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是剛完成的,四四方方的墓碑下,埋藏的是一個小女孩未竟的一生。
丁叮叮看著墓碑上笑若春花的女孩照片,眼淚,又流了下來;風揚起,吹亂她的秀髮,卻吹不散她心中的傷悲。
「每次只要死了一個病人,你也像跟著死了一次;你、你實在不適合當醫生。」周弱水心中不忍,替她被上一件外套,柔聲寬慰。
「是、是我害死她的。」丁叮叮面白如紙,笑容也黯淡了。「如果、如果我不寫那篇文章,院長就會讓我繼續待在醫療團隊裡,說不定、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種意外了。我、我真的有把握可以治好她的,真的、真的……」
「笨蛋!你別那麼死心眼,好不好?」周弱水見她如此憔悴,又急又氣,搖了搖她肩膀,大聲說。「那些渾球拿人命當兒戲,關你什麼事?要真說有人害死林小妹妹,也是這班人做的好事!」
丁叮叮卻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只是愣愣地看著照片上的小女孩,喃喃自語:「豆蔻年華,逝若朝霧,我、我應該能為她做些什麼……」
周弱水心中一驚。「叮叮,你可別又犯傻了。」
「我本來就是個傻瓜。」丁叮叮淒然一笑,將一束菊花放在墳前,緩緩地說。「林小妹妹的家屬已經對院方提出告訴,醫事鑒定委員會也已經開始運作……」
「醫事鑒定委員會?你、你該不會答應加入了吧?」
丁叮叮點了點頭。「鑒定報告,我已經在昨天送出去了。」
「你的鑒定結果呢?」周弱水急問。
「我不能對不起林小妹妹和她的家人。」丁叮叮一字一句地說。
「笨蛋!你這個大笨蛋!」周弱水氣急敗壞地說。「你以為你的鑒定報告會有用?別傻了好不好!院長權傾一時,醫界更是『醫醫相護』,沒人會笨到自找麻煩、得罪院長的……」
丁叮叮澀然一笑。「是沒有人。其他委員的鑒定報告,都主張院長沒有醫療過失。」
周弱水倒抽了一口涼氣。「院長、院長那個小人,這下只怕更想要將你除之而後快了……」
「我不在乎。」丁叮叮仰頭看著天空,癡癡地說。「你說,究竟有沒有天堂存在?」
周弱水一愣。「我、我不知道,大概有吧……」
「如果真有天堂,那該多好。」丁叮叮極輕極輕地歎了口氣,幽幽地說。「天堂裡無病無痛,無煩無惱,林小妹妹也就能整天開開心心了。」
「無病無痛?那你這個醫生不就要失業了?」周弱水勉強一笑;她知道叮叮是個深情的人,深情人最易傷情,她不想叮叮太過悲傷。
丁叮叮淡淡一笑。「不用上天堂,我就已經快失業了。」
「什麼意思?」周弱水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院長和心臟外科主任認為我的專業判斷出了問題,要我休息兩個月,好好反省、反省。」丁叮叮說得淡然,就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瑣事一般。
「連、連主任也這樣?虧你還曾經幫他執刀,他才沒出醜丟臉,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別氣了,我請你吃冰淇淋,好不好?」丁叮叮將眼中的悲傷深藏,回過臉時,已是笑意盈盈。
周弱水愣愣看著她,良久,才幽幽歎了口氣。「你真奇怪,明明很柔弱,卻又比誰都堅強……」
「她要不是這樣的女孩,我又怎麼會想到要找她?」一道聲音從山下傳來,山徑處,出現一個女人。
「清秋姊?」丁叮叮驚喜地看向來人。
耿清秋卻是一臉苦瓜,邊走邊抱怨。「為了找你這丫頭,差點沒把我兩條腿走斷。」
丁叮叮淺淺一笑,問道:「清秋姊找我有事?」
耿清秋不回答她的問話,只是上上下下扎量,讚道:「每見你一次,總覺得你又美了幾分,真是奇怪……」
「我雖然天天和叮叮見面,卻也有這種感覺呢!」周弱水忍不住插嘴。
「你是……」
「啊!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周弱水,和叮叮在同一家醫院工作;不過她是大醫生,我只是個小護士。」周弱水話匣子一開,立刻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呢!你一定是叮叮常提到的清秋姊是不是?你製作的那出八點檔蟲『警界群英』好好看喔!我每天都有看耶!對了,你怎麼不再推出新戲了……」
「這就是我今天來找叮叮的原因了。」耿清秋好不容易插進話。
「咦?這你可找錯人了,叮叮既不是演員,也不是編劇啊……」
「她不是,可她那個寶貝妹妹卻是貨真價實的『大編劇』呢!」耿清秋口中說話,眼睛卻看著丁叮叮。
丁叮叮苦笑。「當當出門像丟掉,回家像撿到,本來就神龍見首不見尾了,現在一結婚,更不知道瘋到哪裡去了。清秋姊若是找我要人,我也沒有辦法。」
「我是找你要人,不過要的卻不是當當。」耿清秋笑得神秘莫測。
丁叮叮一愣。「那清秋姊要找誰?」
「我要演一齣戲,欠一個女主角,所以想找你幫我想想辦法。」
「好啊!我們醫院的護士既漂亮又有才華,一定有適合的人選。」丁叮叮喜孜孜地說。
耿清秋和周弱水相視一眼,歎了口氣,她實在不知道眼前這女孩究竟是天才還是白癡?「我要的女主角,條件可不是一般人能達得到的,不但要是國色天香,更須是才華馥比仙、氣質美如蘭的佳人。你倒說說,這難不難?」
「是難了點。」丁叮叮微蹙眉頭,卻別有一番動人之意。
周弱水又忍不住插嘴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有什麼難的?」
丁叮叮恍然大悟,連連抱歉。「對、對不起,居然忘了你……」
「要不是知道你是天才裡頭的大傻瓜,我非以為你是故意調侃我了。」周弱水差點沒跌倒,笑罵。「你自己說說,國色天香、氣質如蘭的美女,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當得起?」
丁叮叮聞言,臉驀地紅了起來,連連搖手,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是什麼大美女,我、我也不會演戲,我、我連布袋戲都演不好……」
耿清秋不禁失笑;丁家四個丫頭,還真是一個比一個有趣。「我說成就成!現在,就看你有沒有意願配合了?」
丁叮叮話還沒聽完,頭已經搖得跟博浪鼓一樣。「不、不行啦!我、我醫院裡頭還有工作……」
「你剛才不是說,院長要你休息兩個月,怎麼會沒空?」周弱水又插起嘴來。
丁叮叮啞口無言,頭卻還是搖個不停。「還、還是不行啦!噹噹的貓咪托我照顧,我、我不能丟下貓咪不管……」
「這有什麼難的?我家又大又漂亮,當當那隻大胖貓住起來一定很舒服。」耿清秋雖然有潔癖,但是為了不讓叮叮再繼續推托,只得忍痛犧牲。
丁叮叮這下可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低著頭沈默許久,方緩緩抬起頭來,輕聲說:「清秋姊,真是對不起。人各有志,我、我還是不能答應。」
這下換耿清秋皺起眉頭了。「見死不救,你這個做醫生的也不在乎?」
「懸壺濟世,是我的專長,耿姊姊若有疑難雜症,我又怎麼會不肯伸出援手呢?」丁叮叮眨了眨眼睛,淺淺一笑。
耿清秋一愣。「沒想到你這丫頭打起迷糊仗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丁叮叮卻逕自挽起周弱水的手,轉移話題地說:「西門町有家新開的冰淇淋店,聽說很好吃,我們去試試,好不好?」
周弱水看了耿清秋一眼,心中實在覺得可惜,忍不住對丁叮叮說:「不論是相貌才華或是氣韻風度,你樣樣都出人之上;若是、若是真的當起明星,一定可以光芒萬丈的……」
「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紅顏白髮、韶華易逝,沒什麼好可惜的。」丁叮叮笑得淡然。
周弱水莞爾一笑。「有時候聽你說話,還真像個老頭子。」
耿清秋見兩人漸行漸遠,不禁歎了口氣;她早知道叮叮這丫頭外柔內剛,主意拿得極定,沒那麼好說動的。「當當現在應該在維也納吧?唉!看來只好犧牲她的蜜月了……」
丁叮叮一驚回頭。「你、你說什麼?」
耿清秋看了她一眼,板著臉說:「清秋姊這點小忙,你都不肯幫,我也沒必要放那混仙一馬吧?嘿嘿,那丫頭可還欠我十五集劇本沒交呢!」
丁叮叮這可急了。「有、有話好說,當當難得結一次婚……」
「那有什麼辦法?只好等當當下次結婚度蜜月,我再多放她幾天假嘍!」耿清秋忍不住取笑她;這丫頭開心則亂,連話都說錯了。
丁叮叮這可傻眼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耿清秋雖然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太光明,但火燒屁股,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當當現在應該正在維也納沒錯,嗯,我得趕快派人去把她捉回來,免得又給她溜了……」
「慢、慢著,我、我答應就是。」丁叮叮一急,只得硬著頭皮答應,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耿清秋大喜,笑道:「你也不用這麼沮喪嘛!我又不是真的要你演戲,只不過要你幫一個大有為的年輕人一個小忙而已。」
丁叮叮不懂。
耿清秋笑意愈濃,附在她耳邊說起話來。
周弱水好奇心大起,偏偏又聽不到耿清秋在說此汗麼,只見到丁叮叮亮如夜星的眼睛愈變愈大、愈變愈大……
※ ※ ※
月明如鏡,倒映水中,波光瀲灩處,「愛之號」也搖曳在月光下。
「愛之號」是艘游輪,豪華、舒適、氣派,在夜色中、星光下,更添幾許浪漫之意。
游輪上,有四層樓、上百間的住宿房間;韓千尋立於最高處,正如他現在的身份地位一般。
室內佈置得金碧輝煌,韓千尋卻坐在搖椅上,倚著窗,看著底下甲板上的男男女女、喧言笑語。
「你說,如果我現在出去表演一曲小提琴,大家的反應會如何?」
陳麗貞站在他身後,淡淡地說:「佳評如潮,掌聲不斷。」
「喔?」韓千尋回頭看著她。
「不過,不是因為你的琴藝,而是因為你的地位。」陳麗貞面無表情,只是眼中帶著一絲嘲弄之色。「畢竟,你是亞洲最大媒體集團『松照』的總裁,『愛之號』的所有人。」
韓千尋苦笑。「你就不會說些謊話讓我開心一下嗎?」
「你要是個愛聽謊話的人,也就用不著每個星期天跑到淡水捷運站自討沒趣了。」
「喔?」
「每天處在甜言蜜語、謊言詭計之中,你想保持頭腦清楚,大概也只有這個方法吧!」陳麗貞平淡的語調中,透露著些許不捨。
韓千尋聞言大笑,甚至笑出淚來。
陳麗貞靜靜看著他,臉上仍是一點表情也沒有,但她心裡卻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笑得愈大聲的時候,心裡的寂寞也愈深。
韓千尋終於止住笑,緩緩地說:「耿清秋呢?」
「她已經在外面等很久了。」
「叫她進來吧!」韓千尋揮了揮手,又看著窗外。
陳麗貞點了點頭,默默退下;不多時,已帶著耿清秋一起出現。
「韓先生……」耿清秋開口。
「這個Party辦得如何?」韓千尋打斷她的話,眼睛卻仍是看著窗外。
「豪華、氣派,我參加過的Party中,沒一個比得上。」耿清秋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是當然。」韓千尋笑了笑,淡淡地說。「亞洲各大娛樂集團負責人、樂評主筆、天王歌手,名流淑媛全都盛裝出席,規模自然不同。」耿清秋聞言,不禁暗暗咋舌。「不過,今晚的宴會只是前奏而已。」
「只是前奏?」耿清秋嚇了一跳。
「醇酒美食、碧海藍天,任何人置身其中,對別人都會友善多了。」韓千尋臉上浮現一絲輕蔑的笑意,緩緩地說。「我待之以上賓之禮,他們自然也會投桃報李;後天褚炫初的新歌發表會,是不是就成功一半了?」
耿清秋恍然大悟;她終於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十八歲自立門戶,以二十萬創業,三十歲不到就已權傾一時,憑籍的絕對不只是運氣而已。
「這是我進軍娛樂業的第一波,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韓千尋回頭看著她,雙眼忽然變得如鷹隼般銳利,冷冷地說。「我十三歲休學,扛過瓦斯、做過苦力、睡過天橋下;我能夠忍受侮辱輕蔑,但,我絕不能忍受失敗!」
「我、我明白。」耿清秋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寒意,全身冒出冷汗。
「你明白就好。」韓千尋笑了起來,一派輕鬆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將所有人請到這艘『愛之號』,在海上舉行褚炫初的新歌發表會嗎?」
「創新、創意,別出心裁?」耿清秋見他笑了,心情也跟著放鬆起來。
「聰明,不愧是第一流的節目製作人、王牌經紀人!」韓千尋大表讚賞,笑得更開心了。「不過,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耿清秋耳中聽著稱讚,嘴角也露出笑意。
「那就是,如果你沒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弄砸了這場新歌發表會,我就可以直接把你丟到海裡喂鯊魚了。」韓千尋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
耿清秋笑不出來了,而陳麗貞卻忍不住偷笑起來;想不到老闆說起狠話來,還真是頗有黑道教父的味道呢!
韓千尋瞪了陳麗貞一眼,咳了一聲,接著才慢條斯理地說:「你說的那個傾國傾城,人間僅有、天上無雙的美少女,應該已經來了吧?」
「來、來了。」
韓千尋皺起了眉頭。「如果她真的有你所說的那麼美,為什麼都已經上船這麼久了,卻漣漪不起、風平浪靜?」
「原來韓先生是擔心這個。」耿清秋鬆了口氣,」本正經地說。「我倒是擔心她現出真面目後,風狂雨驟,把這艘大船給掀翻了。」
「真面目?你的意思是……」
「天人出場,還得『猶抱琵琶半遮面』;何況,叮叮還沒正式登場呢!」
「她叫叮叮?」韓千尋興趣愈濃;一個女人會對另一個女人傾倒備至,肯定有些道理。「我想先見見她……」
「那可不成!」
「不成?」韓千尋張大了眼睛。
「當然、當然也不是不可以啦!」耿清秋提心吊膽,謹慎措詞。「不過叮叮只答應我露臉一次,韓先生要是先跟她見面,只怕、只怕後天的新歌發表會,叮叮就不肯出席了……」
「我明白了!」韓千尋緊皺眉頭,冷冷地說。「後天的新歌發表會上,這位叮叮小姐要是令大家失望……」
「放心,那我會自己跳到海裡喂鯊魚。」耿清秋笑得篤定。
※ ※ ※
曲終人散,夜也更深了。
甲板上,兩個女孩坐在船邊,看著天上的星星發呆。
「好好的一個大美人,忽然變成了醜八怪,真虧你敢打扮成這樣在船上走動。」周弱水見丁叮叮束起頭髮,將滿頭青絲都藏在一頂大帽子裡頭,不但帽子的形式古老呆板,就連帽簷都直垂到眉際,臉上用眉筆點的雀斑多如繁星,正好和天上星斗相輝映;她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美人都怕變醜,你倒一點都不在乎,真是奇怪……」
「我不是美人,我反而覺得我這樣比較可愛。」丁叮叮數著天上的星星,隨口回答。
「傻瓜。」周弱水又好氣又好笑地敲了她腦袋一下。
「對了,你陪我來這裡,那醫院的工作怎麼辦?」丁叮叮回頭看著周弱水,有些擔心。
「那家破醫院,我老早就不想待了。」周弱水吃著從Party上拿來的點心,一臉無所謂。「在這裡扮成服務生還真不錯,可以吃到這麼多好料的。咦?你怎麼不吃一點?」
丁叮叮苦笑。「我一想到要在那麼多人面前,公開說我是褚炫初的女朋友,我就胃痛,哪還吃得下東西?」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周弱水又把一個蛋糕吞下去!摸了摸肚子,心滿意足地說。「上千人的國際醫學會議,你都能面不改色的侃侃而談,這又有什麼好怕的?」
「這不一樣啊!」丁叮叮雙手支著下巴,呆呆地說。「那件事可比這件事容易多了,只要把問題弄明白、把論證說明清楚,一下子就解決了……」
「你的腦袋構造還真是跟別人不一樣。」周弱水失笑,搭著她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你知道嗎?光是那些專有名詞,我就滿頭霧水了,更何況還要用英、日文發表演說……」
「這很難嗎?」丁叮叮看著遠處海洋,神色仍是呆呆的。
周弱水技著船邊欄杆站了起來,輕喧道:「懶得理你了!我要回房間睡大頭覺了。」
「等我一下,我也要回房間了。」丁叮叮也急急忙忙站了起來;海風起處,衣袂翻飛,直欲乘風飛去。「這裡黑濛濛的,感覺有點陰森,怪怕人的。」
「那你還拉我在這裡坐了一晚上,吹了一夜的海風?」周弱水沒好氣地說。
丁叮叮靦腆一笑,無言以對。
周弱水還要抱怨,黑暗中,忽然傳來幾聲聲響,幽遠縹緲……
「鬼啊!」周弱水嚇得跳到丁叮叮身上。
「別怕,不是鬼,是小提琴的聲音。」丁叮叮拍拍周弱水的肩膀,柔聲寬慰。
「你、你怎麼知道?」周弱水心驚膽戰,掛在丁叮叮身上不肯下來。
丁叮叮緩緩閉上了眼睛。「我、我聽過這個聲音……」
「好耳力!你是第一個沒看到小提琴,還能聽得出我拉的是小提琴的人。」大笑聲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白癡!這很得意嗎?」周弱水從丁叮叮身上跳下來,氣急敗壞地說。「三更半夜不睡覺,想嚇死人啊?」
黑暗中,韓千尋款步而出。「你們是什麼人?我怎麼沒見過你們?」
「笑話!你憑什麼盤查我們?」周弱水挺胸插腰,氣勢十足地說。「你又是什麼東西?我怎麼也沒見過你這號人物?」
「小姐說話有趣得很。」韓千尋口中說話,眼睛卻盯著藏在她身後的女孩;能一「耳」就分辨出他擦的是小提琴,這個「功力」可還真是了不起。「這位小姐是……」
「哇咧!叮叮都化妝成這樣了,你們這些蒼蠅還認得出美女來?」周弱水會錯意,不禁佩服起這只「大蒼蠅」的好眼力。
「叮叮?化妝?」韓千尋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丁叮叮卻拉了拉周弱水的袖子,低聲說:「走了啦!穿幫就不好了。」
「小姐……」韓千尋想拉住她,卻被周弱水一腳踢中胯下。
「快跑!這傢伙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周弱水拉了丁叮叮就跑。
「可是,你那一腳踢得那麼很……」
「你忘了嗎?趕蒼蠅就不能手下留情!」
「可是……」
韓千尋痛得跪倒在地,可是,他忘不了黑暗中,那雙頻頻回首的關切溫柔眼神,還有——
她身上那套服務生的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