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標!阿標!」
「嗄?」阿標從睡夢中驚醒,一副「不知大禍將至」的模樣。「吃飯了麼?」
「吃你個頭!」那跑來喚他起床的嬌俏女娃兒猛敲了他一記,嘟著可愛的小嘴兒,嬌聲罵道:「成天就只知道吃吃吃,難怪你會愈變愈像豬了。」
「啊!凝香公主,」阿標霎時便清醒了,連忙跪倒在地。「小的向公主請安,公主萬福。」
「免啦,」凝香公主淡淡一笑,問道:「你們家公子人呢?」
「雪公子向公公請安去了。」
「哎!那我來得還真不是時候。」凝香一臉失望。
「公主別急,小的這就去看看公子回來了沒。」
阿標正要爬起往門外走去,卻見染紅剛好從門外走了進來。
「啊!公子,凝香公主來啦!」
「染紅哥哥,」凝香跑向前來,嬌聲嗔道。「怎麼搞的嘛?你有多久沒來找我玩兒啦?」
「我最近比較忙嘛!」染紅微微一笑,又接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一件事要找你幫忙呢!」
凝香大大的眼睛裡透露著興奮的光彩。「什麼事什麼事?好玩麼?」
染紅略一沉吟,緩緩地道:「我剛剛騙我義父說我曾去你家住過一陣子,要是我義父問起,或者是西門大哥向你打探的話,你可千萬別穿幫啊!」
「唷!要我幫你扯謊啊?」凝香噘起嘴來,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那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染紅又好氣又好笑地道:「你這小鬼!還敢威脅你哥哥啊?」
「人家不小了啦!每次都叫人家小鬼……」凝香撇著嘴,板著十分不悅的神色嘟囔著。
「好好好!那叫你大姊總可以吧?」
「哎呀!你知道人家不是那個意思的嘛!」
染紅笑了。他有時真的是拿凝香沒轍。「好啦好啦!這忙你到底是幫還是不幫嘛?」
「我說過啦,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你說吧,要我桌上的那個紫金硯呢,還是我牆上掛著的那把沉香劍?」
「哎呀!那有什麼好玩的?」凝香瞅著他,一副促狹的表情。「我要你告訴我,你不在我家的這段時間裡,都上哪兒去啦?」
「這……」染紅微微一愣,這可難倒他了。他總不能跟凝香一個姑娘家講說他是治「那個」去了吧?
沒想到阿標這個大嘴巴這時竟然跑來插上一腳。「小的稟告凝香公主,我們家公子最近正打算拜師學武呢!」
染紅一下制止不及,大喝一聲:「阿標!」
「真的?」凝香既詫異又興奮地。「染紅哥哥,阿標說的是真的嗎?」
染紅無奈地點點頭。
「唷喝!太棒了!」凝香手舞足蹈了起來。「染紅哥哥,帶我一起去嘛!好不好?」
這正是染紅所擔心的。拜師學武這件事他本想一手遮天地不讓任何人知道,等到學成後再好好地讓義父大吃一驚。現在可好啦!扯上了凝香這個大「茶包」,他就沒好日子可以過了。
「不行啦!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可以上那打打殺殺的地方去?沒的不留神傷著哪兒了,你要我怎麼跟六王爺交代?」
「不管啦,人家就是要去嘛!你如果不帶我去,我這就去把事情真相告訴公公!」
「喂!」染紅一把抓住她,極為為難、不知如何是好地。「你先等一下,讓我想想……」
凝香一臉期盼地望著他。
「好吧!」若要照眼前的情勢看來,還是應以大局為重。染紅沉重萬分地下了決定。「不過,我可警告你,我去學武的事千萬別透露給我義父知道,你能做到麼?」
凝香笑得可是一臉的得意洋洋。「好嘛好嘛!我答應你就是了。」
***
「師父,阿紅來啦!」
江婆婆都還沒有所回應呢,小白猿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從屋內奔了出來,「刷」地一下躍進了染紅的懷裡,把凝香給嚇了一大跳!
「哈!小兄弟,你還認得阿紅麼?」染紅轉身接過阿標手中提著的果籃,挑了幾顆水蜜桃出來,逗弄著小白猿道:「你看看,哥哥我可沒食言哪!這下不就帶果子來給你吃了麼?」
凝香一向就對毛茸茸的玩意兒過敏,這下可把她給嚇壞了!她連忙躲到阿標的身後,一邊撒開喉嚨地窮嚷嚷:「不要啦!染紅哥哥,你快點弄它走嘛!」
染紅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聽見一聲嚴厲至極的叫喚聲:「雪兒,過來!」
是——江婆婆。
小白猿聽得這一聲叫喚,連果子都不顧得吃了,連忙從染紅的懷中躍了下來,跳到江婆婆的跟前。
「師父,阿紅給您老人家請安。」
染紅恭恭敬敬地向「師父」行禮。只見江婆婆面無表情、眼神犀利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之後,冷冷地道:「又不是來耍猴戲,帶那麼多人來幹麼?」
凝香年紀雖輕,但因從小就備受尊寵,哪曾聽得下如此不客氣的話?當下便按捺不住,即刻回嘴說道:「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這不就把我染紅哥哥當猴兒看啦?」
「凝香……」
「本來就是嘛!我又沒說錯……」
染紅又急又怒,正想開口責備,只聽見江婆婆冷笑一聲,不疾不徐地說道:「哼!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凝香又想反擊,幸好染紅一把將她制住。「凝香!你再胡言亂語,小心我下回不帶你出門了。」
凝香輕哼了一聲,這才不再廢話。
「師父,小妹凝香不懂禮數,還請師父莫加責怪。」
「你亂講!人家才不是你妹妹呢!」
「你……」
「夠了!」江婆婆沉聲一喝,止住了兩人的對話。「阿紅,你若是想要好好養病,外帶學習一些防身之術的話,最好認真點;老嫗可沒那閒工夫聽你們鬥嘴!」
「是!師父。」
江婆婆轉身進屋,臨行前撂下一句話來。「後院裡有堆今天等著要用的柴火,你先去把它給劈了吧!」
「是!」
凝香朝著江婆婆的背影扮了個鬼臉,正好被染紅給逮個正著。「我的姑奶奶,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給我惹麻煩了?」
「我哪有?是她自己不對的嘛!」凝香一臉不服。「先拿你來當猴兒比,接著又叫你去做劈柴的苦事;這哪是來養病學武的啊!簡直就是來替她做不用錢的長工嘛!」
「『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這句話有沒有念過?」染紅敲她一記。「虧你還念了那麼多書,書都念到哪兒去啦?」
凝香嘴巴一噘,抱怨道:「又拿書來壓我,每次都這樣……」
之所以會帶凝香前來,阿標必須要負很大的責任。因此他一直都很想找「將功贖罪」的機會,這下子總算讓他給碰上了!阿標趕緊趨前一步、萬分討好地道:「公子,小的去替你劈柴,公子先行歇會兒吧?」
「憑你?」染紅從頭到腳打量了阿標一回,苦笑著搖搖頭。「算了吧!你這是虛胖、不是壯,不要『沒那個屁股、卻想吃那種瀉藥』了行不行?好好地幫我盯著她就成了。」他朝著凝香努努嘴。
「染紅哥哥……」凝香實在是氣不過,當場便跺腳撒賴了起來。
可染紅哥哥卻懶得理她,自顧自地走到後院,專心劈起柴來。
要不是染紅在宮裡被「調養」得身強體壯,外加一股想要學武的意念和期待支撐著,那一大堆的柴火,早就把他的耐性給劈沒了!
等他好不容易,終於把劈柴火的苦差事給做完,江婆婆卻又適時地出現,交給他下一件任務。
「師父我每天都得要用熱水洗澡,現在你先去古井那兒挑上十五桶水來,灌進前院的大鐵桶裡,再把它加熱到適當的溫度,知道麼?」
染紅哪敢多吠一句啊?連忙恭敬地回道:「是!」
於是乎,我們又可以看到一個沒事找事、活該死好的傢伙,大汗淋漓地前前後後挑水忙和著。
「怎麼搞的嘛?」凝香萬分不解地埋怨道。「不是說好染紅哥哥是來學武的嘛!為什麼盡叫他做一些『有的沒有的』的雜事啊?」
「我怎麼知道?」阿標也在旁一頭霧水地應和著。「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高人教武功的方法吧?」
唉!如果說每一位「高人」都是這麼傳授武功的話,那天底下的樵夫、以及在澡堂工作的小廝,大概都能變成絕頂厲害的大俠了。
「師……師父,阿紅……阿紅做完啦!」
挑完了十五桶水,他已經只剩下半條命了。
「很好。」江婆婆滿意地點點頭。「身為我江婆婆的入室弟子,首先要會做的就是這些雜事;以後每天來練功之前,你就自己先主動地把這些事給做好,不需老嫗每天盯著、為此操煩,懂麼?」
「是,弟子……弟子知道。」
「還有,打從明天起,你得開始學習認藥、採藥的方法;老嫗年紀大了,上山採藥頗不方便,這些工作以後就得由你來做,知道麼?」
「是。」
江婆婆微微地笑了笑,眼底又露出了上回染紅看到的促狹逗弄、得意洋洋的眼神,緩緩地說道:「老嫗生來有個毛病,喜歡在採藥時吟詩作對一番;這一點麼,你也得學著些。聽好了,婆婆我只念一遍啊!」
媽呀!他還得背書啊?哪有人做徒弟做得這麼「уㄨㄟ」的?
可染紅大氣也不敢吭一聲,連忙豎直耳朵,仔細聽得婆婆講的一字一句——
「今夕何夕兮?
夜垂微寒。
子復何歸兮?
時時探看!
北風拂面兮,
渡江前來。
寺前祈願兮,
見郎平安。」
江婆婆把這詩不是詩、詞不是詞的句子給念完,笑瞇瞇地問染紅道:「怎麼?都聽清楚了麼?」
染紅點點頭。「聽清楚了。」
「好!既然今天的工作你已經做完了,那麼你們可以回去啦!」
「是,弟子告退。」
才剛走離婆婆家才沒三步遠呢,凝香就忍不住哇啦哇啦地抱怨起來。「什麼啊——就這樣哦?她這樣就叫做師父喔?有沒有搞錯?那我也可以做你師父了。」
「凝香,你不要亂講話。」
「本來就是嘛!」凝香不服氣地嘟著嘴,氣急敗壞地道:「說看病麼,也不給你藥吃;說教你武功麼,卻只叫你做些雜事;還要你背一些亂七八糟的句子……如果這種人也可以做你師父的話,我看哪!我們家的私塾老師做的詩都比她做得要好太多啦……」
凝香的話都還沒說完咧,只見染紅突然跳了起來,猛拍了一下大腿大叫道:「我懂了!」
凝香和阿標兩人互望一眼,一副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的模樣。
「染紅哥哥,你……你怎麼啦?」
「哈哈!我懂了!哈哈!我懂了!」
染紅根本就沒搭理她,自顧自地又跳又叫。他那一副瘋狂癡呆的模樣,簡直就讓凝香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被那頭白猿給附身了?
午夜子時,北渡寺外。
此時正有一個身材頎長、健壯的男子身著勁裝在寺外的廣場徘徊著,嘴裡還喃喃叨念著:「應該不會錯啊!師父說的就是這兒嘛……」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被猿兒附身的雪染紅。
就在他信心即將動搖的同時,有一條人影也跟著躍進寺前的廣場上。
「呵呵……老嫗果然沒看錯人,你真的是很聰明。」
「師父!」染紅心中一喜,向那來人行禮說道:「多謝師父誇獎。」
江婆婆點點頭,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阿紅聽得師父要阿紅背詩,本來心中也甚感奇怪;但在阿紅反覆背誦的同時,卻發現把每一句詩的開頭連在一起的話,不正是『今夜子時,北渡寺見』麼?阿紅就想這大概是師父所要傳達的意思了。」
江婆婆點點頭。「好!既然你已明*'了為師的作法,也算是通過了為師的考驗了,為師的便把所學教與你便是。」
染紅聞之大喜,連忙拜倒在地。「多謝師父。」
就從這一夜起,每天晚上染紅便在江婆婆的教導下,學習著練功的步驟;而白天的時候,他便上婆婆那兒將雜事一一完成。在阿標和凝香都無法視出破綻的情況下,他已經獨自和婆婆相處了好幾個月……
秋去冬來,轉眼間又到了大雪即將紛飛的時候。每年一到了這個季節,染紅就開始愁眉不展起來:因為,他頭疼的毛病,又快要隨著節氣的改變而復發了……
簡直比氣象播報台都還要神准!
「阿紅,你可知道為師的為什麼一直遲遲不幫你治療你頭疼的毛病麼?」
「弟子雖然不知,但弟子也覺得無所謂……」
江婆婆悠悠地歎了口氣。「倒不是你有沒有所謂的問題,而是我懷疑你頭疼的毛病,大概是腦中積有血塊的緣故;這等症狀解決起來說難也難,為師的想了許久,認為只有你自己將本門的調息內功練成,再以內功自行將血塊逼出,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
染紅點點頭。「既是如此,師父就不必替弟子擔心了。內功的養成並非迅速可及,弟子潛心修為便是。」
江婆婆抬起頭來望著他,眼神中出現了難得有的溫柔與不捨,讓染紅既感莫名又深受感動。
「師父有何心事在身?願意講給弟子知道,讓弟子分擔麼?」
江婆婆連忙回過神來,恢復多日以來慣有的嚴厲表情。「呃……沒什麼,你快把為師曾教與你的『玉女劍法』好好地再練一遍。」
每個人在接受考試的時候,總會有比較「遜」的一環;而對染紅來講,這「玉女劍法」便是他學得最糟糕、也最害怕被「點名」要練習的一門武功。倒不是這功夫有多難練,而是……
此門武功既名為「玉女劍法」,使之起來無非有些女兒姿態,這一點讓染紅十分難堪。堂堂七尺男子漢,卻要耍出一副嬌滴滴的樣子……惡!讓人光想到就有點「雞母皮」要起床的慾望……
他苦著臉哀求道:「師父,一定要練這個嗎?我使『笑八仙拳』給您看好不好?」
「不行!」江婆婆的軟鞭「刷」的一下便擊了上來。啐!這小子!竟敢跟她討價還價起來了?「快給我練!」
一個老太婆拿著皮鞭鞭笞著一個少年郎,呃?這種畫面,好像只能在「某種小電影」裡面才看得到……
染紅無法,只得硬著頭皮上場。心中既已有了不願,這「玉女劍法」又怎能使得漂亮?隔沒幾下,就聽見「刷刷刷」教訓的皮鞭聲不絕於耳……
「啐!你的蓮花指呢?」
「刷」的一皮鞭,結結實實地……
「幹什麼啊?玉女的腰有你那麼硬的麼?」
「刷」的又是一下……
「唉——你把玉女劍當什麼?掛面棍麼?祖師婆婆要是在世,早就被你給氣昏啦!」
皮鞭三度來襲……
「師父!」染紅慘叫一聲,抓住皮鞭就癱在地上了。「阿紅不才,您別再打了!」
「罷了!」江婆婆甩開軟鞭,既無力又不忍地;她是恨鐵不成鋼。「『師父引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個道理我相信你比我還清楚……」
染紅愣愣地望著她,心中想著:怎麼回事?師父從來就沒這麼沮喪過!
「為師的能教你的也只有這些了,從明天開始,你不必再上我那兒去了……」
染紅大驚,連忙追問道:「師父,為什麼?是因為弟子無能,您便要放棄弟子了麼?」
江婆婆緩緩地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倒也不是。為師的有一件恩怨未了,過幾天得去把它了結了……唉!這一去生死未卜……阿紅,接下來的事,就得靠你……靠你自己了……」
她轉過身去,施起輕功便躍離開染紅的身邊,直竄到北渡寺旁的林子裡。
「師父!」染紅大吼一聲,又追之不及,只能在夜色下,癡癡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染紅心中著實悵惘。原本以為他們「師徒」的緣分便就此消失不見;卻沒想到,事情並非他倆想像的這麼簡單……
***
「你確定他只是去看病?」
白貓兒「喵」的一聲掙脫了他的懷抱,躡手躡腳地躍到了牆角邊。
「屬下曾跟過去數次,確定他只在做一些雜事,而且,屬下也跟附近的百姓打探過,那老婆婆的確只是一位大夫。」
西門莫敵萬分謙恭地,向秦公公報告他數月來跟蹤染紅的結果。
「嗯,那就好。」秦公公滿意地點點頭。「要是那老太婆能陰錯陽差地把他的失憶症給治好的話,對孤家來講也未必是件壞事……」
「公公,轉眼數月已過,公公是否要試探染紅一下?」西門莫敵建議道。
「呵呵……莫敵啊!人有時候太精明也不是件好事唷!這一點孤家都沒想到的話,孤家的位子豈不就得讓你來坐了?」
西門莫敵聞言之後大驚失色,連忙拜倒在地。「屬下不敢,屬下知錯……」
秦公公斜著眼睛瞅著他,暗暗冷笑道:「再過兩天便是臘月初一了,正是孤家每年都必須上廟裡為社稷祈福的日子。你幫孤家傳話給那小子,要他那天陪孤家上北渡寺去。」
「是!」
北風呼號,放眼望去一片淒清蒼茫。
染紅坐在馬背上,被週遭的景致感染得難過萬分。想到與「師父」相處的種種,和其臨行前的交代,他就有種想落淚的慾望。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他雖然生長於深宮內苑,吃住一切從不憂心;然而,唯一的「親人」義父對他總是愛理不理、喜怒無常的。除了在探問他幼時種種的話題時,勉強會關心一下之外,幾乎是放他在內苑裡任他自生自滅。阿標當他是主子、凝香當他是大哥、西門莫敵視他如不見;唯一真正關心他、教導他的人,就只剩下江婆婆了!而今面臨「師徒」兩人無法再見的遺憾,怎教他能不心生感傷呢?
「染紅,你在想什麼啊?跟義父聊聊好麼?」
轎子內傳來秦公公虛偽的關切話語。
「呃……義父,孩兒……孩兒沒想什麼,只是被這一幅好風景給感動罷了!」
「是啊!天寒地闊,又快到下雪的時候了。染紅哪!你還記得你小時候下雪的情景麼?」
又來了!他不禁氣悶地想: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最讓他感到頭疼的,除了自己「真的」頭疼的毛病之外,就是義父這種不斷重複的問話了。他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麼義父對他小時候下雪的情形特別感興趣呢?
「義父,孩兒……」
他話都還沒開頭,卻聽見半天中爆出一道破風聲,朝他們一行人火速竄來……
緊接著「砰」的一下,把一隊人馬惡狠狠地炸毀了大半片!
「有刺客哪!」
「保護公公!」
在侍衛們緊張兮兮地放聲大喊的混亂局面中,一條人影猛地撲上前來,「刷刷刷」幾劍,便結果了數條人命。
「姓秦的閹賊!你的死期到了!」那人影大聲喝道。
染紅定睛細看,竟是一位身著袈裟的女尼!
「放肆!」西門莫敵提劍擁上,和那女尼對招過後,打個不分上下,漸漸遠離了他和秦公公的所在之地。
轎子內靜悄悄地,也不知道義父怎麼了?
正當染紅想上前一步瞭解狀況的同時,突然間,另一條人影又猛地竄至,夾雜著一聲悲憤萬分的呼吼:「閹賊,納命來!」
呃?這聲音好熟悉哪……
一條軟鞭夾著無窮的力道,隨即襲上前來……
軟鞭?
染紅怔了一下,忙不迭地擋在轎子面前,朝著那飛來之人大吼:「不可傷我義父……」
這一切都在電光石火的剎那間發生:那蒙面刺客眼見染紅擋在轎子前,萬分詫異錯愕之下連忙收了攻勢;而就在這一瞬間,秦公公從轎子裡發出的三枚「血魄銀針」,也結結實實地打在她的肩膀上……
「啊!」
那刺客中針之後斜斜地倒下,面罩也跟著脫離了臉頰,染紅心中的懷疑終於獲得了證實:那來人果然就是——江婆婆!
他原本想伸手接住她的身子,卻又想到義父在轎子裡虎視眈眈的眼神,心念倏地百轉千回,不知道怎麼搞地,染紅竟抓起江婆婆的手,擱置在自己的死穴上。
「挾持我,快!」
江婆婆中針之後身如飄絮,想來也只有聽命於他才能逃離此地。遂硬撐起身子,拖著染紅一步步地往後退。
「哼!今日殺你不成,抓了這小子替你抵命!」
奇怪的是,秦公公果真沒有追來,難道……阿紅對他而言真的這麼重要?
江婆婆卻不知道,只要她手下一使重勁兒,秦公公十多年來的努力不就白廢了麼?
他當然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他們倆便乘勢順利地逃離了現場。
「師父、師父!你為什麼……」
「少廢話!」江婆婆咬牙恨道。「我計劃了半年的計謀,全都毀在你的手上了!」
染紅一陣心痛,他是最無辜的啊!他眼中噙著淚,既慚愧又不忍地道:「阿紅千該萬死!若師父真要怪罪,就怪在阿紅身上好了!」
「我是饒不了你……」
江婆婆舉起手來,正想往他頭頂擊落,無奈力不從心,外加實在是百般不忍、心念催動之下,猛然泛起一陣心悸,隨後便悠悠地昏死過去。
「師父!師父!」
染紅大驚失色,連忙背起她來。不管他心底有再多的疑問,都得先找一處幽靜之所,趕緊幫師父療傷才是。
他將師父放置在一塊溪邊的大石上,撕下一塊衣裳,用乾淨清爽的溪水將它打濕,連忙敷在師父的臉頰上……
就在這個時候,奇怪的事發生了——
師父的臉皮是又硬又厚的,這……這根本就不像一張人的臉皮嘛……
怎麼會這樣咧?
他緩緩地擦拭著,愈擦就愈心驚,因為……
師父的臉皮掉了!
哇——