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偶爾會變成四人行,雖然唐礎並不怎麼歡迎,他早該知道唐硯一再鼓動他找回——,必然是不懷好意。
一踏進家門,兩顆超級礙眼的電燈泡已經安適的在餐桌前就座。
「——,我愛死你做的鳳梨蝦球和栗子白菜了,啊,真是人間美味!」
「——,紅燒獅子頭還有沒有?我剛剛明明看到砂鍋裡不只這一些@@」 楊——堅定的搖搖頭,「其它的是要留給唐礎的。」
「唉呀,不用了啦,他不是在加班嗎?那肯定是吃過飯才會回來的。」唐硯一臉垂涎的看著爐子上的砂鍋。
唐礎剛走進大門,就聽見這一連串的喳呼。
「唐硯,你好大的狗膽,上我的家門,搶我的飯吃!」
「哥,你回來了。」唐硯理虧的吐吐舌頭,「——幫你留了飯菜了。」
「哼,——哪像你這麼沒良心!」
「哥,我看沒良心的是你吧?——是我妹妹耶,妹妹幫哥哥做飯是天經地義的事,是你太自私,老把她給霸佔住。我看這樣,你們搬回山上住吧,房子那麼大,就我和孟萱兩個人太冷清了。」
「我看你是打算把——帶回去當你的老媽子吧?」
「哥,你太冤枉人了喔!煮四個人的飯菜其實和煮兩個人的飯菜花的功夫差不多,不信你問——,是不是這樣?」
楊——覺得有點窘,唐礎從沒提過結婚的事,這棟公寓只是他的一處金屋,不是他的家。
他喜歡她,但是沒有喜歡到要娶她的地步。
「唐礎,先吃飯吧,我想你一定很餓了。」她背對著眾人,走到爐前把熱著的飯菜端出來。
唐礎深思的望著她的背影,直到一隻餐盤放到他面前了,他仍不開口說話,也不動筷。
「怎麼啦?」他盯著她的樣子,讓她有一絲不自在。「真吃過了?」
「我們搬回山上去住,好不好?」
「好啊,都聽你的。」她順服的回答,看不出特別快樂的神情。她小時候見過唐家在山上的大宅,有一座美麗的大花園,種了許多玫瑰花……
唐硯立刻大聲的歡呼,「那太好了!立刻就搬,順便也把結……」婚手續辦一辦。他沒有把話說完,深怕唐礎搖頭,反而會讓——難堪。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出他的意思了。唐硯有點不滿的看著唐礎,不明白他怎會繼續那個荒謬的念頭--以為不結婚才留得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很愛他,就他當局者迷。唉,就算——愛的是有錢的他又如何?她也不是每個有錢人都愛啊!
「唐礎……」楊——遲疑又遲疑才終於開口,「那,這間房子讓我媽住好不好?她那間公寓已經很舊了,又有幾個地方漏水,住起來不太舒服……」她心中有些忐忑,生怕唐礎反對。
「這件事我沒有意見,你們兄妹倆去商量就好了。」
他能這樣說,楊——已經心滿意足了,她很清楚多年來母親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殺人兇手。
「謝謝……」
「——,他對你好嗎?」
楊——正一件一件把衣架上的衣服取下來,床上放了一隻大皮箱,已經放了八分滿,她沒有回頭,背對著母親答道:「再好不過了。」
「那他怎麼還不娶你?」
「媽,一張結婚證書也保證不了什麼的。」
「可是不結婚,什麼也保證不了。」
「他給了我很多錢……」
「我在跟你說的是愛情,關錢什麼事?」
「媽,你別這麼天真了好不好?任何事都和錢有關。你自己也曉得,當初你若是個富婆,那姓高的還會不肯娶你嗎?」
「那個混球!」楊韻如一回想起來,仍是滿腔怨恨。
「他的確是個混球,我真不曉得你的眼光怎麼會這麼差!」
女兒的直言不諱,讓楊韻如有點尷尬。「他好歹也是你爸爸。」
楊——沒好氣的道:「他貢獻的只不過是一隻小蝌蚪。」
楊韻如噗嗤一笑,「你這孩子,講那什麼話!」
「唉呀,媽,我們都不是什麼天真純潔的小女孩了,有什麼不能講的?唉,不過我好像從小到大都沒有天真過……」
「說得也是,你從小就愛管東管西的,從沒見過像你這麼不可愛的小女孩,要不是長得好,我真懷疑是不是醫院弄錯了。」
「媽,你比我現實,我長得好,你才承認我是你女兒,要是長得差了那麼點,是不是就被你扔進陰溝裡了?」
「別胡說八道了!我從小人家就說我是個美人胚子,你爸爸又是個美男子,你哪有可能長得不好?」
「媽,你實在是個草包美人,像個洋娃娃,不長腦袋,要不怎麼會讓一個登徒子給拐了去?他長得帥又有什麼用?專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
楊韻如被說得有點惱羞成怒。「哼,你也別得意,我至少有拐到一個有錢的老公,還是我甩了他,你連一個都拐不到手!」
這話說得有點刻薄,但楊——倒沒怎麼生氣,她們母女倆說話本來就有別於一般母女,從來都不曾客客氣氣,因為她要管著媽媽,不讓她老是任性行事,當然就不會有什麼好言好語;而作母親的老是被女兒教訓,自然也沒有一句好話。
「好啦,我的確本事不夠。」她爽快的承認道。「咱們就難得一刻別吵架了。」
「哼,哪有作女兒像你這樣的!」鬥嘴斗習慣了,一時還真是改不了口。
「那是因為也沒見過像你這麼作媽的!」不吵還真是不習慣哩。
嘻!母女倆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來。
「唉,你以後有空要記得回來看我。」
「我怕你忙著逛百貨公司,沒空在家。」
「唉,你哪像個女人?哪有女人不愛逛百貨公司的?」
「又不是每個女人都有購物癖,你是異類好不好?」
「你才是異類,一點都不像我。」
「幸好。」
「不肖女。」
「好啦,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先去吃飯吧,今天幫你煮一頓好吃的。」
「對啊,我好久沒吃你做的菜了,真是想念得很!奇怪,我又沒教過你,你哪來一身好手藝?。」
「怎麼不是你教的?要不是怕被你煮的飯菜給毒死,我哪會練得一身好手藝!」
「唐礎真是好狗運,能得到我這麼賢慧的好女兒。」
「媽,為了一頓飯,你也太巴結了吧?你從來也沒說過我是好女兒,讓我聽得真是不習慣,雞皮疙瘩都快掉滿地了。」
「——,媽這回說的是實話,你的確是個好女兒。」
「媽,是我得了絕症,還是你得了絕症啊?」
「呸呸呸!惡女!」
「這才對嘛,我剛剛還以為你是外星人上了身呢!還有我這個惡女要跟你約法三章,你皮包裡那些信用卡只許留兩張,其餘的通通剪掉;而且每一張的額度不可以超過五萬塊,你記得不許把任何一張卡刷爆,不然我不幫你付帳單,知道嗎?我說到做到,你別心存僥倖。」
「惡女!」這回罵得真心實意了。「唐礎那麼有錢,花他一點有什麼大不的?」
「媽,你該不會以為唐礎會甘心幫你付帳單吧?」
「你是我女兒……」
「唐致遠是他爸爸!」
提起這個名字,楊韻如有些愧疚,不敢再多說什麼。「好嘛……」仍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好媽媽,你今天真乖。你要吃什麼?我們一起去買菜。」
「海參、鮑魚、燕窩、魚翅……」
「好啊,」楊——慷慨的道,「通通刷你的卡。」
「……青菜、豆腐、蘿蔔乾……」
「哥,你知道我今天在工作室見到誰了嗎?柯-姍!她回國了,要辦一個服裝發表會,還找我幫她設計舞台。」
「她看起來還好吧?」唐礎皺眉問道。當初在電話中和她談解除婚約的事時,她沒怎麼刁難就同意了,讓他覺得怪怪的。
「很客氣,太客氣了,讓我覺得有點莫測高深。她還問候你跟你的女朋友。」
「她也提到——?」唐礎有點吃驚。
「她說你們分手這麼久了,你交了別的女朋友也是正常的。」
「她有沒有解釋,為什麼會找你?」
「有啊,理由也很光明正大,她說這次發表會對她來說很重要,她希望一切都盡善盡美,所以一定要找個她認識又信得過的人,那就是我啦!」
「你接了她的案子了嗎?」
「接了。通常我不接這種設計表演舞台的案子,因為一番心血轉眼就被拆得一乾二淨,很沒有成就感;不過,看在你的份上,我破例接了。怎麼,你希望我拒絕她嗎?」
唐礎搖搖頭,「我只是懷疑她有沒有別的目的。」
「哥,你會不會有點太過自以為是了,以為交往過的女人都會對你念念不忘?」唐硯開玩笑的說道。
唐礎沒有笑。「你不也是有所懷疑,才會特地對我提起這件事?」
「唉,我只是覺得應該讓你知道一下,那個柯-姍看起來嬌嬌弱弱的,一點也不像是會做出什麼狠事的人。」
「她有錢,自然有人幫她做。」
「不會吧,你以為她敢買兇殺人?」
唐礎也不以她會這麼狠。
「我覺得你有點杞人憂天,而且老實說,我不以為她有多愛你。」
「她未必愛我,她只是輸不起。」
「可是我記得當初是由她宣佈解除婚約,所有的人都以為你是被甩的那一個。」
「她知我知,事實不是如此。」
「那你和——一定要特別小心。可是我覺得有點奇怪,如果她真打算對你們不利,為什麼還要先找上我?這不是打草驚蛇嗎?」
「說不定這是為了以防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她可以撇清關係,證明她對我沒有任何怨恨。當然,說不定你說得對,這只是我杞人憂天。」
「但是事情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唐礎鄭重其事的對她提起柯-姍的事,楊——絲毫不以為然。
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柯-姍她是見過的,連支掃把都拿不動了,唯一拿手的恐怕是繡花針。而說到僱用打手這種主意,以她這顆純現實的腦袋想來更覺得不可能,怎麼會有人把鈔票白白扔進水裡,做這種損人又可能惹禍上身的蠢事?況且柯-姍看起來還滿聰明的。
如果哪一天唐礎拋棄了她,她也只不過會早晚詛咒他祖先十代、子孫八代罷了。
好吧,假如他錢付得夠多的話,那她就少罵個幾次或是少罵個幾代好了,這是很可以商量的事。
唐礎聽了她的話簡直是哭笑不得。
「總之,你給我小心一點,沒事別出門,市場也別去了,讓店家送上門就好。」
「喂,你要我當個囚犯嗎?而且這禍是你闖的,你才要小心吧,開我什麼事!」
唐礎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小題大作,其實連點可以捕風捉影的事都沒有,只是直覺罷了。唉,如果什麼事都要依靠直覺,那他的公司早晚會垮@@
他被笑得有點惱。「橫豎你自己小心點,萬一出門被潑了硫酸,我可是不要你的。」這話說得還真是無情。
楊——笑嘻嘻的道:「只要你肯出錢幫我整容,我不在乎。」
「又是錢!」唐礎忍不住笑罵道,「我真怕有一天你會讓別的女人收買了,把我給賣掉。」
「真是好主意!你橫看豎看,還真是人模人樣,肯不肯讓我在你脖子上掛個牌子,牽到市場去啊?」她開玩笑的回道。
「女人真是不會做生意,這就叫作殺雞取卵。」
「咦?」楊——恍然大悟似的,「你向來趾高氣揚的像只大公雞,沒想到原來是只會下蛋的老母雞,我今天要燉雞湯,正好派上用場,嗯,好像老了點……」
「你有完沒完?」唐礎忍不住敲了下她的頭頂。「女人,有點分寸,我是你的男人,又是你哥哥的哥哥,不要老是沒大沒小的!」
「怎麼聽起來有點像亂倫……」
「你的血液裡流的是dollars,我可不是!」
楊——反駁道:「我也不是,不是英鎊,至少也要是歐元,你以為我不曉得美金一直都在貶值嗎?」
「錢錢錢!」唐礎大歎一口氣,「我希望你煮那道燉雞湯時,不會把鈔票也加下去一起燉。」
「你有點常識好不好?要加也要加金幣……」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楊——一點也沒把唐礎的話放在心上,照舊去買菜、買日用品,這裡去、那裡去的。
這一日她剛轉到通往唐宅大門的街道上,兩旁儘是高大的圍牆和森森的喬木,靜寂的馬路別無人煙,只有街邊停了一部廂型車。楊——漫不經心的瞄了它一眼,微微覺得奇怪,這個社區都是高級別墅,出入的十之八九都是雙B、凱迪拉克、勞斯萊斯等,而這部銀灰色的廂型車,很像是旅行社專門用來接送旅客往返機場的那種車子。
想是這樣想,她仍是不甚在意的走過車旁,忽然,車門打開,一隻臂膀伸了出來,冷不防的將她的上半身拉進後車廂,然後一塊手帕-住了她的口鼻,接下來她就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了。
醒來時,她發現身處一個窄小的空間裡,是那一部廂型車?身上涼颼颼的,低頭一看,她居然一絲不掛!本來神智還有些迷糊,這時也被嚇得完全清醒了,但仍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照相機的鏡頭不停變換角度的對著她拍攝,她的雙手、雙足都被縛住,掙扎了幾下仍是無法脫困,她只好停下動作,免得多浪費力氣。她把注意力轉向拿著相機的人,一開始只看出那人個子似乎不高,穿著一身西洋恐怖電影中見過的僧侶服,兜帽蓋住頭臉,相機擋住眼睛,還罩著一襲寬大的斗篷把身軀完全掩住。
應該是個女人,她頗有把握的猜測著,否則何必這麼費事要掩飾自己的身材?應該不會有人僱用個女綁架犯,動作還優雅得很,一點都不粗魯。車廂是仔細佈置過的,窗簾和軟墊都是考究的深紅色天鵝絨,連縛住她手腳的布條也是同樣的顏色,車中的燈光十分柔和,那女人講究的態度簡直像是在拍一組寫真集。
不但是女人,還是一個十分講求美感的女人。
楊——略為安了心,不再那麼慌張了,唇邊甚至微微綻出一縷笑意,她想,這樣拍出來的照片應該還不賴。反正同樣是女人,被她看見自己赤身露體也沒什麼要緊:且那女人手中拿的是相機,又不是尖刀,一時也看不出什麼危險,頂多就是把相機扔到她頭上,打破她的頭而已。不過楊——不以為那個人會捨得,那可是一部徠卡相機,貴得要命。
通常強拍裸照只有兩個目的,一是勒索、一是讓她丟臉。
柯-姍有錢得很--她已經滿肯定這人的身份--當然不會是為了錢,那就是為了要讓她和唐礎大大的丟一次臉了。如果把她的照片上網流傳,到時她還真的只能乖乖待在家裡,一步也不好意思走出家門了。
柯-姍的確聰明,租一部車、買幾卷底片--除非那部徠卡也是專程買的,那她還真是榮幸--要得了好多錢?且又不怕唐礎事後向她追究,因為愈追究只是愈丟臉罷了,弄得本來只有十個人知道,到最後全天下皆知,有什麼好處?
「喂,你拍夠了沒?不要把我拍得太猥褻,可以嗎?還有我比較喜歡紫色,你幹嘛要用紅色的背景?」
那人自然而然的答道:「深紅色才可以襯托出雪白的肌膚……唉呀!」她驚喊了聲,立即頓住。
楊——只當是和她聊天似的繼續說道:「柯小姐,別遮遮掩掩了,早就看出是你了。」
「哼,你這笨蛋肉票,你不知道看出我的身份,我就不得不殺人滅口了嗎?」柯-姍威嚇道。
「你知道怎麼殺人嗎?把我勒死?我告訴你喔,我會臉色發青,兩顆眼珠子都突出來,舌頭吐得長長的,死相很恐怖的,讓你一輩子都作惡夢。如果用刀子或是開槍都會流很多很多的血,而且會染紅你的雙手,你看過『馬克白』吧?你會像馬克白夫人一樣,永遠都在洗手,而且永遠都洗不乾淨的。這樣,你還敢殺我嗎?」
「哼,我不殺你,唐礎知道了,還會放過我嗎?」
「只要你照片拍得夠美,唐礎就不會找你麻煩,我保證。」
「哼,」柯-姍冷哼了聲。「我拍的照片哪有不漂亮的!」
「那就好。喂,我有點冷耶,如果你拍夠了,可不可以把我的衣服還我……」她環顧四周,車中別無衣物。「或是把你的斗篷借我穿?你哪裡弄來那種衣服?醜死了,一點曲線都沒有……」
「喂,別忘了你還是肉票,敢嫌我的衣服丑?」
「好嘛,我也是為你好,你身材那麼好,長得又那麼漂亮,結果都被那件衣服遮住了,不是很可惜?」
「哼,我漂亮?就唐礎敢嫌棄我,和我解除婚約!」
「唉呀,你別那麼小氣嘛,反正你又不愛他,把他讓給我又會怎樣?你那麼有錢、家世又好,要什麼男人沒有?他不敢娶你,是因為女人是男人的一面鏡子,你太出色,會映照出他的卑微;而我太渺小,所以他看到自己的偉大。而且他至少向你求過婚,我跟他在一起那麼久,還只是個同居人兼煮飯的老媽子,你說他那人可惡不可惡?」
「那你還不離開他?」
「沒辦法,他雖然是一頭沙豬,可還是一頭有錢的沙豬,鈔票就算沾上了豬油,還是香得很。」
柯-姍忍不住嗤笑出聲,終於大發慈悲的幫她解開繩子,又脫下斗篷讓她披上。
「唐礎要聽到你說這種話,非活活氣死不可。」
「喂,好姐妹,你可別出賣我,跑去說給他聽啊!要知道,我現在還沒名沒份,氣死他,我可是連一塊錢的遺產都拿不到的。」
「唐礎一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麼缺德事,才會栽在你手裡,這樣的懲罰已經很夠了,我還是趕快送你回去吧,免得真惹禍上身。」
「也不用急。」楊——倒情願多拖延一點時間,因為她想看看唐礎會不會著急。「就算他去報警,我也會告訴警察我是自願上你車子的,所以你用不著擔心。對了,你這裡有沒有什麼吃的?我肚子餓了,最好還有飲料什麼的,那就更完美了。」
「你這肉票真是不像話!不過為了你待會兒替我說好話,我就請你吃一頓吧。」她變魔術似的拿出一隻提籃,從裡頭掏出六、七樣甜點,還有一隻保溫壺和一對精巧的磁杯,讓楊——看得傻眼。
「你本來是打算去野餐嗎?」
柯-姍笑道:「我又不知道得守株待兔多久,當然要準備得周到點,把自己弄得舒舒服服。」
「我看你也滿愛吃的,怎麼還有辦法維持這麼苗條的身材?」楊——羨慕的說道。
「我天生麗質啊!吃吧,別客氣。」
楊——垂涎的看了一眼乳酪蛋糕,終於抵抗不住誘惑的拿了起來。「你知道情婦的第一條守則是什麼嗎?體重的波動絕對不可以超過上下五公斤,否則馬上有被掃地出門的危險……」她張嘴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說道。
「真的?那我也應該來養一個小白臉,然後絕對不許他的體重波動超過零點五公斤,看看他能維持多久。」
「那好,到時候我一定拎著一個十-的大蛋糕去看你,就讓他在旁邊侍候,啊,一定很有趣……」
「哥,有電話打來了嗎?」唐硯匆匆走進客廳,焦急的問道。
唐礎眉頭緊鎖,神色黯然的搖搖頭,「還沒有。」
「她只不過失蹤了兩個鐘頭,說不定不是綁架,她只是臨時去了什麼地方。你也知道女人都是這樣的,一逛街就會忘了時間……」
「不,我到里長的辦公室看過錄影帶了,她被拉進一部銀灰色的廂型車,而且立刻被剝個精光,衣服連同手機全都被扔在路邊了。」
「車號……」
「好像被塗了泥巴,看不清楚。」
「可是,為什麼一上車就脫她的衣服?難道……」唐硯不敢把話說完。
「我不知道……」唐礎惶然地答道。
「我不相信柯-姍做得出這種事。」
「我也希望她做不出,不過女人心,海底針……——為什麼不乖乖待在家裡?我為什麼不把她關在家裡鎖起來?唐硯,我好害怕,萬一她……我怎麼辦?只要她活著……」
「哥,別急,先冷靜下來。那你報警了沒?」
「看過錄影帶之後,我立刻就打電話給警方的朋友了,不算正--報警,免得消息曝光。反正……他們去追那部車子的下落了,要我在家裡等電話。」
「那你有沒有聯絡到柯-姍?」
「找不到人。哼,如果真是她擄走——,我非殺了她不可!」唐礎恨恨的說道。
唐硯反而比較安心了。「哥,你別急昏頭了,如果是柯-姍反倒不用太擔心,說不定她只是想嚇我們一嚇,我不信她會為了嚥不下一口氣,就賠上自己的前途和整個柯家的名聲。」唐硯憂急之外又忍不住有些好笑,哥哥明明就是十分在意——的,偏偏在她面前死要面子,老是故意要讓她以為自己真是被買回來的女人。
電話突兀的響了一聲,立刻被接了起來,唐礎雙手微顫的握緊話筒,「喂……什麼?找到車子了……真的……我知道了……」
他放下電話匆匆的往大門走去,一邊對著唐硯說道:「你繼續留在家裡等電話。剛有住戶報警,說有輛疑似的廂型車停在下山公路不到五公里的路邊空地上,車身很乾淨,車牌像是被故意塗得看不清楚,十分可疑,我先過去看看。」
「哥,你不等警察來了再一起去嗎?」唐硯跟在他身邊,不甚贊同的說道。
「我等不下去了,我自己先去,不過兩分鐘的路程而已。」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點,千萬別太逞強。」
「我知道了,隨時保持聯絡。」
「嗯。」
「喂,你選這個地方,風景美得很,山明水秀的。」
「那當然啦,我是服裝設計師,當然是凡事都要講求美感。」
「可是關在車子裡頭拍照,又沒辦法把風景也給拍進去。」
「感覺,你懂不懂啊?這是一種美的感覺。你不會以為我把車子停在垃圾堆裡頭,還拍得出美麗的照片吧?」
「幸好沒有,要不然你根本用不著對我下迷藥,我早就被臭昏了。」
「說得也是。你還要咖啡嗎?」
「好啊,這咖啡滿特別的。」
「當然特別,這可是麝香貓咖啡,價值連城。」
既然是價值連城,楊——當然也曾耳聞,原先已經放到唇邊的咖啡杯又放了下來。「麝香貓咖啡?你是說這是從,呃,貓大便裡撿來的?」
柯-姍一口咖啡險些噴了出來。「拜託,你知道這種咖啡產量有多稀少嗎?被你這麼一說,我都喝不下去了。」
楊——辯解道:「的確是貓的……嗯,排泄物沒錯吧?那些貓應該都是吃素的吧?」
「人啊,真的還是糊里糊塗的好,什麼都用不著知道得太清楚。」
「對啊,只要鈔票數得清楚就好,其它的都不用太計較。」
「我敢打賭,你出生時嘴裡一定含了一支算盤。」
「只要這支算盤是純金打造的,我倒情願冒著被噎死的危險。」
柯-姍好笑的搖搖頭,「唐礎啊,唐礎,我真是同情你!」
「喂,你怎麼可以同情他?女人才是一國的,我們一定要團結起來,團結力量大,才可以把男人吃得死死的……」
她的女性宣言被一聲暴喝打斷,「楊——!」
楊——心虛的吐吐舌頭,暗唸了一聲,「糟糕!他站在那裡多久了?」
柯-姍幸災樂禍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顯然唐礎的怒火已經有了很明確的目標,不用怕會波及到自己身上了。
楊——十分快樂的看著他,綻出一臉甜蜜的笑容。「唐礎,你來跟我們一起野餐嗎?-姍有全世界最貴的咖啡,不喝可惜。」
「野餐?!」唐礎怒聲道,「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被綁架了,擔心得……」要命,「你還有時間在這邊野餐?都快中午了,還不趕快回去煮飯!」
楊——笑容不變,轉頭對柯-姍低聲說道:「你知道該同情誰了吧?下次他有得罪你的地方,直接找他算帳,我可以幫你把他迷昏,讓你好好拍一組寫真集。我告訴你喔,他的身材很有看頭,而且天賦異稟……」
睨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唐礎,柯-姍憋了滿肚子的笑意不敢出聲,只是點點頭,視線忍不住往他的胯下溜去。
唐礎脹紅了臉,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兩個可惡的女人,居然敢當著他的面對他品頭論足,好像他是拍賣市場上的,呃,種豬……
「楊——!你馬上給我下車!」
楊——輕快的跳下車,仍穿著柯-姍的斗篷。
「你穿這是什麼衣服?」
「這是-姍最新設計的時裝。」她頑皮的把斗篷拉開一條縫,又立刻合攏,讓裡頭的春光一閃而過。
唐礎呼吸急促的嚥了下口水,又想到這是在大馬路邊,立即轉頭看了車道一眼,見沒其它的車子經過,才鬆了一口氣。
「傷風敗俗!」
「-姍,你聽見了沒?他批評你的衣服傷風敗俗。」
柯-姍故作不悅的冷哼一聲,「唐礎,我記住了。」
兩個女人加起來,真是足以讓天下大亂。他不耐的緊攫住楊——的手臂,粗魯的把她推進座車。
「繫上安全帶。」他習慣性的吩咐。
「這可是你說的……」她毫不扭捏的伸出右臂去抓安全帶。
唐礎轉頭一看大驚失色,立即把她的斗篷拉得密密實實,抓過安全帶打算幫她繫上。
楊——沒等他轉回頭去,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緊攀住他的頸項,嘴唇急切的壓在他的唇上,舌尖探進他口中與他交纏,柔嫩的胸脯貼上他的胸,敏銳的感覺到他休閒服的柔軟、堅實的肌肉和其下劇烈的心跳。良久,她才微鬆開手,把頭埋在他頸間。
「你是有些擔心我的吧?」
「我們結婚吧!」他聲音粗嘎的回答。
「為什麼?」她兩眼晶亮的緊瞅著他。
唐礎把手收回來,放在方向盤上,好半天才回答。
「為什麼?」他用充滿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這樣我才可以名正言順的打你屁股,沒人敢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