紀的人。」
「中國人謙遜的美德一直是克萊得姆家族的傳統之一,而我正盡量維護著它。」
「是啊,我的管家,有時候我會覺得你甚至比我更像家族的人呢。」
諾亞扯扯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剛剛少爺送給他一句至高無上的榮耀呢。
辛笠歎了一口氣,他的管家對傳統的家族觀念可是忠實的擁護者。「告訴我,諾亞,是什麼原因讓你深信不疑我已娶那個女子為妻?」
「是那些狗。」
「狗?」辛笠提高了的聲量。
「克萊得姆家的狗不會對克萊得姆家的人吼叫。」諾亞理所當然的回這。
「那又如何?」
諾亞的臉上流露著容忍的神色。「那些狗對夫人甚至比二少爺還親熱。」
對這般侮辱的話,辛笠是怒火中燒,他瞪著諾亞良久,諾亞卻只是顯露出「那是無庸置疑的真理」之表情。
「諾亞,如果我不是夠瞭解你的話,現在你可能已經躺在地上了。你竟然讓狗來決定誰是我的妻子?」他壓抑著怒氣。「照你這種理論,我恐怕會破中國皇帝娶妻的數目。」
「二少爺,那是不可能的。克來得姆家的男人對妻子始終從而終,而狗兒也只接受唯一的女主人;至少從您八歲之後,它們就沒有對您的女性友人友善過。」諾亞說到這裡,神秘的望望四周,然後俯身靠向辛笠,小聲的說道:「夫人還知道您不為人知的中文名字。少爺,您還否認她不是您的妻子嗎?」
知道他的中文名字?這倒奇了!他的女性友人幾乎都不知道「辛笠」這個名字。
「少爺,請別讓夫人等候太久。」諾亞見少主人沒有行動,輕聲的催促。
「知道了。」辛笠敷衍的響應,他趴回躺椅。
見狀,諾亞只得識相的退下。
小古第五次拿起茶几上的花瓶端視,然後又無聊的放回原位。
在偷竊時等候是她的專長,但如果等候覲見她可沒有什麼耐心。她在小客廳內來回的踱步,桌上放著的茶點已被她吃了不少,可是仍然安撫不了她快失去的耐性。
「這該死的老士!」她恨恨的低聲咒罵著。由於女僕就隨侍在廳外等候她差遣,她不敢罵太大聲。
諾亞已經半個鐘頭沒進來了。之前他每次進來,臉色就愈來愈內疚,恐怕此刻他是刻意的躲著她。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小古的容忍度已到了極限。要不是有求於老土,他替她提鞋,她都還嫌他帶不出門,現在他竟然敢對她拿喬?
「可惡!」她又是一陣咒罵。
「夫人,還有什麼需要的嗎?」廳外的女僕進來,恭敬的問答。
「不,沒有。」
「夫人,有事請按鈴呼喚。因為即將要準備晚餐,所以我必須去完成我分內的工作。」
「沒關係,別招呼我了,去忙你的吧。」
小古露出最親切的微笑,直到女僕走了,才又垮下臉,表情轉為憤懣。「他媽的!死老土,你躲著我,難道我就不會去找你?」,
她大方的走出小客廳,隨意地逛著古堡。沒想到裡頭竟是這麼地大,令她感到不可思議。
這時,見迎面有人走來,小古打開離她最近的一扇門,鑽了進去。
裡頭是一間日光室,有一整面落地資,室內寬敞、明亮,除了幾張躺椅及小桌外,別無他物。
「嘖,真浪費。以台北地價來算,這間大概值一千萬。」小古喃喃地計算。
又開了門,她張頭往外望了望。「沒人。」她閃了出去,打開下一扇門。「哈!是間書房。」
她進屋後隨手抽出一本書翻閱,「想不到老土還是個書獃子。」雖然明知這種說法有失厚道,但小古就是忍不住想貶低他。
她放回書,手指沿著層層疊疊的書冊往橫劃著。書房裡的藏書之多好比一間小型的圖書館,而書籍種類更是琳琅滿口。突然小古的心跳了一下。
怎麼回事?她停下腳步,納悶自己這種奇怪的感覺。
她盯著書架上的書籍,想不出其中的道理。「這上頭會有什麼寶貝?」
又來了!小古的心漸漸激動起來。
「這裡一定有好東西。」她肯定的出聲。
本能的,她閉上了眼,想著辛笠心中藏著的寶貝。
隱約中,她感覺到許多個偉岸的男子駐足在這間書房,而這間書房對他們似乎都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這感覺是耶麼的新奇,小古從來不曾有過,她有些驚訝,但卻不會害怕。
她繼續感覺著他們的存在,也向時洞悉了他們心中同樣的秘密——他們的最愛。
乖乖!這定是個了不起的寶貝。小古興奮的思箸,她的手也跟著這些男人曾經不斷做過的動作而做。
她走是到B字開頭的書架旁,把鑲著「B」的鍍金牌子挪過來對準了「U」,而後又是到U字開頭的書架旁用同樣的手法對準「C」,以此循序的挪「A」,「N」,「E」,「R」。
「BUCANER?什麼意思?」小古想不通。但她的手仍不停的跟著那些模糊的影像做著。
她按了「B」,走到「U」再按了一次,而在「C」的地方她猶豫了一下,因為她似乎感覺到「C」的牌子是被觸及了兩次。她想了一會兒決定跟進,然後在「E」又發現相同的情況。
「BUCCANEER,海盜?」小古來不及深思,一個書櫃便無聲的向旁開啟。她一下子張大了眼。
「天啊!這怎麼可能?」她低吟,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景象。那是間密室。
她緩緩的步向密室。裡面擺放著高低不同的幾個玻璃台,台上展示著不少東西,像是一項王冠,一顆完美無瑕的鑽石,一條無懈可擊的藍寶石腰煉,以及小古第一眼看到便愛上的一整組翡翠飾品。
但這些還不是最值錢的。
真正有價值的是牆上掛著的一幅幅人像畫。
從十七世紀起到現在,小古所知道的畫家裡,從沒有人有能耐可以創造出如此生動的人像畫;書中的人是這麼的傳神,這麼的栩栩如生。而一看見這些書裡的人,小古就立刻知道是他們引導她進來這間密室的。
他們是這麼的完美,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們無與倫比的自信,不可一世的霸氣,以及讓女人毫無招架之力的帥氣,和玩叫不恭又略帶頑皮的英氣。
「為什麼?一百年來沒有人發現過這幾個畫家的存在呢?這些作品如果能出土,會改寫藝術的歷史啊!哦,不,要是我能得到這些畫,我也會好好的藏著,誰會願意跟別人分享呢?唉!為什麼這些東西不是我的,咦,不對,這些畫為什麼不能是我的?我可以偷啊!偷到了就是我的了。對,今晚馬上動手。我也要蓋個密室,每天看上一回,然後——」
「是請允許你可以進來的?」一道冷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打斷了小古一連串的計畫。
小古轉身,望著站在門口的那位挺拔的男人。
他譏諷嘲弄的眼神,使小古打了個哆嗦,但她也讚歎造物者的神奇。
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好似從剛剛那些人像畫裡走出來一般,神韻是那麼的相似,令人賞心悅目啊!
「真沒想到能得到諾亞認同的居然是你。」辛笠懶懶地開口,邊用手爬梳箸及肩的秀髮。
「我?你認得我?」
「怎麼?你不是來找我的?」
小古愣了一會兒,這才恍然大悟,她懷疑的盯著辛笠。「你是老土?不會吧!不梳油頭、沒戴眼鏡的你可帥多了。」
聞言,辛笠這一整天的好心情全泡進了水裡,他衝動的想上前對這個小麻雀動粗,把她倒抓起來搖晃,晃掉她嘴裡的話。
「你不是近視嗎?」他寒著臉諷刺。
「我戴隱形眼鏡。」小古得意的回答。
辛笠冷冷的打量她,他的語氣裡透露著不歡迎。「來做什麼?」
偷畫!小古差點就要將這兩個字脫口而出。她硬生生地吞下話,卻因此咬到了舌頭,她本能的用手摀住了嘴,痛得眼眶也盈滿了淚水。
她那模樣使辛笠狠不下心,誤以為是他佔了她的便宜而使她蒙受了委屈。「你懷孕了嗎?」如果是,他準備負責。
小古搖頭,嘗到了自己的血。
沒有?那她來這裡做什麼?
「那天在船上,你似乎根本不屑於我。該不會你的家人古板到因為一夜風流就要你對我死纏爛打吧?」
聽聽這老土講了什麼鬼話?若不是因為這些畫太珍貴了,她早罵到他們家祖宗十八代去。
但想起老媽的威嚴,她的恐懼更甚,所以只得用力的搖頭。然而想了想,她又覺得委屈,於是改而點點頭。
「什麼意思啊?」辛笠有趣的看著她矛盾的動作。「不過既然你沒懷孕,我對你也沒什麼責任了。看在天色已晚的份上,就讓你住一晚,明天你再走吧。」
「可以出去了嗎?」他引著小古往外走,一邊喃喃地抱怨:「這間書房不招待閒雜人等,真搞不清楚諾亞在想什麼,居然擅自把密室展示給外人看。」
小古聽得七竅生煙,但苦於有口難言。她從來不曾受過這種羞辱,這個殺千刀的老土!
在辛笠交代了僕人安置她的房間後,她只能用著僅剩的自尊,高傲的隨著僕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