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子光是客廳就有十幾坪,真的好大喔!好大、好值錢、好寂寞@@
她窩在沙發裡,下巴靠著膝頭,隔音良好的客廳,完全聽不見窗外的車水馬龍,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她贏了,不是嗎?一棟豪宅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戰果,她真是太聰明了,聰明得讓自己想哭……
餐桌上的菜都涼了吧?有紅燒獅子頭,他最愛吃的;一盤白切肉,還沒來得及淋上蒜泥醬油。醬油呢?還躺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好啦好啦,她還在發什麼呆?一切不是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嗎?現在她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房屋仲介來幫房子估價……不,第一件事應該是先把餐桌上那一桌好菜吃光,免得浪費了。可是,她一點都不餓……
得再去找個工作,然後再去找個金主--不要太年輕的,老人家比較好侍候,說不定這一回可以弄到一張結婚證書……最好是保了很多壽險,身體又不太健康的,有高血壓、糖尿病、又有心臟病的。有沒有辦法混進什麼貴族醫院看到病人的病歷呢?嗯,這個辦法不錯,她真是愈來愈聰明了……
「哥……哥……唐礎--你躲到哪裡去了?」
「在……後陽台……」唐礎略帶醉意的回道。
「哼,你好優哉啊,還有心情在這裡喝酒?」唐硯睨了一眼空了大半的威士忌酒瓶。「不會吧?已經喝掉大半瓶了!你該不會是藉酒澆愁吧?」
「誰說的?」唐礎不耐煩的答道,「我是在品味生活……」
「我聽你在胡扯!告訴你,你再這樣醉生夢死,——就要嫁給別人了。你不娶她,等著娶她的人多得是!」
「誰?」唐礎捏緊了酒杯,濃眉微蹙著。「她要嫁給誰?那個傅哲安?」
「我不曉得傅哲安是誰,但我今天和孟萱去精品店挑選生日禮物時,你猜我遇到誰了?——挽著個老頭子的手臂也在那兒挑選首飾,什麼項鏈、耳環的選了一堆,還有一枚戒指。我看見那老頭肉麻兮兮的親手幫她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然後還得意的向店員介紹說她是他的未婚妻。真是氣死我了,我的妹妹居然把自己當貨物一樣的賣掉了!既然橫豎她都要賣,賣給別人不如賣給你算了!」
「他們什麼時候結婚?」
「我哪知道?她又沒送我喜帖!」唐硯沒好氣的說道。
「那男的是誰?」
「這我知道,我有看到他遞給店員的名片,是什麼億林食品的董事長,叫陳萬億,——一定愛死這個名字了。」
唐礎一秒鐘也沒耽擱,立刻走回房裡打電話。
「喂,丁律師,麻煩你幫我查一個人。億林食品董事長陳萬億……沒錯,是這三個字。明天下班之前把資料給我好嗎……」
「哥,你別這麼麻煩了,唯一不讓她嫁給別人最穩當的方法,就是你娶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住哪裡,明天就帶戒指去求婚,這樣不是很簡單嗎?」
「你,你還有話說?我今天所有的麻煩不都是你帶給我的嗎?當初要不是你介紹她進公司,我現在什麼事都沒有……」
哼,你當然什麼都不會有,你只會有一個相敬如冰的老婆……唐硯不滿的咕噥著。
「……嗯,是的,婚禮將在八月初舉行。聽說那一天是全年最適合嫁娶的黃道吉日,陳董滿迷信這些的……」
「你確定他們不會提前去公證結婚什麼的?」
「我想應該不太可能,因為陳董和許多人一樣,最不喜歡上法院,看到法官就像看到閻羅王似。對於這件婚事,他十分在意,因為他只有四個女兒,一心一意想再娶個老婆幫他生個兒子。當然,他的女兒們一致反對……」
「……丁律師,謝謝。」
唐礎放下電話,坐在椅子上歎氣,唉,那個女人還真是貪得無厭,他留給她的錢還不夠嗎?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好厲害的手段,又釣上一個土財主……
哼,隨便她去嫁一個老頭子,幫他生兒子算了!可是一想到生孩子必然會有的行為,就好像有一萬隻小蟲子在他血管裡鑽來鑽去,難受極了。他不承認這就是愛情,這只是男人的佔有慾罷了,他不容許自己的女人投向別的男人的懷抱……
就像唐硯說的,與其讓別的男人買了她,不如自己把她買下來算了,反正他花得起錢。
「哥,你和柯-姍的婚事取消了?」
「嗯。」唐礎簡短的應了聲。
「她這麼容易就同意了?」
「我答應賠償她所有的損失,包括那件已經完工的結婚禮服。你知道那件婚紗值多少嗎?一百二十萬整,這是她的報價。」
「那一定美得很,說不定改一改——就可以穿了,她的身高、體重應該和柯-姍差不多。」
唐礎靜默了片刻才回道:「我沒打算和——結婚。」
「那你打算怎麼辦?」唐硯雙臂環胸,有點興師問罪的架勢。
「搬回去和她同居,讓她忙得沒時間去勾引別的男人。」
「結婚不是更萬無一失?」
「不,我認為同居更容易留住她,只要繼續和我在一起,她就有固定的進帳,說不定她會捨不得走。可一旦結了婚,我怕她會認為離婚再敲我一筆天價的贍養費更划得來。」
「哥,你什麼時候變得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自從我認識一個愛錢勝過一切的女人開始……」
大樓管理員熱絡的跟他打招呼,「唐先生,好久不見,您剛回國?楊小姐一個人在家一定很想你,你回來了,她一定高興極了。呵,小別勝新婚嘛!」
唐礎不動聲色的探問,「她都沒有訪客嗎?」
「只有一個老先生偶爾會送她到門口,大概是什麼長輩吧,不過楊小姐都沒請他上樓。」
「謝謝你了,老李。」唐礎終於露出笑容,原來她還沒把他列為拒絕往來戶,更好的是她總算沒把別的男人帶進家門,雖然這並不表示他們就沒有……愈想他的眉毛擰得愈緊,這個可惡的女人,換男人的速度有必要這麼快嗎?哼!
走到公寓大門前,他也沒想到要按門鈴,逕自掏出鑰匙開了門。她應該在家吧?剛剛忘了先問管理員一聲。
她在家。主臥室的門開著,嘩啦啦的水聲從浴室傳了出來。他把被掃地出門時帶的那兩隻旅行箱放在臥室床邊的地板上,既然當初是她幫忙收拾的,現在她就要負責把衣服一件一件放回去,他才不管她願不願意。
梳妝台上放了一個陌生的珠寶盒,他打開一看,裡頭的首飾已經放了半滿,但沒有一件是他買的;桌上單獨放了一枚戒指和一隻鑽表,顯然也是她的戰利品。笑話,他的女人怎麼可以戴別的男人送的禮物!他粗魯的把這些礙眼的東西先掃到角落,打開抽屜更仔細的搜尋,發現他送的珠寶都還在,還沒有被她賣掉,或是還來不及賣?他還看到一張奇怪的文件--
醫院診斷書的影本?!病患是一個陌生的名字,那個女人得了不孕症,該不會是——用化名去就醫吧?
哈,這下可好!一開始他是幸災樂禍,想說她是絕對嫁不成那個姓陳的老不修了,人家要的可是一個白胖兒子。但又有點遺憾,過年時,有個迷你版的小——坐在自己膝頭上,伸出小小的白胖手心對他說:「爸爸,紅包拿來!」實在有趣極了,可這個美夢也變成泡影了……唉!
浴室的水聲停了,他仍仔細的讀著診斷書,怎麼想都覺得奇怪,這年紀分明不對啊,——看起來哪像三十幾歲的樣子?醫生除非瞎了眼睛才會看不出來……
「喂,你幹嘛?怎麼可以隨便亂翻我的東西!」
她半濕的秀髮隨意用一個夾子夾了起來,大浴巾只裹住她胸口以下到大腿的一半,露出白嫩的胸前肌膚和一雙修長的腿,看起來真是秀色可餐。
到此刻,唐礎才清楚的察覺到他有多懷念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楊——顧不得衣著不宜,上前幾步,輕鬆的搶下他手上的紙張。
「你不曉得什麼叫作隱私權嗎?到人家家裡拜訪,連門也不敲就算了,又隨隨便便自行亂開人家的抽屜……」
「我不是來拜訪的。」唐礎指指床邊的旅行箱。
「你要搬進來?所以輪到我滾蛋?告訴你,門都沒有!」
「誰說沒有門?你以為我爬窗子進來的嗎?我又不是蜘蛛人。」他嘻皮笑臉的說道。
「這房子是我的!」楊——氣急敗壞的喊道,「你別想把它要回去!」
唐礎忍不住翻翻白眼,這正是她會說的話。「我又不是來跟你搶房子的,床分我一半總可以了吧?」
「你是說……」楊——呆住了,有點無法置信。
「我和柯-姍已經解除婚約了,這樣你滿意了吧?你用不著擔心會有誰闖上門來告你妨害家庭。還有,我每個月匯到你帳戶的錢會比以前多一倍,真是……」他開玩笑似的抱怨,「你變成富婆,我就要破產了,可以嗎?」
楊——只是楞楞的點頭。
「但是,你必須把那個陳萬億送你的東西全都退回去,一件也不許留!知道嗎?」
「不用吧?」楊——留戀的望了角落那還開著的珠寶盒一眼。「我只要把診斷書給他看過,他一定不會把禮物要回去,而且還會跑得比什麼都快!」
「李美秀是誰?」唐礎好奇的問道。
「我哪曉得?」
「不是你的化名?」
「是倒好,以後就可以把買保險套的錢都省下來了。」
唐礎不耐煩地道:「你到底拿那張紙幹嘛?」
楊——小聲的解釋道:「換上我的名字,重新影印過,再拿去騙陳萬億,他就不敢和我結婚了。」這……好像叫作偽造文書,是要負刑責的。
唐礎噗嗤一笑,「虧你想得出這種主意!這東西你打哪兒來的?」
「之前我在醫院當接待小姐的時候,偷偷把它印下來的。」
「XX醫院?你就是在那兒釣上陳萬億的?」
「咦?你怎麼樣樣都知道?」
「哼,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你不是比我還清楚嗎?你這樣欺騙一個老人家的感情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
「他這樣一把年紀的老頭來把我這種清純小女生都不會不好意思了,我幹嘛要不好意思?」她理直氣壯的回答。「而且也不是我主動去找他的,只是白花花的鈔票就在眼前,不拿白不拿,要不他其實一點都不符合我的理想。」
「他還不夠有錢嗎?」
「他是夠有錢,年紀也夠大,可是我看過他的病歷,除了高血壓,什麼毛病也沒有,健康得要命。而且你知道他有多重嗎?足足有九十公斤,還繼續增加中,我一點也不想以後讓他壓在我身上,害我得內傷,後半輩子把我的積蓄都拿去付醫藥費。」
一大段話,唐礎只聽出一個重點,以後……他的心情驀然大好。「你們沒有……」
聽出他的意思,楊——微微紅了臉。「我死不肯讓他得手。他是個老煙槍,有嚴重的口臭,真奇怪居然沒有得肺癌,身上還有他自己說的濃濃的男人味,熏得我半死……」意思就是你可別以為我是忘不了你……
這個答案已經可以暫時讓唐礎滿意了。「這給你一個教訓,別再隨便去釣魚,你以為男人都很好下肚的嗎?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像我這樣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味道,又愛乾淨的。」
楊——覺得這樣隨他愛來就來、愛走就走,自己很沒面子,於是她低喃了幾句,「傅哲安聞起來也很乾淨,而且他有五百萬的年薪,說不定已經加到六百萬了,又肯娶我,我怎麼那麼笨,那時候會拒絕他……」聲音正好大得夠他聽得一清二楚。
唐礎惱怒的說道:「你閉嘴!」雙手毫不費力的抓下她的浴巾。
在浴巾落地的那一刻,楊——只有一秒鐘想到,這裡好像是她的家哩,她才是主人……
然後,似乎什麼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