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的玻璃鞋 第六章
    “倩倩,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柳子箋的女人?”

    “嗯。”

    “那個柳子箋,有跟你提過她有一雙紫色玻璃鞋嗎?”

    “有啊,當初她還想把鞋讓給我呢。”唐倩倩不屑地說道:“爸,你打哪兒知道這件事的?”

    唐父老眼一瞇、眉頭一皺,仿佛是在懊惱些什麼似的,“你當時若有收下就好了。”

    “為什麼?”柳子箋的鞋她才不要。

    “這你就別管。我聽傑生說,你最近都不太愛理他。”

    “哼!是他先見一個愛一個的。爸!你干嗎老愛撮合我跟他?”她現在惟一感興趣的是馳皇集團的總裁——火燭間。

    “倩倩,我可不准你跟火燭間來往。”唐父嚴聲警告。

    “為什麼?火燭間不論是外貌、家世,哪一樣比湯傑生差?”唐火兩家若能結成親家,可是商場上的一樁美事。

    “你別把姓火的想得太好,他純粹只是在利用你。”

    “爸,火燭間哪裡犯著你了?”

    “倩倩,你知道姓火的底細嗎?馳天盟,也就是馳皇集團的前身,曾經是台灣最神秘、也是最恐怖的黑道組織。火燭間接下馳天盟盟主的位置後,他絕對的權勢與霸主地位更是不容人質疑與忽視,就算他現在已經漂白從商,也不能小看他那股潛在的邪惡本性。”

    唐倩倩有點驚愕,不過她眼底所閃爍的光芒竟不是畏懼而是興奮。

    爸爸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嗎?

    呵,只要她能巴住火燭間,那他們不就可以甩開湯家了。

    ☆☆☆☆☆☆☆☆☆☆

    “什麼!你要我把紫色玻璃鞋還給你?”

    午後的咖啡館內,唐倩倩執意要仍在上班的柳子箋出來見她,而且柳子箋才剛坐下,唐倩倩就馬上說出她的來意。

    “可是你當時不是說不要?”柳子箋微蹙眉頭。

    又是為了紫色玻璃鞋。

    不僅總裁要,就連原本不屑那雙鞋的唐倩倩也突然加入索鞋的行列。

    唉,如果那時她有把總裁送給她的水晶鞋拿回台北的話,或許還可以拿來充數。

    “我現在反悔了,不行嗎?”

    “不是不行,而是……”玻璃鞋已經給總裁了,她到哪兒再生出一雙玻璃鞋來給她。

    “子箋,倘若沒有我,你根本沒資格擁有那雙鞋。”

    “倩倩,我有沒有資格擁有,應該不是你找我來的重點吧?”她繼續低頭攪拌咖啡。

    “柳子箋,反正明天的這個時候我會再來這裡等你,還有,你最好離你家總裁遠一點——”唐倩倩一頓,艷媚卻帶點猙獰的臉孔冷不防地湊近她,“火燭間是我唐倩倩一個人的,你懂嗎?”冷笑一聲後,她即高傲地起身離去。

    柳子箋一怔,萬萬沒料到唐倩倩竟會向她撂下此話。

    假如唐倩倩知道她現在正住在總裁的住所,那她臉上不知會不會多出幾道可怖的抓痕來?

    她露出一抹苦笑。

    就在柳子箋起身准備趕回公司時,她的眉心突地出現一個小紅點。

    說時遲那時快,當暗地裡埋伏的殺手准備扣下扳機的瞬間,他持槍的手竟被人抓住且用力地反轉。

    喀的一聲,殺手手骨硬生生地被折斷。

    殺手淒厲的叫聲,以及手槍落地的聲響,讓正在享用下午茶的客人紛紛驚慌地奪門而出。

    只有柳子箋沒有移動。

    本來,她也是想隨著眾人迅速地逃離有可能成為槍戰現場的咖啡廳。怎知,她才一轉身,就驚愕地發現正用腳踩住殺手的人竟是陳特助。

    現場氣氛頓時變得十分詭譎。

    “陳、陳特助,這是怎麼回事?”柳子箋一手指住胸前,一手則指向雖倒在地上卻還想去搶回那把槍的殺手。

    這個人究竟與誰有如此大的過節,非得要拿槍解決不可?

    忽地,咖啡廳內又進來,一名高壯的黑衣男子,而且他們顯然是要來頂替陳特助的位置。

    “柳小姐,走吧。”陳特助客氣地示意她可以走了。

    本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柳子箋,在猶豫半晌後,仍默默地隨著他步出咖啡廳。

    ☆☆☆☆☆☆☆☆☆☆

    一回到馳皇,陳特助就直接“押”柳子箋去見火獨間。

    待陳特助一退下,偌大的辦公室內就只剩下站在辦公桌前的她,以及坐在大皮椅上的火燭間。

    他似乎挺忙的,已經過了五分鍾,他竟然沒抬頭瞧過她一眼。既然如此,她也不想耽誤他寶貴的時間。

    “以後不准再去見唐倩倩。”

    就在她認為他根本當她是空氣時,他平板冷淡的聲音驟然回蕩在整個辦公室裡。

    “她想向我要回紫色玻璃鞋。”

    他終於注意到她了?柳子箋沒有多費唇舌地問他為何知道她與唐倩倩見面的事。

    聞言,他做出一個令柳子箋十分訝異的舉動。

    他略微彎下腰,像在拿什麼東西似的,緊接著喀喀兩聲,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那雙紫色玻璃鞋扔在地上。

    柳子箋登時傻眼。

    下一刻,她連忙撿起被當成垃圾般隨意丟棄的玻璃鞋。

    “總裁,你怎麼可以把它扔掉?為了這雙鞋,你不是——”

    “你要就拿回去吧。”

    火燭間將鋼筆拋在桌上,整個人斜倚在皮椅上,修長十指相互交疊,冷漠銳利的眼眸也在此時盯住她。

    “我可以拿回去?”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他一會兒要,一會兒又說不要,她覺得自個兒被他耍得團團轉。

    捧緊手中這雙精致美麗的玻璃鞋,柳子箋暗自決定不再讓他牽著鼻子走,“總裁,謝謝您物歸原主。還有,我已經請仲介公司替我找房子,等找到之後我會立刻搬出去。”

    “你要搬出去住?”火燭間挑眉問道。

    她不禁覺得有股寒意。

    可是,她並沒有覺得他的神情或語調有變得森冷呀!

    “我總不能一直住在你那裡。”

    老實說,她始終摸不清,也猜不透總裁這個人。有時,他會在她快要跌入谷底的前一刻及時拉她一把,但在更多時候,他只會不斷地欺凌她、壓迫她,甚至是以輕蔑的言詞攻擊她。

    也許,那位金未來大師的預言是個導火線,而她的堅持更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但不管這當中出了什麼問題,在他得到玻璃鞋之後,他就應該要馬上收手不是嗎?

    至於那一夜的事,想必他已經不復記憶了,她戶頭裡多出的一千萬大概就是他給她的交代吧!

    其實,他大可不必浪費那麼多錢。

    因為,她不想讓那一夜變成是恩客與娼妓之間的交易。

    “那間房子我已經轉到你的名下去了。”

    她十分驚愕,“為什麼?”

    “這句‘為什麼’都快變成你的口頭禪了。”

    “可是總裁,我不能——”

    “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不准去!”火燭間微微勾起左邊的唇角,淡淡地逸出不容她抗議的話語。

    “總裁,我並不是您的所有物。”他們早就該劃清界線,除了公事之外,他不能一味地命令她不准這樣、不准那樣的。

    “哼!你以為我吃飽撐著嗎?”他突地冷笑,仿佛在譏笑她把自個兒想得太重要。

    她為之一愣,旋即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過兩天就搬走。”

    “柳子箋,你就這麼愛跟我唱反調,是不是?”

    周遭空氣不僅一下子遽降了好幾度,就連他邪佞的笑容也在瞬間凝結。

    一股冷冽之氣突如其來地朝她襲來。

    她的雙腳不聽使喚地猛往後退,她萬萬沒料到自己要搬家的事竟會引發他如此激烈的反應。

    “總裁,我只是就事論事。”

    “既然你這麼愛跟我唱反調,那我就配合你好了。”

    柳子箋怯懦地看著他起身走來,她的氣息逐漸紊亂。無路可退的她,將整個背部緊緊抵住門板。雖然,他刻意掩藏那股高漲的怒氣,她卻仍深深地感受到那股想要把她當場撕裂的可怖力量。

    有必要這樣對她嗎?

    她盯著他唇上那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打從心裡覺得自己很可悲。她好像做什麼都是錯的,惟一做對的,恐怕就是給他鞋這件事。

    柳子箋低頭看著手中的玻璃鞋,突然,她覺得惟一做對的事,到了最後,又好像也是錯的。

    “你想抱著這雙鞋和我做愛?”

    啊?

    他宛如魔咒的邪惡嗓音,狠狠敲了她腦門一記。她馬上轉身想走,但下一秒,她便發現天地忽然整個翻轉過來。

    “放我下來!”

    原本想要捶打他的手卻因為捧住玻璃鞋而無法動彈,就在她想拿玻璃鞋當做武器攻擊他時,卻不知怎地遲遲無法下手。

    等到她真的想狠下心來時,卻已經——

    她被他粗暴地拋至床上,忍不住輕呼一聲。同時,她手中的玻璃鞋亦順勢地脫手,一左一右地掉落在床的兩側。

    “你不能再這樣對我了。”連忙起身的柳子箋,在看到火燭間已然露出精壯的上半身時,差點沒昏過去。

    “不能?等一下你就知道我到底能不能。”他已經暗中替她解決了不少麻煩,所以她付出一點報酬也是理所當然。

    “你……”話還沒說完,她就被他強壯的身軀給緊緊壓住,她因肺部被瞬間擠壓而不禁嗆咳出聲。

    彼此的衣物很快地就散落在床邊,當火燭間低頭含住她——

    “我不是妓女!”柳子箋忿忿地說。

    火燭間霍然抬起頭,沙啞地說道:“我也沒當你是。”一說完,他又重新埋入她溫暖柔嫩的胸前,舔吮、逗弄著她。

    這一句話,令她莫名地不再感到受傷,而原本緊繃的嬌軀更因此而逐漸放松。不過,當她察覺他的手指正在她的私密處進行邪惡的挑逗時,她的身子又立刻緊繃,“不要!”

    “放心,我會當成你是要的。”火燭間沒空抬頭,一雙飽含濃烈情欲的瞳眸,只想欣賞他身下這嬌麗無比的身軀。

    一股陌生卻又強烈的歡愉猛然襲向她。

    “啊……”柳子箋嬌吟了聲,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攀住他,指尖甚至已經陷入他的肉裡。

    在一波波狂野激烈的情潮中,火燭間突然停下腰際的律動,而他的停止立刻讓柳子箋感到一陣的空虛及難受。她忍不住扭動了一下,但他仍然沒有解除她的痛苦。

    “你……”

    “說你不會再離開我的視線。”他的手臂就撐在她布滿香汗的臉蛋兩側,俯視著她。

    聞言,柳子箋一雙充滿情欲的美眸倏地一亮,一種從未有過的莫名悸動冷不防地竄進她心裡的最深處。

    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但,她真的受不了了。

    “我、我要你。”

    “說出來,我就給你。”

    她再次難耐地扭動了下後,才輕啟幾乎快被她咬出血痕的朱唇:“我、我不再離開你的視線。”但,這只是“暫時”的。她在心裡補上這一句話。

    她一說完,火燭間便馬上解除她的痛苦。

    ☆☆☆☆☆☆☆☆☆☆

    “燭間,只要我們能夠合作,要徹底除去湯氏財團這顆毒瘤可說是易如反掌。”唐倩倩熱情地挨近火燭間,她的手更大膽地放在他修長的大腿上煽情地撫摸著。

    “你們唐家不是跟湯氏財團的關系挺密切的?怎麼,搞窩裡反啊?”他淡淡地吐出一口白煙,依舊維持一貫的從容,對於她主動挑逗他的曖昧舉止,一點反應都沒有。

    “燭間,你也知道我們唐家是逼不得已才會與湯氏合作的嘛!”

    唐倩倩忽地抽走他的香煙,在深吸一口之後,又把沾有她口紅印的煙遞回給他。

    “是嗎?”火燭間直接將煙給捻熄。

    唐倩倩美麗的唇瓣不禁一抿。不過,她仍賠笑地說道:“燭間,就因為唐家與湯氏的關系匪淺,所以就更容易得到湯氏內部——”

    “要搞垮湯氏,不必動用到‘唐家’,這樣你明白了嗎?”哼,唐老頭沒要唐倩倩離他遠一點嗎?不過,這唐倩倩似乎頗有野心,她到底是想兩面討好,還是想乘機取代湯氏的位置。

    不過,她最好別惹到他,或是他身邊的人,否則唐家的下場將會跟湯氏財團一樣。

    “燭間,我知道馳皇要對付湯氏絕對不成問題。但是,你有把握讓湯氏永遠無法翻身嗎?”

    想要徹底搞垮湯氏,就得掌握他們犯罪的實證,而這一點,惟有她唐倩倩才能夠做到。

    “唐大小姐,我覺得你應該擔心的是湯氏垮台後,你們唐家會不會受到牽連,而不是坐在我腿上,問我有沒有辦法除去湯氏。”火燭間的唇瓣瞬間揚起一抹帥氣的笑容。

    唐倩倩盯住那抹令人沉淪的邪美笑容,她瞬間失了魂,直到聽見一聲極為輕蔑的冷哼,她才猛然回過神,“燭間,我知道你不會對我們唐家不利的。”她在施給他一記風情萬種的媚眼後,開始把玩他衣服的扣子。

    “是嗎?”

    奇怪,他原本不是還想利用她嗎?怎麼現在他不僅失去興致,而且還有一股極度厭惡的感覺。

    火燭間不著痕跡地回眸望了身後一眼。

    她大概快醒來了吧?

    ☆☆☆☆☆☆☆☆☆☆

    當柳子箋醒來之際,仍舊沒見到火燭間。

    她輕歎了聲,開始打量她此刻所在的地方。這應該是他專門用來休憩的內室,雖然沒有辦公室來得大,但至少也有十來坪,而且裡頭應有盡有,像是飯店套房一樣。

    現在幾點了?她緩緩地抬起虛軟無力的手,瞄了眼手表上的時間。

    九點了!

    她想起身卻有點力不從心。驀地,她憶起他強迫要她答應的事,十分懊惱。她拉起被單蒙住自己羞漸不已的臉蛋。

    她當然不會把他們歡愛時的話當真。

    唉!她不能再繼續賴床下去了。

    柳子箋忍著酸疼坐起身子,她馬上發現有只玻璃鞋躺在地上,“咦?另外一只呢,怎麼會不見?”

    在她穿好衣裳後,仍遍尋不著另外一只。

    會不會是總裁拿去了?

    不可能。他拿那只鞋做啥?況且稍早之前他還將玻璃鞋丟到地上呢。

    正當柳子箋輕輕地推開隱藏式的木門時,卻被眼前的那一幕嚇得捂住小嘴,她按住心兒狂跳的胸口,急急地將木門合上。

    她竟看到唐倩倩就坐在總裁腿上,親熱地摟住他的頸項。

    當她跌跌撞撞的身子碰到床鋪後,她才跪坐在地。

    “這樣你總該要死心了吧。”柳子箋苦澀的輕拍自己僵住的笑臉,喃喃自語著。

    突地火燭間走了進來,看到癱坐在床邊的她。

    他俊眉微挑,舉步來到她面前,“有床、有椅不坐,坐在地上干什麼?”

    見她沒有反應,火燭間便彎下身抱起沉默的她,“怎麼,又腿酸走不動了?”他帶笑地調侃她。

    被他抱回床上的柳子箋,依舊垂首不語,沉默到令他起疑。

    “你在不高興什麼?”火燭間直接抬起她的下頜,逼視她一張毫無生氣的嬌顏。

    他眸中的怒氣令她不禁瑟縮了下。

    她搖搖頭,淡淡地對他說:“沒有。”

    “沒有?”火燭間顯然不相信她的話,微慍的俊顏浮現幾分陰沉。

    哼,又在使什麼性子!

    才趕走唐倩倩的他,原本想進來和她再溫存一回,哪知她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當場令他的心情起了極大的變化。

    他從來不認為有哪個女人能夠輕而易舉地影響他的情緒。但是,柳子箋卻有這份能耐。

    “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這個女人恐怕只有在歡愛的時候,才會變得比較乖。

    “沒有就是沒有。”柳子箋大聲地回道。

    要她說什麼?

    說她不高興看見他與唐倩倩抱在一塊,還是說她極度討厭現在這種曖昧不明的關系!

    而不管她說了什麼,都只是自取其辱吧!

    火燭間冷厲的眸子微瞇,臉色急遽轉為陰惻。

    “出去!”他手上的青筋隱隱浮現。

    柳子箋心頭一悸,卻仍倔強地直視著他。

    她僵硬地下了床,在離開前仍不忘帶走那只形單影只的紫色玻璃鞋。

    當柳子箋真的頭也不回地離去後。

    一聲低咒從火燭間的嘴裡逸出:“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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