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戀小娘子 第六章
    六年後

    陽谷縣的大安寺是座有名的古剎,近郊鄰縣的善男信女都會來此地進香。

    寺前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許多做小買賣的全都聚集在此,故而偷搶拐騙的地痞流氓,和各種三教九流的行業也應運而生。

    話說六年前這裡的地方官魏知縣因貪贓枉法,遭朝廷抄家革職,連帶波及了許多沾親帶故的人,包括桃花莊的姚勢天,他因為替魏知縣轉賣賑糧,也被官府狠狠地敲了一大筆罰款。

    幾天後姚勢天得了重病,而恢復之後,還必須變賣家產,以解決纏身的官司,卻依舊是逃不了牢獄之災。幾年後,姚勢天因在蟠龍鎮名聲掃地,生意做不下去之餘,身體也需要找個清靜的地方安養,無奈之下只有離開偌大的莊園,攜家帶眷地遠離蟠龍鎮。

    桃花莊今非昔比,盛況不再如前。

    人人都說,桃花莊的衰敗,肇始於鎮莊之寶的桃花樹。但自從桃花莊的千金姚心妍音訊渺茫之後,桃花因而凋零枯萎,繼而才帶走了姚家的運勢。

    總之,這些都是不可盡信的街談巷議,時間久了,還有誰會當真?

    在大安寺附近有座茶樓,茶樓裡時常有走巷賣唱的人,唱唱小曲、拉拉二胡,好不熱鬧,更托了大安寺的人潮,茶樓裡天天高朋滿座。

    靠角落的位置上,坐著一個高個兒,面黃肌瘦,且嘴裡頂著斗大的黃板牙,留著兩撮小鬍子,還不住地乾咳著,正和對面坐的胖子咬著耳朵,嘰哩咕嚕地說著悄悄話。

    「他媽的!老子自從逃出擎天刀莊後,真是流年不利,幹不成一件好事!」胖子說道。

    「你還敢抱怨!逃得出擎天刀莊,不曉得是你哪一輩子燒了好香?我聽人家說,他們當家的嫉惡如仇,好行俠仗義不說,光是那些打家劫舍的搶匪,就不知道被斷玉刀砍死了多少,你啊!竟然還能活命逃出來,就該趕緊收手,免得夜路走多了,又遇見……咳咳咳……鬼了。」瘦子說完又不住咳。

    「呸!我辛辛苦苦在楓林鎮打下的江山,不但白白讓後輩佔了便宜,還弄得我灰頭土臉的躲到陽谷縣來,這一口鳥氣如果不出,我——我就誓不為人!」胖子大掌一拍,引來旁人的側目,於是又些許不好意思地趕緊縮手,挾了眼前一大塊香噴噴的牛肉塞進嘴裡,以消心中的怒氣。

    這胖子正是六年前從擎天刀莊逃出來的地痞——歐蠻。

    他趁沈梓秧重病且上下一片混亂之際,奮力掙脫繩索,趁夜逃出了刀莊。歐蠻不敢再回楓林鎮,只有到處躲躲藏藏,輾轉來到了蟠龍鎮,投靠當年共患難的老哥劉竿子。劉竿子也不是好人,淨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卻還不至於明目張膽的殺人越貨。兩人一胖一瘦,獐頭鼠目,只想在亂世的夾縫中求生存,明來暗去的盡想要做些不正當的行業賺黑心錢,碰了面又一拍即合,說得比什麼都起勁。

    「喲!劉竿子,你他媽的叫我收手,那你自己到處訛吃詐騙的,又算是哪門子的好事?去……五十步笑百步。」

    「什麼話!我說的當然是殺人越貨,這等事兒風險大,人命關天,我劉竿子命只有一條,可玩不起。好了!好了!歐老弟,這次,咱們老朋友見面,客氣話就省了。我啊——要借重你在楓林鎮的長才,好好的在蟠龍鎮上發揮發揮。」「什麼長才?」歐蠻問。

    「你在楓林鎮干的老本行啊——開娼館。我在西郊的明橋裡和人合股頂了一間妓院,可我的身體不大好,想找個人來幫我顧前看後的。」

    「原來是這個啊!開妓院選姑娘最重要,貨一定要新鮮。嫩蕊鮮花自然人人都愛,還要有一些叫得出場的紅牌,這就得靠噱頭,講人氣了……」說到了歐蠻的老本行,他就興致勃勃地開了話匣子。

    「咳咳咳……我就知道……咳……我是找對人了!歐老弟,這娼館可是全投入了我的棺材本,你得好好幫我壯大門面,把明橋裡方圓十里內的妓院生意全都搶來……咳咳……」

    「好了!你咳成這樣,瞧大夫了沒有?有銀子賺,可得有老命享啊——」歐蠻見劉竿子咳得厲害,心底也怕他太早見閻王,自己又得到處混日子,有志難伸。

    「別擔心!我正要到東郊外找大夫。」

    「那感情好,我陪你一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歐蠻回答。

    「好!老弟,我絕對不會讓你白白走這一趟的,那兒有個小寡婦,弄不清是徐大夫的女兒還是媳婦的,長得啊——哈哈哈,你去了就知道。」

    劉竿子想賣賣關子,於是不再說下去,付了酒錢後便同歐蠻兩人一前一後地往東郊之外走去。

    *  *  *

    蟠龍鎮東郊外的楊柳村,雖得此名,卻找不到一株楊柳樹,而名字的由來也已經不可考了。這兒不似大安寺前的人潮往來,小村子裡住莊稼的人多,民風淳樸,已達不惑之年的徐大夫是個鰥夫,也是村裡惟一替人治病抓藥的大夫,並有個女兒名喚念心。

    「念心啊,藥鋪裡沒別的事情,別老把時間耗在這裡。」徐大夫的老妻在六年前去世。以往兩人相依為命地過日子,突然間留他一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活像個沒有軀殼的孤魂野鬼,無人看管,日子過得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一直到念心來了,他的生活才開始有了一些期待、一些色彩。

    「爹!你是不是嫌我在旁邊礙眼?!」念心邊說還一邊將藥草熟練地剁碎。

    「怎麼會?只是你老和我這老頭子窩在小鋪子裡,可惜了!我啊——是不羨神仙羨少年。我如果是你這年紀,肯定是要好好的享受年少青春,你別像我——」

    「像您才好!在您的身邊學了好多本事,才知道從前的我就像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什麼都不懂,現在跟您學了本事,將來才不用靠人」念心有感而發地說著。

    「傻孩子,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女人的幸福,就是找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好男人。我真是搞不懂,高家的老大對你可是死心塌地的,一點也不嫌棄你,人又是長得儀表堂堂,這樣的婆家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你還在猶豫什麼?」徐大夫早就猜想念心或許有不為人知的心事,可都過去六年了,她就是不願透露。

    「爹,我不想拖累了人家!再說高夫人對傳信寄望頗高,我配不上他,我——我是不會嫁人的。」念心幽幽地說道。

    「誰說你配不上他?就算天皇老子,你也配得上!你不嫁人,他這小子也不娶,到底是誰在耽誤誰啊?」

    楊柳村的高家老大名喚高傳信,自從六年前見過念心後就對她一見傾心。過去在楊柳村這樣的小地方還不曾見過如此脫俗的絕色,於是他三天兩頭便跑來小藥鋪,也不顧母親的反對,托媒人前來說媒,但念心就是不願點頭,而傳信也不死心,就是要和她耗下去。

    「爹,我在鋪裡和你一起,不也挺好的?您還有很多本事我還沒有學會呢!」

    「唉!我哪還剩什麼本事給你呀?那些醫書我看你都快翻爛了。哪一天等我赴黃泉和我老伴相會,這藥鋪就傳給你了,雖然你是女流,可村裡的人絕對是信任你的。」這念頭在徐大夫的腦子裡不知道轉了幾百回,就是找不到好時機對念心提起,如果她真的要終生不嫁,那麼這藥鋪子將來就留給她了。

    「爹爹,你——」念心抬頭正想回徐大夫的話,卻瞧見門外有兩人一胖一瘦的走進了藥鋪,只好將話又吞了回去。

    「咳咳咳……」劉竿子人還沒有跨進門檻,咳聲就先報到了。

    「劉竿子,是不是藥吃完了?你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難怪人人叫你竿子。」徐大夫雖然不喜歡這個賊頭賊腦的人,可是他一片仁心仁術,醫人不分貧賤,當然也不該分好人壞人了。

    「徐大夫,還是您替我開的藥方子有效!這蟠龍鎮裡的大夫,全都是一堆草包, !」劉竿子是經人介紹後,大老遠從鎮上前來楊柳村找徐大夫治病。

    劉竿子身後的歐蠻沒說話,兩眼怔怔地看著念心,兩顆眼珠子像是要跳出來了一樣。念心皺起了眉心,心想此人好面善。她見他一副絕非善類的長相,便急忙對徐大夫說:「我出去找孩子了。」

    「去去!這小桃花真是玩野了。」徐大夫看了看歐蠻,會意地點了點頭。

    歐蠻見這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跨出了門檻,那一雙小腳在裙擺裡若隱若現,那姿態、那背影,像極了一個人

    桃花莊——姚家的姚心妍!

    「姚心妍!」歐蠻對著念心的背影大叫。

    她還有個孩子嗎?這會是——歐蠻心中揣想著。

    念心肩頭一震,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沒一會兒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老弟!你也病了啊?你在叫誰啊?」劉竿子被歐蠻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沒想到連這胖子也被勾了魂了。「她是我女兒,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徐大夫坐下,執起了劉竿子的手,專心把脈,不再一言語。

    他歐蠻在楓林鎮開妓院,女人可見多了,只要是有點姿色的女人,他見一眼就過目不忘,更何況這姚心妍是他少見的絕色,怎麼可能會認錯人?

    歐蠻見狀便不想再輕舉妄動,避重就輕地說一聲對不起後,心底開始不住的翻騰起伏,他六年來處心積慮的想要報復沈梓秧,今天終於有了一點眉目。

    當初就是為了要劫姚心妍,偷襲沈梓秧,才會被刀莊的人給抓住,架至刀莊軟禁了十來天。但就在沈梓秧中了毒箭奄奄一息的時候,他親眼見沈梓秧和姚心妍兩人相擁熱吻,如膠似漆。他一直想要報復他們,好出一口惡氣,所以才會在刀莊的大廳裡捏造了那段十一年前的謊言,目的就是要打散這一對鴛鴦。

    這幾年,歐蠻為了躲避刀莊的人,捨棄了楓林鎮辛苦打下的江山,流離失所,如同喪家之犬。而姚心妍和沈梓秧兩人的事他早已無從得知。但今日巧合下見到這名女子,歐蠻知道,只要從這小娘子身上下手,不管她是不是姚心妍,說不定就能引來沈梓秧。

    歐蠻心想,這一輩子,只要沈梓秧活著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穩,今天總算有個眉目可以斬草除根,那麼他的後半輩子便能高枕無憂了。

    歐蠻想到這裡,不禁開心地雙眉一挑,揚起了嘴角暗自得意。

    *  *  *

    擎天刀莊裡近來瀰漫著一股喜氣,下人們也勤奮地洗刷這老舊的莊園,連桌腳、窗欞都擦得光潔晶亮,不沾一點塵埃。

    「劉婆婆,這天花板上的樑柱還有很多蜘蛛網,待會兒叫人來打掃乾淨。還有——」寶晴細心地檢視大廳裡裡外外,就怕還有不盡人意的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我會再四處巡巡看看,把刀莊弄得像新蓋的莊園一樣,保證讓你到時做個光鮮體面的新娘子。」劉婆婆心中竊喜,卻又忍不住調侃幾句。

    「你在說些什麼?劉婆婆,別取笑我了!」寶晴臉紅扭捏地說道。

    「當然是說你了,大小姐,好不容易讓你等到了,唉!都幾年了——女人的青春有幾年可等呀?要不是刀廠裡的師傅們天天在當家的耳朵邊嘮叨,還有沈夫人的壓力,看他恐怕想一輩子打光棍了!我真搞不懂,那個女人都死了六年了!我向來只聽過女人守寡,還沒有聽過男人也要守節的。」

    「劉婆婆,不要再提過去的事了,他——他就是不願再想,才會老往外跑,這個月還是在莊裡待得最久的一次。」寶晴道。

    「是啊!沈當家近幾年來走北闖南的,回來時也待不長。就連祭刀的日子,沈大娘都不來了。小姐,婆婆可要好好的說你,你們成親了以後,一定得好好勸勸當家的把心定下來。」劉婆婆說道。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今天要特地到白衣庵一趟,探望姑姑,順便請她回來主持婚禮。」寶晴只要想到,自己就要披嫁衣當新娘了,眼中便閃動著光芒,根本藏不住喜悅的心情。

    「小姐啊!這些應該是沈當家自己要想到的,怎麼是你來擔這個心?要不多虧了沈大娘,沈當家哪裡會答應?」劉婆婆真是替小姐打抱不平,這婚事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男方顯得意興闌珊,都是女方在打點一切。寶晴小姐都二十有五了,一般人家的姑娘這年紀都不知生了幾個蘿蔔頭了,只有寶晴小姐就是這麼死心眼,非沈當家的不嫁。唉!小姐哪看得出來,或許她是假裝不知道,沈當家根本是忘不了那個姚心妍?!

    誰不知道,在姚心妍跳河香消玉須後,沈梓秧病重到差一點也要和她一同共赴黃泉,成了同命鴛鴦?寶晴不但沒有半句怨言地守候一旁,任勞任怨悉心照料沈梓秧,待他病一好,卻又時常放著刀莊不管,四處奔波,刀莊的師傅們幾乎看不過去,集體向沈梓秧諫言請願,更請了沈夫人向沈當家施加壓力,這般用心只差沒有全都跪下來求他!好不容易沈梓秧終於點頭答應了婚事,刀莊上上下下的人便急忙開始籌劃婚事,深怕日子一久,又要生變。

    「劉婆婆,男人嘛!總是粗心大意的。聽說這幾年他在外地做了不少的買賣,還有刀莊的事要管,他哪有那個閒工夫想到這麼多。」寶晴說道。

    「唉喲!小姐啊——你都還沒出閣,就這麼護著當家的,若嫁給他後,他就爬到你頭上作威作福嘍!」劉婆婆笑道。

    「劉婆婆,你又來了,我還要到白衣庵去,不和你閒扯了——」寶晴翻了翻白眼,這劉婆婆老是尋她開心。她知道大家都是為她好,如果沒有他們,表哥根本不會答應婚事,一想到這裡,她就拉不下臉責怪劉婆婆了。

    *  *  *

    擎天刀莊外突然來了一匹快馬,馬上的人衣衫檻褸、蓬頭垢面的模樣,莊門口站哨的武師趕緊上前查問——

    「喂!你是哪兒來的?要找誰啊?」武師問道。

    「大爺,您行行好,我有一天都沒有進半滴水了,肚子餓得荒——」

    「我們這兒可不是客棧寺廟,你要歇腳行乞,可找錯地方了。」

    「不不不——大爺,我是來送信的,我要找你們沈當家的,不知道可不可以請您通報一聲?」

    這送信的人話還沒說完,紅色的莊門大開,正好撞見了陳寶晴打點好一切事務後,偕同丫頭出來——

    「什麼事啊?」寶晴見狀問道。

    「小姐,這人說是來送信的,要找沈當家。」

    寶晴心想,表哥近來在外做了不少的買賣,難免會有許多書信往來。只是這個人也未免太不修邊幅,邋邋遢遢的,不同於平日傳遞書信的人。她皺了皺眉心,不想多理這事兒,劉婆婆不是剛說叫她別什麼都往身上攬嗎?再說,也不可能是姚家的來人。

    「祥福,你就帶他進去找表哥,順便找個房間讓他梳洗,送上便飯。遠來是客,可別讓人覺得咱們擎天刀莊待客不周。」寶晴喜事將近,整個人神清氣爽,連帶也大方了起來。

    「是的,小姐。」

    武師領著送信人到了前廳,正巧看見沈梓秧和老師傅們在議事。

    「沈當家,有信。」武師作揖說道。

    「拿來。」沈梓秧一臉峻然。

    「您就是沈當家?真是久仰大名,您的名號都傳到陽谷縣來了!有人要我送來這一封信,說是一定要親手拿給您。」送信人雙手恭恭敬敬地陳上書信,後又張著大眼猛瞧沈梓秧,心想這傳言中的人物,果然是器宇軒昂、不同凡響。

    沈梓秧沉默不語地接過了信,順手拆開信頭、抽出信,只見一張白紙上,粗陋地畫著幾枝桃花。

    紙上沒有任何的隻字片語,更是透著玄機。

    桃花?這是什麼意思?沈梓秧揉捏著手中的白紙,手臂上的青筋隱現,腦中轟然一響——姚心妍!這個依舊令他心痛如絞,幾乎要窒息的名字。

    他不發一語,全廳裡的人也都不敢說話,因為他們摸不著沈當家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怕說錯了話,猜錯了心,後果更加嚴重。

    「為什麼信裡頭沒有任何字?」沈梓秧終於打破了岑寂,銳利的眼神看著送信的人問道。

    「這我也不清楚,托信的人交代,若您問起的話,只要說陽谷縣楊柳村的徐家就好了。我大字不識,一路上只有硬記下來這幾句話——」送信人對沈梓秧望而生畏,囁嚅地回道。

    一旁的老師傅陳揚說話了。「這是誰在惡作劇?故意在咱們當家要成親的日子前送這東西來,到底是何居心?」「老大,這桃花是在暗示什麼嗎?難道是姚姑娘一—」光頭首先說出了眾人的猜忌,卻招來幾個老師傅的白眼,但他假裝沒看見,壯著膽又繼續說道:「老大,我放在心裡六年了,現在是不吐不快!當時我在蟠龍鎮郊的橋墩上,確實是找到了姚姑娘的小鞋,可是卻找不到姚姑娘的屍體,如果她真是死了,也得——」

    「行了!光頭,你最好閉嘴!姚姑娘如果沒有死,她為什麼不回桃花莊?都六年了,你這會兒又提出來做什麼?這關擎天刀莊什麼事?」揚師傅板起臉訓了光頭一頓,大家都在高興沈當家和大小姐的親事,就只有光頭一個人落落寡歡,還不是因為他和大小姐的美夢終歸是泡湯了!

    光頭禁不起揚師傅老在刀莊裡輕蔑自己,於是越禮地回嘴道:「楊師傅,您不知道嗎?她和老大從小青梅竹馬,又定過親,怎麼說是沒有關係?老大,姚姑娘一定是存心不讓人找到她的,所以才會——」

    「光頭!你少說兩句。」連元師傅也出口斥道。

    「揚師傅、元師傅,光頭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再說沈當家向來都有自己的主張,咱們就別操心了!」馬老三看不過去,開口替光頭說話。

    「我去瞧瞧。」沈梓秧說道。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找到發信的人,不管是有人惡作劇還是想從中作梗,他不走一遭查個水落石出,是絕對不會安心成親的。

    「可是沈當家——離你的婚事都十天不到,大夥兒也為這事忙成一團,你怎麼可以一個人跑到陽谷縣去——」元師傅也加入說道。

    「陽谷縣離這兒大約只有一天的路程,我順道還可以辦幾件事,一定會趕在婚禮前回來的。老四,備馬,我即刻啟程。」沈梓秧說完轉身就走。

    「是的,老大。」光頭也急忙跟著出去,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刀莊的師傅們知道沈當家的脾氣,一旦他決定的事,別人很難再左右的,加上這幾年來他所有的本事和功夫,在刀莊裡沒有人比得過,因此,對於諸事刀莊的師傅們也管不了了。

    他們這幾張老臉皮如今在這裡賣的不過只是面子,長江後浪推前浪,沈梓秧還算敬重他們,所以他們自然也得要知情識趣,適可而止。別白費心機的好。

    畢竟他才是主人,老師傅們也該卸下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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