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說呢? 第五章
    廚房內,駱雨秋直愣愣的盯著蹲在碗筷堆前的人已有好半晌了。

    天哪!這人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接連幾天沒頭沒腦的闖進來,擅自作主把她的工作搶走,硬是搬了張椅子要她呆坐在上頭,好像她是這兒的老板……

    不,是比老板還大牌,老板至少還要招呼客人、張羅生意,而她卻像個廢人坐在這喝水、發呆,就差沒蹺起二郎腿看報紙。

    他到底是太閒了,還是怎麼地?從沒看過一個人面對一堆油膩的鍋碗瓢盆,還能如此的興奮不已,像是中了統一發票的頭獎。

    邵仲樞吹了聲回哨,在剛洗淨的盤子上嗾了一記響吻,臉上的神情盡是得意與驕傲。

    “想不到我還挺有天份的,看看,一個個都是這麼光亮潔淨,讓人無從挑剔。”忍不住地,他又呶了一記。

    “少年耶!你要倫家都粗你的口水喔?皺樣不行啦!”歐巴桑笑嘻嘻的轉過頭瞧駱雨秋。“阿秋,你皺個男朋友不錯吶!心疼你的鎖還來幫你洗碗,無親像阮厝的死老猴。”

    駱雨秋連頭帶手的搖擺,連忙否認,“阿姨,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啦!”

    “賣擱假啊,偶粗的圓,比你粗的換還多,還想瞞偶?”歐巴桑曖昧的朝邵仲樞笑了笑。

    邵仲樞也高興得對歐巴桑擠眉弄眼,像是暗示她別明講,彼此心照不宣就好,免得讓駱雨秋不好意思。

    這家伙倒好,不幫忙就算了,反倒還加油添醋的讓事情更曖昧不清,真是豈有此理!

    “你到底是來和我搶飯碗,還是故意瞎攪和,想害我被炒魷魚?”她沒好氣的賞他一記衛生眼。

    “阿姨不是替我說了嗎?我這麼做是心疼你的手啊!”他略微受傷的搖頭歎息。“唉!連阿姨都看出來了,為什麼你就是不懂我的心呢?”

    駱雨秋怒氣沖沖的走到他面前,“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人實在很無聊?”

    “你說呢?”他一如往常的咧嘴微笑。

    他發現自己對她的興趣真是愈來愈高了。她隨意的一個微笑或是惱怒的噴罵,無不牽動他的思緒,吸引著他。他是渴望她的,雖然至今他還尚未分辨出這份渴望是來自肉體,抑或是心靈上的契合,但他確定自己是要她的。

    又是這種無賴的嘴臉,又是這種避開問題的反問方式,她真不知自己還有什麼方法能將他趕走。對他好言相向,他得寸進尺;對他口出惡言,他不以為意,最後反倒是自己憋得一肚子的悶氣,她這到底是招誰惹誰啦!

    “無聊!”想想她也只能來個相應不理了。彎身抱起地上洗淨的碗盤,她頭也不回的向碗櫃走去。

    匆促的腳步使她沒看清地上的一攤水,當下一腳便已踏了上去。霎時,只見碗盤形成弧度先行被拋落地上,她也失去重心的向後倒下……

    眼見她的身子即將往地面上破碎的盤子倒下,邵仲樞連忙沖上前。

    他抱著她削瘦的身子,卻也無可避免的向後倒去,加上她的重量,使得不少玻璃碎片直接扎進他的背後。

    血液泊汨地從邵仲樞的背後滲透出,地上原有的一攤水漸漸地被他的血渲染開來,令人看來格外怵目驚心。

    駱雨秋感覺背部傳來的不是冰冷刺痛的玻璃碎片,而是溫暖厚實的胸膛。

    她猛地回頭望見他強忍痛楚的悶哼出聲,地上的血水讓她一時驚愣住,勾起她母親自殺時的情景。刺鼻的血腥味令她腹間一陣翻攪,鮮紅的色澤讓她幾度差點為之暈厥,全身忍不住的宣打顫,她眼神空洞得失去焦距,死命咬著的下唇早已滲出血絲。

    邵仲樞誤以為她是被自己的模樣嚇著,勉強抬起手撫摸她的臉頰,“別怕……我沒事……”他強露出一抹想令她心安的微笑。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貼近自己的臉,不斷搖頭重復。“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不要……”

    明知自己不宜亂動,但聽見她哽咽的話語令他更是心痛,他不顧背部的疼痛,硬是坐起身。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他心疼的將她擁進懷中,即使這麼做會讓他疼得齜牙咧嘴,他仍舊將她呵護在懷中,讓她感覺他的體溫、他的心跳,去除她心中的惶恐與不安。

    駱雨秋恍惚的神情一直持續至醫院的急診室,才逐漸清醒過來。

    從一進醫院,便有著名的外科醫師親自為邵仲樞診治,勞師動眾的場面,讓她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此刻,她才知道他的身份,知道自己和他有著多大的懸殊。

    她獨自一人坐在診療室外頭守候,試著厘清自己渾沌的思緒。她知道這回自己的心房已被攻陷了,但她必須趁現在尚未完全陷下時抽身離開。愛情這種消耗時間與精力的東西,不是她所能要得起的。

    她最愛的親人,一個拋下她離開人世;另一個遺棄了她,多年來不曾相見,那種被人丟棄的椎心之痛,她不想再次體會。她相信,唯有不愛人,她才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縫愈完傷口的邵仲樞走出診療室,便看見駱雨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緩慢的走向她,極可能的不驚動她。

    事實上,在他打開門的瞬間,她就已知道是他出來了,只是她心中仍想著該如何應對待會兒的情況。

    “你沒必要為我這麼做的,不過,我還是要說聲謝謝。你的醫藥費我會出,雖然不一定能馬上還清,可是我……”

    “你在說什麼?我並無意開口向你要錢,我也不在乎這傷口,我真正在乎的是什麼,你應該知道。”邵仲樞斷然地打斷她的話,氣憤的說。

    他不明了她的轉變為何如此的快,難道之前所發生的事只是過眼雲煙?她還是要將他一再的排拒在外?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害你受傷是我不對,雖然錢對你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我不想欠你這份人情,更不想你我之間留下任何不必要的瓜葛。”她盡可能偽裝自己,不讓他發現她擔心關懷的神色。

    邵仲樞冷嗤一聲,眼神像是絕望,“你走吧!你不欠我什麼,也不需要還什麼錢,如你所說,錢,是我最不需要的。”見她始終佇立在原地,邵仲樞自己先跨出步伐,他無法再繼續注視著她冷漠的容貌,也不想再聽見她拒絕他的聲音。

    或許,忘卻她,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或許,他永遠也忘不了她,但他不想待在這令她為難,令自己心痛,他更怕自己會克制不住的將她擁入懷中,逼迫她全心的接受他。

    在他越過她身子時,她再也忍不住的落下兩行清淚,雖然她沒啜泣出聲,但他卻仿佛感覺到了,他回過頭,像是再給自己一次希望。

    她哽咽悲泣的抽搐著,“你要我怎麼辦……你擾亂我的生活,讓我失去章法……我……我害怕……我不要最後……又剩我一個……”

    聽到她的話,邵仲樞欣喜若狂的將她擁進懷中,不再讓她有逃離的機會。

    “傻瓜,你在怕什麼?我說了不會讓你一個人的,為什麼這麼不相信我?”他不顧背部疼痛的緊抱著她,愈是這樣的痛楚,愈能讓他清楚感覺到她的真實性。

    “痛不痛?”駱雨秋微微推開他,仰起的小臉上滿是關心。

    他搖搖頭,執起她的手平貼在自己的心窩上,“若你不在乎我,這才是最痛的地方。”

    她羞赧的低下頭,不讓他見著臉上泛起的紅潮。

    “若我不在乎你,心裡就不會這麼掙扎了。”她小小聲嬌羞地說。

    “我想,這代表我不用擔心你又會突然的拒絕我吧!”邵仲樞眼神充滿揶揄的笑意,不肯放過的將她的臉抬起,與她飽滿的額頭輕抵,強迫她注視他。

    她促狹道:“你說呢?”

    兩人對視著輕笑,緊緊相擁,一點也不在乎來往人潮的異樣眼光。

    他們在彼此的眼神中找到了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對他們來說,是充滿甜蜜、幸福的。

    從駱雨秋口中,邵仲樞大致了解她的背景,雖然在說出這一切事情時,她顯得淡然,但他知道在她心中是在乎的,尤其是她那不曾再見過面的父親更是她心中的一大缺口。

    他暗暗發誓一定會將她父親找出,詢問那不負責的男人為何要遺棄她們母女。

    此外,他仍舊每天到駱雨秋工作的地方幫忙,總是心疼她而搶走她原本要做的事。

    有一次過大的油煙引起她咳嗽不止,他更是緊張的把她架到外面的櫃台坐著,怎麼也不讓她進廚房一步。在外人眼中看來,此舉無疑是在心疼她,而她也明白,但她總笑罵的說他霸道,哪有人只坐在那就能領薪水的。

    氣溫漸漸地下降後,他針對她單薄的身子也做出一堆進補的食材,然而,她每每吃了幾口,便直嚷著吃不下,最後都被她半哄半騙的吃進他的胃,逼於無奈,他也只得放棄食補。

    不過,他也因此想了個更好的方法,就是每日出門前都穿著大一號的外套,將她削瘦的身子緊緊裹在懷中,不讓一絲冷風灌進衣內侵襲她。

    隨著日子的漸進,轉眼又快到了他們初識的季節,只是,這對熱戀中的他們而言沒有半點的喜悅。

    因為大她一屆的關系,今年暑假也就是他離開學校,步入軍中的時刻。盡管在未來的兩年他們仍有見面的機會,可是,一股不安的惆悵始終在他們心中盤旋著,揮之不去。

    臨入伍的那一夜,邵仲樞照常的送駱雨秋回家。走前,她神秘的拉住他,硬是要他閉上雙眼,直到她將一只紙袋交到他手上,才讓他睜開眼。

    他好奇的打開袋子,發現是一只仿冒真皮的黑色皮夾。

    “怎麼想到送我皮夾?”他愛不釋手的打量著,明知這只是從地攤上買回來的仿冒品,但他興奮的語氣無庸責疑的透露出他對這皮夾的喜愛。

    “慰勞你洗碗的辛勞啊!”雖然他的聲音已透露出他對這皮夾的喜愛,但她還是想親耳聽他說出。“怎樣?喜歡嗎?雖然只是個仿冒品,不是很值錢……”

    他輕擰她的鼻頭,“別又來嘍!你知道我不在乎這皮夾的真假,重要的是你的這份心,況且這只皮夾將成為我日後的珍寶,要是你再批評它,我可是要翻臉了。”他佯裝怒容,摩拳擦掌的似要拚命。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她皺起鼻子,做個鬼臉,勾住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上面。

    “對了!我也有東西要給你。”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條蘋果綠的唇膏,彎下身,托起她細致的臉龐,徑自打開替她塗上。“瞧你,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嘴唇凍壞了都不知道。我就要當兵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在軍中替你擔心。”

    她盡可能的笑顏以對,不讓邵仲樞看出她的難過、不捨而掛念不下。

    “就會說我,你呢?待會騎車回去小心變成風干橘子皮。”她奪過他手上的護唇膏,跳上小椅子,跎起腳,欲替他塗上唇膏。

    他順勢圈起她纖細的腰,拉下她的手與自己的相交纏著。“何必這麼麻煩,用你的就好了……”

    他輕柔的將唇熨貼在她唇瓣間,唇膏清淡的香味隨之逸進他的口中,他不疾不徐的細細品嘗,竭盡所能的輕輕吸吮著。

    駱雨秋沒想到他會突然吻住她,她從不知吻是如此令人迷醉,她宛若醉酒般無法思考,癱軟地借著他的手臂支撐住,才不至於滑下,她感到他的舌尖在她唇齒間來回游移著,忍不住自喉間逸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趁著她的歎息的當口,他舌尖很快的撬開她的貝齒,與她的溫熱濡濕糾結著。恍若受到他的鼓舞,她也一反被動的回應,大膽的將舌尖探進他口中,笨拙地逗弄。

    她的回應令他心頭搔癢難耐,不再因而滿足,他需要她更多的熱情……

    他的吻沿著她的眼臉滑向誘人白皙的頸項,在她脈搏的跳動處印下屬於他的痕跡,她粉嫩的肌膚像是沾染蜜糖,讓他猶如嗜蜜的花蜂一再采擷。

    這柔情的浪潮令駱雨秋無法招架,酥麻的感覺傳遞至她的四肢百駭,全身無力的任他予取子求。

    邵仲樞知道自己該就此打住,只是雙手已不聽使喚的探進她的衣內,隔著衣服,沿著外圍畫起一圈圈的圓,唇舌也不甘寂寞的緊接而至……

    她在他溫柔的愛撫下嬌喘連連,因興奮而輕顫的身體不停地弓向他,這誘人的折磨讓她忘卻禮教,她宛若一只飛蛾,急於撲向火源處。

    “雨秋……你確定……”邵仲樞泛著氤氳的目光顯出情欲高張,粗嘎的嗓音夾雜著濃濁情欲。

    伸出纖蔥的手,她輕撫著他薄而性感的唇,似在默許著。

    毋需其他話語,他將她抱起走向床邊,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恍若她是他的珍寶,需要他輕捧在手心上。

    褪下她粉紫的罩衫,邵仲樞屏住氣息的凝視她誘人的曲線,像個虔誠的朝拜者,慢慢的貼近,膜拜她如絲如縷般的肌膚。

    她被這奇妙的感覺迷惑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只能不斷地扯著他的衣衫,搖擺著自己的身體。

    他明了她手足無措因何而起,於是他卸下兩人的衣褲,拉起她的雙手勾住自己的頸子,緩緩的與她結合。

    撕裂般的疼痛令她啜泣出聲,她想將他推開,然而又有種想讓他繼續的欲念,她被這矛盾的思緒給弄胡塗了。

    邵仲樞知道自己弄痛了她,卻無法在此刻停下,只能不斷地以更甜美、熾熱的吻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的身體逐漸適應他。

    她慢慢感到不再那麼疼痛,接著而來的是一種想動的念頭。

    這感覺是他不曾有過的,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有如此的喜悅,她羞澀的身體更是令他心頭為之蕩漾,想撩撥起她最大的熱情,才釋放自己與她一起同往那愉悅的天堂。

    駱雨秋緊緊的攀附著他,搖臀配合著他的速度,直到那從未有過的浪潮侵襲她,將她淹沒……

    或許,是知道天亮後他倆就要別離,這一夜,他們眷戀著彼此的身體,不肯停歇的狂歡縱欲,似要將彼此的一切刻畫在心中。

    一個不經意的翻身,讓駱雨秋感到全身酸疼的睜開眼。她不知偷嘗禁果竟會有如此的後果,看著邵仲樞趴在她肩上的熟睡面容,不禁露出沉浸於幸福的微笑,她輕輕撥開覆在他前額的發絲,在他額間印下一吻。

    驀地,他背上的傷疤引起她的注意。自他受傷以來,他從不肯讓她見這傷痕,雖他直嚷著並無大礙,但她知道他是怕她自責,怕她瞧見這一道道的疤痕而惱怒自己的粗心大意。

    她竭盡輕柔的離開他的懷抱,手指撫著那因她而起的疤痕,撫過一道便輕歎一聲,最後忍不住地趴在上頭,滴下在她眼眶中打轉已久的淚珠。

    “怎麼了?”他拂過她柔細的發絲,在她肩上落下吻痕。早在她親吻他額頭時,他就醒來了,只是,他以為她會需要一段時間調適,畢竟那是她的初夜。

    “你醒啦!”她胡亂地揉著雙眼。

    他拉下她的手,皺起眉頭輕斥,“以後不准胡亂地揉眼睛。”他翻過身子將她環住。“為什麼哭?”

    偎進他溫暖的胸膛,她摸著他背部的傷疤,“還痛嗎?”

    這話印證了他當初的顧慮,她對這傷疤仍是耿耿於懷的。

    “早就好了,只有你這小傻瓜還緊張兮兮的。”他捉弄地揉亂她的頭發。

    “若是在我身上就好了……”

    “傻話!這麼丑的傷疤你要了做什麼?留在我身上不正巧能突顯我的男子氣概?”他擺出幾個健美先生的姿勢。“瞧!”

    駱雨秋被他連說帶演的姿勢逗得倒在他懷中,哈哈笑著。

    “我入伍後,別忘了注意自己的身體,有事可以去找振邦,他會替我照顧你的。”想到離別在即,他埋進她的發間,吸取她身上的馨香。

    “你傻啦!振邦不是和你同時入伍嗎?”她好笑的敲著他的頭。

    邵仲樞這才恍然大悟的拍著頭,表情極是苦惱。

    “你怕我跟別人跑啦!”她嘟起小嘴,用手肘推他。

    他翻過身將她壓下,戲譫的在她身體上下其手,搔癢著。“你說呢?”

    很快的,昨夜的熱情又被點燃開來,嘻笑聲漸漸地被急切的喘息聲替代,滿室旖旎的春情也宣洩出……

    原來分離後的寂寞是能吞噬人心的,那份日思夜想的思念簡直將人逼到無法跳出的深淵,若不是靠信件傳遞相思之情,恐怕將會是更苦的煎熬。

    在邵仲樞入伍後的第二個月,一天,她的公寓門口出現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雖然那名男子兩鬢已有些灰白,銳利的眼神卻透露出懾人的鋒芒,看得出是極為精明、世故的人,此外,他的容貌就像是邵仲樞邁入中年後的模樣。

    如她所猜測的那般,這人是邵仲樞的父親——邵名遠。

    一直以來邵仲樞提起的親人幾乎都是他妹妹,很少聽他談論過他的父親,縱使有,也多半是輕描淡寫的帶過,由他每次提起都止不住的怒氣看來,駱雨秋大略能猜出他們父子倆的感情並不太好。

    雖然她不知這對父子有著怎樣的問題,但在她認為,這中間的隔閡總有天會解開的,天底下的父母和孩子沒有解不開的心結,即使是她也一樣,她從未停止思念那幼時便不曾再見過面的父親。

    “你就是仲樞新交的女友?”邵名遠渾厚的嗓音帶有些許的輕蔑。

    駱雨秋微微的笑著點頭。“您好,邵伯父……”

    “客套話不用說,我今天來的目的是要警告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他眸子輕掃她一眼。“或許我兒子還沒跟你說過,但我要先提醒你,像你這種家世不清的女孩,是不可能進我邵家的大門。別以為纏上了他,你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

    “伯父,我想您誤會了,我和他在一起不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誤會?!你的意思是你心甘情願沒名沒份的跟著他?”他滿意地頷首。“看來你們已有共識,既然是純粹的金錢交易,我希望他日分手後,你能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不要替邵家惹來不必要的笑話。”

    “我們的關系並非您說的金錢交易,而是真心的。”

    邵名遠嗤笑的冷哼一聲,“我兒子對女人向來是不付出真心的,我不認為你將是他唯一的例外。”說完,他眼神像是嘲弄她般的看了她一眼,隨即離開公寓。

    邵名遠的話並沒讓駱雨秋掛懷於心,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同樣也信任邵仲樞對她的愛。雖然他不曾說過愛她的話語,可是他的舉動在在證明著。她從不認為說出口的愛才能代表真正的愛,許多事,是用心便能感覺出來的。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的感覺錯了,而且,竟錯得如此離譜……

    那是在他入伍後的第三個月吧!邵仲樞打了通電話給她,由於還不能放假,所以希望她能在周末時去看他,當時的她為了一篇論文忙得焦頭爛額,並未一口答應,事後,她提前將論文完成,在未知會他的情況下,她悄悄地到他隸屬的部隊。

    得知他人在會客室後,懷著一顆雀躍的心,她小跑步的跑向會客室,當她要踏入門內時,她看見了邵名遠,不知怎麼地,她直覺反應的退了出去。

    “那個叫駱雨秋的女人是怎麼一回事?”邵名遠慍怒的臉色極為不悅。

    對於父親的質詢讓邵仲樞有些意外,長久以來他對自己的事大都不曾過問,更別說是他交友的情況,今天他會大老遠的跑來詢問駱雨秋的事,想必早已派人打聽有關她的一切。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讓他眼角抽動了一下,他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只是比他原先預料的提早許多。

    邵仲樞強忍心中的波動,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要知道你對那女孩的態度!”在商場打滾了大半輩子,讓邵名遠對子女的態度猶如對待敵手般,直接、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邵仲樞明了父親心中在想什麼,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更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憂慮,為了駱雨秋,此刻不是他該攤牌的時機。

    他神色自若的輕笑,再自然不過的交叉雙臂,眼神輕佻的睨著父親,“不過玩玩罷了,需要拿怎樣的態度?”

    “最好是這樣,否則你知道我會怎麼做!”

    “對於和我在一起的女人,我向來是抱著好聚好散的態度,若是你敢碰她一根寒毛,那我肯定你的日子也不會好到哪去。”他目光中射出的寒意似在告訴他父親,他,邵仲樞,說得出口絕對做得到。

    邵名遠面對這一番話非但沒有不悅之色,,反倒得意的笑道:“好!不愧是我邵某人的兒子,有種!”

    面對這番談話,駱雨秋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她唯一所能做的,便是悄悄地離開,畢竟她已知道真相,與其到他們父子面前大哭大鬧一番,倒不如安靜的離開,這麼做,至少她還能保有自身僅剩的一絲尊嚴。

    走出軍營後,她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直到一棟新坐落的大廈旁一陣突然的惡心,使她不得不靠在牆邊停下。

    這段日子來她幾乎天天如此,尤其一早起來,這嘔吐的現象更頻繁得讓她直冒冷汗、臉色慘白。是近來的課業壓力太大嗎?她的月事好像遲了兩、三個月……

    忽地,一陣嬰兒的哭叫聲震駭住她,她愣愣地望向那孩子,手指不自覺的緊緊掐住自己的手臂。

    不要……不要是孩子……她心中暗暗祈求著。

    上蒼終究沒能聽見她的祈求,孩子在她腹中已三個月了,三個月來她竟毫無所覺的過日子。

    在內心交戰掙扎了一番,她選擇留下這孩子,其中真正的原由她不想探究,她只知道這孩子是條生命,她不能就此扼殺這條小生命……即便它是不被期待而出生的。

    幾天後,她辦了休學,辭去大排檔的工作,搬離原來的公寓,離開台北搬到台中重新生活。

    一直以為,與他的關系就這麼散了,沒想到卻遇見范振邦,更沒想到的是,七年後又遇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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