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呀!煢星邊算帳邊嘀咕。
昨晚她在海棠那兒待到快三更天才回莊休息,今天一大早,就夢正酣,樂心澄那個大色包竟然直闖她的房間,說是要叫她起床,幸好,她一向包得緊緊的就寢,警覺性又強,才沒有穿幫。
什麼開會、什麼報告嘛!害她不能睡覺,嗚……
想到這兒,煢星不禁瞄向樂心澄。不瞄還好,這一瞄讓她發現,那個色包的賊眼正看著自己。
除了專心做報告的總管們以外,其他的人全都發現寒星怨恨的直盯樂心澄,想必樂心澄也注意到了。
樂心澄好笑地看著那對足以穿石的眼眸。
早上他是有點莽撞,不過這方式挺好用的!
他決定再刺激一下,於是站起身,看向寒星說:「我發現寒星住的地方是眾總管中最小的。」
煢星本來快睡著了,一聽到樂心澄的話,立刻清醒許多,兩眼直瞪向他。
他想做什麼?
樂心澄給了寒星一抹輕佻的笑容,接著說:「寒星原來住的勁竹園太小了,離正門又近,如果真有人想對山莊不利,那寒星肯定第一個倒楣。再說,他那張臉蛋比美人還美,賊人說不定會把他看成女人……」
一個硯台砸了過來,速度平穩且快,目標明確且准。樂心澄輕而易舉地接住,又道:「為了保護他,從今天開始,寒星要住進雪墨軒,既安全又隱密,不會遭人毒手。」
他到底想幹嘛?雪墨軒不是整個山莊最偏僻的地方嗎?煢星愈想愈不對勁,怎麼樂心澄老是找她麻煩?
她是長得美艷動人,可她現在是男人啊!會被她吸引的應該只有女人,而不是樂心澄。那種臭男人,除非……他有斷袖之癖!煢星想到這兒,嚇得臉色瞬間刷白,她才不願意陪他玩遊戲。
和寒星相處較久的眾總管和谷蔚訴,在聽完樂心澄的話後,各個莫不是心驚膽戰地看著寒星多變的臉色。
「樂心澄!」煢星由溫柔的語調,一變而為怒吼。
果然!谷蔚訴等人哀鳴著,只想找個好地方躲起來。
煢星臉色灰暗,一串的怒吼毫不客氣的炸開來。
「你這該死的,我和你有仇嗎?從你回來到現在,就三番兩次的找我的碴。怎麼?我是哪裡犯到你了?還是我長得太俊了,你嫉妒!沒見過像你這麼無聊的男人,我住哪裡要你操心,竹園我住得好好的,換什麼換?雪墨軒那個偏僻的鬼地方,鳥都不去,我為什麼要住進去?還有,你早上衝進我房間幹嘛?也不先打聲招呼,我要是真的會遇上什麼賊人,也是你這個賊人,你是同性戀,我可不是,別想我會陪你玩。該死的,易宸亭他都比你強多了。媽的,老子不爽,現在要去補眠,再囉唆我就K人!誰敢來勁竹園吵我,就給我走著瞧!散會!」
吼完,煢星踢開椅子,丟下昊雲樓內目瞪口呆的一群人,兀自補眠去了。
至於原來等著看戲的人,被煢星一吼,全給轟得七葷八素的。
良久,谷蔚冥一個笑了出來,其他人也跟進,各總管們可苦了,既不敢笑出不能沈,憋得一臉漲紅,還是谷蔚冥好心地吩咐他們離去。
見總管都走了,玄亭邵第一個說話。「真後悔當初和你們出遠門,沒見寒星,他真是個好玩的人。」
「可不是,剛才那一吼,全莊裡沒見過哪個人敢。」樂心遠也笑道。
樂心澄聽了苦笑道:「他怎麼那麼沒風度,換房間也是為他好,而且我說的那些話也沒錯啊!」
谷蔚訴冷哼道:「沒風度?他沒拿桌子砸你,已經是很客氣了!我可是先聲明,你們哪一個把他給氣跑,兄弟就沒得做!我花很長的時間和精神才找到像人這樣的天才,你們以為天底下有幾個寒星?」
「嘿嘿,全天下就只有一個寒星敢對主子大吼!」玄亭邵揶揄著。
「哈哈……」樂心澄大笑。
玄亭韻拍一下樂心澄:「別笑了!你沒見到蔚訴的臉色很難看。」
「喔?我看看。」樂心澄真的張大眼仔細看著谷蔚訴。
「是很土!不知道要不要請二叔看看他……」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谷蔚訴隨手拿只茶杯扔出去。
樂心澄反手一張,茶杯好好的落在他的手上。
「謝啦!我正渴。」樂心澄不客氣的喝了那杯茶。
谷蔚訴沒轍的歎口氣。
谷蔚冥緩導道:「就先讓寒星休息好了,那小子三更天才回來,也難怪睡不夠。」
樂心澄沒意見的聳聳肩。
沉靜了一會兒,谷蔚訴忍不住樂心澄道:「你別老是找寒星麻煩!真將他氣跑了,以他的才華,別人可是搶著要呢!」
「嗯!蔚訴說得對,你就別找他麻煩了,萬一他氣跑了,替我添麻煩。」玄亭邵附和著。
樂心澄勉強的點頭,但是要他不逼寒星,那多無聊啊!尤其在剛才寒星那場精彩的演出之後。
玄亭韻看著樂心澄搖頭,真是的!明明可以好好的說,偏要弄得烏煙瘴氣的。
他清清嗓子道: 「寒星的房間是非換不可。」
「你看到他的反應了,要他住雪墨軒?真是作夢!」谷蔚訴搞不懂,為什麼硬要寒星換住處?
「妄想!」樂心遠也不懂。
「根本是癡人說夢話嘛!」玄亭邵附和道。
玄亭韻好笑的看著三人一搭一唱,谷蔚冥替他把話說完。
「一定要換的,只是心澄愛逗寒星,沒提重點,扯出一些令人發火的廢話。」
「到底什麼事?」樂心遠不耐地催促。
「還記得咱們和胡家堡的生意嗎?」樂心澄總算正經一點,不過仍是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不是停止了嗎?」玄亭邵不解地問。
「沒錯,但是咱們完全終止他們的生意,這對胡家堡的生意信用不啻是一個大打擊。」
「你怕他們會報復子」玄亭邵不太相信的問。
樂心澄道:「我是怕他們對山莊的人,有所傷害。你們知道寒星會功夫,否則那個硯台不可能有那種速度力道,但是,寒星的功夫底子到底如何,我們不知,更不用說胡家堡的人,身手都不錯。總之,莊內不能有任何人受傷,尤其是寒星的。」最後的一句,樂心澄說得很冷。
在座的每個人都很訝異自己聽到的話。
「心澄,我不是告訴你,寒星是男人,不是女人。他是長得……呃,美麗,但他真的是男人。」像是怕樂心澄聽不見似的,谷蔚訴急得大聲的說,深恐心澄迷上了寒星那個小色魔。
「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證明寒星是個女人。」樂心澄淡淡的說。
「你真是……」谷蔚訴受不了他的倔強脾氣。
谷蔚冥安撫自己的弟弟,示意他別激動。
玄亭韻趕緊岔開話題,「心澄,寒星不會去住雪墨軒的,他要往哪裡搬?」
「不住雪墨軒,就住冬晴閣,反正沒差別。」樂心澄拋下這句話後逕自離去。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 * *
自從煢星在昊雲樓拍桌叫罵後;豐功偉業傳遍了整個山莊,四位年長的老爺爺、老奶奶,更是成天直念著要找寒星。但她一覺睡醒之後,早早跑出山莊,去找她的老相好海棠。
一連四天,煢星都待在柳雁樓。
「星星,你來了這麼多天,凌昊山莊的人不會怎麼樣嗎?」海棠忍了四天,終於問出口了。
煢星聽見海棠的話後,整個人像沒了氣似的,走回室內,賞月的興致消失得無影無蹤。
海棠好奇的跟進來,見好友無精打彩的,有些著急。
「你倒是說話呀!」她很在乎這位非常特殊的好友,想起她們認識的經過,海棠至今仍是好笑又好氣。
那晚一樣是個美麗的月夜——
「大美人,你就是柳雁樓的海棠?」煢星用那雙色眼從頭到腳打量她一遍。
海棠先是被她的出現嚇了一跳,再被她的眼神盯得滿臉羞紅。
強自鎮定後,海棠緩緩抬頭道:「是的,我是海棠。請問……」天!哪有這麼美的男人,他的容貌,令她這個名滿京城的花魁也感失色。
「別這樣看我,你讓我以為,你現在很需要我。」煢星曖昧地眨眨眼。
「你……你是誰?」
煢星一個箭步,人已在海棠的身旁,摟著她的腰,輕聲道:「我叫寒星,寒冷的寒,星月的星。海棠,你真是人如其名,長得不錯!」
海棠訝異自己所觸到的感覺。柔軟?
她不痕跡的拉開兩人的距離。
「海棠姑娘,別拒人於千里之外嘛,摟一下又沒關係!」煢星笑笑地道。
「公子,海棠不是一般的青樓女子,請別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才好。」她愈來愈懷疑眼前人的身份,不,應該是說懷疑他的性別。
他的手很滑,而且聲音清脆甜美?
「什麼叫有失身份的事?」煢星更靠近海棠,用揶揄的口氣問道。
嗯!海棠真的不錯。煢星當下決定戲弄她一下。
「海棠呀!有失身份的事,是不是這樣啊?」煢星湊上前去,在海棠的唇上輕啄了一下。
「啊!你……」海棠這下不再懷疑了,十分肯定眼前人是男子。
煢星見海棠一副無力的模樣,玩心大起。
「海棠,別叫!我來好好愛你如何?」煢星先點了海棠的啞穴,又將她推向牆角,圈在懷中。
海棠急得眼淚直掉,十分後悔怎麼不在見到他時叫人。
「你別哭啊!我會捨不得的。」煢星賣力的扮演好色魔的角色,一一的吻去海棠的眼淚。
海棠現在只想著如何才能不受污辱。忽地,她想到自盡這方法不錯,正要咬舌,就被煢星給制止了。
「哎呀!還好我發現得早。」煢星更賣力的演出,因為她想懲罰海棠輕易的尋死,她對這種行為很生氣。於是,她由眉心一路吻下去、鼻子、耳垂、臉頰,點唇,再來是頸子……
海棠不堪受辱,暈了過去。
暈了,真差!煢星仍是不悅。
沒一會兒,寒星點了海棠一個穴道,海棠悠悠地醒來,一想到剛才的情景,立刻看向自己的衣裳。
「放心!我沒對你怎麼樣。」煢星冷冷地說。
海棠十分毫異地看向他,被他森冷的臉色嚇了一跳。
他怎麼了?海棠好奇地看著他,神色中夾雜著一些不忍,不忍見他深鎖眉頭。
「你很好奇,我怎麼不碰你?」
海棠點點頭,她的啞穴仍未解開。
「哼!對一個輕易尋死的女人,我沒興趣。」
好冷!海棠縮了一下,這位公子說出來的話,不知怎地,每個字都像冰珠,冷得令人害怕。
煢星看出海棠的害怕,輕笑道:「害怕?」那笑容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海棠又點點頭。
「哼!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人有資格輕易尋死,那就是病人膏肓的人,一個被死神盯上了、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人,那時死亡就是他們最好的解脫。而你,在遇見困難時即輕易尋死,是我所痛恨的,你連想都不想就要自盡,對得起父母嗎?更何況,對你下手的,只是和你一樣的女人罷了!所以,今天就算你是個孤兒,也不能輕易尋死,因為這樣會傷了很多人的心。」煢星有些難過地想起出事那天,緋秋對她說過的話,以及她對緋秋的保證。
海棠早在煢星說自己是女人時就愣住了。
是呀!早該看出她是個姑娘,早該看出她眼底的淘氣。她為何難過呢?
海棠慢慢地接近煢星,伸出手給她鼓勵,煢星一時忍不住,遂將這麼多天來的痛苦、思念和深愁一古腦兒地宣洩出來……
這一夜,海棠由不信到最後心疼煢星的遭遇,她們抱在一起暢談、痛哭,低訴著彼此的遭遇。
而後,她們成了好朋友,無話不說、無話不談。煢星在告知一切後,海棠決定在喚她星,一來避免別人知道她的真名,再來也可免去被人得知她的性別。
而煢星也用寒星的名義,買下了海棠,一來可以保護海棠的清白,二來她可以常和海棠聊天;
此刻的煢星,臉色陰晴不定,依海棠的認知,有人招惹了她。
果然——
「該死的樂心澄,一天到晚找我的碴,我跟他像犯沖二樣,他沒事就對我行注目禮,又說話諷刺我,可惡!都是他,惹得我不想回凌昊山莊。」煢星又氣又恨的吐苦水。
海棠聽了,會心一笑,煢星來這兒後,天天都臭著一張臉,今天總算知道原因了;不過,樂心澄應該不會這麼沒風度才對。
「算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樂心澄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海棠輕聲安撫她道。
煢星開始敘述當天的對話及情景,海棠聽完之後早就笑翻了,發軟地躺在床上。
「哎唷!真是笑死我了!那個樂心澄大概是嫌命太長了,才會老是整你,唉!可憐的星星呀。」海棠說完,忍不住又笑了。
「喂!你別太過分,我被人欺負,你竟然笑得這麼開心!」煢星懊惱地看著海棠。
海棠立刻止住笑容,坐起身來憋著笑意說:「對不起嘛……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對不起,哈……」她又笑彎了腰。
「哼!」煢星斜睨她一眼,站起身走向窗前。
「喂,別氣了!我請你吃糖。」海棠走向煢星拉著她的手,哄道。
煢星反手摟住海棠,十分的冷靜,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邊走邊說:「噓!有人來了,待會兒再玩。」
她才說完,就聽見有人敲門道:「女兒呀!我是嬤嬤,你快開門。」
海棠奇怪的看了煢星一眼,通常煢星在這兒,是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煢星使個眼神,叫海棠去開門,自己則坐在椅子上,端了杯茶,慢慢品嚐。
海棠一開門,嬤嬤就叫了,「哎呀!海棠,你怎麼這麼遲才開門呢?寒公子呀!真是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了,不知道……」嬤嬤狀似困難的說不下去。
煢星端著茶,瞄了一眼嬤嬤,冷冷地說:「說吧!什麼事情,嬤嬤會說不出口。」
無聊!她會有不敢說的?煢星放下杯子,牽起海棠的手,稍微使力,海棠就安安穩穩地坐在她的腿上。
這……該怎麼開口才好?嬤嬤看著眼前親密的男女,頭大的想著。
錢大貴她可得罪不起呀!凌昊山莊的樂大當家更是不能惹,但海棠已是寒公子的人,剛好寒公子又在這兒,這……他肯嗎?
海棠見嬤嬤遲遲不敢開口,笑道:「嬤嬤,你就說吧!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你要什麼?」
嬤嬤看看冷漠的寒星,吞了一口口水才道:「寒公子,不知道海棠能不能外借一會兒呀?」
她話才停,煢星一雙利眸便冷冷地,掃了過去。
哎唷!好冷!嬤嬤被嚇得直吞口水。
「理由?」
想打海棠的主意?滾遠一點吧!寒星摟著海棠,冷然地瞪著被嚇到的嬤嬤。
嬤嬤看向海棠,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是這樣的,錢大貴和凌大貴和凌昊山莊的幾位當家來咱們柳雁樓,本來是好好的,誰知道,錢大貴點名要海棠招呼,這錢大貴我是不能得罪的。嬤嬤已經同他講了好半天,但是錢大貴硬要海棠出去彈琴,我知道寒公子您疼海棠,可柳雁樓的生意總是要做呀!」嬤嬤說完後,瞄向寒星,這一瞄可不得了了,寒公子似乎有點生氣。
他們來這兒做什麼?那個壞胚子肯定也來了。煢星本來就不好的心情,這下子是火上加油。
「我問你,凌昊山莊來了幾個人?」煢星口氣不好地問。
「幾個當家全來了。」嬤嬤趕緊回答。
寒公子是凌昊山莊的總管,應該會賣些面子吧!嬤嬤高興的想。
可惜她打錯算盤了,煢星的心情更壞了。
全來了!色鬼,一個個都是色狼。煢星十分冒火。她好不容易跑出山莊,沒想到樂心澄也來了,清靜不到幾天,又來煩人。
「你不知道海棠韻身體不好嗎?」她的口氣更冷了。
「知道,可我擋不了了。」嬤嬤哀求地說。
怎麼好像更不高興了?嬤嬤真是怕寒星不答應。
海棠見煢星的臉色十分難看,出面打圓場。
「星,我就去彈一曲好了,起碼讓嬤嬤好做人。」
「是呀!海棠真乖。」嬤嬤附和著。
「你出去會只彈一曲就脫得了身嗎?少白癡了!」煢星吼向海棠。
真受不了!她怎麼都不用大腦!煢星很生氣。
海棠聽了,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嬤嬤就更不用說了,她愁著臉想,寒星不肯,誰來也沒用,更何況海棠已被「買斷」,除非寒星點頭,否則就是海棠肯也沒用。
「那個錢大貴只要海棠?」煢星突然冒出這句話,嚇了兩人一跳。
「是呀!他只要海棠。」嚇得嚇到了,話還是要趕緊回答。
「海棠,去準備一下。」煢星吩咐。
「寒公子……」嬤嬤真是太驚訝了。
「別急,我陪海棠去。」順便會一會那幾個色狼。
嬤嬤本來想說什麼,後來一想,寒星答應就不錯了,再說,寒星是凌昊山莊的人,應該不會怎樣才對。
「好,我去通知一聲。」嬤嬤高興地關上門離開。
海棠等嬤嬤出去後,猶豫地問:「星星,這樣好嗎?你……」她想不通煢星要幹什麼。
煢星拍拍海棠的手道:「別怕!快去準備,順便把你的琵琶帶著,一切有我在。」
海棠點點頭,進去屏風後面換衣服。
哼!樂心澄,我跟你耗上了。煢星心中另有打算。
* * *
柳雁樓的東廂房內,一名清瘦的男子左擁右抱的好不快樂。
「來啊,樂兄,喝一杯。難得你賞臉,來到柳雁樓一定要見見海棠,她可是全汴京最美的花魁呀!」那名清瘦的男子正是錢大貴,長得還可以,就是愛仗錢欺人,性好漁色。
樂心澄拿起酒杯,冷冷地笑著。
「你確定海棠會來?」谷蔚訴問。
他倒要仔細看看,這個海棠有多美,竟然拴得住寒星那個色魔的心,教他一連四天不回山莊,這事以前從沒發生過。
錢大貴大笑,用一臉十分垂涎的表情回答道:「蔚訴老弟,放心吧!嬤嬤剛才不是說了海棠肯來嗎?」
說人人到,馬上看見嬤嬤進門叫道:「各位大爺,海棠來了,讓您們久等了。」
「可不是嗎?」錢大貴驕傲的說。
「真是對不起!」嬤嬤頻頻彎腰陪禮。
「應該是我說對不起,讓各位久等了。」海棠一進門,就先道歉。
「哎呀!真美!我說的沒錯吧,海棠可是沒人能比的。」錢大貴見到海棠後,像著了魔似的直盯著她。
嗯!是很美,和寒星挺襯的,怪不得那小子不肯回莊,凌昊山莊的人見到海棠後,心裡想到的是寒星,而非海棠。
錢大貴起身正要握住海棠的小手,就被她身後的煢星給截下了。
「你沒對不起誰,是他們對不起你,有錢了不起嗎?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叫你抱病出席,那人欠揍了。」煢星牽著海棠的手,大方的走進房間內,不讓錢大貴碰到她半分。
寒星!眾人雙眼一亮。
「小鬼,你找死,敢跟我搶女人。」錢大貴見一個小鬼拉著海棠的手,不讓他碰,又說了剛才的一番話,立刻火氣上揚。
煢星牽著海棠坐定位,也不看錢大貴,直勾勾地盯著樂心澄等人。
谷蔚訴見到寒星,當下跳了起來,道:「寒星,一連四天你都不回應,我還以為你被狼叼走了。嘖……枉我這麼照顧你,也不說一句,只顧著美人。」
「我不打算回去了,偏偏你們真煩人,像影子似的跟著。」煢星大方的喝起茶來,沒看向谷蔚訴,只看著眼前令她厭煩的樂心澄…… 錢大貴見這傢伙不理會他,又自顧自的喝起茶來,大吼道:「小鬼,你是什麼東西?我只要海棠,可沒請你來喝茶,你快滾。」
煢星斜眼著錢大貴,搖頭嘖道:「真是人如其名,俗呀!大貴?我看你是貴不起來了,把你剁了賣,肉也沒一隻豬多,還貴呢!我看你叫便宜好了,價錢便宜!姓也改了吧,我說姓曾,叫曾便宜算了。」
海棠聽了,拉起袖子掩著嘴笑。
錢大貴見心上人在笑他,火大地拿起隨身的短劍道:「快滾,別讓我看到你,不然,別怪老子在你臉上刻花,你這張比女人還美的臉,不希望上面被刻花陽!」
煢星總算看向他了,站起身來走向錢大貴,毫無懼色的說:「你傷不了我的。叫我滾?你才是該滾的人,我叫寒星,海棠是我的人,想佔她便宜?想都別想。回去洗乾淨一點,我會拿把菜刀等你,也會好心的想辦法多切幾塊肉,免得太便宜丟了你的臉。」
她話才說完,錢大貴便惱羞成怒的砍來。
煢星俐落地閃身,離她最近的玄亭邵出手回了一掌。
「玄兄,你……」錢大貴訝異的看著玄亭邵。
「星,你有沒有怎樣?」海棠忙豐打量煢星。
「沒事,你坐好別動。」煢星安撫著海棠,白了玄亭邵一眼。
谷蔚訴叫道:「錢大貴,寒星是咱們凌昊山莊的人,你也敢動?活膩了嗎?」
「他是對是錯,輪不到你來出手。」樂心遠也撂下這句話。
「哼!你們竟然任由那種人敗壞凌昊山莊的名聲。」錢大貴指向寒星,卻不敢再有任何舉動,剛才的一掌不輕,他不會笨到在樂心澄的面前動那個娘娘腔。
谷蔚訴原本想說什麼,卻被煢星的冷眼一掃給吞了回去。
煢星端起茶,喝了一口後,淡淡地說:「我做的事和凌昊山莊無關,別扯上他們。現在是你和我的事,你不是想得到海棠?那是不可能的事,但聽她彈一曲,倒還可以考慮。」
錢大貴冷哼了一聲,看著寒星半晌,奸笑道:「行,你就彈一曲吧!話說回來,凌昊山莊的人不准插手,要由你自個彈一曲,就用海棠手上的琵琶吧!彈得不錯,能令我沉醉在你的曲子裡,今天的事,一筆勾消,我不動海棠;如果不行,海棠得跟我回去做小妾,而你也必須滾出汴京,別讓我再見到你。」
海棠聞言慌了,她從沒聽星彈過曲子,更別說是用琵琶了。
谷蔚訴也急了,不曉得他的寒兄弟會不會音樂,好像會吹簫吧!不然他拿表叔的寒玉簫幹嘛!但琵琶?可就難說了。
樂心遠看了兄長一眼,只見每個人都很著急,惟獨他不急,還在喝茶呢!
煢星接過琵琶後,看向樂心澄。該死!想看戲要付錢,沒錢收,她才不幹!
於是她道:「如此一來,好處你佔盡了,我卻沒半點便宜拿,就是看戲也要收錢的,在座的每一位,除了海棠,都要拿錢出來,我是個商人,虧本的生意,我是不會做的。」說完又把琵和下,摟著海棠,好不愜意。
海棠知道煢星想做什麼,隨她去了,只注意著直盯著煢星的樂心澄,他看煢星韻眼神像看女人似的。
好小子!。他可真行。谷蔚訴大方的拿出錢來,心中對寒星很佩服。
煢星見樂心澄無所謂地掏錢,忽然又道:「慢著!」見眾人都停了下來,她的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眾人看向寒星,表情茫然。
「不夠一千兩我是不收的;而且,少一個人,我就不彈。」煢星很高興看到眾人錯愕的表情。
樂心澄頓了一下,驀地大笑。「你這曲,可真是千金難求啊!」
「好說。你可以不出這錢,但是,沒出錢就得離開。」煢星抬高臉,驕傲地說。
樂心澄不語,拿出了二千兩。
其他人原本正頭痛該出多少,見樂心澄出了個數,隨後傚法。
煢星很滿意的看著大家非常賞臉,見錢大貴也拿出二千兩,隨即開口道:「錢大貴是你叫我彈的,怎麼好意思也出二千兩呢?」
海棠馬上接著說:「依小女子的看法,錢公子起碼得出二萬兩。」說完看向煢星,像討賞似的。
「對對對,海棠沒說錯,就是二萬兩。」煢星摟著海棠笑道。
錢大貴怒視著這小鬼,又不好不拿出二萬兩,省得傳出去,笑掉別人大牙,笑他錢大貴拿不出區區二萬兩銀子。
錢大貴拿出身上的所有銀票,扔在桌上道:「二萬兩是吧!這些銀票不止二萬兩,全給你了,希望你彈得出一曲像樣的調子來。」說完便意氣風發的坐在大椅上,十足紈褲子弟模樣。
煢星見了,很滿意效果,拿起琵琶道:「謝啦!先說好,這是聽曲的錢,事後還要打賞海棠,收錢了。」又轉向,錢大貴道:「你的這些錢,值得的,放心吧!」
不待錢大貴開口,煢星撥了幾個音,先試音和調音。
「你別告訴我,這就是你所謂的曲子。」樂心澄調侃道。
錢大貴聽了大笑不止。
「別急!好戲在後頭。」煢星邊調音邊笑答。
樂心澄揚眉不語,等待下文。
煢星坐直身子,由音階開始試彈,由輕、緩,進而強烈、快速,她來回不停地彈著,使人的心情愈來愈激昂,和她的處的樂音相應和。
煢星突然停了下來,表示她要進入正題。她想用西洋音樂來刺激一下這些古人,就先了首適合琵琶的曲了。
在座的人,由原本抱著好玩的態度轉為敬佩。
懂琵琶的玄亭韻和海棠,更是驚服煢星竟用幾個簡單的音律和最普通的技術,彈出能震動人心的曲子。
而不懂琵琶的人,也早拜倒在她的琴藝之下。
哼!這樣就佩服我了,好戲在後頭呢!煢星好笑的看著房裡的人。
音樂開始時十分的強烈,卻不失拍子的速度,到了中間漸弱,弱到幾乎聽不見,再來聲音漸趨於中庸……
一曲結束了,眾人尚沉醉於從未聽過的音樂中,就是玄亭韻和海棠也分不出這是什麼曲子,可以肯定不是胡亂彈的。
有激昂、有柔美、有急促、有緊張……只要是說得出的情緒,這曲子幾乎都囊括了,樂心澄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寒星,他到底是何來歷?竟彈得出各種境界來。
煢星彈完一曲後,微笑地喝著茶,看著眼前的人露出各種神情。
「寒星,你到底還會什麼?一次說完好了,免得我每一次都被你嚇到。」谷蔚訴抱怨著。
「我會的可多了。」煢星驕傲地回答。
錢大貴回過神後,面如土色,大概是又恨又敬佩煢星吧!
煢星嘲弄似的對錢大貴道:「要不要打賞啊?我不介意多收一點的。」有點欺人太甚。
錢大貴知道剛才這一鬥,他是敗了,敗得十分撤底。他真的沒想到一個毛頭小鬼,能有如此的功力;而凌昊山莊的名聲之大,也是他惹不起的。
只見錢大貴的臉色肘青時白的,而後迅速離去。
「這樣就跑了?真沒風度!」海棠不屑地啐道。
煢星站起身,拉著海棠欲離去,正要跨出門檻,便被樂心澄喊住了。
「寒星,你玩也玩夠了,該回山莊了吧!」口氣中有著不窬忽視的威嚴。
煢星差點跌在門口,她以為,她早就被炒魷魚了。
「怎麼我還沒被除名嗎?」煢星怪異的看向樂心澄。
「我們對於每一個人,都會給予一定的空間。」玄亭韻代答道。
唉!他們大概沒大腦吧,她「出遊」這麼久,又不是假,這樣的員工,他們也要?要是老爹的公司中有人敢如此,早就回家吃自己了。
煢星興致大起,折回原來的位置上坐下,同時拉住了要走的海棠。
海棠本想讓個空間出來,沒想到煢星拉住她,不肯放人。
海棠坐回煢星的身旁,有點不解。
樂心澄則是高深莫測的盯著寒星,不予置評。
煢星拉起海棠的手玩弄著,好一會兒,室內安靜無聲。
「好吧!也該回去了。」煢星忽然冒出這句話來。
谷蔚訴正高興的要說些什麼,煢星截住了他想說的話。
「別太高興,我要帶海棠一起回去。」煢星得意的看向樂心澄。
海棠嚇了一跳,煢星捏了她的手一下,示意她別出聲。海棠知道煢星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遂不做聲。
谷蔚冥好笑地說:「沒關係!只要你有本事帶海棠離開柳雁樓。」他臉上的笑容久久不散。
樂心澄聳聳肩,不表示意見。
至於其他人也沒說話,表示贊同谷蔚冥的話。
煢星見他們沒反對,立刻叫海棠去找嬤嬤。
海棠一走,樂心遠馬上問:「你真的十六歲了?」
「我在七月初七出生,到今年的七月初七,我就滿十六了。」算虛歲是十六沒錯。
玄亭邵不可思議地直盯著她,「你未滿十六卻懂這麼多東西?」
「我付出的,是你們想也想不到的精神和時間。」
冷冷的拋下這句話,她就不再多說,因為說得愈多,愈會令她想起遠在二十世紀的家人。
眾人都感覺得出寒星不願多說,也不再說什麼。
煢星臉上多添了一抹愁緒,似乎比以前更深了。
谷蔚訴見了,更是不明白,寒星到底在悲傷什麼?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