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慕莓手握鼠標,盯著計算機屏幕。
李晤回家,瞄到畫面上是個蛋糕圖片,心想她又在找尋有關工作內容的資料廠。
在沙發坐下,翻弄他今天去中介公司那裡取得的廣告,並拿筆作記號。
不時抬頭,看著洪慕莓的樣子,他唇邊漾起了微笑,靜靜地凝視她的側臉一會兒,躡手躡腳站起來,找到照相機,以簡直是匍匐前進的姿態,慢慢地接近洪慕莓,然後把快門按下。
她這才嚇了一跳,轉頭:「別拍了啦,底片都用了十幾卷,你怎麼都拍不厭啊?」
「永遠都不厭倦,我以後還要拍更多你的、孩子們的、還有子子孫孫的。不過,孩子們長大會飛走,只有我們會一直當伴,我要繼續拍你。」
「老了丑了也拍?」
「你是最美的,怎麼會變醜呢?想像一下那種樣子,一個老公公在為一個老婆婆拍照,而我們的曾孫在問我們的孫子:『爸爸,為什麼曾祖父要一直拍曾祖母?』他會回答說:『因為愛呀!』」
「哇,甜到我的肉都發麻起來了。」
「哎唷,你都把我的實話當作在甜言蜜語。」李晤不滿地嚷嚷。
「我在忙,先別拍了。」洪慕莓又專注在計算機上。
李晤問:「在查些什麼資料?」
「沒什麼,你也先去忙你的吧。」洪慕莓似乎想掩飾什麼。
他問了幾句,都被洪慕莓擋掉,只好繼續看房屋廣告,等到洪慕莓關機,立刻把他中意的幾個地方遞給洪慕莓。
「你看怎麼樣?找一天休假,我們一起去看房子。」
洪慕莓卻意興闌珊,把廣告單擺在茶几上。
「對不起,買房子的事得暫緩。」
「為什麼?」
「我的錢不夠。」
「不會啦!我算過,你和我的存款付完頭期款後還有……難道你其實沒有那麼多存款?」
「不是。」
「還是我想要透天獨棟的,你不想背那麼重的房貸?」
「也不是。」
他拉著她一起坐下來。
「其實我也覺得你對買房子的事不怎麼積極,不過怎麼會到今天才說?我們是夫妻耶,有事不能好好說嗎?」
洪慕莓欲言又止。
「沒關係,總是會有意見分歧的時候,可是你不說我怎知道你的想法?」
她抬頭覷他一眼,期期艾艾:「我……我有一個新計畫。」
「是什麼?」
「我想去,呃,想去法國學習一陣子。」
「學習什麼?去遊學嗎?一、兩個月那種?」
「不是,是去當學徒,從頭開始學起,可能要花好幾年的時間。」洪慕莓鼓起勇氣說了。
好幾年?李晤一拍桌。「不可以!」他從來沒有這麼氣急敗壞過。
「我想再更上一層樓,不希望就此停頓下來,沒有進步。我還不到二十五歲,再過幾年要從頭學就更難了。」
「國內也有不錯的環境,你要去飯店或哪問名店學都好,不需要去法國。」
「但是王先生說……」
「王先生是誰?!有比我重要嗎?!」
「他是有名的美食評論家,前天晚上來店裡。」
「前天晚上?你不是晚歸嗎?我還以為你忙著加班,結果卻是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你在懷疑什麼?你莫名其妙!」
「我們已經結婚了,你突然說要去法國好幾年,是誰比較莫名其妙?!」
「我又不是不回來,可以每年回來好幾次。」
「每年回來幾次?!這還像一個家嗎?!」
「如果你說要去國外進修幾年,我一定會答應的。」
「我不會,吉利開得好好的,即使有什麼新技術要學,我也頂多去研習幾天,不會去那麼久。」
「你和我工作性質不一樣!」
「有什麼不同?你在紫莓也待得不錯,何必非走不可?」
……
「他當然會生氣。」池紫霞聳聳肩。
洪慕莓一攤手。「大姐,你也覺得是我錯了?」
「我不知道是誰對誰錯,我只覺得,你有些將婚姻當兒戲了。」
「我沒有,我只是現在不去做的話,會遺憾終生。」
「唉,你結婚太倉卒,我想,當初你的確受到施文澤的刺激太大,才會閃電結婚。不過你和李晤,我想是從沒吵過架,這次才會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其實我並沒有要和他吵啊,是他一聽就發脾氣,我也才……原本我還沒有那麼執意要去法國,只是想商量看看,而且會待多久也不一定,我這麼怕寂寞的人,說不定幾個月就回來了。可是那時我一氣之下就說……」
「就提到『離婚』兩個字吧?」
洪慕莓點頭。那時說不過李晤,兩人愈吵愈凶,她在氣憤之下嚷嚷:「你以為結了婚就要把我綁在家裡,幫你做菜、生孩子、當黃臉婆,我想學點什麼就拚命阻止我,算了!這種家像監獄,我不想要!我們乾脆離婚算了!」語畢立刻衝進房裡收拾東西。
拿著行李出去時,坐在沙發上雙手抱頭的李晤並沒有拉住她。於是她提起東西就這麼走了。
聽洪慕葛說完,池紫霞很無奈。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平常什麼都好,脾氣一爆發就口不擇言,太傷人了。」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怎麼會來不及,李晤那小子我還不清楚嗎?你只要回去好言幾句,他就沒事了。」
自從那天和李晤鬧翻後,洪慕莓就離家,到池紫霞處暫住。起初她只肯輕描淡寫說是吵架,直到幾天後的現在,由於李晤終於打電話來池紫霞處詢問,她才對池紫霞一五一十說出一切。
「不行,我隔天就去找王先生,請他介紹我去法國。他很有辦法,打幾通電話就把我的拜師和食宿問題統統搞定。人家都安排好了,現在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怎麼這麼快?難道你真的要離婚嗎?天哪,才兩個月呢!」
「不知道,我也很混亂……」許多積壓已久的感覺都湧上來,她向池紫霞傾吐:「從婚禮那一天,我就覺得很難受,好像都在假裝,裝得自己好像很幸福的樣子,讓人家安心。然而我問我自己,我真的快樂嗎?我卻不知道,日子過得似乎很充實,又似乎很空虛。」
「你現在當然都往壞處想,兩個人在一起並不是只有快樂,要有更多的包容。」
「這我知道,不過有時會自問,不曉得自己的未來還能是什麼?照顧丈夫,將來照顧孩子,就這樣一直下去嗎?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做點別的什麼,有一點別的突破。」
「奇怪,大家說中年危機,你怎麼現在就面臨了啊?」池紫霞手支下巴。「我當初在當上班族的時候,也是類似這樣的想法,所以後來毅然辭職開了紫莓。但是我這樣做並不會影響到我的家人,何況我也一直沒有結婚。你和我不一樣,你好不容易組了一個家庭,忍心把它破壞掉?」
洪慕莓想搖頭,卻又思及李晤發怒時不講理的樣子。
「如果他真的需要我,就會來找我。可是他直到剛剛才打電話,而且也只問了你我是不是在這裡,連和我說話都不肯,可見根本就不希望我回去。他婚前從沒對我大小聲,婚後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我是他所有物,就有權對我大吼大叫,哼!男人都一個樣!」
「誤會哪……」
可池紫霞就算說破了嘴,也挽回不了洪慕莓的心意。
機場門口,洪慕莓下了出租車,池紫霞幫她提一袋行李。
「到這裡就好了。」洪慕莓推卻池紫霞的一番盛意。
池紫霞看看手錶,又環顧四周,像是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臉孔。
洪慕莓瞧見她這舉動,已瞭然於心:「大姐,你該不會偷偷叫他來送我吧?」
「被你猜到了。」
吵翻之後,她就沒再見到李晤,連電話也沒撥過。
但她隱隱渴望李晤能來送行,因此她無意對池紫霞雞婆的舉動表示不滿。
「他說會來嗎?」
「沒說,但也沒說不會來。」
借住池紫霞家的這段時間內,洪慕莓表面上嘴硬,內心仍舊期盼著李晤能主動來找她。
她向四周張望了一下。
池紫霞道:「其實你也希望他能來吧?」
在這節骨眼,洪慕莓終於鬆了口:「畢竟是夫妻嘛。」
「要是他來了,要你別走,你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這李晤也真是的,你一向就是吃軟不吃硬那種,他只要好好講,不要大發脾氣,你也就不會去了啊!」
洪慕莓輕聲說:「別都往好處想,說不定他會拿著離婚協議書來。」
「希望不是。」池紫霞更焦慮了。「萬一、萬一他真要離婚的話,你會答應嗎?」
「我會簽字。」
「為什麼?」
「我們才結婚沒多久,也沒辦入籍,事情很好辦。」
「你在說什麼啊?我是問你為什麼要這麼輕易地放棄一段婚姻?」
「因為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真的對我很好,是我無福消受……」
洪慕莓絮絮叨叨講了些毫無邏輯的話,池紫霞靜靜地聽。
「……像我這樣把自己放在家庭前面的女人,他一定失望透了!他說過,他希望能建立一個完整美滿的家庭,可惜我卻這樣傷他的心。他不會來了,他氣壞了,不會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洪慕莓進關的時候,仍留戀地尋找他的影子。
李晤終究還是沒有出現。
王先生的安排相當妥當完善。
他托旅居法國的吳姓夫婦去機場接洪慕莓,他們二話不說就先把洪慕莓接回家裡,吃了一頓可口豐盛的晚餐,在場的還有幾個他們的親友,華裔居多。
「我是廚師,我太太以前是老師的崇拜者,她跟著他的腳步吃遍天下,吃到我那家的時候,就留下來了。」吳恩佑簡單地介紹自己與王先生的淵源,他都稱王先生為老師。
「你聽,我先生在拐彎抹角地稱讚自己的手藝呢。」
吳太太鄭惠把炸豬排直往洪慕莓的盤中送,洪慕莓推卻。
吳恩佑豪爽地大手一揮:「別客氣,我們好久沒做這些菜了,怕你剛從台灣來,吃不慣我們的口味,所以先做排骨飯。」
其實,她在台灣時極少吃排骨飯。
桌上是中西並行的菜餚,洪慕莓有點擔心混雜這麼多種口味的東西全吃下肚裡,再加上白酒,不胃痛才怪。但是人家的一番好意,不吃也說不過去。
「我還鹵了碎肉呢!」鄭惠挖了一匙滷肉往白飯上澆。
滷肉飯……饒了她吧!
鄭惠的弟弟鄭維,見她面有難色,問:「洪小姐是西點師傅,說不定根本就不愛吃鹹的。」
洪慕莓不想多作解釋,便點點頭。鄭維高興地把整盤滷肉飯捧去,大嚼起來。
排骨肉她倒是乖乖的啃了,人家特地為她設想做的,她都盡量的吃。
「要不是今天有新客人來,我家死鬼才不肯做菜呢。可惡,當初我以為嫁給廚師就天天有好料,可是這十幾年來,他每年下廚的次數用手指就能數得完。」鄭惠手支下巴,斜眼看吳恩佑。
「唷,這是怕她光說不練。她跟著老師那麼久,把那張嘴練得成精,不但會吃、還很會批評。她第一次來我店裡的時候,把我的得意作品說得一文不值,我就決定將來一定要吐這口怨氣。」
「讓我一直做菜,好讓我知道我做得有多難吃嗎?」
吳恩佑求饒,要是老婆一氣之下不做菜了,那更麻煩了。「這麼好的料理,沒得挑、沒得批評。」立即吞了一大口。
洪慕莓好奇起來:「吳大哥在哪高就?」
「哪有什麼高就?以前是學徒,現在也不過是個小二廚。」
鄭維為姊夫辯護:「米其林三星的二廚,也勝過一般的大廚了。」
「可惜不管是三星還是一般,我們都沒口福唷。」鄭惠埋怨。
吳恩佑立刻摟她。「等到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我再大顯身手。慕莓,到時你也要來哦!」
他們已說好,洪慕莓還沒找到住處時,先暫住吳家。
「你們對我太好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們。」
「說什麼回報?大家都是出外人,只是我們來的早,你晚到,照顧幫忙是應該的。何況你是老師介紹來的,大家都是朋友。」
吳恩佑舉起酒杯,大家也都跟著舉杯祝福。
酒杯在異鄉的餐桌上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每個人都說了句祝福話。
「祝慕莓早日學成!」
「祝慕莓心想事成!」
「祝慕莓在法國的日子每天都很開心又充實!」
「祝慕莓順便可以嫁得好夫婿!」鄭惠說。
大伙聽她這麼說,哈哈大笑起來。
洪慕莓向大家解釋:「謝謝,不過我已經結婚了。」
熱鬧滾滾的氣氛突然停頓了一下,鄭惠連忙轉口:「那麼就祝慕莓早日學成歸國,夫妻團圓吧!」
洪慕莓乾了一杯又一杯,結果是晚上在被窩裡抱著翻絞不已的胃,失眠。
大家都很親切,只是她的身體有點吃不消,勉強算是一個好的開始吧。
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發出疲累過度的警訊,她覺得不只是胃,連臉都好像緊緊縮在一起,因為空氣乾燥導致的不適應嗎?
明天會怎樣呢?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幾乎是拋棄了一切來到這裡的,非得撐下去不可。
現在的台灣幾點呢?小雪球和大雪球是否都睡了?
在巴黎遇到最大的問題是語言。
洪慕莓幾乎完全不懂別人在跟她說什麼,師傅大多時候忙,也懶得和洪慕莓比手畫腳,同事也都個個忙得很,有時講不通一急了,便高聲呼喝,她連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都不曉得。於是一開始她幾乎都在做雜務。
吳恩佑夫婦幫了她不少的忙,才讓她找到了住處。距她工作的店裡,要花將近一小時的時間,每天用兩小時的時間搭地鐵。在車上她聽法文錄音帶,她買了一卷日常會話,另外請吳恩佑夫婦錄了一卷關於廚房用詞的帶子。
雖然還是常常被大呼小叫,她慶幸在自己學的日常會話對照下來,還沒有被人罵的話。
惡補有了成效,有次師傅喊他要櫻桃去核器,離那東西最近的洪慕莓迅速遞給了他,師傅接過去的時候瞄她一眼。
那天不忙的時候,師傅叫她過去,隨口說了幾樣用具或食材,她都一一指出是什麼。
她看見灰白頭髮的師傅頻頻點頭,又和別的同事交頭接耳,這位英文較好的同事告訴她,她可以開始做擺飾和裝盤,這是她來到巴黎兩星期之後的事。
那天比較晚離開店裡,因為她急於記住每一樣店裡甜點的擺放樣式。
搭上地鐵時,她吁了一口氣,算是有點進展了吧。
戴著耳機的她,眼前突然有雙大手拍了一下。「慕莓!」
她抬頭,驚喜地取下耳機。「啊,你是那個,那個……」
「我是鄭維,之前在我姊家吃過你接風宴的那個鄭維啊!」
「我記得,你吃了好幾盤滷肉飯。」洪慕莓笑道。
「怎麼什麼好的不記,偏偏記住我是個貪吃鬼。」鄭維爽朗地笑。「我來巴黎一年多了,一次也沒回去過,平常窮得很,難得有機會大吃一頓,怎麼可以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你來巴黎做什麼?也是學料理嗎?」
「不是啦!我是來留學的,可是到現在還在語言學校鬼混。」
「唸書總是不錯,哪像我來法國後,都在洗盤子。」
「哈哈,別客氣,你很快就可以出頭天,這麼認真!」他看了一下洪慕莓手上的錄音帶,嘖嘖讚歎。
「沒什麼,你不也是忙到現在才能回家嗎?」
「不是啦,我剛剛才從我女友蘇珊那裡回來。」
「蘇珊……」奇怪,她記得那天餐桌上,鄭維是帶了一個褐髮女伴,且狀極親密,可是她名字難念且難記住,絕不是蘇珊。
「巴黎是國際都市,也是浪漫之都哪,出外人多,短暫停留的人也多,在巴黎墜入情網,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
洪慕莓明白了他話中之意,看來他是個大眾情人,專誘惑出外且寂寞的女人心,且每個都很短暫。
「你這樣不會出問題嗎?」
「怕什麼,我要是喜歡上誰,一開始就會和她說的很明白,我不會要她為我停留,大家好聚好散。當然對象也會挑,像你這樣個性認真的,我就不敢高攀。」
「我是個認真的人嗎?那為什麼別人卻說我無情,不在乎感情呢?」
「你要是真的不在乎,就不會一來到這裡,就先招認你已婚了。沒時間跟你多說,我要下車了。」
她還有一大段路要待在地鐵上,想著鄭維剛剛說的話。
對他來說,愛情是個你情我願的短暫遊戲,只有同類人才可參與其中。
難道他們分離後不會難過嗎?
應該也會的,只是傷心也很短暫。沒有永恆,沒有忠實,沒有承諾,只有不斷的分分合合,和瞬間的激情。
她要選擇當哪一種?
鄭維說她不是他們的同路人,然而她在努力適應新生活的同時,是否也會離永恆愈來愈遠,融入這場遊戲中?
不要,她欣賞的是吳恩佑夫妻那樣的長久。她希望回家後可以和家人分享許多點點滴滴。
洪慕莓下了地鐵,步行了一段路。
這不是回家,只是暫時的住處,家在遙遠的地球那端。
洪慕莓有一隻手錶和一個鬧鐘,手錶上的是巴黎時間,鬧鐘則是看著對照表,撥到台北時間。等到台北時間早上八點的時候,她打起電話。
要道歉,別再擺高姿態!她需要他,她相信李晤會諒解她,會抱著小雪球聽她說,讓她告解。
可是家裡沒人接。再撥到診所,接聽的是個不熟悉的聲音。
「喂?你好!」
她幾乎懷疑自己撥錯了號碼。「吉利動物醫院是嗎?」
「是啊。」
「今天星期三嗎?」難道是代班醫生?
「不是,我是新來的助理,你要找哪位?」
呂寧不做了?「李晤在嗎?」
「不在,今天有個領養流浪狗的大活動,他跟他女朋友一起去了。」
「女朋友?!誰啊?」
「之前在吉利做助理那個啊!好像姓呂吧!」
她在震驚中掛上電話。李晤和呂寧……他和她的關係已經完全碎裂,難怪李晤不送行,不理她……原來她已經失去了他。
他真的不等她……撥電話前,她還幻想一切會雨過天晴,只是吵架,她用低姿態撒嬌,就會沒事了。
當天夜裡,她的淚水浸透了枕頭,可自責、悲傷、無能為力、孤寂……種種的感覺,全都傳達不到遙遠的地球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