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麼出門逛街,真的不要緊嗎?」石不語拉低了帽簷,「皇軒小哥跟你說了些什麼?」
北原涼司邊攤開手裡的地圖搜尋著目標邊應道:「他說日內瓦不只是個國際之都,還是座充滿公園、綠地的花園城市,鼓勵我們好好玩上一回。」他真不懂皇軒在想些什麼,竟然要他們放鬆心情到外頭好好參觀。
「既然皇軒小哥都這麼說了,那應該沒什麼問題。」石不語理理吊帶長褲與襯衫,自公園長椅上站了起來,「走吧,我們去逛逛,順便買點紀念品給皇軒小哥他們。」
北原涼司無可奈何地跟著起身,他收起地圖,瞇起眼望向不遠處的聖彼德教堂,教堂的尖塔在日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那麼你想到哪兒逛?從這兒搭電車可以到卡露吉小鎮,那邊頗有紐約蘇荷區的味道,鎮上有許多小咖啡館和精品店,有不少強調純手工的服裝和首飾,如果要買紀念品,那邊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嘛……」石不語正在考慮時,冷不防見到一道高度驚人的水柱自遠處噴出,她抬手遮住陽光,指著水柱問道:「你知道那個水柱是怎麼回事嗎?」
他跟著轉頭看去,「那個大概是傑特噴泉吧,每年春天一到,日內瓦湖就會有這項噴水表演。」
「那我要去看!」她一聽是春天特有的表演,說什麼也不願錯過。
「如果往傑特噴泉去……」北原涼司略微回想了一下剛才翻過的地圖和導覽手冊,「中途還可以去看看聖彼德教堂和有名的大花鐘。」
「這段路程看起來應該不遠吧?」石不語已經迫不及待地往噴泉的方向走去。
「大約要穿過四條街,你沒問題吧?」他擔心她的千金之軀無法負荷。
「沒問題的,快走吧,我等不及了。」
不好澆她冷水,雖然討厭走在人群之中,但北原涼司也只能跟著雀躍的她後頭走。
走了好一陣子後,她轉過頭正想問他話,沒想到他們已相隔了一小段距離,她舉起手臂朝他招手,邊喊道:「喂,你走得好慢,萬一噴水表演結束了怎麼辦?」
「它會一直表演到十月為止,沒那麼快結束的。」北原涼司瞧她一臉快樂,忍不住疑惑道:「你的能力不是會讓你被四周的聲音影響嗎?怎麼,你學會控制能力了?我看你好像對身旁經過的路人都沒什麼感覺。」照理說,她應該會因為這種能力而討厭與人群接觸才是,可是她現在卻像個沒事人似的。
「啊?對哦,為什麼……」石不語剛要思考原因,冷不防連續幾個充滿惡意的聲音闖入她的腦海裡,教她好難受。「雨夜?」見她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北原涼司連忙扶著她走到路旁去,「你沒事吧?」
「我……」她搖搖頭,努力地想照著北原涼司說的那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斷斷續續的聲音不停地闖入她的思緒裡,讓她無法思考,也無力招架。
太多的私人情緒在她腦海裡交戰,令她無法平心靜氣地與北原涼司說話。
「雨夜?」北原涼司知道大事不妙了,她現在的樣子分明是要昏過去的前兆,過去他在研究所時碰過太多例子了。
「我沒事……」她不想再讓他瞧不起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只不過是個事事要依靠他人的千金大小姐。
「你的臉色不好,今天還是先回去吧。」早知道他就不該分散她的注意力,要是她的腦海裡一直想著快樂的事,也許就不會去在意身旁的事物了,那可是學會控制能力的第一步啊!
「不要,我一定要去看噴泉,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石不語堅持道。
「好吧。」拿她沒轍,北原涼司只得投降。「我到對街買點冷飲給你,你待在這兒別亂跑,回想一下你剛才想去傑特噴泉時的心情,也許你可以學會自我控制。」
石不語虛弱地點頭答應,隨後便靠在路旁的行道樹上休息。
看北原涼司匆匆消失在對街商店裡,孤獨感瞬間湧上心頭,但一想起他臨走前的叮嚀,她連忙甩甩頭,想將那份寂寞與難受感排除。
剛才她為什麼會全然忘卻旁人的存在呢?北原涼司要她回想那份心情,可是她想不起來,她只知道那個時候她感到好輕鬆、好快樂,這就是他要她回想的嗎?
她不知道,她只覺得好難過,在這種時候,不管誰都好,她需要有個人在身邊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嗨,小姐,一個人嗎?」
熟悉的語言傳來,讓石不語勉強提起精神抬頭。
一個背著旅行袋,笑得一臉燦爛的男人正低頭瞧著她。
「你是台灣人吧?」男人笑咪咪地問,見她沒有回答,他以為自己猜錯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續道:「糟糕,我可不會日文哪。」
「我是台灣人沒錯。」石不語掏出手帕拭去額上的汗滴,虛弱地應了聲。畢竟要在異地遇上同鄉的人需要緣分,而且對方又一臉笑意,她總不好不理人,這似乎不太禮貌。
「真是太巧了,竟然能在這裡遇見同鄉。」男人的表情像是鬆了口氣,「你還好吧?我看你似乎生病了,要不要幫忙?」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的。」她客氣地回絕了。
「不必這麼客氣,同鄉的人互相幫忙是應該的,走吧,我帶你去看醫生。」男人說著,伸手去拉她。
被他碰觸的瞬間,石不語清楚地聽見了他真正的心聲,他想將她拐走,趁她虛弱時找機會下藥迷昏她再行不軌。
由於剛才她全心全意想著北原涼司的事,以至於沒能盡早發現,現在她已認清他口中的親切只不過是種虛偽的假象。
「別碰我,你這齷齪、卑鄙的傢伙!」在盛怒下,石不語忘了北原涼司的叮嚀,她揮開男人的手,狠狠甩了他一記耳光。
「你這女人!」雖然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為何會被看穿,但被打是不爭的事實,他火大地拽住她的手臂,「竟敢打我,我要好好教訓你!」
「放開我!」男人心裡讓人作嘔的惡意不停地傳入石不語的腦海裡,令她感到極端難受。
北原涼司呢?他怎麼還不回來?
才這麼想著,北原涼司已經自對街衝了過來。
「放開她!」他拉住兩人,「你想做什麼?」
「原來你有同伴啊。」男人對自己挺有自信,見北原涼司個子與自己相去不遠,體格也不是特別壯,於是他鬆開石不語,活動活動關節,準備開打。
可惜他錯估了北原涼司的實力,北原涼司雖然不愛出門,對運動健身更是興趣缺缺,但在四方偵探社時,他三不五時就會與南宮耀打上一架,托南宮耀的福,讓他練就了一身本事,所以在短短三分鐘不到的時間,男人已經鼻青臉腫的落荒而逃。
「你沒事吧?」北原涼司拉起跌坐在草地上的石不語。
「我站不起來,」她還沒忘掉剛才那男人留下來的噁心感,她撫著額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剛才我好怕……」過去她從來沒碰過這種事,生平第一次遇上念頭那麼骯髒的男人,她一時之間真的無法接受。
「對不起,我被結帳的人潮拖住了。」他將她扶到人行道旁的長椅上坐下,「現在你試著讓自己的心情冷靜點,忘記剛才的事,別再想它,否則你會更難過的。」
「可是我真的好怕。」她揉了揉泛紅的眼睛,淚水順著面頰滑落,「好噁心,那個男人心裡想的全都是……」她摀住嘴,胃部一陣翻攪讓她差點吐出來。
「所以我不是說了,你一定得學會自我控制,不然就得學著視若無睹,否則這種事還會不斷的發生。」看見她痛苦的模樣,北原涼司雙眉緊蹙,心裡直想應該再多揍那男人幾下,這樣才能消消怒氣。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沒辦法集中精神。剛才你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我覺得好可怕、好寂寞,根本沒辦法去想快樂的回憶。」她用手背抹著眼淚,明知道哭泣只會讓他更加覺得自己沒用,但是方纔的恐懼惹得她淚水直冒。
北原涼司輕歎了口氣,「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獨處,可以嗎?」他明白,在這種時候除了柔聲安慰外,什麼方法都沒效,尤其她又是個敏感的女孩子,現在對她說教是收不到什麼效果的。
「真的?」石不語抬起頭,淚的眸子裡沾滿濕氣,楚楚可憐的模樣教人不忍再多說些什麼。
「真的,我以四方偵探社的名譽保證。」他嚴肅地回應。
「謝謝……」她吸吸鼻子,胡亂地用手抹了抹臉,「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我只是很害怕所以才會哭成這樣。」
老實的小傢伙。北原涼司在心裡苦笑,一般人可不會這麼輕易地承認自己心裡的恐懼,她真是誠實得可以。
隱約感受到他在想自己的事,卻因為在哭泣而沒能清楚接收到,石不語望著他沉默的臉孔,輕聲道:「你剛才在想什麼?」
「沒什麼。」北原涼司執起她的手,「你沒事了嗎?現在想回飯店還是去看噴泉表演?」
「我還是想逛街。」她可不想被那傢伙壞了一天的心情,現在不找些讓自己快樂的事來做,只會讓心情更壞。
「那就走吧。」說著他將她從椅子上拉起,卻沒想到她竟然不穩地癱坐在草地上。
「怎麼了?」他低下身子,「你的腳受傷了嗎?」
「沒有,我只是……」她摸著自己的雙腿,發現還在微微顫抖著。
「你是因為太緊張才會這樣。」北原涼司看出她的恐懼感還沒有完全消除,於是伸展雙臂將她擁入懷中,「對不起,你忍耐一下,過會兒就好了。」
過去在他精神瀕臨崩潰時,水芝也是這麼安慰他的,所以他想,這應該是最有效的辦法。雖然這麼做有點對不起皇軒,因為石不語是他的未婚妻,不過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方法,況且他可是毫無二心。
他覺得她的身軀真的好柔軟,比起初次抱她的感覺更加真實,她的髮絲還不時傳來微微的香味。
面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石不語嚇了一跳,瞬間想起方纔的恐怖回憶,可當她聽到北原涼司的道歉時,她明白這也許只是不擅言詞的他特別的安慰方法。
靠在他的胸口,規律的心跳聲和他懷中的溫暖讓她不自覺放鬆了心情,原本的不安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袖,在他懷裡,她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孩提時代,有溫柔的父親讓她依靠。
不,北原涼司與她的父親不太一樣,父親是可以任由她撒嬌的對象,而北原涼司的舉動卻比較像是在保護她……
幾聲路人傳來的口哨聲讓她在瞬間清醒過來,她從他的懷中抬頭,正好迎上他注視自己的黑眸。
他幽黑深邃的瞳眸令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你沒事了?」意識到她的不自然,北原涼司明白她在緊張什麼,畢竟他倆不是情人,大白天在路旁抱在一起,難怪她會如此不自在。他鬆開手站起身,又伸手去拉她。
「謝謝你,」石不語匆匆起身,低垂著頭輕聲道:「我沒事了。」天哪,她的臉在發燙!
「沒事就好,我們走吧。」北原涼司拍去身上的草屑,轉頭瞧見她肩上有片落葉,於是好心地伸手想為她拂去,沒想到她竟然閃身避開,表情還充滿戒備。
「落葉,」他指著她的肩側,「在你肩上,我沒別的意思。」
「呃,謝謝,我們走吧,不然就看不到表演了。」石不語胡亂地應了幾聲敷衍過去,隨後便匆匆往噴泉的方向走去。
其實天曉得她不是因為討厭北原涼司而避開,只是以為他又想抱住她,所以才不好意思的閃開身。他們倆之間只是委託人與保鏢的關係,但是他們剛才的舉動卻超越了這層關係,尤其她還身為皇軒小哥的未婚妻,怎麼能背著他在外頭與別的男人相擁呢?
天哪!她感到好難為情。
相較於她心裡的害羞不安,北原涼司卻滿腹狐疑。
他不懂她為何瞬間改變了態度,原本被他抱住時,她還拉住他不放的,轉眼間她卻避他如鬼神,甚至露出受驚的表情,難道她這麼討厭他?
罷了,他想那麼多做什麼?反正她將來要嫁的人是皇軒又不是他,他擔心什麼?
???
「你心情不好嗎?」石不語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北原涼司陰晴不定的臉色。
自剛才那件事之後,他就一副死氣沉沉的表情,臉色比她這個被侵犯的人還糟。
怪了,她不記得自己有惹他生氣啊!
「我沒事。」北原涼司把剛才自小販處買來的巧克力冰淇淋交到她手上,「心情不好的應該是你吧?」
「那你還提。」她不懂,他怎麼突然開始說話帶刺?
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他壓抑下滿腔莫名的焦躁,站起身朝湖邊走去,「噴泉看了,花鍾也欣賞過了,接下來你想去哪裡?」
「回飯店吧,我看你好像很累了。」她才不要勉強他,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陪著她有那麼難過嗎?如果是那個叫水芝的女孩,他大概就不會是這副表情了,說不定還會撤掉那張萬年冰山的臉露出微笑……
他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她好像從來沒見過他笑,難道這世界上的一切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值得感動的人事物嗎?
石不語陷入了自我沉思,以至於沒有發現一個人影正悄悄地挨近她右側。
「喀嚓!」
按快門的聲音讓她回過神,她轉過頭去,瞧見一個背著攝影器材的中年男子正從鏡頭後露出半張臉看著她。
「抱歉,我打擾到你了?」一口法語腔極重的英文自他嘴裡逸出。
石不語搖搖頭,好奇道:「不,沒有,你剛才是在拍我嗎?」
「因為你剛才的神情看起來很漂亮,所以我忍不住按下快門,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把底片還給你。」他一臉抱歉的神情,「我是個業餘攝影師,到處拍人物是我的興趣,但是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散播你的照片的。」
他誠懇的模樣和率直的心思令石不語放鬆不少,她微笑的說:「沒關係的。」
「那可不行。」北原涼司突然從男子身後冒出來,一手抄過對方的照相機,「雨夜,你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難道你忘了?」萬一對方將她的照片拿出來公開發表,讓想殺害她的人知道了,那他要怎麼對皇軒交代?
男子對他們倆的中文是有聽沒有懂,他為難地搔搔頭,「對不起,先生,我可以將底片還給你們,但是照相機總可以還給我吧?」
北原涼司將照相機丟還給他,當他正要打開蓋子把底片拿出來時,石不語匆匆按住他的手,「等等!這樣子你先前拍的照片不就泡湯了嗎?」
「沒關係的,畢竟沒有先徵求同意就拍照是我的不對。」男子呵呵笑道:「誰教你剛才的表情那麼迷人,讓我忘掉應有的禮貌呢!你剛才是在看你的情人吧?」他指指北原涼司。
石不語的臉頰飛起兩朵紅雲,「不是的。」情人?他們甚至連朋友關係都還不到。
「不是情人?那麼……」
男子話語未畢,北原涼司突然插嘴道:「我們是夫妻。」他可沒亂說,現在他們的身份確實是夫妻,雖然只是裝裝樣子。
「哦,原來兩位是夫妻啊!真是年輕的夫婦,看來你們才剛新婚吧?怪不得他這麼保護你。」男子大笑了幾聲,「這樣吧,我把整卷底片都給你們,但是請你洗好照片後將剩餘的寄回來給我,可以嗎?」
「好,就這麼辦,請你留下連絡住址,我一定會寄回去給你的。」石不語生怕北原涼司保護過度,再度回絕這個建議,這樣子對這位毫無心機的大叔實在太過抱歉,於是連忙點頭答應。
「這是我的名片,你們可以慢慢來,不急。」男子親切地說道,很快便將底片取出來送到他們手上,「希望你們在日內瓦玩得愉快。」說罷,他揮揮手便轉身離去。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石不語抱怨似地扯了扯北原涼司的衣袖,「你剛才那麼做太絕了吧?」
北原涼司雙手抱胸,眼神淡然地應道:「你不要忘了,我是受命來保護你的,我有義務也有權利過濾可能對你有害的人、事、物。」
她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什麼嘛!你沒聽過法理不外乎人情嗎?偶爾也要變通一下呀,真是死腦筋,只知道要完成皇軒小哥的命令,你就不會考慮到我嗎?」
「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不是對不對得起的問題,而是你的態度有問題,別對待每個人都像防賊似地好不好?成天神經繃得那麼緊,你不累嗎?」
「你不也一樣?成天防著別人的情緒來打擾你,你不累嗎?」北原涼司伸手提過她手裡放滿紀念品的紙袋,「有空說我的不是,不如想想怎麼學會控制自己的能力吧!」
「就是這個!」石不語差點沒被他氣得跳腳,要不是為了維持淑女應有的禮節,她發誓她會毫不考慮地對準他的腳踩下去。
他微挑起眉,回頭道:「什麼?」
「你剛才的語氣啊。」她快步跟上他,「我知道你習慣直話直說,但是你這樣會造成別人的困擾的,你知不知道?」他蹙眉,「我替你帶來了困擾嗎?」
「當然,你不知道傷過我多少次了。」這話是有點誇大,但是不這麼說怎麼能收到效果?
北原涼司露出一抹愧疚的神色,石不語的話讓他想起他們之前的爭吵。「可是皇軒他們從來都沒說過我什麼。」這就是他從沒打算改掉這個習慣的主要原因,而且當他不想說話時,大伙都能從他的表情看出來,有時候他還真懷疑社裡的夥伴們是不是也有心電感應能力?
「你又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四方偵探社,等你離開那兒後,總要學著和別人相處啊!」她真是服了他,這是哪門子理由?
「如果可能,我是不會離開四方偵探社的。」
「萬一四方偵探社解散了呢?」
北原涼司倏地停下腳步,臉色沉了下來,他表情落寞地黯然道:「你放心吧,再怎麼樣我也不會打擾你和皇軒的。」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不,應該說他一直避免去想,因為他沒有勇氣去面對。
他早已當四方偵探社是他的家,夥伴們是他的家人,如果四方偵探社真的解散,屆時他將無處容身。
雖然他很清楚皇軒一定會要他回龍家繼續替龍家工作,但那終究不比在四方偵探社自由,皇軒不就是因為不想被拘束才離開龍家的嗎?而且他這種個性……老實說,能和他相處的人還真不多,所以他沒有把握能一直待在人口複雜的龍家。
說不定到時候他得獨自流浪了,不過這樣也好,一個人無牽無掛,何況還有只可愛的黑貓尼洛陪他,他不會寂寞的。
他憂愁的側臉深深撼動石不語的心,他心中的寂寞思緒更是令她後悔自己為何要提出那樣的問題。
下意識地希望能阻止他繼續傷心下去,她毅然地傾身自身後抱住他,「別再想了!」她叫道。
「不……雨夜?」驚訝使得他差點脫口而出她的本名,「你怎麼了?」
「你不是一個人,你有很多朋友陪著你啊!別再認為自己是孤獨的了。」淚水不受控制地迸出她眼眶,「至少我會陪著你,我是說真的!你應該能聽見我真正的心意吧?運用自己的能力,聽聽看啊,我是說真的。」
一股暖流流入北原涼司的心中,他不由得睜大了深沉的黑色瞳眸盯住她滿佈眼淚的秀麗臉龐。
他從沒有遇過那樣激烈的感情反應,所以無法明白自石不語心靈深處傳來的低語是什麼,不過他很清楚一件事,他非常喜歡她那發自內心的吶喊,那種感覺是他從未擁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