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問……」
似是吟唱,又像低誦,從遙遠的地方伴隨夜風四散,隨即——
「咦?這兒怎麼躺著個人?老伯,半夜看星星你不冷嗎?」
老人聞言又驚又喜,吃力地張開無法凝聚焦距的瞳孔。
「閣下……閣下是……」他氣若游絲,只能隱約瞧見來人模糊的五官、飛揚的長髮,飄逸的纖纖白袍以及一把扛在肩上的長劍……真是瀟灑的少俠啊。
「我?我姓李。」
「李……」努力搜尋腦中的李姓,江湖上並沒有姓李的名人之後啊。也罷,他既身著白袍,必屬正道中人,將身後事托負給他,應該可以瞑目了。
「小兄弟……在下乃『聞人莊』的總管……今遭不測,只能托你將令牌送回聞人莊了……令牌在我腰間……你一定要記得這令牌不能隨便給女子……」
「我是小兄弟嗎?」那聲音低啞而感到有趣:「老伯,你放心的走吧,令牌我拿了,若遇見閒人……嗯,還是聞人莊的人,我一定會交給他的。」
「多謝……小兄弟……你在笑?」五官模糊不清,卻隱約可見他唇邊漾笑。
「是啊,我是在笑。人生在世,逃不過一句『生死有命』,即便它日我魂歸西天,我必也歡喜得很。老伯,你安心的走吧。」清朗的聲音果真在笑。
雖然,他瞧不清這少年的長相,但他的笑聲總令他想起聞人老莊主年輕時的豪邁與瀟灑……再加一點點搞不清楚狀況的瘋癲。
是啊,如今隨風飛揚的長髮、帶笑的唇角,一身俊俏的白衣,不就是當日聞人老莊主出外發瘋時的模樣嗎?
是老莊主有靈,知他臨死前尚有一個心願要完成,便暗引這小兄弟過來吧?
「小兄弟……」
「嗄?你還沒死嗎?我正在幫你挖墳,你可以安眠了。」
「……」根本是老莊主還陽了吧?
「老伯,你姓什麼?」
「在下乃聞人莊閔總管……小兄弟,在下還有一事相求於你……」
「請說。」長劍出鞘,無比瀟灑地在搬來的木板上刻字。
「小兄弟附耳過來……在下有個深藏多年的秘密,求你代為轉達給聞人莊莊主……」
「秘密?」
「是啊,世上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兩片唇抖啊抖的,抖到話不成串。快快,再不快靠過來,他的最後一口氣就要嚥了。
「老伯,人要死了,就不用再說什麼秘密了。」那聲音依舊帶笑:「秘密留在世間,只會害人。」
「不不,你要能將這個秘密轉述給莊主,他必會重賞於你……」
「我不聽秘密的。」那聲音毫不遲疑打斷他。「半個時辰後,我再回來為你造墳吧。」
「……就當一個垂死之人求你?」
「不要。」很乾脆的拒絕,隨即腳步聲很決絕地離去。
遠方,宛如吟唱般的低喃,再度緩慢而詭異地響起——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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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最近江湖很活躍。
起因在於某個農戶路經山腳下,瞧見一座很粗糙的墓碑,上頭寫著:閒人莊閔總管之墓。
本來,就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墓,又不是沒見過,沒什麼大不了的。盛世與亂世的差別,在於後者死了連埋都來不及,有人立碑表示有親人在,只是……不知道那個閒人莊裡是不是真的到處是閒人,不必為生活煩憂為生計苦?
就這麼茶餘飯後的一句話,農戶很順口地告訴剛回老家的弟弟。巧合的是,這個弟弟在城裡酒樓做事,酒樓裡龍蛇混雜,江湖中人來來去去不在少數,所聊起的話題可以是大江南北,也可以是各門各派的閒話。
閒人莊、閒人莊,再加上個很耳熟的閔總管,農戶的弟弟念了一晚上,直到東方天白,半夢半醒間看見有個老頭兒搬了一個很長的木頭,從「閒」字穿了過去,正好變成一個「聞」字。
「聞人莊!江湖第一莊!閔總管!」他驚醒,將一切串起。
聞人莊的確有個閔總管啊!
天一亮,他立刻租了牛車,趕往聞人莊報訊。
雖然他只是個江湖局外人,但聞人莊的事跡他可不陌生。
例如,聞人莊是江湖中最具正義的象徵;例如,聞人莊歷經三代盛名百年不墜,這一代的莊主叫聞人不迫,功夫深不可測,是正道中眾所仰望的表率,即使江湖空懸盟主之位數年,人人心中也當他是公認的仲裁者,同樣擁有百年聲望的華師傅,已經開始撰寫聞人不迫的歷年事跡,準備將其記入《武林錄》中,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只是……
根據傳說中的再傳說,聞人不迫功夫雖高,對江湖人有著豪邁的氣魄與果決的手段,但對內……則充滿了心結與詭譎的心態。
聞人不迫有個親舅,綽號藍天公子,兩人年歲相差不超過五指,但其舅自幼身纏苦疾,無法習武,不能繼承聞人莊莊主之位,只能眼睜睜看著嘴邊的肥肉被親甥奪走。
舅甥倆明爭暗鬥,舅舅處心積慮想拉下聞人不迫,聞人不迫卻早一步封死其舅,將他軟禁在莊內深處,不允見外人、不允管莊內事、不允吃肉……太多太多的不允了。
人人都在說,聞人不迫的舅舅這一輩子都難以翻身了。
農戶的弟弟在酒樓裡聽太多太多了,多到連聞人莊的丫鬟叫什麼都一清二楚,當他蒙聞人不迫親自召見時,他的雙腿不爭氣地發著抖,如同他抖落的句子——他敢發誓,任何人落在聞人不迫手裡,必是屍骨無存,嗯,好比那個被囚禁在莊內深處的可憐舅舅。
接下來發生的事,雖然與他再無關係了,但還是陸續由江湖人的嘴裡得知——
聞人不迫去了山腳下,目睹了那個將聞人莊寫成閒人莊的墓碑——而且字又碎又醜。然後聞人莊放出了消息。
閔總管遭人所殺,兇手乃用劍高手,識字能力不高,字跡如幼兒,若然有正道人士尋獲兇手,聞人莊必奉為上賓並感其恩情;同時,聞人莊正積極尋找閔總管失去的令牌。
出入聞人莊,除非在江湖上深具名望或聞人不迫親邀外,其餘人士進入皆須特殊令牌,這也是聞人莊在一般江湖人眼裡成謎的原因之一。但,縱然如此,失去一個令牌,值得聞人不迫窮盡心力去尋找嗎?
那,就是令牌上有鬼了?
這一個月來,江湖很活躍——至少,暗地裡很活躍。
會點功夫的江湖人,不論新舊,表面無事,暗地悄悄追蹤令牌的下落;不會功夫而聽過些江湖事的富戶,則跟販賣贓貨的黑商有密切的聯繫——
一時間,半夜房簷上有人飛來飛去,白天見到有人重傷垂倒在地上,假令牌喊價到十兩黃金等不可思議現象層出不窮。
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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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個月後——
不知始於何處的搖風,吹得十分張狂,讓看似萬里無雲的藍天顯得有些涼氣。
綠茸茸的野草在浮動,落葉紛飛,紛紛覆於樹下泛著白點的草皮;盤根錯節的樹根旁有抹疑似劍穗的黃白條物斜倒在上頭,彷彿一把長劍藏身其間。
兩具胴體很激烈、很用力、很不顧一切,很忘我的交纏在天地之間、滾在野地之上,褪去的衣衫被突如其來的強風吹上空中。
從天空往下俯望,透過奔騰的飛紗,兩具打結的身軀若隱若現的,充滿美麗的曲線與自然健康的顏色——
「師兄,你真要待我一生一世的好?」細碎的嬌喘求著最真摯的承諾。嗯,有毛毛蟲,破壞氣氛,拍掉。
「那是自然,你甘願為我退出師門,與我私奔,已經毫無退路了。我以楚姓發誓,會愛師妹譚小期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即使要我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絕不放掉你的手——」好粗的蛾眉啊,還會扭動,差點讓他滿腔的愛意徹底毀滅,細看之下,才發現那是長毛的蟲子。
他毫不猶豫撥開它,再續情在這天地之間——
蟲子真的有點多,但無損彼此的真情相愛,兩具身軀不離不棄地滾來滾去,一路滾到樹下的草皮上,好像輾過凹凸不平的物體,但不打算去確認。
「師兄!」
「師妹!」
短暫相離的唇舌在空中再度相會的剎那,眼角好像瞄到一個絕不該在此時此地此刻出現的東西——
兩人的眼珠一致往左、右移去,一張蒼白的臉皮正卡在兩人中間的草皮上。
「不好意思啊,我本來沒要打擾你們的。」那張夾在兩人中間的臉慢吞吞地開口了。
打結的身軀立刻分開!
「你……你是誰?為什麼隱身於此?莫非,你是來追殺咱們的?」他直覺要摸刀,卻摸到光溜溜的身軀。
「我叫李聚笑。」她猛然坐起,忙著拍掉全身上下厚重的落葉。她笑:「天氣熱,我在睡覺,睡到一半就聽見奇怪的聲音……呃,不好意思,師妹姑娘,你壓到我的腿了。」非禮勿視她還懂得,師父教過的嘛。不能看、不要看,她也不想看啊,嗚,她的眼睛受到傷害了。
「哼,你分明說假話!今天天氣涼爽,哪兒來的毒日頭?說!你到底何時藏身於此的?」
「師兄,衣服啊……」那衣衫飛得好遠,要怎麼撿?
李聚笑搔搔頭,看著這東遮西遮實在遮不了什麼的少女,笑道:「你不介意的話,我去撿好了。」低頭偷瞄自己很平面的前胸,嗯,果然相差甚大啊。
「你想逃……」話末完,遠方馬蹄聲響起,不在少數。私奔的兩人臉色遽白,不及裸奔拾衣,只能忙不迭躲進李聚笑的背後。
哇,這樣也能擠?她有這麼胖嗎?李聚笑暗想,同時瞧見數匹駿馬奔馳而來,馬上騎士個個佩帶兵器,馬匹之首表情驚慌,像在逃難——
「留下令牌!」有人叫道。
「這令牌是我高價買下,應由我送進聞人莊去!」
「憑你也配走進聞人莊門一步嗎?」
「是聞人莊的令牌!」躲在身後的楚姓師兄雙目閃著異采,瞧了生死相許的女子一眼,突然飛身而起。
「等等,師兄!」
「哇,嚇死人了!」李聚笑連忙閉眸,怕瞧見不該瞧的東西。眾目睽睽之下,還能裸著身搶令牌,真的太太太有勇氣了。
她沒有瞧見吧?她真的真的沒有瞧見啊!嗚嗚,這一輩子她只瞧過她師父美麗的裸背,再也不要亂瞄其他人的了。
「師兄!」
「人已經走了……耶,你也要去追嗎?不好吧?我承認你的身子很美,可是……嗯,至少我不曾當著師父面前大搖大擺過啦……耶耶,不要哭嘛,我去幫你撿衣物吧。」起身的同時,發現頰面上的汗滾了下來。抬眼看看無雲的藍天,真的好熱哪。
她拾起衣物慢吞吞走回來,腦中想著「聞人莊」、「聞人莊」,真的好生耳熟啊……突地雙眸一亮,擊掌笑道:
「難怪耳熟,原來他叫錯,應該是閒人莊才是。」
「姑娘何以認為是閒人莊?」
就在方纔她酣睡的大樹後,轉出一名黑衣男子,腰間繫著沒有劍鞘的追魂劍。
「哇,你偷窺?」李聚笑脫口的同時,那裸身的小師妹驚慌失措地躲進她的背後。
「誰偷窺?」歐陽罪惱怒:「我與我家舅爺只是路經此地,在此歇息片刻,哪料得這對男女突然來到,二話不說就寬衣解帶的——」
還不止一人啊。李聚笑偷瞄一眼樹後,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藍色的袍尾,隱約知道有個男人站在那兒而已。
「姑娘何以認為是閒人莊,而非聞人莊?」歐陽罪再一次問道,凌厲的目光鎖住李聚笑,完全無視於她身後有個秀色可餐的姑娘。
「那個……你要不要轉過身去?瞧,你的同伴,就懂得什麼叫非禮勿視。」
「有膽子在光天化日下男歡女愛,就要有承受後果的決心。不離不棄?好個不離不棄,在男人心裡,從來沒有這四個字,是她自己蠢,自以為能代替男人心中最想要的慾望。哼,上窮碧落下黃泉?那是女人才會幹的蠢事。」
李聚笑自動跳過他的最後一句話,很討教地問:
「男人心目中最想要的慾望……真麻煩啊,我一直以為大家都是一樣的。請問,是什麼呢?」
「自然是……我跟你扯這些廢話做什麼?說,你是打哪兒認為聞人莊就是閒人莊?」
「閒人莊、聞人莊,你把我搞糊塗了。啊,我想起來了,我第一次聽見閒人莊時,還在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閒人莊呢?像我,下了山,覺得好怪,人人都跟我一般,穿著白衣佩著劍,怎麼他們有銀子進客棧吃飯喝茶睡覺,就我摸來摸去,只有幾文錢?瞧,我身上僅剩三錢,只夠買碗粥,接下來又得去餐風露宿了。」
唯有女人才能言不及義地說出令人頭昏腦脹的廢話!歐陽罪往樹下一看,瞧見黃白相間的劍穗,他追魂劍一出,勾起藏在落葉下的長劍扔向她。
殺閔總管的兇手,是個用劍高手。
「只要是江湖人,都知江湖只有個聞人莊,唯一錯把聞人莊當閒人莊的江湖人,就是兇手。」他緩緩道。
「啊?」
歐陽罪不再說話,一出手就是狠招,她只能狼狽的擋擋擋——
「等等,我後頭還有人哪……」後頭的少女像背後鬼一樣,死也不離開,怕壞了名節。嗚,這少女丟的是名節,她丟的是性命啊。
她的劍很想出鞘,但根本毫無機會,退一步,踩到身後的連體嬰:前進一步,劍鋒差點抹了她的脖子。
說是相鬥,不如說她一直閃閃閃,閃到歐陽罪大怒罵道:
「你以為不出招,就能否認你是用劍高手嗎?」
哪有啊……李聚笑內心哀叫,想要抗議,但嘴一張,劍尖直逼她的門面。她差點咬了舌頭,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去跟閻王老爺打聲招呼了……
跟閻王老爺打招呼嗎?好像也不錯啊。這個念頭短暫閃過她心裡,還來不及沉澱恍神,忽聞他怒叫:「你竟笑得如此得意!」
她張大眼,指著自己不笑也像笑的笑窩,真是無語問蒼天了。眼角突地瞄到樹後那不動如山的藍袍男子,她心生一計——
「低頭!」她警告身後少女的同時,整個身子猛然彎下,虛晃一招,隨即反身一撲,撲向樹後的藍袍男子。
原本,她預估撲住他的纖腰,沒料得身後的連體嬰使出無敵神力,拉住她的背衣,硬生生逼她翻身朝上,她根本連他的腰都碰不到,「咚」地一聲,就撲倒在他的腳邊,身下壓著寧當肉墊也要名節的連體嬰。
「好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想先擒王?可惜你火候未足,找死!」歐陽罪哼笑。
追魂名劍破空而來,她直覺以劍來擋,他趁機運氣過劍,震斷她的劍身。
「噗」地一聲,她噴口血花在他臉上,以及身邊那藍色的袍角。
歐陽罪瞪著她,鮮血從他削瘦有形的頰面滑落。
「好差勁的功力……」怎能殺了閔總管?「你師承何處?」
「不知道。」她喘道,五臟六腑像被移位,好痛。
「你師父是何稱謂?」
「師父就叫師父……」
「不想說?是怕你師父蒙羞,還是你羞於啟齒?」
她張口欲言,忽見身邊藍袍男子提腳欲走,她連忙抱住他的大腿,道:
「你可不能走啊!」擋箭牌走了,她也真的玩完了。
「姑娘請放手。」
那聲音冷淡漠然又平靜,像天生帶著一股不問世事的冷調子。
剎那之間,她渾身微顫,如遭電擊。
「還不快放了咱們家的舅爺?」
歐陽罪的聲音遠遠傳來,她聽見了卻無法理解他的話。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停頓了很久,才緩緩仰起視線,對上那雙狹長的鳳眸。
「姑娘,請你放手。」那鳳眼的主人說道。
鳳眼薄唇,膚白而俊美,平滑的臉龐上找不到一絲的皺紋,她呆呆地瞪視著,忽然間,她棄斷劍欲抓他的右手。
清冷的鳳眼閃過一絲不悅,拂袖避開她的擒拿。
心口一激動,又痛又喜,發甜的喉口忍不住再度噴血,飛濺了他的衣袍。
歐陽罪見狀,拎起她的衣領,怒叫:「你搞什麼……」
「我叫李聚笑。」她啞聲道。
「李聚笑,江湖上根本沒聽過,你……」
歐陽罪正要細問,她又插嘴:
「我姓李,師父取名聚笑。你……如何稱呼?」
彎眸不離鳳眼,歐陽罪才知她從頭到尾根本不是問他。
也對,舅爺的相貌的確很容易讓女人春心大發。
鳳眼的主人漠然地注視她一會兒,才道:
「在下聞人劍命。」
她聞言,愣了下,噴笑出來,連帶著咳了好幾聲。
「原來……是賤命公子啊,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既然知道他是聞人莊的舅爺,你還不放手?若是敢傷他,你死上十條命都不夠!」
舅爺?聞人劍命……原來,他就是聞人莊的藍天公子,雜亂無章的回憶裡跳出一個疑似是夢境的過去。她脫口失笑:
「原來如此。」
「什麼?」
「好像有個老伯在臨死前,將一個黑色的牌子托我轉送閒人莊,原來是事實啊,我還當是哪夜的夢呢。」
歐陽罪大喜:「令牌在哪兒?」
「忘了。」
他一怒,正要開罵,不料她笑:
「對了,我想起來了。」她著迷地看著聞人劍命,後者連動都沒有動,顯然已當她是隱形。
「說,令牌在哪兒?」
「忘了。」
「你不是說你想起來了嗎?」他氣道。
「我想起來的是另一件事嘛。」
「混蛋傢伙!休想在我面前要花槍!」
「嗯,好像是個秘密……」她有點心不在焉,貪婪無比地將聞人劍命沒有表情的俊臉盡收在眼底。
「秘密?」歐陽罪雙陣一沉,眼底深處閃過微不可見的火花。
「那老伯托我轉述個秘密給閒人——嗯,或聞人莊莊主。」
「什麼秘密?」
「沒聽。」
「什麼?」
「我沒聽,他就斷氣了。」李聚笑笑道,終於將視線拉回,然後對著歐陽罪很煩惱地笑道:「不好意思哪,你臉上的血滴到我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