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胡習文一聽見耿蒼離被殺死的消息之後,馬上帶著許多禮物前往哀悼。表面上是這樣,實際上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奪取段緋玉的芳心,好圓他一親芳澤的夢想。
哪裡曉得,等他一到時,他所面對的,竟然是被耿府的僕人團團圍住,五花大綁地送到耿仲德的面前。
「喂喂!你們這是做什麼?我是來憑弔的客人啊!」胡習文不滿地大聲叫著。
「住口!」坐在上位的耿仲德怒斥,「你重金聘請殺手前來殺我的兒子,還有臉說你是來憑弔的?」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胡習文不慌不忙地擺出一張無辜的臉,「我告訴你,別胡亂栽贓,否則我會告得你們傾家蕩產!」
「你還真有本事裝瘋賣傻!」耿仲德冷笑,「是不是亂栽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老爺,甄總管傳話來說,事情有點棘手,她恐怕還得耽擱幾個時辰。」這時候,一名耿府的僕人進來報道,「不過她有給小的一封密函,說是極為重要的信物。」
「拿來我看看。」耿仲德接過信,閱讀完畢之後,便對胡習文笑道:「胡公子,如果你沒有派人來殺我的兒子,那這封信是怎麼回事?」
「什麼信?」胡習文心中一驚,不會吧?難道是他僱請狼神的那封信被發現了嗎?
「有沒有栽贓,是不是栽贓,我們公堂上見!」耿仲德手一揮,「來人!把胡公子送到官府去!」
胡習文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兩個身材魁梧的耿府僕人送往官府了。
「該死的耿老頭!我沒有叫人殺人,我沒有!」胡習文一邊被人往外拖著,一邊大罵道,「你給本少爺記住!我不會這麼輕易罷休的!」
「唉……」看著遠去的三人,耿仲德忍不住吐出一口長歎。「但願一切順利……」
看著府中飄揚的白綾,耿仲德臉上的愁思,顯得更為縹緲了……
???
「什麼?狼神被抓了?!」在一間富麗堂皇的屋子裡,一個氣質高雅、艷光四射的女子瞪著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是、是的。」跪著的男人聲音微微地顫抖著。
「是誰?」
「甄毓。軒轅堡的總管,甄毓。」
「哦?」女子低哼了一聲,「她有這麼厲害?」
「不是厲害,而是……可怕!」男人一回想起當時飛沙走石的情景,依然害怕得忍不住發抖。
「我倒是很想見識見識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女子狠毒地笑著。
「請……恕小的無禮,請您不要暴露您的身份,不然……我們的計劃會失敗的!」那男人連忙道。
「放肆!誰給你說話的權力?」女子嫵媚的丹鳳眼頓時瞇成殘酷的線條,纖手微揚,「該死的人就認命!」
「咚!」地一聲,男人的身體應聲倒地,紫黑色的臉龐猶然是一張惶恐的表情。女子在一瞬間,輕易地奪去男人的生命。
「失敗?哼……這個計劃,在狼神被抓的時候,就已經是失敗了……」女子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男人,兀自盯著手腕上一隻與她衣衫不相襯的木雕手鐲。
她撫著手鐲上歷經歲月的痕跡,剛才陰毒的臉龐換成一張溫柔的臉,丹鳳眼裡寫著赤裸裸的情意,檀口低聲呢喃著——
「我親愛的弟弟呵……等等我,最愛你的姐姐馬上就要來救你了……」
???
「他們的情況如何?」耿仲德關切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還是昏迷不醒,不過生命已經沒有大礙。」甄毓回答。
「嗯。」耿仲德點頭,聽到兒子平安的消息,內心著實鬆了一口氣。
那天幸好甄毓及時趕到,以她精湛的醫術將兩個性命垂危的人從鬼門關前救了回來,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段黔航。
看來,這小倆口的婚事得趕緊辦一辦了,要不,這兩人共處一室的事情要是傳了出去,那可不得了。
「去辦你的事吧,這陣子辛苦你了。」耿仲德道。
「那是甄毓分內應該做的。」甄毓很敬重這位老當家,即使他有時候頑固得令人覺得可笑。「甄毓告退。」
她退出耿仲德的書房,轉身往耿蒼離的宅院走去。
轉過一個迴廊,就在快到耿蒼離的房間門口時,甄毓聽見僕人們的閒談。她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噯,你們聽說了沒呀,那個甄總管替二少爺抓回了兇手耶!」
「就是說呀,看起來她對咱們二少爺用情頗深呀,偏偏二少爺卻被段姑娘所誘惑,甄總管好可憐喔!」
「其實,那個段姑娘人也不錯呀。」
「不錯個頭!」一個僕人罵道,「你忘啦?那個段姑娘本來應該是大少爺的妻子耶!你們怎麼不想想大少爺為什麼寧願要一個青樓女子也不願意娶段大小姐?由此可見,這個段大小姐比青樓裡的姑娘還要不如!」
「可、可是,你們有見過二少爺這麼溫柔對待一個姑娘嗎?而且,他還願意捨身救段姑娘,可見……二少爺是心甘情願的。再說,段姑娘應該也是愛著二少爺的,不然,她為什麼會跟著割腕自殺?」
「哎呀!這個你不懂啦!說了也是白說,工作了、工作了!」眾人一哄而散,完全不理會惟一為段緋玉抗辯的婢女。
「喂!別這樣嘛!對不起,算我說錯話了好不好?等等我啊……」
等人聲漸漸走遠之後,甄毓才從轉彎處走出來。
「這些人……」她搖搖頭,內心很為段緋玉覺得不值,「算了,日久見人心,他們會明白大當家夫人的為人的。」
她推開房門,準備幫段緋玉和耿蒼離換藥的時候,卻發現段緋玉不知何時已經清醒,張大著雙眼,無神地看著床頂的紗幔。
「大當家夫人,您醒了?感覺如何?」看來剛才僕人們的談話都已經被她聽到了。甄毓不由得在內心苦笑著。
「為什麼……要救我?」段緋玉氣虛地問著,一想到這個世上沒有了耿蒼離,她根本不想活下去。
「因為您得盡快康復起來,好照顧大當家啊!」甄毓看出段緋玉的心思,因此將耿蒼離還沒有死的消息告訴她。
「別騙我了,蒼離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見他斷了氣。」段緋玉的眼睛失去神采。
「大當家夫人何不親眼看看?」甄毓趕忙道,她可沒厲害到能救回失去活命希望的病人,「我扶您起來,您看了便能明白。」
她伸手扶段緋玉起身,撐著她虛弱的身子走到另一個床邊。
另一個床上躺著依然緊閉著雙眼的耿蒼離,但是他胸膛微微的上下起伏,卻替段緋玉的雙眼注入了光彩。
「蒼離!」她顧不得自己尚虛弱的身子,撲跌在耿蒼離的床邊,貪婪地看著他臉上的每一個線條,小手更是握住他存有餘溫的大手,欣慰地貼在臉頰邊摩挲著。「太好了!你果然遵守了我們的約定,太好了!」
淚水不受控制地滑下她的臉龐,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您還是回到床上歇息著吧!放心,您一定能守在大當家身邊的。」甄毓怕她會因為太過激動而裂開了手腕的傷口,因此趕忙勸道。
「謝謝你,甄毓,謝謝你!」段緋玉只能不斷地道謝,她覺得她欠甄毓好多好多。
「只要您和大當家能夠完全康復,對甄毓而言就足夠了,請別放在心上。」甄毓扶著她回到床上躺下,並著手幫她和大當家換藥的工作。
「你……也愛著蒼離嗎?」看著她絕美的臉龐,然後想到剛才那些僕人們的對話,段緋玉開口問道。
她不是真的那麼在意傳言,只是……甄毓如此任勞任怨,她不希望讓蒼離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辜負了甄毓的心。
而且……一想到那些無中生有的謠言,她就覺得難過……那些人為什麼要這樣說她?耿家長子的事情還是她好意促成,然而,卻被傳成這樣,讓她覺得既無辜又委屈。
「不愛。」甄毓回答得乾脆,沒有絲毫猶豫,「大當家夫人別被外人的話所迷惑,甄毓雖然長時間待在大當家的身邊,但對大當家一點感覺也沒有。甄毓的心中早有別人,只可惜……那個人身在我所找不到的地方……」
一提到那個已經不存在的男人,甄毓難得露出迷茫悲慟的神情。
「甄毓……」段緋玉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對於甄毓,她感到十分地愧疚。
「請大當家夫人相信甄毓,好嗎?」
「我相信你,甄毓。」段緋玉肯定地點頭,發自內心地道。
她是怎麼了?竟然懷疑甄毓的忠心是來自對蒼離的愛?!八成是那些謠言害她失去了理智,而且蒼離一開始不就說了嗎,甄毓的心始終是另一個男子的!
「多謝大當家夫人。」甄毓微笑,在完成手邊的工作之後,她便退出房門,讓兩人能好好地靜養。見她離去,段緋玉看著在另一邊的耿蒼離,忍不住輕喊著他的名字,「蒼離,我愛你,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
耳邊的喃喃自語驚醒了沉睡中的耿蒼離,他撐開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中的是段緋玉的臉。她將他的手貼在臉頰上,兩隻小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嘴裡嘀嘀咕咕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就是她的聲音將他從睡眠中喚醒。
「緋玉……」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蒼離?!」段緋玉顯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眼睛睜得老大,「你醒了?」
「我敢不醒過來嗎?這是我和你的約定不是?」他想伸手撫摸她細嫩的臉龐,可是手卻使不上力氣。
「不要勉強!」她看出他的想法,主動地將臉貼在他的掌心之中,「我已經承受不住對你的擔心了。」
「你擔心我?」
「因為我愛你。」段緋玉和他視線相對,認真地道。
「我記得,你說過。」耿蒼離唇邊的笑容不斷地擴大,他早就知道,段緋玉是他窮畢一生尋找的伴侶。
段緋玉難為情地低下頭,紅暈飛上了雙頰。
「……你的手?!」耿蒼離此時才發現她兩手皓腕上的血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過,你到哪裡,我便跟到哪裡。」段緋玉將雙手靠近他的眼前,讓他將她手腕上的傷口看得更仔細,「看清楚了,這是給你一個警惕,我要你知道,我這個人說話算話!」
「傻瓜!」耿蒼離心疼地輕斥,他不希望看見她如此傷害自己,可是卻又感動於她對他的深情。「說我傻,其實你比我更笨!」段緋玉不滿地哼聲,「等你傷好了,看我怎麼跟你算這幾回的帳!」她是真的很生氣,氣他一點都不顧慮她的感受而使自己陷入危境,讓她一個人為他心焦、為他承受椎心刺骨的疼痛,一點也沒把她當成夥伴,簡直是氣煞人!
「夫人……」耿蒼離討好地喊著,裝出一臉無辜的表情。
「我還沒有答應要嫁你呢!叫什麼夫人。」段緋玉因他的稱呼而紅了臉頰,憑添一抹動人的嫵媚。
「你一定是的。」他篤定地微笑道。
「哼!」段緋玉不屑地皺皺鼻頭,做了個鬼臉送他。
「對了,胡習文聘請的殺手,後來怎麼樣了?」
「被甄毓抓起來了,現在還關在地牢裡。」她回答道,「他長得還人模人樣的,可是心腸卻比地獄裡的惡鬼還要黑!」
耿蒼離聽到惡人已被捕便鬆了一口氣,倦意擋不住地襲上雙眸。
段緋玉心細地發現他的疲憊,因此對他道:「蒼離,你的身體還沒有好,還是先別談這個吧!等你好多了,我們再來談,好嗎?」
「也好……」他點頭接受,享受著她的溫柔,漸漸進入夢鄉。
段緋玉看著他睡著的臉龐,心疼地替他蓋妥被褥,讓他好好的休息。
「我愛你,蒼離!」她輕聲道。
???
「好啦,快吃藥啦!別耍賴,不然你的傷會好得更慢。」
「不會啦!不然,你餵我。」
「我已經在餵了不是嗎?」
「我要的是這樣的……」
從耿蒼離的房間裡,傳來了這樣令人臉紅心跳的曖昧對話。在經過二十幾天的調養與治療,耿蒼離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就連段緋玉手腕上的傷口,也痊癒得只剩下淡淡的紅色疤痕。
甄毓站在房門前,手裡端著午膳,正猶疑著該不該進去打斷那對情侶的綿綿情意,遠遠地傳來段碧海的聲音。
「甄姐姐!」他快步走向她。
「段少爺。」她淡淡地微笑應著。
「我老姐和姐夫的情況怎麼樣了?」他一臉憨厚地問,明亮清澈的眼睛宛如一個不解世事的孩童。
「大當家和大當家夫人已經痊癒了大半,相信不用多久,兩位就能正常地跑跑跳跳了。」甄毓回答道。
「那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們嗎?」段碧海問。
「那您得問問裡頭的人了。」甄毓別有含意的說。
「好!」單純的段碧海聽不出她話中的玄機,還真的上前去敲門。「老姐,你醒著嗎?我要進去了喔!」
拳頭都還沒有落在門扉上,段碧海立即拉開嗓門喊著。
「段碧海!你找死啊!」門內傳來段緋玉不耐煩的聲音,伊呀一聲,門應聲而啟,段碧海的拳頭就這樣硬生生地停在段緋玉的鼻頭前。
「老、老姐……」段碧海膽戰心驚地喊著,呼!好險,差點打到老姐的臉。
「怎麼不再下來一點,好讓老姐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扁你一頓?」段緋玉斜睨著自己的弟弟,嘴角擒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嘿、嘿嘿……」嗚……他好可憐,竟然被甄總管騙來當受氣包。
段碧海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被騙。
「當家夫人,甄毓送午膳過來了。」甄毓忍著笑意,用著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的態度說著。
「哇,好棒的菜餚!謝謝你,甄總管,我已經好餓好餓了!」段緋玉誇張地摸著肚皮,「我跟你說,你家的主人有夠難伺候!喝個藥也要喝個老半天,害我老是覺得,怎麼才剛吃完早飯,現在又要吃午餐了……一整天都在吃,我都快要以為自己已經變成好吃懶做的胖子了!」
「不會的。」甄毓的臉上緩緩地漾出微笑,這對姐弟,寶一對。
「老姐……」段碧海可憐兮兮地喊著。
「人已經看到了,你可以滾了!」段緋玉白了一眼跑來殺風景的弟弟,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拉了拉有些凌亂的領口。
甄毓看見她的動作,嘴邊的笑意加深,視線往躺在床上,裝出一臉無辜的大當家身上飄去。
耿蒼離聳了聳肩,他不過是在她脖子上留下幾個印記而已,只是緋玉自己愛大驚小怪,被人想歪實在不是他的錯。
誰教她總是漫不經心的誘惑著他呢?不索討一些甜頭來安慰安慰自己,還真是對不起自己。
「我還沒有見到姐夫呢!」段碧海理直氣壯地道。
「愛看你自己去看,我要去吃飯了!」段緋玉蹦蹦跳跳地走向甄毓,逃離耿蒼離致命的誘惑力。再不想辦法離開他的身邊喘口氣,只怕她會不顧一切地爬上他的床,剝了他的衣服!
段緋玉一邊吃著飯,一邊回想著,小小的臉蛋紅通通的。
自從承認對他的愛以後,蒼離的一舉一動、一個呼吸、一個喘息都能惹得她臉紅心跳,渾身燥熱不已。每當在替他擦澡的時候,他那偉岸的身軀和有力的手臂都在誘惑著她貼上前去,去感受那寬廣的力量……哦!天啊!她的想法就像是個花癡一樣,滿腦子下流思想!
看來她只有一條路可以選,就是趕快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