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煙華 第十章
    暴雨沖刷著玻璃窗戶,灰暗的天空,露克瑞希坐在窗邊望著室外風雨飄搖的世界.這是皇都郊外的一個小鎮,是她離開琉西斐之後魯慈安排的一間普通民宅內。

    「轟!」透過黑色雲層遙遙傳至的隆隆聲並非是夾雜在暴風雨之中的悶雷,而是革命分子攻佔皇都的勝利炮聲.前天就有消息傳來,位於皇都最北面,波吉亞帝國最大的監獄被革命分子攻陷,接著皇都的近衛軍和革命武裝軍隊開始了大規模的戰爭。已經快一個月了,琉西斐和琉瑟恩究竟怎樣了?截止到今天下午打探到的消息,革命軍獲得勝利是遲早的事情。因為不光是憎恨貴族的民眾站在了革命軍一邊,就連屬於貴族的軍隊也都先後紛紛棄械投降。

    「以前為皇帝貴族賣命是逼於無奈,現在都到這時候了,為什麼還要為他們送死?」抱著這樣的心態,軍隊是不可能打勝仗的。而貴族們竟在軍人們為他們流血的時候,捲了金銀珠寶,帶著家人和情人開始逃亡。於是軍人對貴族們徹底失望,憤恨之下貧民出身的他們全部倒戈,甚至有一些人開始追捕起以前的統治者們。

    才短短幾天,皇都的混亂形勢就逐漸明朗起來,諷刺的是,這多虧了貴族們的無能膽小和卑鄙無恥。一個月來,波吉亞帝國發生了眾多大事。先是幕後操縱波吉亞帝國王朝的宰相大人彼拉多-馮-伊斯特忽然暴斃,雖然對外宣稱其死因是縱慾過度,然而真相如何,當事人之一的露克瑞希能猜到幾分。接著是琉西斐接任其死去叔父的宰相之位,正當所有貴族都忙於為新宰相大人慶祝之時,前線傳來佔據了半壁江山的叛軍也就是先前的革命軍再次發動了戰爭。前方的戰爭未曾平息,皇都內隨即便開始暴發革命……波吉亞帝國皇朝的時局呈現末世的頹敗。

    如果可以,露克瑞希並不想瞭解整個過程,只是貧民的她只要能有一處安穩生活之地便滿足了,但她牽掛的那個男人卻站在了這個瘋狂末世的浪尖之上。琉西斐,他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局面?照分離前他所說的話推測,她覺得他和琉瑟恩一定也會像其他貴族一樣逃亡到外國。

    已經快來不及了啊,如果想要逃亡的話,必須是趁皇都未完全被革命軍攻陷之前吧?冷靜地估計著現在的形勢,她心急如焚。何況琉西斐一直沒有托人給她捎來一字半語,就連他的秘書魯慈也失去了音迅。

    「琉西斐……」

    把頭深深地埋在雙臂之中,她呼出一口灼熱的歎息。外邊暴亂的夜世界讓她更為感受到一個人的孤獨寂寞和驚慌無措。

    自己果然是被琉西斐寵壞了吧?短短的時間內,就被他那刻意卻又真誠的溫柔而腐蝕了自我。倘若未曾經歷與他夜夜坦誠相見的慾望快感、倘若未曾目睹他不顧生死地一次又一次於權力陰謀中救出她的英勇、倘若未曾親耳聽他說他愛上了她、倘若未曾和埃爾生離死別……她斷不會在此時覺得如此惶恐、孤寂及不安。

    那個傲慢冷酷的男人是愛她的吧?如果是,那麼請快回到她的身邊繼續守護她。自己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堅強,如果不知道該為誰堅強的話。埃爾的死已經把她以往所有的堅強摧毀,倒在琉西斐懷裡的剎那,自己就希望以後只需要享受琉西斐給予的溫柔呵護。很幼稚的想法啊……事實證明她的逃避現實是脆弱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果然,那時候不該答應離開琉西斐的,那時候應該堅持留在他身邊,不管會遇到什麼危險,不管會給他帶來何種麻煩。既然他寵愛她,為什麼自己就不能任性一次呢?這樣,就算遇到何種意外,她至少可以陪在他身邊,哪怕到時被革命軍一同送上絞刑台。而現在,一個人享受安逸的自己又能做什麼呢?無望的自己!可悲的自己!

    在心中無數遍咒罵著自己的她開始拚命地抽著煙,除了被動地等待之外;已經失去選擇資格的她什麼都做不了。

    琉西斐是捲起末世洶湧波濤的颶風,而她只是沙灘上一顆渺小的沙礫。結局是什麼呢?末世的結局,她和他的結局……

    大概會幸福的……她想相信他,就如當初相信埃爾的謊言一樣。

    ☆☆☆

    琉西斐疾速穿梭過熟悉的宮殿,龐大的建築群仍閃耀著昔日的光輝,可是零亂的景物和驚慌的人們已非彼時。已經不會再有站姿英挺的侍衛把守宮殿內的每道大門,只見年輕貌美的侍女們狼狽地抱著衣物四處逃散。

    和他預料的混亂相比,不過如此啊。不負責任地感歎著,顯然是波吉亞帝國最後一任宰相的他推開堂妹皇太后陛下的房門。

    「您終於來了!太好了!」狄亞娜一見來人,慌亂蒼白的臉色有所好轉,「琉瑟恩呢?他在哪兒?我這邊準備好了,只等和你們一起從皇宮的秘道逃出去。」

    「舅舅,外面很危險嗎?」年僅七歲的皇帝一臉害怕地靠向他。

    「是啊,不過很快就會沒事的。」抱起可憐的帝王,他親了親小男孩的臉。

    「已經來不及了,琉西斐,快點兒說一下你那邊的情況。」粗魯地將自己的孩子抱離男子的懷中,皇太后陛下只差沒急瘋。

    「基本上就和昨晚的決定一樣,我們一起逃亡到鄰國投靠您的姐姐皇太子妃。但是我和琉瑟恩商量過,如果我們一起逃的話目標太明顯,容易引起叛軍的注意,所以決定分成幾路逃亡。」

    「分成幾路?」

    「是的。由雅科波保護您從秘道逃出皇宮先走,而皇帝陛下則由我和琉瑟恩保護偽裝逃出皇都。您要知道,這種時候把守各關卡的叛軍一定很多,假使有人秘報皇太后和皇帝陛下同時逃亡,那麼一般而言叛軍會先追逐皇帝陛下才是,如此就能保證您的安全了。」

    未察覺琉西斐話語中的疑點,狄亞娜有點兒猶豫地看了看自己年幼的兒子。這時候,身為一個母親是不該離開孩子的,而且琉西斐的計劃顯然是要她將親生兒子作為誘餌和掩護以使自己脫身。

    「您不同意嗎?時間已經不多了,請快拿主意吧。」冷冷地望著眼前這個和其死去父親一樣自私的女人,琉西斐心裡早就有了答案。

    「好吧,那麼我就把皇帝陛下托付給您和琉瑟恩了,畢竟你們是我最信任的哥哥們。」狄亞娜為自己的自私找到非常好的借口,也不多看被自己遺棄的兒子一眼,就將懷裡一知半懂的男孩交給琉西斐。

    就像童話故事裡女巫給任性的王子所做的選擇一樣,邪惡的引誘之下是某種考驗。很快狄亞娜就會明白,她的結局皆由她的自私所致。

    連一個母親該有的母愛天性都沒有的女人,那樣的結局真是太便宜她了。如果這時她沒有聽從他的話,帶著小皇帝一起逃亡的話,將又是另一種勉強算是幸福的結局。琉西斐嘲諷地笑了笑,拍了兩下手,叫進隨時待命的雅科波。

    「陛下,請立刻跟雅科波走,他一定會很好地照顧您。」

    「啊,那暫時告別了,我親愛的琉西斐,果然在關鍵時候只有您能依靠,一路保重。」匆匆吻了堂兄和兒子,年輕的皇太后當下就隨著一言不發的侍衛隊隊長離去。

    「母后……」年幼的皇帝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可得到的只是母親遠離的寡情背影。

    「好了,費雷裡奧,你已經是小男子漢了,所以你要認真地聽我把話說完。」冷酷的目光在接觸到被遺棄的外甥時也不由流露天性的悲憫,他抱緊男孩,語氣似其父般嚴厲又充滿關愛。

    「你不會再看到你的母后了,她為了自己而把你拋棄了,也許以你現在的年齡還無法理解所發生的一切,可是長大後你就會弄明白。記住,以後不要叫我舅舅,從今天起我將是你的父親,而你也不再是波吉亞帝國的皇帝,僅僅是我琉西斐的愛兒。懂嗎?」

    搖了搖頭,男孩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苦惱地歎口氣,琉西斐不知道自己為何硬是把這個最棘手的包袱留下來。

    「我們開始要逃亡了,要永遠離開這裡到一個別的國家去。如果你說你是波吉亞帝國的皇帝,那麼大家都會死,這個你明白了嗎?」

    「我不想大家死,我可以不做皇帝,反正當皇帝一點兒也不好……母后她……」費雷裡奧-波吉亞摟住另一人的脖子,「……其實,母后一點兒也不喜歡我,是嗎?所以才會把我交給您,一個人自己走了。」

    「大概吧,你母后只關心自己。不過,沒關係,我會幫你找一個理想的母后,只要你成為我的孩子。」

    「呃?」在人情淡薄的皇宮內長大的男孩納悶地擦著眼淚。

    「都說了以後你長大就會明白的,現在讓我們去找你的琉瑟恩叔叔。」

    「琉瑟恩叔叔?啊,是不是琉瑟恩舅舅?做了您的孩子的話我就得叫他叔叔了。」還算是聰明的孩子,他擦乾眼淚跳下養父的懷抱,開始邁開自己逃亡的步伐。

    若有所思地看著走在自己身旁的男孩,琉西斐突然覺得自己將來和露克瑞希有這麼個兒子也不錯。不管這個孩子流著的是誰的血,他的無辜是毋庸置疑的。若告訴露克瑞希,波吉亞帝國最後一位皇帝今後將稱她為母親,她會有何反應呢?不由得輕輕一笑,屬於他的孩子聽到笑聲便仰起淚流滿面的小臉,先是驚訝地張大嘴,接著也破涕為笑。

    「第一次……我第一次……看到您笑得這麼高興……」

    「是嗎?因為你是我的兒子,所以我感到非常高興。」

    「父親……」一出生就失去生父登上皇位的男孩緊緊抓住了琉西斐外套的衣角,小聲地喚了第一聲。一直到長大成人之後,費雷裡奧都不曾忘記他人生轉折的這一刻。是第一次,這個向來使得其生母陷入瘋狂的冷漠男子讓他感受到了從來也沒有體會過的父愛。

    尾聲

    舉國歡慶,行刑的廣場上擠滿了觀刑的民眾。到處都是葡萄酒的香味,即使皇都已經被先前的炮火毀得零八落,然而推翻舊皇朝、趕走貴族統治的欣喜若狂似最危險的傳染病一樣傳遍了整個波吉亞帝國。

    以前被舊帝國稱為叛軍的革命軍完全掌控了波吉亞帝國,也成立了臨時政府,很快新的法律和制度都會一一頒布。人民都相信新成立的政府將給他們帶來數十年以上的安定生活,並且將和他們一起迎接一個又一個美好的明天。

    而今天,最使他們興奮的是前波吉亞帝國波吉亞王朝的皇太后將被當眾處以絞刑。雖然沒有失蹤的宰相琉西斐、親王琉瑟恩和小皇帝費雷裡奧的情報,但臭名昭著的妖姬皇太后也足以平息人民十多年來的對皇族的仇恨之火。何況與逃亡的皇太后一起被捉到的還有其他大小貴族們,所以如此類似於復仇的公開行刑已經能使盲目而善良的群眾們滿足。

    露克瑞希被周圍的人群推得前後左右不斷搖晃,她也是來看行刑的,天濛濛亮便出發走了一個上午才趕來。不是看以前一心想要殺死自己的皇太后陛下是怎麼死的,只是期望能得到有關琉西斐一點點的消息。

    「知道嗎?小皇帝和琉西斐、琉瑟恩都失去了蹤影,估計躲在某處自殺而亡了吧。畢竟凡是逃亡的貴族最終都上了絞刑架,他們肯定也無路可逃。」

    「不錯,這些大貴族也有今天,活該!』,「也不能完全這麼說,皇帝其實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而琉西斐和琉瑟恩,老實說他們除了殺過貴族之外,並沒有對貧民做過什麼過分的事。」

    「哼,誰讓他們是伊斯特家的人,彼拉多-馮-伊斯特可從來不會把犯錯的男人和無辜的妻兒區別對待。」

    耳旁各式各樣的說詞都有,然而沒有一個是她想要的.左一聲琉西斐,右一聲琉西斐,可是琉西斐究竟在哪裡?絕望地看向行刑台上依次排著等待被處刑的貴族們,突然一個熟悉的青年身影躍人眼中。

    「雅科波……」驚呼聲被一隻大手捂在嘴裡,下意識地想要反抗,但力氣明顯不夠的她硬是被拖出沸騰的人群進入一條僻靜的小巷。

    「好了,不要再踢我了,這可不是我想要的歡迎儀式。」冷冷的嘲諷語氣,寬大的帽沿下是一雙黑水晶似的瞳眸,帶著溫柔的笑意。

    「琉西斐!」控制不住的驚喜,她不顧一切地撲進.他的懷裡,「怎麼會……我還以為……」

    「什麼都不用以為,詳細的以後再說。來吧,我們必須馬上走。」沒有細細品味再相聚的喜悅及感動,他拉起她的手開始奔跑起來。

    兩人穿過露克瑞希並不陌生的貧民區,最後在某間將要倒塌似的民宅外停下腳步。確認四周沒有什麼跟蹤的可疑人物,琉西斐這才敲了敲大門前第三階台階的左端,地面上立刻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地洞口。示意露克瑞希先沿樓梯走下去,他才跟著進去並重新佈置好機關。

    地道雖然窄,但很乾淨,並且牆壁上也有引路的燭火亮著。約有十米的距離,他們的前路便被.堵牆阻擋住。知道必定還有機關,露克瑞希微微側身讓背後的琉西斐上前。

    「終於可以……」走上前的琉西斐並沒有急於打開通路,而是一把將她抱住,狠狠地吻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朝思慕想的人。

    回應著他激烈的吻,那令人懷念的熱情慾念帶給她「琉西斐終於回到身邊」的真實感。交纏的舌,發燙的唇,緊貼在一起的軀體,一同跳動的心……牢牢地抱住他的肩,露克瑞希渴望激情的此刻能延續至永遠。

    「咳……咳……對不起,打擾您和您的情人了,琉西斐殿下。」女子嬌媚的聲音打斷了愛人重逢之後的甜蜜擁吻。

    想是兩人都太投入,誰都沒發覺原先阻擋的牆上移露出一個寬敞的大廳。而大廳裡除了擔任琉西斐秘書的魯慈外,還有的都是露克瑞希不曾見過的人。

    「啊,這你們都不明白嗎?我是在嫉妒啊,像您這麼好的男人以後就只屬於一個女人,豈不可惜?本來我還以為你會愛上我。」一頭長卷髮披散著,襯托出秀氣的五官,一身軍人男裝的制服則很好地勾勒出女性身軀的性感線條,眼前的女子擁有一般女性不具有的豪爽氣概。

    「我可沒辦法愛上為了殺我而爬上我床的女人。」

    嘲諷一句,琉西斐為露克瑞希介紹,「這就是有名的米凱爾。」米凱爾?一個天大的驚訝,她一時被兩人弄糊塗了。

    「我以前也不知道琉西斐和琉瑟恩一直都是我們埋伏在貴族間的夥伴,那天代我被處刑的只是一個和我身材比較像的女囚而已,這是他們為了救我想出的掉包計。」米凱爾簡單地說明了一下,隨後指指身後另外兩個笑而不語的男人.「他就是我們革命軍的頭兒,也就是最受民眾歡迎的男人魯克斯,附帶一句他也是我的情人。」上次我冒冒失失未經他同意就刺殺琉西斐的事情,差點兒把他氣瘋了。」

    「很高興能見到您,能讓琉西斐傾心的女人我想除了您大概不會再有了。」極有可能成為波吉亞帝國第一任總統的中年男人顯得有禮而又親切,「這段時間您一定很擔心琉西斐吧?真是抱歉,明明他和琉瑟恩為我們做了這麼多重要的事,但最後卻只能背負著貴族的罪名逃亡異國。」

    「不過請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證你們順利到達東方之國。等國內穩定下來後,我們會以盛大的儀式迎接你們回國,到時波吉亞帝國民眾就能知道誰才是推翻舊王朝的真正英雄。」另一個年約五十歲學者模樣的老者一臉歉意地道。

    「他是我父親,革命軍總司令,有他的保證,你們的逃亡應該會很順利。」米凱爾繼續介紹。

    不可思議的真相,露克瑞希又開始覺得不真實了。

    「琉西斐……究竟……您……」

    「我和琉西斐這些年一直暗中幫助革命軍,包括提供貴族的軍情、幫他們策劃暴動之類。」分明是琉瑟恩的聲音,然而露克瑞希看到的說話者卻不是那個美得令人忘記歎息的男子。完全看不到臉,除了露在白色繃帶之外的漂亮星眸。

    「琉瑟恩殿下?」她不確定地探問。

    「啊。不用奇怪,我只是用了點兒小手段毀去了我以前的容貌。」依舊如以往般的悠然自得,「你要知道,一個男人長得太美可不是件好事。」

    「怎麼會?」皺起眉,忽然聯想到某人的她叫了起來,「雅科波,快想辦法救雅科波啊!方纔我看到他在行刑台上,再遲他就會被絞死!」

    「冷靜點兒,露克瑞希,那是雅科波自己選擇的道路。」琉西斐摟住她的肩,「他知道了露西亞的真正死因,是被善妒的狄亞娜下毒害死的。原本嫁進宮去的應該是露西亞,那夜露西亞在我房間內哭了一晚,狄亞娜卻誤認為她和我發生了肉體關係就毒死了自己的姐姐。

    彼拉多為了不使原來把女兒嫁進皇宮的計劃破產,便對外宣稱露西亞是自殺而死的。我讓雅科波做選擇,為露西亞報仇,或者和我們一起逃亡,他選擇了前者。由我安排他保護皇太后逃亡,隨後逃亡途中他故意將貴族們的藏身之地暴露給革命軍。失去了露西亞,失去了他曾為之效命的舊時代,報完仇的他情願和仇人同歸於盡。」

    受打擊似的閉緊雙唇,露克瑞希看向伊斯特家的這對堂兄弟。這對兄弟所做的許多事讓她無法明白,享有舊皇朝無比尊貴的地位和富貴,卻親手策動革命,拋棄原有的一切,情願過流亡貴族的生活。擁有無數人羨慕的傾國容顏,卻選擇忍受巨痛毀棄自己的容顏。在正常人眼中,他們簡直和瘋子沒什麼兩樣。

    「露克瑞希,怎麼了?傷心是必然的,可那是雅科波想要的。」琉西斐輕拍一下她沮喪的臉頰,「現在告訴你一件好消息,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以前的姓是波吉亞,不過現在改為費雷裡奧-馮-伊斯特。」

    「什麼?這又是怎麼回事?」被琉西斐弄得頭暈目眩,她根本不知道現在心裡究竟是喜是悲,確切地說大部分都是驚才對。

    「啊,我和琉瑟恩都覺得他又無辜又可憐,不能讓什麼都沒做的他上絞刑台,所以就決定由我收養他。」

    「很可愛的男孩,也很漂亮,露克瑞希,你一定會喜歡的。」琉瑟恩將牽著他手的小男孩抱到即將是其母親的她面前,「看吧,一下子就有這麼大的孩子你該高興才是。」

    混蛋!這種事,怎麼可能要她一下子就高興起來呢?露克瑞希哭笑不得,但一接觸到男孩既有些害怕又有些羞澀的目光,她便不由得對這個顯然尚未沾染上貴族們壞習氣的養子露出憐惜的微笑。

    「費雷裡奧,那個……我不知道能不能當個好母親……那個……你願意成為我的孩子嗎?」

    膽怯地看了看琉西斐,在得到其鼓勵的笑容後,改姓氏為伊斯特的男孩輕喚一聲「媽媽」。

    「太好了……」有點兒緊張地抱起男孩,露克瑞希和逼迫其成為母親的琉西斐相視而笑。

    「這麼說來,露克瑞希你是答應要和琉西斐結婚嘍?」琉瑟恩有點兒狡猾地問。

    「啊?」不知道自己跳進陷阱的人一下愣住了。

    「不對嗎?既然琉西斐做了這孩子的父親,你又答應當他的母親,你們自然是要結婚的。我們可都是見證人哦。」米凱爾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的確,作為我們協助你們逃亡的條件,請嫁給琉西斐。」革命軍總司令的老人顯然和其女兒有著相似的惡趣味。

    「對啊,要知道魯慈是我惟一的弟弟,他將要和你們一起到東之國,將來他所要跟隨的女主人會是誰,我必須得知道。」魯克斯愉悅地笑著著。

    「請不要把我拖下水,哥哥。」魯慈無奈地歎息道,「夫人,您就快點個頭吧,要不我們就不能及時上路了。」

    「不願意嫁給我嗎?露克瑞希,雖然不能再讓你當什麼王妃,但我發誓我會給你幸福。」琉西斐臉不紅氣不喘地認真請求道。

    把額頭輕靠在他的胸口上,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她做了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

    「我不瞭解您,可能永遠不會瞭解。」

    「所以呢?」他迫問答案。

    「所以,我願意用我以後所有的時間來瞭解您,以及照顧我們的孩子。」

    「謝謝。」發自內心的真摯情感。

    擁住自己愛上的女子及成為他們孩子的男孩,琉西斐相信不再擁有統治波吉亞帝國權力的自己其實得到了另一個無比幸福的新世界。

    ☆☆☆

    兩個月後,琉西斐帶著新婚的妻子和養子安全地到達了東之國。因為很早以前就派魯慈在東之國的大城市購置了住宅和許多不動產產業,又加上他和琉瑟恩對新工業商業抱有的強烈興趣,他們這一行流亡到異國隱姓埋名的末世貴族根本不用為日後的富裕生活發愁。

    魯克斯如先前所預料的一樣成為波吉亞帝國第一任總統,但不幸的是在其就任的當天就被人暗殺身亡。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新政府又陷入混亂,此時一個以強悍及凶殘聞名於新政府的男人逐漸掌控了波吉亞帝國的局勢。

    「是捨萊爾啊,終於離他所想要的東西更近一點兒了呢。」合上晨報,琉西斐沒改掉冷笑的老習慣,「琉瑟恩,其實當初離開波吉亞帝國的時候應該告訴魯克斯他們,他們所信任的捨萊爾其實是彼拉多安插在革命軍中的毒瘤。」

    「不,他不是父親的毒瘤。他只是利用父親奪取他想要的而已。」昔日的美麗已被醜陋猙獰取代的男子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

    「也對,這個就是權力和政治。但是捨萊爾另外想要的一樣東西怕是再也不會得到了,那個令他像野狗一樣拚命追逐在其身後的琉瑟恩親王。」

    「男人長得太漂亮有時候比挑起戰爭的美女更糟糕。我想過現在的生活,就這樣,感覺很平常很幸福的生活。」

    「啊,我們正是為了過上這樣的生活而努力到今天。」

    「請你們不要當著孩子的面說些奇怪的話。」將煎蛋放到費雷裡奧盤子裡的露克瑞希提醒談得極為投機的兩兄弟,「還有魯慈一定非常難過傷心,待會兒見到他的話千萬不要再刺激他,最好是放他幾天假,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好的,我親愛的夫人。要是魯慈知道你這麼關心他,他一定會很感動。那麼我們出去找市長談一下改建市醫院的計劃,午飯可能不回來吃.但晚飯一定回來。」

    「爸爸再見,叔叔再見。」已經能夠輕易叫出以前不是很順口的稱呼,費雷裡奧朝氣十足地微笑著,那超出性別的美麗模樣竟和過去的琉瑟恩有八九分相似.

    「晚上見。」給了臨出門前的道別吻,伊斯特家的兩個男人神采奕奕地跨出家門。

    送琉西斐出門的露克瑞希挽著丈夫的胳膊,踮起腳送上甜蜜的一吻,「別忘了今天是費雷裡奧的生日,你們答應他買煙花晚上放的。」

    「煙花啊……」琉瑟恩回憶地瞇起眼,頓時琉西斐夫婦也想到了彷彿是很久遠之前有過的某件事。

    那時候,他是琉西斐親王殿下,他是琉瑟恩親王殿下,她則是一個受寵的情人。對著照亮夜空的漫天煙花,他們說.說要她見證他們比煙花更為絢爛奪目的糜爛生命。然而事實上他們展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皇朝的末世煙華!

    黑的夜,繽紛的煙花在天空中絢爛地綻放開,轉瞬即逝的璀璨瑰麗!經歷了那個如同黑夜煙花一般的末世,對於琉西斐和露克瑞希而言,真正值得他們記憶一輩子、珍惜一輩子的僅僅是再簡單不過的兩句話。

    「露克瑞希,我想我愛上了你。」

    「我不瞭解你,可能永遠不會瞭解。可我願意用我以後所有的時間來瞭解你,以及照顧我們的孩子。」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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