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的一間公寓內,有幾個人的談笑聲以及洗牌的聲音傳出。原來他們正在進行方城之戰,而主人則是亭卿的母親,她一面與眾人笑語不停,一面在牌桌上不留情地廝殺著。
到他們已經進行了八圈,正想休息一下喘口氣時,亭卿端茶走近。
人稱王伯的中年男子接過茶一飲而盡,搶先說:「石太太真是好福氣,生了個這麼乖巧懂事的女兒,又這麼漂亮,今年幾歲了啊?」
石母笑笑地代害羞的亭卿回答:「都要二十啦!在北部念大學。」
「哎!如果我有兒子的話,一定要叫他來追你們家亭卿呢!」另一位李叔叔很快地接口。
亭卿笑著,把茶都放好後說:「叔叔阿姨們請喝茶。」然後就退回去,她知道如果不趕快走的話,她會被這些人調侃好一會。
「你們都別想,亭卿早就被我家明煌定下來啦!」張太太半玩笑、半認真地笑說。
眾人繼續閒聊著,一邊又打了八圈。
今天是星期六,亭卿的爸爸要上班,石太太則邀了幾個朋友來家裡打麻將消遣消遣,每個客人都是爸爸媽媽認識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的老朋友,大家開開心心地相聚一堂,一邊東家長西家短地說著各種閒話。
張太太瞄了眼牆上的時鐘,驚說:「都忘了時間啦,對不起喔!我要回去買菜做晚飯,黃昏市場都快收攤了。」
三缺一就不行了,大伙依依不捨地告別,一邊約定好下次見面,再好好捉對廝殺一番。
石母一一送走客人後,回頭收拾客廳的牌桌,亭卿也在一旁主動幫忙。
石母愛憐地看著女兒,這次她突然回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覺得看起來似乎心事重重,問她,她也不肯講。
算了,女兒長大了,總會有各種煩惱,就讓她學會自己去排解,才是真正成熟了啊!
但是她不免像許多當媽媽的一樣多念幾句:「你喔!一個人在外讀書要事小心,外面壞人很多,要睜大眼睛……」
亭卿隨便地應了聲,這話從她考上大學後,媽媽就說了數百遍,不厭其煩地在她每次回家還有和家裡通電話的時候不斷地一次次叮嚀。
「你怎麼一個男朋友都沒有過……」
咦?她媽媽不是每次都說:「你要交男朋友的話,媽媽不反對,只是要帶回家來給媽媽看看……」
怎麼這次換詞了?
「三伯的女兒曉月下個月訂婚,人家也不過比你大一歲,去年從五專畢業。以前大家不是都老愛拿曉月和你相比嗎?別人都說你比較漂亮、比較會唸書,可是曉月從唸書的時候,男朋友就一個個地換,現在都快結婚了,那男的我見過,人品個性都不錯。王伯伯真有福氣啊!你怎麼就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連男朋友都沒個影子?」石母搖頭歎息。
原來是有感而發啊!
人比人氣死人,總會有比不過別人的時候,亭卿並不在意大家說她的閒話,正想安慰母親幾句,石母突然從椅子上拿起一個白色皮包。
「這不是你張阿姨的皮包嗎?她沒錢要怎麼買菜?」
石母立刻撥了張太太的手機。石母心想這年頭有一機在手真是方便,明天就去給亭卿配一支,以後也比較容易掌握女兒的行蹤。
掛了電話後,她將皮包交給亭卿:「張阿姨快到家了,你幫忙送去,我也要開始做晚飯,你爸爸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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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卿走在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上,張太太住在不遠處,她從小就常去她家裡玩。
張太太有一兒一女,和亭卿年紀相近,男的名叫明煌,比亭卿大一歲,女的叫秀儀,比亭卿小一歲,大家小時候常玩在一起。
他們三個讀的小學、國中皆是同一所,在學校更形成牢不可破的金三角,不過從高中開始,就讀的學校不一樣,彼此往來就沒像以前那麼熱絡。
走在張太太家路上的亭卿,注意到路旁正好有幾個小孩在玩跳繩。
有個小女孩不小心跌倒了,其中一個小男孩跑去扶她:「會不會痛痛?」
「唷!男生愛女生。」其他小孩紛紛朝他們扮著鬼臉。
聽到別人起哄,小女孩的臉紅得像蘋果,那個小男孩則不理會其他人,扶起小女孩就走:「去我家找我媽媽塗藥,傷口很快就會好了喔!」
其他人還在他們背後笑道:「羞羞臉!」
在一旁把所有事都看在眼裡的亭卿心想,這小男孩小女孩應該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吧!小時候兩小無猜,不知道經過許多年後,他們還能保持這樣子嗎?
有許多事情是不得不改變的,就算有心,也不能阻止時光流逝,物換星移。
亭卿暗暗想著,過了十年,甚至二十年後,她的老朋友還會有多少呢?所以她其實很羨慕像媽媽這樣,結了婚孩子都大了,還常跟老朋友往來。
不過到那個時候,也會像剛剛她媽媽把她和王伯的女兒比較一樣,彼此互相比較,比工作、比配偶、比財產、比兒女成就……即使表面上不明說,也會暗中較勁,不會像小時那樣,大家嘻嘻哈哈的沒有芥蒂。
突然覺得想太遠了,她告誡自己停止胡思亂想,繼續往張太太家走去。
亭卿遠遠就看到張太太已經站在家門口焦急地東張西望,明煌則站在張太太身邊。明煌比他母親高了足足一個頭,身材也變得結實多了,不像以前那副瘦竹竿的模樣。
張太太看到她來了高興地迎上前去:「哇!謝謝你特別送過來,剛剛我去黃昏市場買菜,掏錢時才發現皮包不在身上,害我急得要命,還以為被扒手扒走了。現在可以趕快去買了。」她回頭吩咐明煌:「明煌,你趕快請亭卿到客廳坐坐,喝杯茶再走。」
亭卿本想推辭,明煌卻已經笑著一手張開向著門,一手推著亭卿的背:「進來聊聊啊,你好久沒來我們家了。」
他態度十分熱情,亭卿也就大方地跟著他進入客廳。
「秀儀沒回家啊?」
亭卿手裡捧著明煌拿給她的果汁,她知道秀儀去年剛考上另一間北部的大學。
「是啊!像你們這樣真好,不住在家裡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參加社團活動,交男朋友,哪像我就事事要和家裡報備,好麻煩啊!早知道當初填志願,就不要填中部的學校,現在後悔莫及啦!」
看到明煌搖頭歎息,亭卿噗哧一笑。對喔,明煌的學校離家只有兩公里遠。
亭卿和明煌天南地北地聊東聊西,從小時候到現在大學生活,氣氛輕鬆愉快,明煌也三番兩次地幫她添果汁,兩人聊得都忘了時間。
不知不覺中,時鐘上的分針就繞了快一圈了。
「啊!我要趕快回家,家裡應該飯都煮好了。」亭卿突然如夢初醒。
「明天再聊吧!我請你吃午飯好了,附近新開一家回轉壽司不錯,我記得你最愛吃壽司,最近天氣這麼熱,適合吃壽司。」明煌顯然意猶未盡。
「一起吃飯當然可以,但無功不受祿,不用你請啦!」亭卿不想白白佔明煌便宜。
明煌送她到門口,一開門卻看見母親站在外面,似乎被突然打開的門嚇了一跳。
張太太不等他們開口問,搶先說:「我剛好回來,剛剛買菜的時候遇到朋友,大家聊了一會,所以這麼久才回來。」
「快餓扁了啦!」明煌摸摸肚子埋怨道,一旁的亭卿看到他一副逗趣模樣,忍不住笑了。
亭卿告別後,張太太吁了一口氣,幸好她家明煌不算太笨,還懂得邀亭卿明天共進午餐,不然就枉費她站在門口偷聽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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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萱伸了個懶腰,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她這才想到她太專心在書本上了,都忘了要吃飯。
現在天都黑了,她今天早、午餐只是隨便吃些麵包,難怪現在會這麼餓。
她往窗外一看,於-的車子還停在下面,他今天來監視她一整天了。
呵!可以好好利用他一下。
「喂,於-!」
住在五樓頂橫加蓋的她用大嗓門往下一喊,於-拉下車窗探頭出來,表情有些不耐。
「我好餓喔!」采萱像是求救般哀嚎著。
奇怪了?她很餓,關他什麼事?
正想關上車窗不理睬,采萱卻又驚天動地的狂叫:「快餓死啦!我要吃飯。」
附近有幾扇窗子開了,探出來的頭都異口同聲對著於-怒斥:「吵死了!你還不快帶她去吃晚飯?!」
一會兒,采萱就得意洋洋地坐在於-車上,翻著美食雜誌。她喜歡買這些美食雜誌回來望梅止渴一番,因為平常根本就吃不起這種高價位的食物。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她一面翻閱,一面口水像是要掉下來了:「哇!這家好像很不錯,牛排看起來好嫩。嗯,那一家的也很……」
於-原本還老大不開心,不過現在看到她那副饞嘴像,頓時也覺得餓了。
他平時喝太多茶,胃口一向不怎麼好,每餐吃的不多,像是解決例行事務隨意進食。這時看到采萱的樣子,就像是這些山珍海味,就能讓她覺得幸福似的。
他語氣緩和下來,不過視線還是直直地看向前方:「好啦,我知道你的目的了!就請你吃晚餐,當作讓你喝難喝藥水的補償吧!」
采萱雀躍地抱住於-,也不管他正在開車與否,高興地狠狠往他臉頰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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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亭卿打了個噴涕。
她房間的書太久沒清理,灰塵好多。
她的書架幾乎佈滿整個房間的牆面,這些書都是她的寶貝,每次回家來一定要看個痛快。她曾想過把所有書都搬到租處,可是數量實在太多,恐怕她租的房間都會被塞滿,只得作罷。
亭卿自小即喜歡閱讀,這使得她養成了安靜內斂的個性。她看過許多類型的書,不管是小說、散文、詩集都涉略甚廣。在考大學聯考時,由於對文學的愛好,原本想讀文學院的科系。但在考完後的那個暑假,亭卿參加了一個義工活動,活動內容是照顧住在養老院孤苦無依的老人,在那段時間,她深刻體驗到做義工那種「施比受更有福」的感受,這段經歷使得她毅然填了社工系。
一開始是抱著要一生為弱勢者犧牲奉獻的想法,但是她依然割捨不下對文學的喜好,她愈來愈渴望能夠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看遍人間人情冷暖,將經歷化為文字的慾望。
但願望似乎太大了,難以想像真有實現的一天。所以,現在還是當個讀者就好,至少做讀者很快樂。
亭卿隨意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小說,正閱讀得興味盎然時,有人敲她房門,是她妹妹亭臻。
她們兩人在亭卿的床上隨意或躺或坐,兩姐妹以前常常這樣,待在亭卿房內看書或聊天。
「姐,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嗎?」
亭卿點頭:「是啊!坐明天下午的火車。」
「怎麼昨天剛回來,明天就要走,你好久沒回來了,讓我一個人好無聊好寂寞喔!」小她三歲的亭臻向姐姐撒嬌。
「是誰今天一整天不見人影的?」
「我跟朋友去玩啊,早就約好的,要是你先和家裡說一聲,不是突然回家來的話,我就會有空陪你啦!」
「你今天跟誰去玩啊?」
「我就是來和你討論這件事的,你別跟媽講喔!」亭臻突然嚴肅起來。
肯定是什麼大事,亭卿坐直身子,把小說放在一旁:「什麼要緊事?」
「你別這麼緊張嘛!」亭臻笑笑,然後又收起笑容。
原來是亭臻以前喜歡一個人,姑且稱為A君,但A君有對象,而亭臻竟答應了那人好友B君的追求。
「我發現我錯了,明明心裡喜歡的是別人,卻因為無法在一起,就隨便找了個人充數……」亭臻十分懊悔地繼續說:「我今天和B一起出去,原本只是我們兩個人的,誰知道中途遇見了A和他女友,就一起去郊外烤肉,我發現……」
亭臻說到這就眼睛泛紅,亭卿趕忙拿面紙給她擦眼淚。
雖然亭卿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戀愛咨詢專家,現在正面對聽眾的call in。不過對方是自己親妹妹啊!還是要好聲勸慰。
亭臻繼續說著,內容也和亭卿想的一致,是她忘不了A,發現自己只是把B當成A的幻影,不過都交往兩個多月了,要抽身也不易。
「B是真心對我,我該怎麼辦?」亭臻左右為難。
亭卿也不曉得怎麼面對妹妹的難題,只是勸她要考慮清楚。
她給妹妹的意見是:如果決定要和B繼續,就要努力忘掉A,如果決心要分手也要果斷地斬斷情絲,以免日後和他糾纏不清,以及不管選擇哪條路都不要再和A有牽扯,因為A已有女友,不要讓人家為難。
窗外的夜空掛著彎彎的月亮,別有一番詩意。
不曉得有多少人在祈求月下老人牽紅線?又有多少人在感情問題中徘徊呢?有人愛上了,就注定有人要傷心欲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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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吃飽喝足的采萱送回去之後,於-又如往常般到茶坊喝茶,等於湄下班一起到海邊。
雖然車上隨時帶著整套的茶具,但是因為喜歡這家店的氣氛,於-還是常來光顧。
於湄在附近的美容機構上班,她的職稱是營養師,但同事們皆心知肚明,於湄其實是這家美容機構的活廣告。
因為想減肥的小姐們,看到了美麗窈窕的於湄,幾乎都會以她當目標,乖乖掏出錢來買一堆課程;打算去掉肚子上一圈肥肉的男士們,更是看到於湄就目眩神迷,參加課程的目的除了瘦身外,還可以見到這位大美女。
當然放膽去追她的人也不少,不過於湄一概回絕,把每天來接她的於-當擋箭牌,不明就裡的人看到這對俊男美女,大半都會知難而退。
於-愈來愈覺得采萱和於湄真像,都是盡其所能地利用他,不過他也不以為意,保護姐姐免受騷擾是應該的,不過采萱……剛剛在車上抱著他親臉後,采萱被自己的舉動一驚,急忙解釋她只是太高興了,對他絕對沒有其他非分之想。
她那個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會搶我的好朋友看上的人啦,而且……我比較想和正常人談戀愛。」
於-當然知道采萱指的是他有一半是人魚的事,其實,這樣的想法也沒錯,而且會明白講出來總比暗地裡推擠他來得好吧!
後來他帶采萱到一家五星級飯店用餐,采萱還有點驚慌,一直說不用請她這麼高級的,不過錢對他來說是九牛一毛,還是硬把采萱帶進去。
看她開開心心地吃東西,他感覺就像大哥哥照顧小妹妹一樣,索性認了采萱當乾妹妹。
有人認乾妹妹是要當備胎用,他則是想要劃清界線,以免……
以免什麼?怕人誤會嗎?他心裡已經有了個模糊的影像,讓他覺得和采萱保持距離比較好,而那影像……
他身旁的那桌客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那客人對暫時充當服務生的老闆娘抱怨:「以前來你們店裡,不是有一個可愛的女工讀生嗎?怎麼沒看到她?辭職了嗎?我來這是要看她的,怎麼換成你這老太婆啦!」
老闆娘親切地賠著笑臉:「她身體不舒服請假幾天,後天就能夠看到她了。」老闆娘不愧是生意人,這麼一說就讓客人安心不少,而且後天還會來店裡消費呢!
亭卿……唉!他之前來茶坊這麼多次,怎麼都沒有仔細注意過她呢?
如果有的話,他腦中亭卿的形象就會更清楚些,不會只有他們短暫相處的那十幾分鐘,不過那些也夠他回味了。
人的感情就是那樣難以解釋,那樣短的時間,卻徹底擾亂了他的心。
他看著茶坊牆上的一幅國畫,畫上有一美人斟茶,並題著蘇東坡的的詩——
仙山靈草濕行雲 洗遍香肌粉未勻
明月來投玉川子 清風吹破武陵春
要知王雪心腸好 不是膏油首面新
戲做小詩君勿笑 從來佳茗似佳人
於-細細咀嚼「從來佳茗似佳人」這句話,他喜歡喝茶,就是喜歡淡淡的那股清香,如果佳茗似佳人……
角落有個女客正在偷偷注意著思索中的於-,她化著淡妝,穿著簡單利落的黃色套裝,儼然年輕上班族的模樣。
她原本喜歡下班後與同事一起到brUB喝一杯,紓解工作壓力。不過她今天挨了上司一頓刮,不大想和同事一起作樂。於是,她一個人跑去逛街瞎拼,走到累了,看到這間茶坊就進來了,手裡還提著大包小包剛買來的東西。
真幸運!在這裡能遇到這樣的帥哥,也不枉她喝了這麼多貴的要命又索然無味的茶葉。
當下,她決定主動出擊。
於-愕然地看向在他面前大方坐下的人,對方一坐下就遞了張名片:「你好,我在廣告公司工作。」
名片上印著:杜宛雲 某某廣告公司業務助理
宛雲不等他說任何話,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說道:「你有沒有興趣拍廣告?我覺得你的外型不錯,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公司?」
事實上她的公司只負責做廣告,即使所拍的廣告中需要一些不具名氣的俊男美女來充當主角或配角,也是直接與模特兒公司合作,並不需要他們公司出面。
不過,杜宛雲在外皆用此招搭訕,也幾乎無往不利。這個年頭啊!想成為廣告明星的人比比皆是,大都願意跟她多說上兩句的。
「嗯?為什麼找上我?」
嘻嘻,果然上鉤了!她把平常常說的那幾句話拿來套用,謊稱需要他的履歷,實則是探聽眼前這帥哥的各項私人資料。
於-雖然有些起疑,不過閒著也是閒著,何況他原本也在考慮是否該找個工作來做做了。
何況身為男人的他並不擔心被騷擾,也就大方地說出一些個人的簡單資料。
「你叫邱於-,二十二歲,大學肄業?目前沒有工作?」
杜宛雲覆誦了一次他的資料,然後眉開眼笑地找話題:「你這樣子待在家裡,應該常被家人抱怨吧?我以前還沒找到工作的時候,也是天天被抱怨沒用,幸好現在已經沒問題了。」她想製造一點兩人很相近的感覺。
不過於-聽到「沒用」兩個宇時,卻只想到了亭卿之前對他說過的話:「我要是和你一樣的話,也會不上班待在家裡好好享福,所以你別覺得自己沒用。」
「邱先生?」見到於-恍神,宛雲提醒他回神過來,然後繼續問;「你有什麼特別的專長、嗜好呢?」
於-仔細地想了想:「嗜好是喝茶吧,至於專長……」他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專長可言,好像只能靠程豫吃飯。
他為這個發現懊惱起來,難道他真的這麼「沒用」?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如亭卿所說,是個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兒。
此時於湄走近,站在他們旁邊,杜宛雲抬頭看到她:「咦?」她不就是在減肥中心裡的營養師嗎?
宛雲心虛起來:「對不起,我還有事要走了。」
於-拉住想匆忙逃開的宛云:「不要急著走啊!你不是又在『當星探在路上找廣告新銳』了嗎?」她聽過杜小姐得意洋洋地說過,她每次都用這種方法釣男人。
杜宛雲連忙打躬作揖,說真的有事要忙,但她臨走之前還送了個秋波給於-:「再聯絡喔!」
於湄沒好氣地坐下,心想這種招搖撞騙的人真的愈來愈多了。
「對不起,我又加班了。有客人來公司抱怨,說我設計的減肥餐一點用都沒有,她還放話說要去法院告我,害我一直賠不是,後來我們才搞清楚,她沒有堅持照食譜吃飯,每兩、三天就去吃到飽的餐廳大吃一頓,還覺得偶爾這樣應該沒有問題,難怪她瘦不了。」
於湄坐下後就大吐苦水,這才發現於-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在於-面前擺了擺手,於-才注意到她:「喔!你來啦,我們走吧!」
於湄說道:「不急,你一定有心事,講清楚了再走。」
於-搖搖頭,他並不習慣在姐姐面前吐露自己的心事,看著於湄一副非要追根究底的樣子,他道:「別問了,我們快走吧!」
「你在想什麼啊?難道,你真的對剛剛那位小姐有興趣?」
於湄開始敘述杜宛雲平時老是拿著廣告公司的名號搭訕男人的行徑,不過她並不討厭杜宛雲,她也有她可愛的一面。
其實,杜宛雲並不胖,屬於那種老是對自己身材不夠滿意的人。如果於-要追她的話,她已經二十三了,於湄提醒於-要多考慮。
於-搖頭:「我對她沒有興趣,你別再說了。」
於湄想追問於-究竟為什麼心煩時,於-已經揮手叫老闆娘結賬,然後對她說:
「我們趕快走吧!我覺得腿已經開始有點痛了。」
於湄也沒有辦法,她知道弟弟的個性是不會透露一點他已經決定不說的事,更何況她也覺得自自己的腿也隱隱作痛,就放棄追問。
他們身為半人半人魚的悲哀之一,就是如果不按時泡在海水裡變為人魚樣,雙腿就會開始疼痛,而且會隨著時間的增長而愈來愈劇烈,像是被無數的針刺在腿上般痛苦,所以他們不適合遠行,得每天按時浸泡在海水中。
像他們這樣的體質對一般人來說,一定很麻煩吧!一定還有很多他沒有想到的麻煩事,所以采萱才會認為還是和正常人談戀愛比較好。
那麼亭卿呢?她會對他怎麼想?她喜歡他是在不知道他的底細前,現在也許後悔了吧?
何必這樣在意她的想法呢?他對她曾有過那麼無恥的舉動,如果讓她知道一定不會原諒他的吧!他也不願回想那個時候自己齷齪的想法,而人總是不願面對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
月亮在海面映出倒影,他不禁想起一首古詩「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形容月兒的詩很多,還有另一首人們耳熟能詳的蘇軾詞「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這兩首都是在形容相隔兩地,卻欣賞著同樣明月的情景。
於-不禁想著台中的亭卿也一樣能看到這抹彎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