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海一帶,傳說中有罕見的珍禽翡翠鳥居住在那裡,頭黑,腹下赤,背正碧,體型嬌小,沿海而居,但飛行的速度很快,鮮少有人能見其蹤影。
醫書上有雲,「食其肉,可增進數十年功力;服其血,可以治百病,特別可為心病患者最佳治療藥引。」
江湖上對翡翠鳥的傳奇繪聲繪影,人人都想得到它,常年以來已經為它掀起一場血腥瀰漫的爭奪戰,卻從來不曾聽過有人見過它的蹤影。
然而,這一兩年來傳出有一名少女帶著翡翠鳥出現的消息,令江湖上更是為此陷入瘋狂的情境,眾人都在猜測這名少女的身份,企圖找出那名帶著翡翠鳥的少女。
這天,寒少虛比三當家上官馭早些時日抵達豪雲別院,他才剛踏入大門,還沒有喘口氣,就被段緋玉一把拖進流雲閣,馬上為段碧海診治。
把脈結束後,他沒有說出段碧海的情況如何,反而對他們提起這樣的傳說。
除非找到這個可能存在的藥引,不然段碧海只能隨時聽候勾魂使者的招喚。
他已經沒有機會可以慢慢地等待治療了,那一回的發作已經確定是他的第二次發作,也就是說,如果不在他下一次發作之前找到寒大夫口中的翡翠鳥,那麼……
翡翠不敢再想下去,她不希望看見那個事實,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碧海不會死的!不會!
將發燒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段碧海留在房內交由婢女照顧,眾人來到流雲閣前院的亭子內,一臉焦急地傾聽寒少虛的說明。
「找到藥引,就有辦法了嗎?」段緋玉緊抓著微渺的希望問。
「段少爺的病是天生的,不能壓抑,只能順其自然慢慢地調養。可是他現在的情況卻不是這樣,就算有翡翠鳥的血為藥引,輔以其他藥材,頂多能改善他的病情,卻無法完全痊癒。」寒少虛坦白地回答。「唉,更是可惜,如果當初不要刻意壓抑,或許翡翠鳥的血真的能使段少爺完全康復。」
「怎麼會這樣!」段緋玉的身子晃了晃,若不是耿蒼離扶著她,她或許早就軟倒在地。蒼白著一張臉,她帶著乞求的眼光問:「寒大夫,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老夫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情形,然而翡翠鳥雖然是藥引,但是江湖上並沒有人真的抓到翡翠鳥確定此項傳說屬實,這畢竟只是個傳說,老夫不能保證。」寒少虛為難地皺眉,「即使抓到翡翠鳥,它真的有這樣的療效嗎?這些都是個未知數,再說,要得到翡翠鳥,還得先對付一群有野心的人。」「只有一賭了!」耿蒼離點頭斷然道,「馭還有多少時間會到?」
「以姚姑娘的身體狀況來看,可能還得拖個十天、二十天行程。」寒少虛保守地估計。
寒少虛口中的姚姑娘是軒轅堡三當家上官馭心儀的女子。聽說她被綁到遙遠的東北去,受到不少殘酷的折磨,幾乎丟掉一條小命,是寒少虛拼了老命才搶救回來的。
「很好,我們還有時間可以出發去尋找。」耿蒼離點頭,心裡有各種主意在打轉著。「甄毓。」
「甄毓在。」他的隨身大總管立即站出來聽候命令。
「立即吩咐下去,命令南海一帶的分部搜集關於翡翠鳥的資料!接下來該辦的行程交給你去打點。」
「是。」
甄毓行禮後便立即退出房門,著手準備一切相關事宜。
段緋玉拉拉耿蒼離的衣袖,「蒼離,我們出發得如此倉促,找得到嗎?」
「時間不容許我們拖延,不是嗎?」他溫柔地擁抱著她,「放心,碧海這個人傻人有傻福,這麼多年的歲月都已經熬過來了,還怕他熬不過這短短的一個月?」
「是啊!少爺這些日子雖然有發燒,但是還沒有心痛的跡象,看起來是穩定許多,寒大夫,您認為呢!」一直靜默的翡翠這時才開口。
正式照顧段碧海已經有一個月餘的時間,說不擔心那是騙人的!
她看著他因為高燒下不了床,還蒼白著臉漾出開朗的笑容,安慰著眼睛紅腫的姐姐,會說笑話安慰她,或是把玩著眾人送他解悶的小玩具,讓自己清醒的時候都玩得開心,看得眾人巴不得能將自己的壽命減短送給他,他的樂天知命讓人感動,卻也讓人不由自主地為他的貼心而感到心酸。
相信服侍過他的婢女或是僕人,都會忍不住地怨天吧?埋怨老天爺為何要折磨這樣善良的男人!
她很擔心、很著急,相處的這一段日子以來,她發現段碧海活得很樂觀,樂觀到從不去思考未來的事情,也不去思考死亡的事,然而誰都看得出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多麼渴望自由。
就像是被折翼的鷹,渴望飛翔,但卻再也無法回到那寬闊的天空,只能一直看著天空直到斷氣。
記得承諾服侍他的那日,是她第二回扶他回房,短短數日,他的身體竟然比第一回輕盈許多,尤其這些個相處的日子裡,他愈見瘦削的臉龐更是狠狠地揪住她的心房,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古人說紅顏薄命,而如今呢?卻讓人不得不懷疑,男人是否也如同紅顏般地薄命?
老天爺啊,開開眼,不要奪走碧海的生命!
她水袖底下的小手緊緊握住。
「能穩定自然是最好,但是他還是不能太過勞累,我必須多觀察他幾天。」寒少虛搖頭。
「那這麼辦吧!翡翠,你和寒大夫帶著碧海往南慢行,我和緋玉先出發尋找翡翠鳥,紹騫和珊瑚就留在這裡與三弟會合。」耿蒼離再度提出指示,在場的眾人部沒有意見,紛紛點頭表示接受。
「事不宜遲,我和緋玉下午便出發。寒大夫,只要碧海的身體許可便帶他上路,說不定你們尚未抵達南海,我們已經尋著翡翠鳥。」耿蒼離的聲音中有著希望,即使這個希望非常地渺茫,但他絕不輕言放棄。
「就這麼說定。」翡翠和寒少虛同時點頭。
「那翡翠先行告退,段少爺吃藥的時間到了。」事情大致底定,翡翠看看天色,該是他吃藥的時間,而且萬一他醒來看不見她,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她還是趕緊回去的好。
「去吧!記得照我吩咐的方式熬藥。」寒少虛慎重地叮嚀。
「是,翡翠記得很清楚。」她點頭,欠了欠身後轉身離開。
她迅速地往流雲閣的方向走去,一進到房間,就看到段碧海張開眼睛,正在四處張望著找尋她,深黑的眸子裡有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緊張。
翡翠迅速地來到他的面前,柔柔地對他綻開一抹淺笑。
「感覺怎麼樣?等我一下,我馬上去熬藥。」她伸手探觸他額頭的溫度,心往下沉了一下。
他的燒沒有退。
「還好。」段碧海露出虛弱的笑容,「我好想起來走動走動。」
「聽我的,躺在床上。」她微笑著搖頭拒絕他,離開床邊端來膳房剛送來的藥湯,再回到他的床畔。
「你講話的方式越來越像我老姐了。」他嘟噥著,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不過我很喜歡。」
「原來你是喜歡討皮肉痛的那種人,難怪老被大當家夫人打!」翡翠控制住自己的手,免得想往他的頭招呼過去。
他有時候皮癢得讓人想要狠狠地揍他一頓。
「哪有。」段碧海扁了扁嘴,「我可不可以不要喝藥?」
「不喝?可以啊!」翡翠的話讓股碧海的眼睛發亮。
「翡翠,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他開心地道。
「因為我會用灌的。」
「嗚……」段碧海的笑臉馬上垮下來。
「身為你的奴婢,我就應該善盡我的職責。」她道,小臉依然漾著淺淺的笑。
「不要奴婢奴婢地叫,我不喜歡聽!」他不滿地說。
「是,翡翠遵命。」她順從地改口,反正以前在公主面前也這樣自稱習慣了,改不改無所謂。
「也不要叫我少爺,叫我碧海。」
「少爺?」翡翠嚇了一跳。
「碧海。」段碧海非常地堅持。
「這於禮不合。」她搖頭,謹記著自己的身份。
「翡翠,我沒有把你當成奴婢來看,」段碧海故意重重地歎口氣,「對一個快死的人來說,身份地位根本就不重要。」
「少爺不會死的!」心口一痛,翡翠慌忙地回答,「大當家已經準備出發尋找藥引,寒大夫會救你的!」
「什麼藥引?」
「翡翠鳥。」
「真的嗎!」段碧海的雙眼陡地發亮。「這麼說,我可以放心地做我想做的事情嘍?」
「對,等你的身子好了以後,就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了。」翡翠見他這般高興,心底對尋找翡翠鳥一事泛起濃烈的希望。
「太棒了!」段碧海高聲歡呼,可是他所發出來的聲音卻是氣虛而且微弱。
「來,把藥吃了,你的身體得先調養好啊!」舀起一匙藥,她很堅定地送到他的唇前。
「嗚……」他看著烏漆抹黑的藥汁猛皺眉頭,不過還是乖乖地張口把藥吞進肚子裡。
沒辦法,誰教他剛才表現出熱烈希望的模樣出來?如果不把湯藥喝下去,翡翠不起疑才怪。
翡翠鳥……好遙遠的名稱……他根本就不對自己的身體抱持任何希望,從小大病小病不斷,惟一的消遣娛樂除了看書外,就是聽老姐敘述外面的世界有多麼千變萬化,所以他自然聽過也看過翡翠鳥的傳說。
然而那只是一個縹緲且沒有根據的傳說,一個傳說中的飛禽,怎麼可能會真的存在?又怎麼當藥引呢?
「少爺,如果身體好了,你想做什麼?」似乎看出他的消沉,翡翠將空碗放在茶几上,張著一雙水靈靈的無邪眼睛看著他。
「我沒有想過。我說過了,叫我碧海嘛!」段碧海微愣一下,接著趕緊回答。
他……需要那種不切實際的希望嗎?
「翡翠也提過了,這不合禮法的。」她以為他已經忘記這件事情。
「我才不在乎禮法那種無聊的事情。」他搖頭,「翡翠,算我求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少爺……」
「碧海啦!」
「讓其他人聽見了不好。」翡翠換另一種方式拒絕。
「我會解釋給他們聽。」他多麼想聽她柔柔甜甜的嗓音喊他的名字,彷彿那樣,翡翠就能夠屬於他,在他剩下不多的日子裡,她只屬於他一人。
「少爺……」小臉開始漲紅,他的堅持讓她不知道如何拒絕,可是她怎麼有那個資格?
那感覺上好像是他的妻子。
「連我求你也不行嗎?翡翠鳥都還沒有找到,誰曉得我活不活得到那個時候?你連我這個小小的願望都不願意幫我達成嗎?」段碧海失落地歎息。
「你……你不會死的!」看見他似乎失去力氣的模樣,翡翠慌忙地緊抓住他的手臂。
「未來的變數,有很多。」他抬眸癡癡地看她,還有多少時間?他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這樣看著她!翡翠的心猛地被他這句話狠狠地劃了一刀,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老是這樣沒來由的心痛,心酸得想掉淚。
「不會的。」她喃喃地道,不知道自己在否絕什麼。
「翡翠,我想聽心跳聲。」他轉移話題,不想勉強翡翠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嗯。」翡翠把他扶起來,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雙手環住他的身子,讓他傾聽她的心跳聲。他常常做這樣的要求,大當家夫人說,那是碧海不安時的舉動,會想要聽心跳聲,是他抵抗心底恐懼的一個潛意識舉動。
現在的段碧海越來越虛弱,沒有辦法像剛來到別院時那樣四處走動,不時的發高燒讓他的心靈更加地脆弱。
即使他表現得再開朗、再活潑,他依然無法完全不去面對死亡的陰影。
想到此,翡翠不自覺地摟緊他。
老天爺!請不要奪走他的生命,求求你,
翡翠忍不住在心底大聲地祈求著,擁著段碧海瘦削的身子,她巴不得能將自己的心臟分給他,替他承擔所有的苦痛!
上蒼啊,翡翠願意用一切換取段少爺的健康!
? ? ?
就在決定一切的下午,耿蒼離和段緋玉帶著眾人的祝福先行出發,而段碧海則在三天後也踏上求醫之路。
一路走來,他的身體顯得相當穩定,沒有發燒,也沒有精神不振的模樣。
他的神采奕奕令跟隨的兩個人都鬆了口氣,但是一顆心依然緊緊地高懸著,不敢輕易地放下。這天二行三人落腳在途中的鳳來客棧。
鳳來客棧是軒轅堡底下的事業之一,住處分前院和後院。前院是接待投宿的客人用的,後院則屬於軒轅堡所有,而後院又分東廂院與西廂院,兩院都有精緻的雅房,院與院的銜接處則是一個栽植花木的小庭院,入口處是個廳房,專門提供軒轅堡的負責人處理公事用。
「翡翠,你看,我好想要吃那個,買給我吃好不好?」在東廂院休息一晚之後,段碧海一大早精神顯得特別地好,相對地對窗外的景象大為好奇。
自從踏出豪雲別院後,他彷彿像是掙脫牢籠的雄鷹,開心地振翅疾飛。活潑開朗的模樣,讓人無法相信他五天前還是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病人。
看見他開心的模樣,翡翠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
碧海有種奇特的魅力,他的喜怒哀樂容易影響週遭的人,讓眾人隨著他的情緒起伏。
這也說明他為何能在豪雲別院裡備受關懷與寵愛的原因了,他坦率而真實,開朗而不做作,任誰都無法不對他付出關愛。
更何況,他還很會逗人笑呢!
「不行!那個東西太甜,你不准吃!」翡翠雙手叉著腰,無論段碧海怎麼乞求遊說,她都堅決搖頭拒絕。
「好啦!」段碧海巴住她的手臂,用最純真的臉龐和無辜討喜的眼睛瞅著她。
「不准!」翡翠二話不說,先揍他一拳以示威脅。
「翡翠!你怎麼可以學老姐用拳頭打我?」段碧海摸著頭,雙眼故意掛著兩顆淚珠子,萬分哀怨地更加湊近她,「你要賠償我!」
「要賠償是嗎?」翡翠嘿嘿賊笑,「來,乖,張開嘴巴。」
「啊——」他一聽有賠償,立刻乖乖地張大嘴巴,眼睛還很自動地閉上。
這個笨蛋!
翡翠受不了地翻翻白眼,這個笨蛋永遠都學不會「上一次當,學一次乖」的教訓,真是的!
不過,該做的還是得做。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子扔進他的喉嚨裡。
「咳、咳!翡、翡翠,你餵我吃什麼?」感覺到有東西跑到嘴巴裡,段碧海非常合作地吞下去——嗚,好苦,苦得他的臉全都皺在一起。
「毒藥,大笨蛋!」翡翠瞪了他一眼,「待在房裡,我去打水讓你洗把臉。」
「噢噢!你……你怎麼忍心這樣傷害可憐又瘦弱的我?」段碧海作勢要嘔吐。
「你吐出來試試看,我包準你會吃到更苦的藥丸。」她像是算準地回眸瞪他,剛好抓到他伸出食指去挖喉嚨的饃樣,「喝點水,你會比較舒服。」
「喔。」他沮喪地把手擦乾淨,喝著桌上的茶水。
確定他不會把藥丸子吐出來之後,翡翠便抱著水盆到客棧後院的水井打水,正好寒少虛也來到井邊。
「早安,寒大夫上她微笑打著招呼。
「早安,翡翠,段少爺的情形如何?」寒少虛一見到翡翠,便立即問起段碧海的身體。
「精神還不錯,一大清早起來,就吵著要吃糖葫蘆。」她輕笑,沒有察覺自己的表情和態度都充滿了對段碧海的憐惜和寵溺,但這一切都落入寒少虛的眼底。
「是這樣嗎?那等會兒我去房裡看看他,如果可以的話,說不定他能到前面去用餐,順便到外頭走走。」寒少虛低著頭思索。
「我覺得不要冒險比較好,我怕他會得意忘形。」翡翠擔心這樣的舉止會讓他發病。
「可是悶壞了,對他的病情一點也沒有幫助,不是嗎?」寒少虛微笑地反問。
「寒大夫說的極是。」翡翠轉而一想,也對,要碧海這樣活潑的性子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是辦法,就讓他走走也好,免得他胡思亂想,反倒影響病情。
而且他也痛苦忍耐著不任意而行,就讓他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端起水盆,翡翠邊走邊道:「請寒大夫隨翡翠來。」
? ? ?
事實證明,段碧海真的會得意忘形。
「翡翠,我要吃那個糖葫蘆!」
「不行。」
「翡翠,這個味道好淡,我要吃你的雞腿!」
「要吃吃你自己的,別來同我搶。」
「翡翠,我不要吃清蒸魚,可不可以給我吃你的紅燒魚?」
「紅燒魚太刺激,你不可以吃。」
「翡翠,你快看,那個是什麼?街頭買藝嗎?」
「應該是吧!我不知道。」
「翡翠,我要吃燒賣!」
「太油,不准。」
「翡翠,你看,那個地方好像很刺激……」
「對,很刺激,所以你別想去。」
「翡翠,好不好……」
「不好。」
「翡翠……」
中午時刻,雖然在客棧用餐的人數不少,但沒有一個人的音量比得過現在正處在興奮狀態中的段碧海。
只見他一邊抱怨自己的菜色,一邊露出嘴饞的眼光盯著翡翠盤裡的食物,然後又了心三用地看著客棧內外的景物,還跟她在一旁聊天打屁,頂嘴笑鬧。
忍耐,翡翠,難得他精神這麼好,就不要打斷他的興頭,讓他看個夠吧!
她一邊捍衛著自己的美食,一邊和他鬥嘴,兩人忙得不亦樂乎。
快樂地吃完一頓午膳,稍作休息後,翡翠便和寒少虛帶著碧海上街。
大街上人來人往,賣小吃的、賣小玩具的、賣胭脂花粉的,三個人逛得眼花撩亂。
逛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段碧海已經是滿頭大汗,但卻不肯開口喊累。
「我們去游江吧!聽說靈江風景秀麗,不比咱們城外的錢塘江差,要去看看嗎?」翡翠不想讓他掃興,卻又擔心他的身體,因此這樣提議。
「好呀!」段碧海不反對地道。
六月初旬,荷花初綻,江邊粉色燦燦,映照滿江柔雅。
江河畔柳樹隨風飄揚,陰涼處文人雅士齊聚在一起品茗下棋,水上畫舫輕舟隨波蕩漾,迎風傳來姑娘們銀鈴般的笑語,融融陽光與春共舞,灑落一片旖旎風光。
從軒轅堡當地的分部調來畫舫,他和翡翠坐在船頭欣賞江上風光,而寒少虛則到船內的艙房小睡片刻。
船槳輕輕擺動,與眾家的畫舫穿插而過,耳邊傳來的是串串笑語、悠揚的絲竹之聲和清脆的伶伎歌聲。
「哇,翡翠,你看,那裡有魚跳起來了!」身上披著薄衫,手捧著香茗的段碧海開心地指著江面說。
「哪裡?」翡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此時的她跪坐著,小手搭在段碧海的肩膀上,整個人幾乎是趴在他的背上。
她沒有發現自己的姿勢曖昧,但是段碧海卻敏感地察覺了,翡翠柔軟的身軀令他的身體緊繃。略微偏過頭,粉嫩的小嘴就在他眼前吐著芬芳的氣息。
兩人貼得如此相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聲,和彼此的氣息。
「怎麼……啊!」感受到他熾烈的注視,翡翠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之間的曖昧,驚呼一聲後急急地後退,一張小臉漲得比江邊的荷花還要粉嫩艷紅,看得段碧海巴不得現在就能將她納入懷中細細呵護。
「小心,別掉到水裡去!」他伸手拉住她急退的身子,生怕她失足滑落江中。
「對不起,翡翠 矩了。」待穩住勢子,翡翠急忙道歉。
「沒關係。」段碧海苦笑地接受她的道歉,心底卻巴不得這種兩人親近的甜蜜接觸能夠時常發生。
她聞起來好香、好甜,清甜的香味沁入他的脾胃,讓他渴望能夠擁抱她,甚至是吻她,可是……
他不能這麼做,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去追求生命中的最愛!
本以為這一生不會有任何動心的機會,所以他從來不曾去設防,沒有想到翡翠就這麼直直地撞進他的心坎裡,讓他連防備的機會都沒有,狂湧而出的熾烈情感幾乎淹沒他的理智,好幾次想對她傾訴內心的感情,可是他不能!他無法許下與她白頭偕老的承諾,只能在一旁看她與命運掙扎,不敢去扛起她的天空、擔任她的心靈支柱,只能任由失去她的恐懼嚙噬他的心。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熱烈地渴望能夠活下去!
「少爺,要不要到船艙休息?你的臉色不太好。」好不容易平息狂跳的內心,翡翠發現他的臉色不對勁。
「會嗎?不會啦!我精神好得很!」他趕忙裝起笑臉,開朗得彷彿憂鬱沾染不上他。
「真的嗎?」
她水靈的眸子擔憂地看著他,令段碧海感到心虛地移開視線。
那雙眼眸太清澈,像是要看透他一般。
「是呀。咦?翡翠,看,又有魚跳起來了!」他指著水面大叫,心底暗暗地感謝那條跳上來替他解圍的魚兒。
翡翠覺得好笑地搖頭,重新替他添上一杯熱茶。
他笑著接過,捧著熱茶,放眼在江上隨意瀏覽,強迫自己別去看眼前的佳人。
她太美、太好,甜甜的笑靨裡藏著數不盡的溫柔,如果不以自己的身體提醒自己,他真會情難自禁地吻住她,甚至……擁有她。
驀地,眼角瞥見不遠處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稍稍地轉移他放在翡翠身上的心思。
「咦,翡翠,你看,那邊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他急忙地喚來翡翠,「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翡翠聞言抬目而視,就在他們船頭的右前方約莫一里處,有兩艘畫舫並排而行,風中還傳來隱隱約約彷彿是爭執的聲音。
「別胡鬧,人家在吵架你湊什麼熱鬧?」她回眸瞪他一眼,「想想你自己的身體,萬一被波及然後病情發作,你該怎麼辦?」
「我……」他訥訥地說不出話來。對喔,他怎麼忘記了?他的身體禁不起太強烈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