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溫柔地將白衣女子的長髮拂到耳後,她輕柔的笑聲飄揚在梅樹之間。
一陣強風揚起她白色裙擺,男人伸手想捉住她,她卻隨著寒風飄逝不見。
別走!他想開口,聲音卻哽在喉嚨中,怎麼也無法出不了聲。
「該死!」高-帶著一額冷汗從夢中醒來,卻怎麼地想不起夢中人的臉孔。
※ ※ ※
媽媽剛為她掛上的麒麟玉珮果真具有神奇的效果!凌雅麗雙眼發亮地盯著前方她戀愛了!
男人有一雙會讓人沉淪的眼眸,只是望了他一眼,她就忘了自己身處何處,忘了四周的人聲鼎沸,她只知道——
她愛上他了。
和全場的女人一塊愛上他!
這該怪誰呢?只能怪造物者對他的偏袒吧!
優雅的骨架;成就了男人完美的顴骨;不能再出色的高鼻之下,竟又有著兩片讓人垂涎的薄唇,而那一雙眼呵……
是讓人甘願為其死的純黑、深邃。
若非他的膚色偏向健康的小麥色,她當真要以為神情淡漠的他,是座不能再修改半分的完美雕刻品了。
真好看!凌雅麗癡傻地望著他,目光沒法子挪開片刻。
「一回國就看男人看到傻眼,這不是一個二十歲的大學生該有的舉動吧!」凌天漢揶揄著目不轉睛的女兒。
「就算到了七十歲,我的眼睛還是不會放過他。」凌雅麗不捨地又望了他一眼,這才回頭拉下爸爸的頸子竊竊私語著,絲毫未曾畏懼爸爸在別人眼中是個非善類的黑道老大。
「原來他叫高-啊!專長是建築防衛方面的程式設計,聽起來滿適合他的,他有一種屬於專業人士的距離感。」她的目光又黏回了高-的——背後。他轉過頭了,好可惜!
「小貓,你的眼睛在發光。」凌天漢寵愛地揉揉女兒細柔的短髮。
「一個女人居然能在二十歲就遇見這種夢寐以求的男人,我的眼睛何只會發光,都快可以發出閃電了!」精靈般的大眼閃閃地發著亮。
年輕的她,畜著一頭自然成型的俏麗短髮,髮梢在下顎部分自然地揚翹而起,象徵她的青春飛揚。
「別讓自己傷心。」高-不是個簡單人物——凌天漢閱人無數的眼這樣告訴他。那個男人帶著危險的氣質。
「傷心也得去試,也許我得到的結果會是開心呢!」她樂觀地微笑著,興奮地向前跨了一步。
「我也希望你可以得到高-,他的才能應該能把我們華幫發揚光大。」凌天漢說道。
「我才不要!你答應過我,我可以平靜地過這一生的。」凌雅麗不依地抱著爸爸的手撒嬌著,青春的眼中寫著認真。「你也早點收山了,免得我和媽咪整天擔心受怕的。」
「我一收山,往日的仇敵豈不大快?」他望著這個妻子堅持生下的唯一孩子,只能搖頭歎氣。黑道人最好還是別有任何牽掛啊!
「我們移民到國外,自然就不會有什麼風波了。」她天真地說道。
「天涯若比鄰啊!」凌天漢不願多談來破壞女兒的幻想,只好鼓勵地推了她一把,「快去吧!你不是想認識他嗎?」
凌天漢看著他剛滿二十歲的可愛女兒,帶著情竇初開的笑意走向高。
他鼓勵女兒做任何不危險的新嘗試,更希望這個已經在高科技產業有著一片天的高-可以為雅麗擋風遮雨——華幫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啊……
「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在凌雅麗的腦子還來不及思考前,她的問句已經進入了高-的耳裡。
高-微挑起一眉,端著酒杯轉過身來,看著眼前這個一身輕便藍衣的小女孩。
凌雅麗口乾舌燥地看著他如寒星般的雙眼,心口彷若被人狠狠揪住一樣。她想她快昏倒了!
「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我叫凌雅麗。」她愣愣地又重問了一次,努力收回自己明顯垂涎男色的表情。
「我不想跳。」高-淡淡地拒絕。
她不顧其他女人紛紛投來的白眼,不屈不撓地第三度問道:
「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高-的回答是背過身,倚著吧檯喝著他的酒。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面?」她很主動地坐上他身邊的高腳椅問道。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心中所掀起的激動遠超過她的想像,這就是一見鍾情嗎?
高-看著她稚嫩臉蛋上的複雜表情,不愛與人交際應酬的雙唇卻吐出了一句:
「我以為那句話是男人專用的台詞。」
「我是真的覺得你似曾相識。但是,我想我沒見過你,否則我每天都會夢到你啊!」她毫不羞赧地說出心裡的話。
「我們公司頗有名氣,你應當曾經在電視上看過我。」因為她有一雙和妹妹同樣清澄的眼,所以他才願意跟她交談吧。高-在心中忖道。
「我已經五年沒回國了,而且我不大看電視,因為我近視又不愛戴眼鏡。」她扮了個鬼臉,模樣俏皮。
高-扯了下唇瓣,算是對她的回應。
「你不喜歡我,還是討厭我來跟你搭訕?要不,我回到剛才的地方,你過來和我說話。」她雙手扶在吧檯上,熱切地傾身說道。
「你總是這樣大方地表露你的情緒嗎?」比起那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人。她的坦白還算可人。
「明說不好嗎?我現在如果不表達出我的情感,誰知道明天又會怎麼樣呢?」她說得極度認真,認真到她俏麗的兩道眉都皺了起來。
而那與她的年輕不協調的皺眉,卻讓高-的心莫名地擰了一下。
「為什麼年紀輕輕卻如此悲觀?」他開口問道,為的竟是想多看她一會兒。
「我這是樂觀呢!你不覺得這表示我很積極嗎?」她偏著頭說道,細軟的髮絲拂到了臉頰上。
「你的潛意識是悲觀的,否則不會有這種論調出現。」高-淡然說道。
凌雅麗一愣,眉帶思索地迎視他的眼,就這麼與他四日交接著。
「你說這些話讓我要喜歡你了,你不是個只有臉蛋的草包呢!我很高興今天能夠遇到你,如果那一群女人的殺人目光消失的話,我會更高興的。」凌雅麗揚起唇,甜蜜地笑了。原來她是個恐懼失去的女人啊!
「你和他們也沒什麼不同。」他不予置評。
「沒錯,我們的確都被你吸引了;你有多好看、你的眼睛有多吸引人,你不會不知道。不同的是,我從你這裡得到了一些內心層面的東西,我至少比她們有一點點深度吧!」她笑瞇瞇地朝他眨了眨眼,孩子氣地比了個V字形。
高-仰起頭笑了,笑她的天真,也笑自己居然破例陪一個小女孩玩家家酒。
這樣燦爛的笑容 他俊美的容顏帶來了加分的效果,現場女人倒抽一口氣的聲音清楚可聞。
「你是在誘惑我嗎?」凌雅麗的手拉住他的衣袖,懷疑自己在望著他時,嘴巴會有閉起來的一刻。
「如果我是在誘惑你,你又想對我做什麼?」心情頗佳的他戲弄地問了一句。
「把你藏起來,叫你笑一百次給我看。」凌雅麗語出驚人地望著他再度微笑的臉。天啊!
「回去吧!小女孩。」高-揉揉她的頭,慢慢恢復他一貫的冷漠。他看了一眼手錶。晚上十點半了,他得離去了,還有一比買賣要他親自處理!
「我不會把你當成老男人,你不用自卑。」她斷然保證著。
「我不玩愛情遊戲。」更沒興趣和黑道老大的女兒談戀愛!即使她純淨的感覺比上流名媛更吸引他。
「我也不玩愛情遊戲,我比較想把你帶進禮堂。」凌雅麗很老實地宣示著她的企圖,失望地看著他拎起外套的舉動。
高-拿起一杯酒,舉敬到她唇邊。
「祝你幸運。」
「謝謝。」凌雅麗毫不猶豫地喝光了他杯中的酒,殊不知此舉惹來了多少名媛的冷箭。
「哇!這酒挺烈的。」
高-挑起她的下顎,緩緩地以食指拭去她唇上的酒漬。
凌雅麗脹紅了臉,嘴巴再度驚愕地微開著,嬌憨的神情一如孩童。
「等你到了玩火的年紀,再來找我。」高-輕彈了下她的鼻尖。他不想被婚姻限制,卻不排斥這個女人;她有些不同。
「我已經到了那個年紀了,你沒見到我的臉上、眼裡都在冒火嗎?」凌雅麗的自嘲又惹出他一個淺笑。
「我要用什麼方法才能再見到你?」凌雅麗期盼地望著他,順手將頰邊的發塞回耳後。
高-不語,但卻放緩了離去的速度,目光竟不自主地游移在她的小動作上。
「你打算給我你的電話嗎?」她很好心地建議著。
「NO WAY。」高-一甩頭,迅速拋去心上的莫名情愫,然後毫不留戀地轉頭離開。
情——是他最不想沾惹的字眼!
※ ※ ※
他怎麼還不出來?
凌雅麗習慣性地握著頸間的玉珮,嬌小的身子已經便換了數個姿態——從優雅站姿到故作悠閒地斜倚牆邊,再從斜椅牆邊到有礙市容地蹲坐在紅磚道上。
其實她也沒有等多久,一分鐘前恰恰等足了九十分鐘而已。
「你等誰?」一名長髮美女好奇地看著那個差點被巨大花束淹沒的小女人。
「等心愛的人。」凌雅麗百無聊賴地瞄了說話的女人一眼。她挺有中國古典美女的味道哩!
「你心愛的人會帶你去看醫生嗎?他知道你在等他嗎?你站在這等多久了?你看起來很累,臉色很差呢。」古典美女關心地問道。
「他心愛的人可未必是我,所以沒必要帶我去看醫生;我只是單戀!」因為等得有些無聊,因此凌雅麗好心地向她解釋道。
「你單戀的人是誰?如果是這棟寰宇科枝的人,我可是全都認識喔!」美女一雙明眸閃著莫大的興趣。
「你幹麼問那麼多?那又不關你的事。」凌雅麗鼓了下頰,嘟囔地說道。她好歹也是有些矜持的!
「要不要喝飲料?本來要給我二哥喝的,現在先給你了。」
古典美女跟著她席地而坐,笑吟吟地從袋中拿出兩杯密封的飲料。
「好。」凌雅麗毫不猶豫地滿口答應。大熱天能喝上一杯飲料,總是件好事;她站到快脫水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花束擺到一旁,不客氣地接過了奶茶,一口氣喝掉了大半杯。
古典美女就著吸管吮了兩口,對她的興趣顯然大過奶茶許多。這個女生有著一雙像水晶一樣盈澈的雙眼呢!
凌雅麗不以為意地繼續地灌下了那一大-冰涼,肚子卻不爭氣地絞痛了起來。
「哎喲!」她揉著肚子,小臉皺成一團。
「你沒事吧?我的飲料可沒下毒。」古典美女好心地扶住她。這個小女生都不怕飲料被下迷藥嗎?都晚上九點了。
「死不了。」凌雅麗的手在胃部繞著圈圈按摩,直到肚子舒服了些,打出了一個嗝,她才吐出一口大氣。「呼——」
「喂,你拿著這花可別是為了陪葬啊!」古典美女百無禁忌地扯道。
「你說話很毒耶!」凌雅麗瞪了她一眼。
「普普通通啦!」古典美女長長的睫毛扇了扇,熱切地朝她靠了過來。
「喂,喜歡人是什麼感覺?」
「喝了一杯珍珠奶茶就要回答你的問題,那我不喝了。」凌雅麗把杯子塞回她的手裡。
「都喝完了,才說不喝,你是拿給我丟垃圾桶嗎?」美女作了個稱不上優雅的鬼臉,自己卻先笑了出來。
凌雅麗憋著笑,故意板著臉,抽出一張五百元的鈔票。
「拿去。」
「原來老闆今天用的珍珠是貨真價實的深海珍珠呢!一杯三十塊,暴漲到五百元。」美女表情誇張地把錢塞回她的手裡。
凌雅麗打了下美女的肩膀,爽朗地笑到連頸子都向後仰。
「我以為我已經夠不正常了,沒想到你更奇怪!」凌雅麗盤起腿,好奇地看著她。
「你看起來很好啊!你哪裡不正常呢?」美女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爸媽都很不正常。」她的語氣突然有些落寞起來。老爸是黑道老大,老媽是檳-西施的元老級人物,她能夠看起來很正常,誠屬難能可貴了。
「你覺得我們的對話,是不是帶有一些禪學的意味?」美女嚴肅地板著一張臉裝起老學究。
「你指的是樹上的那種蟬吧!」凌雅麗噗地又笑了出來。
「喂!我幫你追那個男生好不好?」她喜歡這個眉毛沒有人工修飾過的可愛女生!「快告訴我他是誰!反正我們都在等人,現在又沒事做嘛?我最近想研究一個戀愛養成遊戲,你就當成在幫我,好不好嘛?我可以把他設定成最難追的那一個。
凌雅麗面對古典美女發亮的大眼,三秒鐘後就棄械投降。
「他冷冷的,不大說話,然則當他開始說話時,那種風-卻絕對可以輕易地令全場懾服;他或許有些自大,神情也過分倨傲,但是你可以很自然地想像出當他投入一項事物時會有多狂熱。」凌雅麗靈活的雙眼,因為提到他而夢幻了起來。
「女人似乎很容易中這種男人的毒。」美女在腦中閃過唯一人選。看來非他莫屬!
「如果你見過他那雙眼睛,你就會知道我的話一點地不誇張。絕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擁有那樣一雙黑眸——漂亮卻沒有任何脂粉味。」
「那雙眼睛像澄淨幽然的湖泊,看似平靜,但旁人卻永遠探不到湖的深度,因為湖泊的低溫會僵餒人,對不對?」美女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
凌雅麗面對她的描述,只能舉起雙手,用力地拍起手來。
「對!對!對!你說得太好了,我差點以為你見過他了!」凌雅麗歎為觀止地望著她,口中仍不停地稱讚著。
「不要用那麼崇拜的眼神看我,剛才那些話不是我自創的,那是一個小說家在寫給他的情書裡提到的句子。」
「你……認識他?而且……還看過他的情書!」凌雅麗開始有些結巴了。
「我可沒偷看喔!是他亂丟在桌上的。」美女連忙搖手,澄清自己的高尚人格。
「你口中的『他』是誰?」凌雅麗忐忑不安地追問著,暗自祈禱她的惡夢不要成真。她不想和這個開朗大方又美麗善良的古典美女成為情敵!
「當然是高-啊!」美女回答得很理所當然。
凌雅麗皺起小臉蛋,一臉的苦哈哈。
「你不是第一個追求他的,但卻是第一個送花給他的女人。還送百合哩!」美女笑得可燦爛了,同時還不忘伸手調戲了下那束百合。
「事實上,他比較像空谷幽蘭。」凌雅麗垂著眉,洩氣地說道。
「他?空谷幽蘭?他是冷眼殺人於無形的豬蘢草。」美女笑到氣息微喘,卻還是止不住笑聲。
「你跟高-很熟?!」沒有人待在高-旁邊,只是想純欣賞他的!
「我跟豬籠車很熟。」美女肯定地說道。
「不要那樣叫他。」凌雅麗抗議道,仍有些悶悶不快,腮幫子不開心地鼓了一下,然後孩子氣地癟起了嘴。
「隨便啦!」她考慮幫這個女生。沒見過哪個女生生氣還這麼可愛的。
「他喜歡你。」凌雅麗很無奈地看著美女的笑靨再度如花般一樣地盛開。唉!
「我認為他很愛我。事實上,我就是在等他載我回家。我們剛才一塊加班喔!」美女神秘地朝她眨眨眼。
凌雅麗很想回她一記俏皮的眨眼睛,雙眼卻很沉重地動不了,只能愣愣地盯著她瞧。原來這才是他喜歡的類型!
自己留著一頭常被稱讚為可愛的短髮,有著一張常被誤認為國中生的娃娃臉及一雙太過分有表情的眼睛,完全不具備古典美女的纖柔特質。唉!
「花送給你,祝福你們!」凌雅麗起身把花塞到她懷裡,有些自動放棄的意味。
「你怎麼一點鬥志都沒有?這樣可不成!你和他的發展空間才大呢!待會我叫他順便送你回家。」美女快手把花又塞回她懷裡。
「你不用安慰我了……」
凌雅麗還來不及把話說完,一台黝亮的深黑吉普車倏地停到了她們面前。
凌雅麗看著深色車窗內「疑似」高-的司機,突然之間,覺得自己抱著一束百合站在路邊,顯得很白癡。
「百合豬籠草來了。快上車啊!特別座讓你。」古典美女笑盈盈地推著她上了前座,兀自在她耳邊嘀咕道:
「你可以順便向他表白喔。」
凌雅麗還來不及呼吸,人就被拱上了前座。
面對著高-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一時之間,她居然開不了口說話。
「是你。」
高-冷冷地挑起一眉,踩下油門,車子飛速地奔馳著,遠離了市區。
他對這種死纏爛打的追求法極端厭惡。那天不該給她太多好臉色的!
何況,他近來尤其不想和華幫有任何牽扯。華幫的副幫主韓四意圖吞併擴大台灣的毒品市場,而幫主凌天漢居然沒有能力阻止。
凌天漢唯一做對的事情就是——自知他的幫主之位坐得不安穩,所以派人暗中保護自己的女兒!高-嘲諷地自後照鏡看著那台打從凌雅麗一上車,就保持在一定距離外的灰色房車。
凌雅麗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車內是安靜的,連音樂聲都沒有,她甚至以為自己聽到了美女眨眼睛的聲音。
「在哪下車?」高-直截了當地問道。
「花送你。」凌雅麗連忙捧起花束擺在兩人之間。
「別放在那裡妨礙我開車。」高-不悅地抿起唇,單手拿起花束往後座一拋。
「拿去!你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哎呀!人家的一番好意,你怎麼可以隨便送人呢!」高玟笑容可掬地擠在駕駛座與副手座中的小空隙,左張右望著。
「有事嗎?」高-看著凌雅麗一臉的欲言又止。
「本來有的。」她歎了口氣,小巧的唇瓣又不自覺地抿了起來。
「沒事就下車。」他面無表情地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不要下車。」凌雅麗直覺地反彈,濕亮的眼眸即使沒哭也是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你不可以在這樣的山路上拋下她一個人。」美女也舉手表示反對。
「她不是一個人,後頭有輛車在等著接她回去。」他譏諷地說道。她愛慕誰是她的事,他可不想因為她而讓另一個自己提前曝光!
「我不知道他們會跟來……」凌雅麗囁嚅地說道。
「是啊!我想你什麼都不知道。」他一語雙關地說道。
凌雅麗靜靜地看著高-並未因為開口說話而增添幾分真實感的完美輪廓,她不禁懷疑起那天談笑風生的他,根本只是她的幻想。
「下車。」他將車停在路旁,簡短地命令著。
「不要。」話說出口,她自己倒是先嚇了一跳。原來她還不想放棄啊!
「你究竟想怎麼樣?」高-的冰冷比不耐煩更加傷人。他只是想盡快擺脫她。
「我把話說完就走!」凌雅麗捉緊車門邊的扶手,雙眼緊緊地望著他。
「說!」他交插起雙臂,就等著她把話說完,再趕人下車。
她能說什麼?不過又是一堆他不需要的情愛之詞。
「我喜歡你。」凌雅麗大聲地對他表白著。
後座的美女看得津津有味。
「莫名其妙。」他的不屑寫在他輕薄的唇角上。
「喜歡人才不莫名其妙。看到你的那一剎那,我就知道自己為什麼到了二十歲還談不了一場戀愛!你的出現補足了我心中那個從沒有人填滿過的空虛,我好像已經等了你好幾世紀了!」她激動地望著他的眼,只想說出自己的心聲。
高-眉頭獰惡地一皺,不期然地想起夢中那個沒有臉的女人。
他厭惡前世今生這一類的字眼!
他倏地踩下油門,措手不及的兩個女人都被這意外的衝力撞到椅背上。
車速開始在山路上飛飆而上——一百、一百一、一百二……
車子回過山壁,而他甚至不曾踩下煞車,黑色吉普車像夜空中飛行的梟禽。
「你的技術真好。」忘了自己先前的深情表白,凌雅麗開始雙眼發亮。
她不怕?高-瞥了她一眼,只見到她一臉的激動。
「我最喜歡賽車了!可是爸媽不許。」凌雅麗雙頰泛著紅,甚至還打開車窗,讓山風呼嘯地吹入車內。
「啊呼!」
高-沉默地又踩下了油門。為什麼他有預感自己注定和這個小女孩脫不了干係呢?他無法強迫自己討厭她,他甚至覺得自己正在習慣她的存在——
就像他近來已經習慣了夢中那個沒有臉的女人一樣!
窗外刮入的風,吹亂凌雅麗滿頭的細發,也刮痛了她的臉頰,她卻興奮地在椅背上坐立難安。好刺激!
「慢一點……」後座忽而傳來一個微喘的聲言。
高-詛咒了一聲,立刻減慢了車速,將車子拐入一處山壁凹處,停了下來。
他關心地俯身向後座,「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好久沒坐這麼快的事,有點不舒服而已。」美女拍拍胸口,一臉風吹就倒的脆弱。
凌雅麗靜默了。就憑他此時臉上的關心,她就知道自己全盤皆輸了。他在乎古典美女呢!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我看我還是下車好了。」凌雅麗努力笑得跟平常一樣燦爛,可惜有些勉強。一個心碎的女人能笑得多好看?
她推開車門。他沒有阻止。
「喂!」美女突然跳了起來,撲上前扯住她的手臂,用力的方向卻是刻意讓凌雅麗撞上高。
凌雅麗-著自己發痛的鼻子,激動地感受著他身上並不暖和的體溫,她歎了口氣。她破碎的心還真容易補全啊!
高-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彷若她在下一刻間就要消失一樣。他伸出手,將她頰邊凌亂的發塞回耳後。
一個小動作讓凌雅麗的眼眶紅了。
「請不要這樣。」她咬著唇,笑得可憐兮兮。
「我這人傻呼呼,容易因為你的一點示好就陷進自以為是的感情裡。我還年輕,應該還可以遇到讓我感動、讓我覺得很好的男人,對不對?」
高-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對不起,打擾了。」凌雅麗回頭對後座雙眼發亮的長髮美女說道。
「沒關係,我這輩子從沒看二哥這麼來電過!」高玟頻頻點頭。二哥因為經歷的關係,向來就比較內斂一些。
「你叫他什麼?」凌雅麗不能置信地看著高-,希望讓她雙眼直發亮。
「我是他妹妹。」高玟眉開眼笑地大聲宣佈。
凌雅麗咧開嘴,張開雙臂給了高-一個大擁抱。浴火重生的感覺真好!
高-不悅地拉開了她,一顆從沒有感覺的心居然因她而悸動了。太危險哪!
「你會開車嗎?」他漠然地瞥了她一眼。
「我有賽車手的資格。」她驕傲地說道,引起高玟一陣驚呼。
「我一直……」高玟興致勃勃地說道。
「你不許要她教你!」高-不客氣地把那個人影推回後座。
凌雅麗看著他們兩人,很羨慕地冒出了一句:
「當你的妹妹真好。」
「我不想當你的哥哥!」
高-的臉色一變,狠狠地低吼出聲。在他尚未察覺之前,他的雙拳甚至已經激動到青筋暴現。
「二哥,你怎麼了?」高玟小聲她問道。她從沒有看過他如此怒不可抑的樣子。
「你載高玟回去。」高-丟了話,用力地甩上了車門。
「他一向都這樣嗎?」凌雅麗垂頭喪氣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哥對女人一向冷感。對你,他已經算有情有義了。」高玟不以為意地說道。
「真好。」凌雅麗坐到駕駛座上,撫摸著他曾碰觸過的方向盤。
「真好?」高玟不解地問道。
「那我只要與他一個人競爭,而不必擔心其他女人了,不是嗎?」
她繫好了安全帶,回頭一笑。
「準備好了嗎?我們要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