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下江南 第八章
    「映楓閣前,枝柳迎風,笑看春意,語煙未離。」祈未籬喃喃念著這幾句深印心頭的詩句。童稚之作,竟化為心頭永恆之痛,這是她從未想過的。

    五年,衛扣寒這名字放在心裡已五年,卻絲毫無法將之淡忘。是自己愛得太深,抑或時間不夠長,無法忘懷?她笑,笑得淒楚,也笑得牽強,雙眸毫無預警地又流下淚來。不應該哭的,都已經過去了,她不該再庸人自擾呀!

    「娘……」年幼的童音響遍整座映楓閣,祈未籬連忙擦擦淚滴,搜尋來人的身影,她不願在孩兒面前表現脆弱,憑孩兒的心細如針,一定會盡全力尋求答案。

    「娘……」年僅五歲的君擎一見著母親,立即衝過去跳到祈未籬懷中,掬取母親柔軟嬌軀所散發的淡香,他愛極了母親的味道。

    「擎兒,又頑皮了,待會兒娘可要請雲叔叔教訓你一頓。」祈未籬輕斥,但臉上充滿笑意。若沒有擎兒,她不知這五年要怎麼過。

    「娘,擎兒適才才和雲叔叔練功比劃,可沒偷懶,擎兒要像雲叔叔般武藝超群,長大後才能保護娘呀!」祈君擎認真地說完,眉宇間英氣畢露。

    祈未籬聽他所言,心中一片溫暖挾帶著感動,她緊緊抱著君擎,失笑道:「擎兒有這份心娘很高興,但你也要照顧自個兒身體,別練功過度累壞身子。」

    祈君擎點頭,望著娘親,突然眉一挑,眼尖地瞧見娘親未干的淚痕。

    「娘……您哭過?」此時的君擎微皺起眉。

    祈未籬暗自呻吟,還是未能逃過兒子的銳眼,只得尷尬地道:「擎兒看錯了,娘才沒哭呢,只是沙子進了眼裡了。走,咱們找你雲叔叔去。」她陪笑,牽起兒子的手,步出映楓閣。祈君擎看在眼裡,只得將納悶藏在心裡沒有追問。

    *  *  *

    找了五年仍然尋不到尉籬的身影,堂堂寒衣社人員這麼多,竟然找不到!是尉籬太會躲藏,還是他們寒衣社辦事效率變差?

    五年前他們花了少許的時間,就將承天侯府給拆了,在殷介廷口中終於得到答案——當初殺了爹的兇手真的是他,也明白自己兩次中毒都是殷介廷的人幹的。所謂斬草除根,殷介廷可是做得一點兒都不馬虎。殺了仇人之後,衛扣寒了卻一樁心願,卻一點都不快樂,因為尉籬走了,走出他的生命。

    這讓衛扣寒既悔恨又挫敗,但他不願就這樣放棄啊!他認定尉籬是他惟一的妻,今生非她不娶。

    「魁首,尉姑娘說不定是寧王府的人,記得當初在無幽山莊救我們的男子,武功雖然高強,但要獨自闖入固若金湯的無幽山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那名男子是寧王府的人,就大有可能了。咱們將目標設在京城寧王府,可能會有些微收穫,若找到那名男子,向他探問,應該會找到些蛛絲馬跡。」管劍情突然提出意見,說得頭頭是道,衛扣寒眼睛為之一亮。

    「你怎麼不早說,過了五年才提!」

    管劍情沉默不語。他不是不講,只是雲禎臨走前說的話,一直令他介懷。尉姑娘若另有喜歡的人,那魁首找到她後恐怕會深受打擊。但是,這五年下來,他相信若他不講,魁首會更消沉,不如就說了吧,是好是壞總是個了結。

    見他不語,衛扣寒也不再詢問,隨即下令道:「咱們即刻啟程前往京城,社內事務就先交給凌簫打理。這次我不想帶太多人,劍情,你和司傲陪我就成了。」

    司傲一聽頗為雀躍!五年來雖沒魁首消沉,卻也因紫芹的離去而苦悶很久,這次要去京城,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那麼他和紫芹之間也出現一道曙光,卻不知紫芹還記得他否?是否已許人了?

    「魁首,老夫也去吧,十幾年前那次意外就是沒有老夫在魁首身旁,才讓魁首置身危險,這次我這個做大夫的,是應該跟的。」江文華站上前堅持說道。其實另有一層煩憂,是只有他在場才能解決的。

    「好,就我們四人,明日一早,咱們就出發。」

    *  *  *

    這天,雲禎與祈君擎到王府外閒逛。

    祈君擎想為娘親選購一條絲巾,正選出了興趣。

    娘親喜歡翠綠色,這條絲巾應該很適合她。祈君擎挑了一條翠綠絲巾審視著,越看越滿意。

    雲禎看了一眼,點頭道:「很適合郡主。」他拿出銀兩交給賣絲巾的小販。

    「雲叔叔也這麼認為?」祈君擎抬頭,頰上出現一道稚氣的笑靨。

    雲禎尚未回話,一陣強風吹來,吹走了祈君擎手上的絲巾,瞬間飄到十幾丈外。

    「啊!我的絲巾……」祈君擎驚呼,一旁的雲禎立即施展輕功,往絲巾消失的方向追去。

    祈君擎見著,便安心留在原地等,相信以雲叔叔的輕功,定能將絲巾追回。

    突地,身後一道蠻力搶住祈君擎的嘴,將他扯進杳無人煙的小巷。

    「唔……」祈君擎用力想扳開後頭如鐵鉗般的雙臂,但他小小年紀,細皮嫩肉的,手腳都還沒長粗,怎敵得過對方結實的力道?他一慌,想尖叫出聲提醒雲叔叔,但又有口難言,眼睜睜看著雲禎從視線裡消失。

    過了一會兒,來人才鬆開搗住他嘴巴的手掌,祈君擎雙手被制住,只得勉強轉過頭,便見一名壯漢從頭到腳將他瞧個仔細,之後看向他的眼,對他不懷好意地一笑。

    「你是誰?為什麼……將我擄到這兒來?」祈君擎注意到四週一片荒涼,防備地盯著他。

    「嘖嘖嘖!瞧你穿得一身華麗,又細皮嫩肉的,一看便知是富家子弟,你說說我想對你做什麼?」那壯漢制住他的兩手,賊溜溜地笑道。

    「你……想綁架我要贖金?」祈君擎心思一轉,便知他的意圖。

    「瞧你小小年紀還不笨嘛,告訴我你是哪家大戶的孩子?」

    「想從我身上要回贖金,門兒都沒有。」

    「唷!小子,脾氣倒挺硬的啊,不過你要跟本大爺耍脾氣,不覺太不自量力了?」他才幾歲啊,怕還在包尿布吧?

    祈君擎趁他一個不慎,立即用牙齒咬向制住他的手臂。

    「啊!」那壯漢吃痛,鬆開臂膀,祈君擎趁機就跑。

    「臭小子,我看你往哪逃!」他盯著手臂上的齒痕,勃然大怒,向祈君擎追去。

    沒一會兒,祈君擎被追得灰頭土臉直喘氣,心頭著急,卻仍不見雲禎蹤影。

    「以大欺小,不覺丟臉麼?」一聲低沉的男音響起,人隨之飄到祈君擎身旁,祈君擎往旁邊一瞧,是一個高姚俊帥的陌生叔叔,他後面也跟著些人,看來似乎都是不簡單的人物。

    那壯漢看他們一眼,冷笑道:「諸位是來管閒事的?」才說完,拳腳已撲向來人。衛扣寒眼一冷,手運勁一揮,便讓那壯漢退了好幾步,祈君擎睜大眼,佩服之色盡在眼底。

    「你……你是什麼人?」

    「寒衣社聽過吧?你惹不起的。」管劍情雙手環胸,淡淡說道。

    「寒……寒衣社……江南第一大組織?」那壯漢臉一變,他的確惹不起,這男人顯然是「寒衣社」裡的大人物,他無須為了錢而丟了性命。

    祈君擎見那壯漢逃了,才鬆口氣,撫著適才被制住的手臂,向衛扣寒稱謝。

    「多謝叔叔。」

    衛扣寒這才有機會看小孩的長相,這……好面善的一張臉,他不禁放柔了聲調:「你怎會一個人出來呢?一個小孩子這樣出來挺危險的。」衛扣寒見他直揉手臂,於是拉開他的衣袖,用內力化去他的瘀青。

    「我不是一個人出來的,只是那歹人趁雲叔叔不注意,將我擄走。」想到適才的處境,祈君擎仍然心有餘悸。

    一旁的司傲低下身親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祈君擎。」

    管劍情一愣,接著問:「祈君擎?你姓祈?莫非你是寧王府的人?」要是他更是「寧王府」的人,或許可以從他口中問出些線索來。

    祈君擎愣了下,道:「我是,不過我只是個下人罷了。」

    他的眼底多了絲防備。

    顯然這孩子剛才嚇壞了,深怕他們也是壞人,是以說他只是個下人,畢竟若他們要對「寧王府」不利,是不會綁走一個下人的。

    但祈君擎似乎忘了一件事,他身上的衣裳怎麼看怎麼不像個下人會穿的衣服,倒像是富家公子。衛扣寒眾人沒拆穿他,卻也明白向他問「寧王府」的事情,可能會引起他的反感。

    這小孩非常吸引人,長相很……那種熟悉的感覺不知該從何說起,總之,很得他們的緣。

    江文華走在最後頭,仔細打量祈君擎,靈機一動,只是無法肯定。

    「那……你現在要怎麼辦呢?」衛扣寒問道。

    祈君擎想了想道:「我要回市集,雲叔叔一定擔心死了。」

    「不如我們陪你去吧,省得那人又回頭找你麻煩。」衛扣寒溫言說道,著實不想那麼快與祈君擎分開。

    一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走到市集上。

    「君擎?」雲禎拿回絲巾後便發現祈君擎失蹤,心頭焦急,市集人多,他不住張望。

    「雲叔叔!」祈君擎跑向雲禎,繼又回頭望衛扣寒,有點捨不得。衛扣寒尚未說話,雲禎已一個箭步跑到祈君擎面前。見君擎望著個陌生人,他好奇轉頭望向來人。

    衛扣寒!

    二話不說,他抱著祈君擎立即走人。

    「啊……魁首,就是他!五年前受尉姑娘所托,在『無幽山莊』救我們的人就是他!」管劍情驚叫,第一個認出雲禎。衛扣寒心一跳,立刻追人,可是市集人太多,雲禎腳程又快,轉眼間已不見人影。

    「他果然是寧王府的人。」衛扣寒想起祈君擎來自寧王府,可以斷定那姓雲的男子肯定是寧王府的人。

    「寧王府有什麼人姓雲嗎?」他問管劍情,得到的是一臉茫然。祈馭風從沒對外提過他,也莫怪他們從不知雲禎這號人物。

    「姓雲的……這天下間武功可以勝過展楓,且姓雲的武林高手,有誰?」衛扣寒皺眉,雲禎的身形讓他想到當年在「無幽山莊」救自己的,可能也是他,只不過當時雲禎蒙面,讓他無法確定。

    「雲禎!莫非他是雲禎?雲禎在十幾歲時就名震江湖,擠入武林十大高手之列,是一武學奇葩,但不知何故,卻在十六年前失蹤,剛剛那個人的年紀和雲禎非常符合。」管劍情越說越肯定,那人準是雲禎無疑。

    衛扣寒點點頭道:「王府守衛森嚴,要混進去找他恐怕很難,不如咱們在京城逗留幾天,我就不信雲禎不再出府。」

    *  *  *

    陽光普照,春風微微,祈馭風陪同祈未籬出府散心。籬兒的心情太久沒有春風拂過了,是該讓她到外頭輕鬆輕鬆,或許能讓她忘了那男人,也或許能讓她接受雲禎。他早已看出雲禎的心在未籬身上,只有雲禎才不會計較未籬非處子之身,也只有雲禎才會真心疼愛君擎。

    「籬兒,累不累?瞧你臉上全是汗水。」祈馭風皺眉,一臉心疼。

    「是啊,娘,您好久沒走這麼久的路了,要不要歇一會兒?」祈君擎湊上前,遞給未籬汗巾。

    祈未籬笑道:「擎兒,你當娘是病貓啊,娘幾年前這些路還不看在眼裡呢!從北方走到南方都不成問題。」想到那一次的旅程,她眼眸不禁又黯淡下來,繼而又恢復正常。別再去想,沒有必要,她已經有擎兒了,不是麼?她很幸福的。

    「走到南方?娘,南方和北方有什麼不同?」祈君擎提出心頭疑惑,雲禎適時阻止——

    「君擎,有機會雲叔叔帶你去南方瞧瞧,郡主說完你再去就不新鮮了。」

    說得很有道理喔,祈君擎點點頭,決定還是自己去瞧瞧比較好。

    其實雲禎挺擔心這一趟出府會遇上衛扣寒,他肯定上次沒看走眼。

    「郡主,我看您還是先休息吧,前頭有間茶樓,喝口茶再逛不遲。」展楓也來湊熱鬧,他們一行五人,今天可是自在又逍遙。見祈未籬微微頷首,展楓和祈君擎便先跑去佔位子了。

    「擎兒精力挺充沛的嘛!」還用跑的,祈未籬笑道。

    「是啊,和你以前一樣沒個定性。想到以前你那頑皮的模樣,真令人又愛又氣。」祈馭風哀聲歎氣,一副自己被折磨得多淒慘的樣子。祈未籬展開笑顏,說道:「籬兒記得王兄當時也樂在其中嘛!整天想看籬兒出饃,籬兒太過火,你又要欺負人家的玉臀,真不知吃虧的是誰呢!」

    祈馭風敲她一下,暗自對籬兒逐漸開朗的心情有些欣慰。

    走到茶館中,祈君擎坐在祈未籬和祈馭風中間,用他靈活的大眼四處張望,不時靠向母親細軟的身軀。祈未籬眼中含笑,撫著祈君擎的頭,有一句、沒一句和祈馭風聊著;展楓喝茶之餘,負責在意附近的動靜;雲禎則是喝著茶若有所思,擔憂衛扣寒仍在京城走動。

    但希望終究是希望,衛扣寒一行人好巧不巧此刻剛好經過,乍見尉籬那一剎那,衛扣寒的狂喜早已無法形容,但尉籬和祈馭風親暱談笑的樣子,讓他的腦海已理不清任何事情了。

    不該生氣的,五年了,事過境遷,他有什麼資格生氣?

    但他就是該死的生氣!尉籬竟是祈馭風的!瞧瞧,連孩子都有了,那孩子他認得,是前些天遇到的孩子,他覺得很面善的祈君擎。

    管劍情也是訝然,當初雲禎所言,尉姑娘已有所愛的人,竟是祈馭風?

    走到祈未籬一行人坐的那一桌前,衛扣寒口無遮攔,冷冷挑釁道:「好久不見了,尉籬,原來你和寧王爺比翼雙飛去啦?寧王爺有權有勢,長得又英挺俊俏,看來也挺呵護你的嘛,相信他也不會在乎你之前的水性楊花了,嘖嘖嘖……連孩子都有了,你的魅力依舊不減當年。」

    「魁首!」管劍情和司傲倒抽了一口涼氣。

    祈未籬聞言,臉色登時慘白。他不是在南方嗎?怎會出現在此?為什麼要講這種令人心頭揪緊的話?她顫抖著身子,死瞪著他。

    祈馭風看向來人,眼一瞇,管劍情和司傲他認得,是五年前雲禎救走的人犯中的兩個。而眼前這男人,那雙眼眸他太熟悉了,是那時闖「無幽山莊」的帶頭首領,雖然當時蒙著面,但是那雙眼他忘不掉,莫非這男人……就是籬兒牽腸掛肚的人?

    祈君擎站起身,訝異地看著他。他和娘認識嗎?為什麼這樣說娘?

    衛扣寒絲毫不理會管劍情及祈君擎,續道:「尉籬,人家說紅顏禍水,果然是可信的,多少男人敗倒在你石榴裙下?又不知你傷了多少男人的心哪?」

    「夠了!」祈未籬和祈馭風同時起身,異口同聲喊道。

    祈馭風還未說話,祈未籬搖搖頭退了好幾步,眼底儘是絕望,淒楚道:「衛扣寒,我已經遠離南方,回到屬於我的地方了,不是嗎?五年,我花了五年的時間哪,我用盡心思想忘掉你,為什麼你又出現在我面前?你何苦如此折磨我?」她眼中已全是淚水,模糊了視線。「你說呀?你就這麼恨我嗎?我哪一點對不起你了?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話來刺激我?我恨你!我恨你!我寧願一輩子從來沒有認識你!」話完,祈末籬掩面奔出客棧。

    「籬兒……」祈馭風大吼,和展楓一起追了出去。

    籬兒又受傷了,這次傷得很重很重,她挺得住吧?祈馭風邊追邊擔憂著。

    衛扣寒!寒衣社的魁首,有名字就好辦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籬兒。

    祈君擎愣住了,不滿地瞪了衛扣寒一眼,也向外追去,他終於知道是誰讓娘傷心這麼久,原來是這名喚衛扣寒的男子,他一心以為是正人君子的男人。

    衛扣寒適才壓根兒沒去想這些話會對尉籬造成何種刺激,他呆了一下,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赫然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登時啞然。老天!他在幹嘛?尉籬憑什麼不能嫁人?他有什麼資格管?

    啪!一記耳光落在衛扣寒臉上,衛扣寒吃痛望向來人,是雲禎。

    「你該死!郡主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會殺了你,」

    「郡……你叫她什麼?」他是不是聽錯了?雲禎稱尉籬為郡主?不只他,管劍情和司傲也都傻住了,該不會……

    「她姓祈,祈未籬,未雨綢繆的未,她和王爺是親兄妹。」雖然極不願意講,但他還是說了。雲禎道完,也追隨祈未籬而去,留下呆愣的三人說不出話。

    他們是兄妹,老天!

    「不錯,籬姑娘不可能嫁人。」江文華緩緩開口,他此行的目的就在於此了。

    「什麼意思?」衛扣寒望向他,知道他有更要緊的話要講。

    「魁首還記得有一次,沈姑娘在你茶中下毒一事?那毒無色無味,連魁首都著了她的道兒。」

    衛扣寒眉一緊,點頭:「記得,聽說是……是籬兒幫我解毒的。」

    「是的,當時是籬姑娘為您解的毒,老夫當初也不知如何解,只從籬姑娘口中知道那毒叫『鴛鴦散』。這幾年老夫有幸偶遇醫聖柳布衣,才知曉這毒的解法。魁首,『鴛鴦散』只有一種解法,那就是……陰陽調和。」

    「你是說……未籬她……將清白之軀……」衛扣寒臉色蒼白,險些站不住腳。

    江文華沉重地點了頭,續道:「魁首,這已經是五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失去處子之身,籬姑娘不可能嫁人,而那孩子如今恰巧五歲,魁首,你應該懂屬下的猜測吧?」

    「祈君擎他……有可能……是我的親生骨肉?」衛扣寒喘口氣說出口,瞪著江文華,顯然被這訊息嚇了好大一跳。見江文華點頭不語,他只覺人也虛軟了下去。

    「老天!我剛剛說了什麼?我又傷了她、害慘了她!我說了什麼話?!」

    「魁首!」司傲連忙拉住他,擔憂喚道。

    衛扣寒閉上眼,定了定神,方道:「我愛她,卻又總是傷她一次又一次;她救了我好幾回,卻總是受傷,這太不公平了。」

    管劍情屏息用心聽他說出口的話,說道:「魁首,到寧王府求她原諒吧。」

    衛扣寒閉了閉眼,點頭,堅定道:「對,求她原諒。不管今生今世,她是否願意原諒我,不管多久,我都等。」

    *  *  *

    寧王府再度引起軒然大波。眾奴僕手忙腳亂,負責看診的顏大夫已有好些天不能睡得安穩了。雲禎守在祈未籬身旁,祈君擎也守在娘親身旁,甚至連祈馭風,幾個時辰就往映楓閣跑,一切只為了未籬。

    「王爺,郡主的情況差不多算是穩定了,不過身子骨虛,恐怕要調養一段時日,若要完全康復,這心病……解鈴還須繫鈴人哪。」大夫搖頭歎道。

    祈馭風微皺眉,抿唇不語,許久才客氣道:「這幾天辛苦你了。展楓,送大夫出府,順便再到外頭買些大夫所開的藥方。」

    「是!顏大夫,請。」

    「王爺,那老夫就先告辭了,若有什麼事情,老夫在家中隨時恭候。」顏大夫說完,便隨展楓出府。

    「雲叔叔,衛扣寒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對娘親?」祈君擎見母親情況有些微轉好,鬆了口氣之餘,不忘問出他的疑惑。

    「這……」雲禎望向祈馭風,將問題丟給他。祈馭風沉默一會兒,方道:「擎兒,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該如何告訴你,我想你也不願意舅舅騙你吧?」

    祈君擎想了想,點點頭,他相信舅舅不會騙他的。

    解鈴還須繫鈴人。

    祈馭風心中微歎,該怎麼做呢?一劍殺了衛扣寒?呵,那籬兒心中的結就永遠解不開了。他揉揉眼起身交代下去:「雲禎,你和擎兒在這兒陪未籬,有任何狀況立刻派人通知我。」

    「是。」

    才步出映楓閣,石青衣即快步走向他道:「王爺,王府前有三名男子幾天前就想見王爺,但展護衛一見到他們就把王府大門關上,要我們相應不理。但適才展護衛送大夫出府時,忍不住大動肝火一掌往其中一人胸膛打去,那男人躲也沒躲,半聲不吭,照屬下看來那男人內傷不輕,是以乃知會王爺一聲。」

    祈馭風眸光一閃,心中已有了譜,淡然道:「就讓他們等吧。」

    *  *  *

    七天了。

    他們在王府外整整站了七天,絲毫沒有未籬的消息,只見著展楓成天忙進忙出,看見他們就不給好臉色。衛扣寒不曉得還要等上多久,但也惟有等。

    展楓又買了些藥材回來,遠遠就看見他們還杵在王府前,前幾天不滿的氣焰倒是減少了許多。衛扣寒……等了七天,還真有心哪!

    展楓站在他們身後,停下步伐,雙手環胸,眼光瞅著他們。

    衛扣寒等人回過頭看向他,雙方有一剎那不言語,倒是展楓先開口了,語氣帶著幾許嘲弄,道:「衛扣寒,你還來做什麼,嫌傷郡主傷得還不夠深麼?」

    展楓首次停下來與他對談,衛扣寒甚覺意外,當然適時把握機會。

    「我……在下是來請罪的。」

    展楓的眼閃過一絲詫異,隨之又回覆平靜。

    「在你傷了她之後,再來請罪?」展楓冷冷回道。

    雙方又這麼沉默了許久,互相打量著對方。

    展楓仔細打量這個名震江湖的大人物,應是如傳言般傲視四方的,卻為了郡主而來登門請罪,即使前些天態度惡劣到了極點。但若要說他對郡主無情,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的。

    「七天前郡主受到你言語上的刺激,回府後吐了兩次血,昏迷不醒兩天,身子異常虛弱,這可都是拜你所賜。」

    「你說什麼?吐血兩次?昏迷兩天?那現在情況怎麼樣?!」衛扣寒情緒激動,抓著展楓的臂膀急急問道,眼中儘是悔恨與焦急。

    「現在?人是醒過來了,但是身子骨虛弱得恐怕連螞蟻都捏不死,整天魂不守舍,對著窗外哭,現在過得好不好?我瞧不出哪一點算好。」他拍掉衛扣寒抓著他臂膀的手,冷哼。

    衛扣寒咬牙,他多想就這麼衝進去瞧瞧籬兒,抱她、疼惜她,好好的道歉,好好的解釋。但他可以進去嗎?祈馭風可能讓他進去嗎?

    「展大俠,可否代我通報寧王爺,我想見他。」衛扣寒眼中充塞著悔恨、急切與渴望。展楓看在眼裡,心裡的憤怒又降了許多,他相信衛扣寒這次見了郡主,絕對不會再傷她,但郡主願意見他嗎?王爺願意讓衛扣寒進入王府嗎?

    「我會回報王爺,但王爺會不會見你,我就不知道了。」

    「這我明白,麻煩你代我通報,多謝。」七天來,總算有進展了,但是……籬兒,籬兒吐了兩次血呀!他掩面自責,心在滴血。

    「魁首!」管劍情手搭在他肩上,他只能用這種方式給他一點力量。

    *  *  *

    時間又悄悄滑過了兩天。

    幾日不進食,神色委靡,衛扣寒顯得疲憊不堪,力不從心,支持他不放棄的,就只有深愛祈未籬的一顆心。

    門伊呀開了,石白衣和石銀衣相繼走了出來。兩人對衛扣寒的來頭,在展楓的陳述下早已瞭然於胸。但人家等了將近十天,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了。石白衣抱拳道:「衛公子,我們王爺請您入內一敘。」

    衛扣寒一愣,心頭狂喜蜂擁而來,回頭望向夥伴們,張口欲言竟說不出話。

    「魁首,快點進去啊!這可是最後希望了。」管劍情等人自然也異常欣喜,趕緊催促衛扣寒入內。

    衛扣寒激動地按住他們肩頭,點了下頭。

    穿過長廊,穿過景色宜人的花園,絕美的中庭入不了衛扣寒的眼,他心情異常緊張,擔憂祈馭風不讓他見籬兒,一連串的焦慮佔滿心田。

    到了「馭辰軒」,石白衣對著關著的門恭敬道:「啟稟王爺,衛公子到了。」

    沉默了片刻,祈馭風才緩緩道:「嗯,讓他進來。」

    「衛公子,請。」石白衣為他推開門,作手勢請他入內。

    衛扣寒深吸口氣,踏進馭辰軒,即看到雙手交握身後,背對著他的祈馭風。

    「在下衛扣寒,見過寧王爺。」

    祈馭風轉身直直看向他,若有所思。許久方道:「在『無幽山莊』,那名帶頭的蒙面人是你吧?」

    「不錯,那正是在下。當年……當年純屬誤會,請王爺恕罪。」

    淡淡一笑,祈馭風道:「早在籬兒淚如雨下的當兒,我就不在意了,誰忍心讓籬兒傷心難過呢,你說是不是?」

    衛扣寒啞然!日想當年,他不知讓籬兒難過多少日。咬緊牙,他低聲道:「王爺所言甚是,在下承認當時實在錯得離譜,真是罪該萬死。」

    祈馭風眉一挑,輕聲道:「你錯的不只是當年吧?九天前你說的那一席話,可夏令本王大開眼界。呵,你一天的功力,足以讓籬兒少了十年壽命。」

    「我……王爺,扣寒今天是來請罪的!」

    祈馭風深深看著他,不語,但衛扣寒對未籬的心卻已瞭然於胸了。他歎了口氣,道:「衛扣寒,男人一碰到自己深愛的女人和自己以外的男人在一起,自然是會吃醋的,我想這應該可以解釋你九天前的行徑吧!過了五年,相信你仍未忘懷籬兒才對,否則你不會踏入京城來尋她。」沉默一會兒,他續道:「我身為籬兒的兄長,自然是希望她能得到好歸宿。說真的,這五年來我一直很不諒解,甚至很想逼籬兒告訴我,傷害她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我倒想仔細看看他眼睛是不是瞎了,竟然這麼不珍惜籬兒。」

    衛扣寒心揪緊,沉住氣等著聽祈馭風的下文。

    「不過,似乎沒那個必要了,寒衣社魁首為了舍妹,寧願低聲下氣,甚至在王府門前站了九天,要說沒有心誰都不信,我相信你是深愛未籬的。不過可不是因為這樣,我就要將未籬交給你,那得看籬兒的意思,我從不勉強她。」

    「王爺的意思是……」衛扣寒抱著希望,緊張地盯著祈馭風。

    祈馭風一笑,擺手道:「你自己去『映楓閣』找她吧。她是否接受你,得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衛扣寒鬆了口氣,拱手真誠地道:「王爺,多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廢話就不多說了,我會叫白衣兄弟倆帶你去。」

    待衛扣寒走後,祈馭風輕歎:「雲禎,不是你的,想留也留不住呀。」

    *  *  *

    映楓閣裡,一條纖細的白色人影坐在涼亭,無神地盯著眼前的花花草草。五年來的努力,眼看全都白費了,衛扣寒的身影又深深停駐在她腦海裡,揮也揮不去。心碎大抵就是這種感覺吧?祈未籬苦笑不已。

    衛扣寒一踏入映楓閣,看到的就是這景象;昔日活潑的人兒如今卻靜得出奇,他的心也狠狠揪了一下。抹滅掉她純真浪漫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不是麼?他從沒像此刻心緒般痛恨自己,他遲疑了近一刻,才鼓起勇氣踏上前去。

    「籬兒……」他輕聲喚道。祈未籬身子震了一下,迅速回頭,一看見衛扣寒,心慌地站起身,顫聲道:

    「你……你偷溜進王府?你到底還想做什麼?衛扣寒,我可不欠你什麼,你何苦折磨我來著?」想起幾天前的事,她的心涼了半截。

    「籬兒,別再退了,你聽我解釋好嗎?」衛扣寒又向前跨了幾步。

    「不好!一點都不好!你別過來,我不想看見你!」

    祈未籬的抗拒令衛扣寒不得不停下腳步,連忙道:「籬兒,我答應你不再靠近就是了,但請你聽我解釋好嗎?」

    「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娶你的沈秋棠,我和你早已毫無瓜葛了,何必再來與我糾纏?我不要你再來破壞我的生活!」她說得淚眼婆娑,肝腸寸斷。

    「籬兒……」衛扣寒心疼得好想擁她入懷,卻又怕嚇著她。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你解釋,你滾啊!最好滾得遠遠的,別讓我再瞧見你!」祈未籬拒絕聽他的解釋,怕再次受到傷害,她已經累了、倦了啊!

    「籬兒……給我半刻鐘,如果你仍不肯原諒我,我無話可說,馬上走。」衛扣寒突地身子晃了下,腦袋一片昏眩。噢!別,別在這時候昏倒,他明白這幾日未進食使自己看起來脆弱不堪。

    「你……」祈末籬終於注意到他蒼白若紙的面容,下意識的想去慰問,但話到一半隨即又吞了回去,雙眸既畏懼又擔憂地瞧著他。

    「我……不礙事!」他瞧見她容顏中一閃而逝的關懷,心頭踏實許多。至少,籬兒還是擔心他的。他喘了口氣,柔聲道:「籬兒,我不是硬闖進來的,我在王府外頭站了整整九天,王爺才讓我入內的。」

    站了整整九天?他九天沒進食?為了什麼?祈未籬壓下心裡的揣測。

    「願意聽我解釋嗎?」衛扣寒目光灼灼盯著她,挾帶急切,祈未籬咬牙不語。

    「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深信我爹是被你爹殺害的,我處心積慮要報仇,矛頭全指向寧王府,甚至派人到無幽山莊臥底,想殺了祈天問的孩子祈馭風。」他又喘了口氣,續道:「你的出現是我意料之外,而當我以為你是奸細時,我有多痛苦你可知道?愛你,所以不願用逼供酷刑來傷害你,卻又不能擱下社內的安危;兩相權衡之下,只有選擇讓你主動離開,對你對我,才是最好的打算。所以我和沈秋棠演了一齣戲,要你對我死心而離去。那只是一齣戲,不是真的。」祈未籬愣在那兒,淚潸潸而下,仍是不語。

    「後來在街上看到你和雲禎抱在一起,我心如刀割。明知道自己沒有立場指責,但男性的尊嚴和醋意使得我口出惡言傷害了你,這也就是九天前,為什麼看到你和祈馭風在一起時,我會如此尖酸刻薄的原因了。當我看到五年前你托人交給我的信,我真想一劍了結自己!誤會你如此深,絕不是我所樂見的。」衛扣寒眼角濕潤,難掩其悲痛。「我報仇後,整整找了你五年,儘管希望渺茫,我仍是堅持找下去。我發過誓,我衛扣寒今生,非你莫娶。籬兒,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還有……還有君擎,九天前我才知曉,原來君擎是我的親生骨肉。對不起,我竟還讓你背負未婚生子的委屈,我……」

    「別說了!別再說了!」祈未籬捂著臉一勁兒猛哭,將這多年來的委屈好好發洩個夠。

    「籬兒……」衛扣寒趁機上前摟住她,將她抱入懷中。「原諒我,我保證絕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我這輩子都會好好照顧你,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吧,籬兒!」他摟得她死緊,深怕一個不慎,未籬又從他身邊溜走,他無法再撐過另一個五年啊!他好愛、好愛她,他好想彌補這五年來的缺憾哪,

    「你……」祈未籬抬頭看他,卻看不真切,淚眼早已模糊了視線。

    「你……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不是因為愧疚?也不是因為……君擎?」

    「傻籬兒,我說的當然是真的,我愛你愛得好修,你還不懂麼?君擎的存在與否,絲毫不影響我對你的深情啊!你還懷疑我麼?」

    她的粉面又埋入衛扣寒懷中,終於破涕為笑了。

    「籬兒……你……願意嫁給我麼?」

    「……」

    「籬兒?」心口吊了半天高,緊張得再度問道。

    「這種事……你找大哥決定就好了。」她臉紅不敢抬頭,依偎在衛扣寒懷中。衛扣寒鬆了口氣,心頭大石終於落了地,抬起她的頭,雙唇吻住了她的小嘴,沉浸在兩人世界裡,絲毫不知適才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入祈君擎和展楓眼中。

    「嘖!君擎啊,有人說要娶你娘呢!」展楓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巧可以落入兩位主角耳中,祈末籬立即推開衛扣寒,臉上紅霞滿佈。

    「是啊,原來擎兒的存在與否,絲毫沒有影響哪。」祈君擎冷冷說道,衛扣寒俊臉登時一僵,只有祈未籬和展楓明白祈君擎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戲謔。

    衛扣寒一個箭步走向君擎,支支吾吾解釋道:「君……君擎,爹……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在向你娘求婚,呃……我剛才的意思是,我愛你娘,嗯……怎麼說呢……」

    「你剛剛偷親了娘。」君擎吃醋了,但衛扣寒哪裡知道這人小兒大的娃兒是何等心思?

    「呃……那個是……愛的表現,我……我……」

    「我也要爹親一個。」君擎嘟著嘴,隨即笑了開來。

    「啊?」出乎意料的反應,讓衛扣寒有一會兒愣住,隨即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君擎:「你……你剛剛叫我什麼?」

    「爹啊!莫非您不是擎兒的爹?」

    「君……噢!擎兒,爹好高興!」他抱起祈君擎一個勁兒猛親。老天爺!感謝你,感謝你始終沒有遺忘扣寒啊!

    展楓上前笑道:「君擎,你的名字以後就叫衛君擎,不過王府永遠歡迎你。」

    「嗯,爹,咱們家住哪兒?」

    「在南方一座山上,不比這兒遜色哦,想當初你娘她……」

    一大一小說個沒完,祈未籬面帶笑意地看著父子倆,從沒有這麼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有了依歸,幸福盈滿胸懷。

    看著三人的狂喜,展楓沒有忽略角落裡,雲禎黯然消失的修長身影。

    結 尾

    離別在即,衛扣寒護著祈未籬,等她與祈馭風話別,一旁的司傲和紫芹站在一塊兒,兩人又回到當初的愛戀。

    「籬兒,到了南方後,可別忘了常常回來看大哥。」祈馭風溫言說道。

    「王兄,我會的,您每年到山莊時,也別忘了來探望籬兒。」

    「這是當然,這次應該不會有什麼宵小之徒硬閉山莊了吧?」祈馭風輕輕一笑,意有所指。司傲、管劍情等人臉色一紅,連忙道:「王爺放心吧,這次『絕對』不會了,就算有他方人馬想侵犯您,也得先通過『寒衣社』這一關。」

    祈馭風滿意地點了下頭,轉向衛扣寒道:「籬兒就交給你了,千萬別讓我知道她又掉了一滴眼淚。」

    「您放心吧,我會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人,絕不再重蹈覆轍。」衛扣寒保證。

    「至於爹和娘他們……」祈未籬有片刻遲疑,爹娘長年在外遊山玩水,沒能回來與他們話別,她多少有些遺憾。

    祈馭風笑道:

    「別難過了,等爹娘回來我會與他們南下去看你的。」

    祈未籬點了點頭,突然走到雲禎面前,緊擁住他,才抬眼道:

    「雲大哥,這十幾年來謝謝你的照顧。」

    雲禎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點了下頭,心下卻是一片失落。

    「雲叔叔,擎兒會好好練功,好好保護娘給您看。」衛君擎認真說著。

    雲禎低下身拍拍他,心頭盈滿了感動。君擎是個懂事的好孩子,看來他可以放心將工作交給衛扣寒和擎兒他們了,只要郡主安全、開心,這就夠了。

    「好了,你們一路小心,再不走等到天黑,城門一關,你們也走不成了。」祈馭風開口催促他們上路。

    祈未籬點點頭,再看一眼熟悉的家園、熟悉的面孔,一行人終於頭也不回地往城門走去,消失在遠方。

    雲禎默然看著消失在遠方的人影,低落的情緒揮之不去,化不去心頭那份異常的孤寂。良久,他彷彿下了決心似的,轉頭直視祈馭風,道:

    「王爺,郡主已有好歸宿,屬下的責任也卸下了,雲禎想離開王府,暫時想一人浪跡天涯。」

    祈馭風歎道:

    「也好,省得待在王府睹物思人。雲禎,多謝你多年來守護未籬,本王希望下次你回王府時,會帶來一個真正懂你、愛你的姑娘。」

    雲禎苦笑,沒有回話。

    展楓也上前道:

    「雲禎,別忘了有空回來看看我們這些個老友。」他大手搭在雲禎肩頭,眼中交會出屬於兩人的默契。

    「嗯!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他回房簡單收拾包袱,與祈馭風話別後便瀟灑離去。祈馭風望著他孤寂的背影,衷心期盼將來能有個紅顏能讓雲禎停駐腳步,讓他忘卻對籬兒的依戀。

    上天……總有一天會眷顧他的。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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